太子一指那间屋子,他就凝神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呼吸短促而细微,应该是个女人的呼吸声,而且没有功夫……

萧士及放了心,拱手笑道:“那我就先去睡一会儿了,实在累得不行了。”

太子嘻嘻一笑,看着萧士及推开门走进去。

“萧大哥!”穆夜来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屋门啪地一声阖上了。

太子收起脸上的笑容,鄙夷地看了一眼屋门,摇着头回自己的屋子去了。——萧士及这个大将,实在比他想象的要好收服。寒门庶族的男子,估计都是这个样儿……

这边的屋子里,萧士及一进门,就见穆夜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叫着他的名字往他身上扑。

萧士及吓了一大跳,回手将屋门迅速阖上,然后堵住穆夜来的嘴道:“你乱叫什么?!”

穆夜来忙唔唔有声地在他大掌间点点头。

萧士及放下手,叹息道:“是太子妃让你来的?”不用说,又是太子妃出的好主意……

穆夜来双颊绯红,只知道不断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萧士及看着她的样子,越发歉疚,摇了摇头道:“好了,我还有事,你歇着吧。”说着,转身拉开门就要出去。

“萧大哥!”穆夜来急了,一下子扑上去,从后面抱住萧士及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后,呜咽着道:“萧大哥,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穆夜来身上飘散出来。

萧士及手里抓着门闩,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一口气,放下门闩,用力将穆夜来抱住他腰身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转过来将她推离自己胸前,沉声道:“穆三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穆夜来泪中带笑,仰脸看着萧士及,道:“萧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萧士及无奈地摇摇头,道:“那是不一样的。穆三小姐,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的盛情,我今生无以为报。——我有妻有子,你这样的女子,做妾是委屈了你……”

穆夜来惶恐地叫道:“不!不委屈!若是做妾能留在你身边,我愿意做妾!”

萧士及发现怎么说也说不清楚,很是无奈,不由挠了挠头,心里一阵烦躁。

他又累又乏,整个人走路都能睡着,却偏偏被穆夜来缠着说这种话,脸上的神情渐渐不好看了。

穆夜来见状,整个身子又贴了过去。

这一次,她身上的香味被热气所熏,更加明显。

萧士及闻到这股香味,又被穆夜来软绵绵的身子一蹭,许久没有近过女色的身子顿时起了反应。

他的鼻息渐渐粗重起来,顿时明白自己是着了道儿,他以前在黑道上混的时候,这种东西也是见过的……就深吸两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将穆夜来用力一推,皱眉道:“我不能占你便宜……”转身拉开屋门,风一样从走廊上下了楼,冲到客栈外头牵了自己的马,催着马往长安城狂奔而去。

清凉的晚风吹到他脸上,他身上的燥热有些褪散,但是胸中那股欲望越发强烈。——他最近一次云雨,还是在出征前跟杜恒霜的那一次……

想到那一次的别出心裁和精彩刺激,萧士及的身子顿时如同有火一样,连脸颊都红了起来。

他打马狂奔,终于来到长安城的城门前。

随手将缰绳一扔,他找到当初那个城门垛口,飞身跃了上去。

当年就是他打开长安城的城门,放了大齐的军队进城。如今他做这种事,再是容易不过了。

夜晚的长安已经是宵禁状态。

萧士及在大街小巷中身如鬼魅般穿行,终于来到自己的柱国侯府。

看着自己家的大门,萧士及满心都是欢喜。

他腾身跃入院墙,往后院奔去。

这是他的家,哪里有护卫,哪里有大狗,他都一清二楚,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轻手轻脚地来到他和杜恒霜住的院门前。

同样的,他轻身跳了进来,飞奔来到杜恒霜的上房门口。

第533章 激化 (6K,含分840、870+)

站在正院上房的廊庑底下,萧士及发现里面的屋里居然不是黑黢黢地,而是还有灯光的样子,有些惊讶。

他想了想,拔出随身的匕首,轻轻从门缝插进去,将门闩往旁边拨开。

这种事,他从军以前做过不少次,不过在自己家里还是第一次做,颇有些新奇的感觉。

门闩悄没声息地往旁边拨开。

萧士及将门推开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然后赶紧关上门。

上房的左侧有门通往内室,从那低垂的门帘里,隐隐透出一线光芒。

难道霜儿还没有睡?

萧士及暗暗想着,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大概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从那门里进去,他看见知数和知钗两个人蜷着身子睡在隔间的炕上,应该是在值夜。

这两个丫鬟是杜恒霜的心腹丫鬟,也不是嘴快的人。不过他作为领军大将,在大军回城之前偷跑回来,还是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走过去,出手如风,将那两个丫鬟都点了睡穴,让她们昏睡不醒。

知数和知钗在睡梦中嘟哝两声,睡得更熟了。

萧士及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里间的月洞门,更是热血沸腾起来。

走到门边,看到从里面透出来的亮光,萧士及心口有些疼,又有些痒,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激动和狂喜,他伸手撂开帘子。

屋里南窗底下的罗汉床上,杜恒霜托腮侧坐在灯下,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萧士及扶着帘子的手颤抖起来,低声道:“……霜儿,我回来了。”

杜恒霜全身一震,差一点碰翻炕桌上的灯盏。

“霜儿……”萧士及说着,放下帘子。又顺手将月洞门关好,立在门边看着她笑。

杜恒霜缓缓回头,看见萧士及站在门帘边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果然是萧士及,心头顿时百感交集,想起他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自作主张给了穆夜来十万两银子,如今却又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真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了。就颤颤地说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说着站了起来,往他跟前走过去。

下午从京兆尹府离开的时候,安子常就跟她说过。说萧士及今晚深夜就到了长安城外十里处的悦来客栈。她心乱如麻,有些睡不着,但是并没指望过萧士及会连夜赶回来……

萧士及看着她笑,正要举步走过去,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那股香粉味儿。又止住脚步,担心被杜恒霜闻到又要问七问八跟他闹,就道:“你别过来,我身上脏,要先去沐浴更衣。”说着。快步往浴房奔去。

杜恒霜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气,在屋里立了半晌,待听见萧士及在浴房里面沐浴的哗哗水声,才忙找了他换洗的衣裳,捧着来到浴房,道:“水不热了,要不要我去旁边屋子唤人烧水?”

萧士及从浴盆里站起来,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是偷着跑回来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陛下知道我深夜翻城墙进城,肯定要给我个下马威的。”

杜恒霜也知道厉害,就不再多嘴,过去试了试浴盆里面的水,还好,还是温水。

萧士及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道:“这水不冷。你不知道,我在江南经常是直接跳到江水里面游泳,那水比这水可凉多了。”

杜恒霜看着他更加轮廓清晰的眉眼,说话间沉稳练达,出征之前还残留的一点跳脱飞扬之气似乎都被这一场征战给洗刷得干干净净,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

杜恒霜正感叹间,就发现萧士及拽着她的手,往下直拖,硬是盖在他的剑拔弩张之上,笑着道:“我想死你了,它也想死你了……”

杜恒霜:“……”

好吧,她刚才是想多了,他在她面前时不时露出来的惫懒无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改变。——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他依然还会露出这股少年般的飞扬跳脱之气吧……

“霜儿,给我……给我吧……我想死你了……在江南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碰过女人……”萧士及说着,已经从浴盆里跨了出来,将杜恒霜打横抱起,往浴房一边的竹榻上走过去。

竹榻上铺着两层褥子,每天都有人更换,总是干干爽爽的。

将杜恒霜放了下来,萧士及开始脱她的衣裳。

杜恒霜用手捂住胸口,有些不情愿,道:“……你累了,先去歇着吧。咱们是夫妻,来日方长。”

萧士及一见她就心眼俱开,又加上好久没有近过女色,还有刚才被穆夜来身上的催情香粉刺激过,哪里忍得住?一把抓住她的手推开,笑道:“乖,别闹了,咱们好好弄一次。”

……

好久没有做过,萧士及这一次来得又快又猛,很快就“缴械”了。

杜恒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偏过头去。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这是她应该做的本份,就算她不情愿,看在萧士及出征这么久不近女色的份上,她也不能拒绝。

萧士及从杜恒霜身上下来,躺在她身边,托起她的头,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一手抚摸着她柔嫩的肩膀,一手在她胸上缓缓揉捏,意犹未尽地道:“……霜儿,你真是好。”他这么久的思念,终于得到了些许的补偿。

杜恒霜握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想将他在她胸上“肆虐”的手推开。

可是萧士及的力气那么大,她根本就推不开他,用了用劲,依然没有效果,只好放弃这个企图,道:“不早了,你快去睡一会吧。”

萧士及刚做了一次,精神抖擞起来,他从竹榻上起身,将杜恒霜又抱起来,笑着道:“你陪我去睡。”说着,抱着她走出浴房。来到里屋他们俩的千工拔步床上。

两人头并头一起躺下。

萧士及拉开一床薄被,将两人**的身子盖起来。

杜恒霜就随口问道:“你去悦来客栈做什么了?”

萧士及也不瞒她,笑着道:“去见太子了。——当然。太子是乔装过的,没人知道他是太子。”

杜恒霜“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假寐。

萧士及想着刚才在悦来客栈的事情,忍不住笑道:“……太子真是可乐,居然说穆夜来是我的宠妾。啧啧,她连我的妾都不是呢,就成‘宠妾’了,真是笑死我了。这些人可真能想!”

杜恒霜睁开眼睛,仔细打量萧士及一眼。微微含笑道:“难道不是吗?——大家可都这么认为呢!”

萧士及听了,更加得意,暗忖要向杜恒霜炫耀一把,就侧过身子。用一只手捏住她精致的下颌,逗她道:“虽然你夫君很招人喜欢,但是他只喜欢你一个人。高兴吧?——还不快来讨好你夫君,不然你夫君可要去找别人咯……”他很想看见杜恒霜为他吃醋,然后大发娇嗔的样子。以前觉得杜恒霜小心眼儿爱吃醋。总是麻烦。现在却觉得,只有在杜恒霜吃醋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在乎他的……

杜恒霜翻他一个白眼,懒洋洋地道:“谁稀罕你,你跟谁过去……好走不送。”说完闭上眼睛。轻嗔薄怒的样子看呆了萧士及的眼睛。

萧士及甩甩头,觉得杜恒霜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不觉得他的玩笑话很好笑,真的生气了一样,马上改口道:“我只是说笑而已。我只要你,不会要别人的,我发誓!”说完又绞尽脑汁赶紧邀功,好打消杜恒霜的疑虑,就急切地道:“穆夜来今天跟着太子去见我,还亲口说要给我做妾,我都没答应她!——真的没有答应!”

杜恒霜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烧起来了,她大怒着一把推开萧士及,拿薄被裹住自己的身子,怒道:“你说什么?你今儿见过穆夜来了?!”

萧士及暗道一声不好,他好像不该说出来,就忙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道:“见到也没啥。她小姑娘不懂事,被太子和太子妃利用了。”

“那你是真的见她了?是单独见她一个人,还是跟太子一起见的?”杜恒霜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萧士及,问得很仔细。

“呃,这有什么好说的?”萧士及听出来杜恒霜的怒意,知道不妥,不肯再火上浇油。

“你说啊!”杜恒霜恼了,伸出一只雪白的胳膊,一下子拧住萧士及的耳朵。

萧士及忙哄她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我全说,你快把胳膊缩到被子里去,晚上天冷,你仔细着凉啊……”

杜恒霜瞪了他一眼。

萧士及只好挠了挠头,道:”……呃,是在太子旁边的屋子里。不过我一进去,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就马上走了。你看,我晚上到悦来客栈,见了太子,然后又骑马赶回长安,总归只有多少时辰,根本就没有跟她说什么话。”

“哼,没有说话?那她亲口说要给你做妾,是不是就是那时候说的?”杜恒霜岂能让他轻易过关,像审贼一样审着他。

说话间,萧士及只看见杜恒霜的前胸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得耀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变得低沉了,“我这不是没答应嘛!”暗忖女人就是喜欢在鸡毛蒜皮上做功夫,抓不住重点……

杜恒霜却越想越灰心,别过头,道:“她还是小姑娘不懂事?你知道她今年多少岁了吗?她不懂事,却知道追着别人的男人跑,还哭着喊着要做妾,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小姑娘?还有,你照顾她,就连她姨娘都照顾到了。十万两银子,给一个小妾填补私房。十万两银子送出去,人人都说你柱国侯的新欢是穆夜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误会你?!要说你对她没意思,别说别人不信,就连我都不信!”

萧士及听了这番话,很不是滋味儿,沉下脸来,道:“别人不信我,我无所谓。怎么连你都不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十万两银子难道是小数目?你帮穆夜来排忧解难,把手伸到穆侯府,管人家妻妾相争的闲事。还要她过好了你才觉得好。你能说你不是把她的位置放在我和孩子前面!这么痛快就给银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银子也是这个家的?!有我和孩子的一半!”杜恒霜终于将心底积蓄已久的怨气发作出来。

本来按大齐的规矩和律例,妇人家和离。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夫家的财产是一文钱都不能分的。丈夫的产业。就只能是丈夫自个儿的,跟妻子毫无关系。就连孩子,也不一定有继承权。因为在一个父权和夫权大过天的时代,女人和孩子的地位都是极为卑微的。就像皇帝的皇位,是给孩子继承,但是在皇帝在世的时候,他的皇子却不能觊觎他的帝位。如果对帝位有想法,就是不孝,就是僭越。

虽然皇子肯定会对帝位有想法,但是明晃晃地表现出来。就是皇子的不对。

杜恒霜的这种萧士及的产业有她和孩子的一半的想法,是从诸素素那里来的。第一次听的时候,她觉得很是新奇,但是之后越想越有道理,因此对萧士及的做法更加不满。

萧士及听着杜恒霜抱怨的话。渐渐沉默下来。他不想吵架,等杜恒霜说完了,他抱着后脑勺靠在床板壁上,淡淡地道:“我在信上说了,这是为了还她的救命之恩。你追着这个不放,是不是在你心里,你男人的命,连十万两银子都不值?”

杜恒霜见萧士及完全没有明白她的话,不由气结道道:“我是为了银子?我有说过不许你给银子吗?我只是说,在你给银子之前,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我要真是为了银子,我就不会把那十万两银子给她送过去!——说一千道一万,在你心里,你女人孩子又算什么?不过是高兴了哄哄的玩意儿,说过的话跟耳旁风一样,说过就忘!”

萧士及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道:“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你还要怎样?要知道你这样闹,下次我就不跟你说了,直接给了你也不会吵了。”

杜恒霜气得从被子里伸出脚,踹了萧士及的腿一下,“还有下次?!”

萧士及见杜恒霜气得脸色雪白,也怕气坏了她,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一丁点气,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也舍不得她为个不相干的人气成这样,就坐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哄她道:“不会了,再不会了。再有下次,你就剁手,行不?”说着,还把手伸进她的被子里,往她身上摸了摸。

“拿开拿开!你的手在干什么呢?!”杜恒霜在被子拍打着萧士及的手。

萧士及不想再提穆夜来,笑着道:“好了,咱们这么久没见,为了不相关的人吵架不值得。来,**苦短,咱们再弄一次。”说着,一把掀开杜恒霜的被子,将她整个人抱过来,要翻身压上去。

杜恒霜气在头上,百般挣扎着不肯俯就。

萧士及身下硬得难受,怎么弄也不能入港,一时情急,道:“霜儿你再让我弄一次……穆夜来身上洒了催情粉,把我熏得不行,我忍了一路才回来找你,弄一次怎么够?再说我在外面忍了四五个月,你去打听打听,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杜恒霜听见这话,全身都僵硬起来,她恨恨地瞪着萧士及,怒不可遏地道:“萧士及!你拿我当什么人?当窑子里的婊子解你的春药么?!—— 你怎么不去死!”

怒意勃发的样子,却更美艳逼人,看得萧士及比刚才还要受不了。他的全身越发燥热,杜恒霜又这样撩人,他实在不想再忍了,手上一用力,就把杜恒霜紧紧地压在床上,要强行弄进去。

杜恒霜铁青着脸,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拔出一柄匕首,手腕一翻,抵在萧士及胸口,一字一句地道:“你敢强迫我,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萧士及身子一侧,那匕首锋利无比,已经在他胸口划出一条血痕。

萧士及胸口一阵疼痛,刚才急不可耐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他低头,看见杜恒霜鬓发散乱,一双小手握着匕首瑟瑟发抖,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又很气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不让我弄,是想干嘛?——你是我妻子!我睡你天经地义!”

杜恒霜脸色渐渐灰败下来。嘴唇嗫嚅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看着他。

萧士及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杜恒霜这样脸心灰意冷的样子,似乎连架都不想跟他吵了。

她的头转向另一边,一脸的漠然,似乎就算萧士及现在强上她,她也不在乎了。

萧士及被她这幅不在乎的样子气得胸口都要炸开了,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匕首扔到地上,拍着她的面颊道:“你不想给我弄。也由得你。你别忘了,这世上有很多张床,每张床上都有愿意跟我睡的女人。当初刚成亲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推三阻四。我心疼你是初嫁,让你慢慢适应,从来不想强迫你。但是你现在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跟我玩这套,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说着。萧士及下了床,铁青着脸穿上杜恒霜刚才放在床边的衣服,起身大步离开了上房的屋子。

来到外面的院子里,被清凉的夜风一吹,萧士及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自己太过份了,杜恒霜一向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自己还说这种话气她,完全是自己找死啊……

不安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萧士及又耷拉着脑袋回到里屋。

他看见杜恒霜也没有在床上,而是披着一件烟霞紫的袍子,披散着头发,跪坐在地上,手里正握着他刚才扔到地上的那柄匕首。

看见他又进来了,杜恒霜抬起头,雪白的脸上,一双黑眸在灯光下亮得如同上好的黑曜石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萧士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就看向她手里的匕首,骤然想起来杜恒霜刚才是从枕头下面抽出这柄匕首的,心里一阵酸楚。——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也过得不好吧,还要把匕首放在枕头下防身……

“你回来做什么?”杜恒霜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把玩着匕首,冷冷地问道。

那语气冰冷刺骨,如同一盆凉水一般泼在萧士及头上。

萧士及刚才的歉疚又烟消云散,硬邦邦地道:“我忘了提醒你,天亮之后,我带着大军回城,你一定要记得去十里长亭接我。上次你没去送我,我不跟你计较,再这样不识大体耍小脾气,我可不会一忍再忍!”

杜恒霜没等他说完,就蹭地一声,将手里的匕首甩了出去,扎在萧士及身旁的门框上,低声道:“滚!”

萧士及举起手掌,一掌将那匕首完全拍进门框里面,然后怒气冲冲转身而去。

杜恒霜在里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再也睡不着了,出去死命把知数和知钗叫醒,让她们去隔壁耳房烧水,自己去浴房沐浴。

她打算天一亮,就趁城里的人去城外十里长亭迎接大军凯旋的时候,带人去堵穆侯大公子去。

今天务必要把安西马场的契纸弄到手……

长安城外的悦来客栈里,萧士及走后,穆夜来十分尴尬,但是又没好意思就这样出去,便叫了小二给她打几桶热水过来,在热水里泡了泡,将身上的豆蔻粉和合欢花香粉的味道都洗净了,才囫囵在床上睡了一夜。

太子在隔壁听见动静,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萧士及风一般离开了客栈。他又不敢出声叫他,唯恐让别人发现他微服出城了,只好忍着好奇心,等天亮了,才让手下把穆夜来叫过来问话。

穆夜来晚上偷偷哭过,早上肿着一双眼皮,又没有带脂粉,黄黄的脸儿,很是可怜的样子。

太子就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柱国侯怎么走了?”

穆夜来低头道:“萧大哥说,他不想占我的便宜……”

太子惊讶,愕然道:“哦?真想不到柱国侯这人,还有这个心思……”想了想,又道:“这说明他看重你,你该高兴才是。——来,咱们赶紧回城收拾收拾,你再跟太子妃一道出来,迎接大军凯旋。”

第534章 不吃亏 (6K,粉红900-960+)

穆夜来本来一晚上都肝肠寸断,此时听了太子的话,却又回过劲儿来。——原来萧大哥,真的是看重她的……

穆夜来一颗苦涩的心顿时如同被蜜水浸过一样,霎时间有枯木逢春之感。她喜滋滋地跟着太子马上回长安城,去太子妃那里报备。

太子妃听说萧士及在中了催情粉的状态下,居然都没有能乱性,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她没有穆夜来那么天真,认为萧士及不碰她,是“看重”她。在太子妃看来,这是萧士及没有把穆夜来当女人看待的缘故。

只有男人不把女人当成是女人的情况下,才不会心生绮念。从这个角度说,萧士及对穆夜来,实在是泛泛地可以。

不过看见穆夜来一副思春的样子,太子妃并不打算揭穿这个事实。她还要靠穆夜来给杜恒霜添堵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让穆夜来从美梦里醒来呢?就微微笑道:“本宫新做了一件如意牡丹绛云纱宽幅曳地裙,还有青莲色蜀锦半臂,都是上好的料子,配你穿正合适。——来人,把本宫的新衣拿出来,赐给穆女官。”

太子妃不仅给穆夜来送了一套衣裙,还给她送了一副蓝宝头面,戴在穆夜来的发髻上,更有一种野性的异国风情。——说实话,穆夜来跟杜恒霜其实样貌生得一点都不像,但是穆夜来身上,有股跟杜恒霜一样勃勃生机的野性……

也许就是这股野性,让她的眸子看起来有几分神似杜恒霜,才让上一世的萧士及不能忘怀吧……

太子妃目送着穆夜来离开她的寝宫,自己也叫了宫女过来给她梳洗打扮。

……

杜恒霜一大早就换上一身极普通的衣裙,戴着幕离,坐车离开柱国侯府,来到海西王府。探望自己的妹妹杜恒雪,其实是顺道找杜先诚说事。

“爹,我不想再等了。今儿趁大部分人都不在城里,我想去把穆侯大公子抓过来。跟他摊牌,让他把安西马场的契纸给送过来。”杜恒霜坐到杜先诚的棋室,轻声跟他说着自己的打算。

“怎么啦?”杜先诚仔细看着她的脸色,“不等士及回来再说?”

“他昨儿回来了。”杜恒霜冷冷地道,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杜先诚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用说,这小两口肯定是闹别扭了……

“这个嘛,去把穆侯世子抓过来没问题。不过你要跟爹说说,到底跟士及吵什么了?”

杜恒霜就把昨晚跟萧士及吵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末了道:“他说穆夜来是小姑娘不懂事。是被太子和太子妃利用了,而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不去睡别的女人就很对得起我了?难道我就该因此跪在地上舔他的脚,感谢他为我守贞?!”杜恒霜恨恨地捶了捶桌子。——完全没有把她当人看!

杜先诚被萧士及这句话也噎得咳嗽起来,叹息着将一粒棋子放到棋盘上,道:“好吧。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大概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顿了顿,又看着杜恒霜道:“同样的,他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了,是吧?”

杜恒霜抿着嘴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坚毅的神情表示她绝对不会妥协。

“爹,网已经撒开,是到收网的时候了。我想得很清楚,不管他对我有没有感情,我都没法跟他过下去了。这样日复一日地刺我的心,我受不了。”杜恒霜终于下定决心,现在,就是她要考虑如何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萧士及、离开柱国侯府的时候了。

柱国侯府是个金尊玉贵的笼子,她再也不愿意在这个笼子里待下去了。

杜先诚点点头,轻声道:“我听来的消息,陛下对士及极为不满,再加上宗室也有人想抢他的军功。你这一走,他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不怕,穆夜来趁虚而入?”

杜恒霜冷笑道:“那不正好成全他们?——反正到时候他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是穆夜来还对他不离不弃,那是他的福气,我祝他们一辈子百年好合!”

“唉,你们这么倔,都是跟谁学的呢?你老爹我可是一点都不倔,还有你娘,她虽然脾气硬,但是为了孩子,她是一定会忍下去的。”杜先诚摇了摇头,起身道:“咱们从后门出去。”

杜恒霜忙站起来,戴上幕离,跟着杜先诚悄然离开海西王府。

来到他们在长安城里准备的一个隐蔽的宅子里,杜先诚命自己的手下去把穆侯大公子抓过来。

“这一阵子,穆侯大公子断断续续也还了五万两银子。但是他落在我们手里的借据,已经有一百万两这么多。每天光利息都还死他。”杜恒霜翻看着账本,淡淡地道,“今儿就要他回去把安西马场的契纸盖上印章,转让给我们。不然的话,我们就把这迭借据送给他爹穆侯看一看。”

穆侯大公子这阵子都住在他的外室那里,有乐不思蜀之感。

今儿一大早,他还没有起床,就被几个蒙着面的大汉打晕了背到一个黑暗的地窖里。

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黑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下子慌得不行,颤抖着是声音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穆侯府的世子,我爹是侯爷,我一个妹妹是贵妃娘娘,另一个妹妹马上要嫁给柱国侯!——柱国侯你们知道吧?!那可是江陵大捷的战神!还是陛下亲封的检校荆州刺史!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妹夫灭了你们!”

穆侯大公子越说胆儿越大,在黑暗中叉起腰站了起来。

杜恒霜本来是不想对他动粗的。

可是一听他提他妹妹,一股火就上来了,沉声吩咐道:“点上灯,派人下去揍他一顿,让他老实了再说话。”

杜恒霜蒙着面,又压低了声音,那些人并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都对她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听了她的吩咐。那几个大汉拎着灯笼,挽了袖子下去。将穆侯大公子按在地上一顿胖揍,不过很仔细地不打脸,只捡他身上最薄弱的地方重击,将他打得晕了过去才停手。

然后往他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又将他泼得醒了过来。

穆侯大公子醒来之后就老实多了,不敢再放大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赔小心。问他们到底要什么。

那人按着杜恒霜的吩咐,道:“穆侯世子,您欠我们的一百万两银子,到底要什么还啊?我们东家没耐心了。今儿您要是不还。我们就把这迭借据送到您府上,找穆侯爷收账去!”

穆侯大公子一听,顿时如丧考妣般地哀嚎起来,“不要啊!千万不要啊!——壮士!壮士!我给您磕头了!千万不要去我家啊!”说着,他就跪了下来。给那大汉接连磕起头来。

那大汉忙命人将他按住,不许他磕头,道:“穆侯世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您如果能还钱,我们自然高兴。如果不能,您说怎么办?”

穆侯大公子一听这话有松动,忙问道:“如果不能还钱,又不想你们把这件事告诉我爹,那我该怎么办?”

那大汉无语地瞪着他,捏动着两只拳头,骨节劈啪作响,道:“怎么办?凉拌!——你小子饶欠了钱不还,还问债主怎么办?我看你是不是生了个驴脑子!”说着便对自己人道:“他就这样了,也别跟他胡诌,兄弟们带上借据,我们去找穆侯收钱去!”

穆侯大公子更加慌张。如果让他爹知道他欠了这么多银子,打他一顿是轻,他身上的世子位置,肯定就不保了!

想到这里,他又深恨穆夜来。他为她跑了一趟江陵,才试出萧士及的心意,还给她弄了十万两银子,结果这贱人居然一直在爹耳边下蛆,想要把他撸下来,让她的亲兄弟,穆侯府的二公子去做世子!

若是穆侯看见这些借据,说不定直接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穆侯大公子一下子又扑上去,抓住大汉的胳膊道:“壮士啊壮士!求你们不要啊!”又保证道:“只要你们不把这件事捅到我爹那里,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他拍着胸脯作保。

那大汉闭着眼睛点点头,回头道:“你说真的?”

穆侯大公子使劲眨着眼睛,表示自己很真诚。

那大汉就忍住笑,蹲下来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既能帮你解决这笔债务,还能帮你将你家里那个对你的世子位置虎视眈眈的二公子搞下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穆侯大公子一听这话,完全是一下子从地狱直接升上天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眼睛眨巴了半天,才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那几个大汉呵呵一笑,夸他道:“这脑袋不完全是驴脑袋,还有几分狗脑袋,聪明着呢……”

穆侯大公子跟着嘿嘿地笑,就听那为首的大汉道:“大公子你这样仗义,又言而有信,我们跟你搞好关系,日后你做了侯爷,也能关照我们一二。所以我们打算结这个善缘。”

这话穆侯大公子倒是有些信。他不信什么信义、也不信什么感情,只信**裸的利益和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