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在明,凶手在暗,她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杜恒霜便摇摇头,道:“我没有见到任何人。我一个人过来走走,走累了回去了,在御花园入口处遇到我三弟许言朝,就跟他一起去甘露殿歇脚去了。”

“那就是说,从你离开御花园,到回到甘露殿,这中间没有人能够证明你在做什么?”崔真真眼神闪烁着问道。

杜恒霜笑了笑,“你们不是找了那么些人查到我做什么去了吗?现在怎么又问我?”

“可是那些人都说,看见你往这边来了。”太子顿了顿,挥手道:“既然秦国夫人说不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那孤就不客气了。——来人!将秦国夫人押入天牢!等大理寺定罪之后,等待秋后问斩!”

终于把杜恒霜搞死了!

崔真真眼里的喜色再也藏不住,忙垂眸低头,唯恐被人看见。

在场的人看看躺在小石屋里的崔五郎,再看看不肯说实话的杜恒霜,心里都有些疑惑。

毅亲王有些不忍,道:“太子殿下,这件事还要再查一查。”

太子点点头,“确实要查。但是目前秦国夫人的嫌疑最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她关起来。”

几个内侍一拥而上。抓住了杜恒霜的胳膊。

杜恒霜下意识挣扎起来,用脚踹得内侍直往旁边躲。

崔真真恼道:“太子面前,泼妇焉敢放肆!”说着上前直抽了杜恒霜两个耳光。

杜恒霜双臂被内侍拽着。无法反抗,只得将头迅速往旁边偏了偏。躲过崔真真尖利划脸的长指甲,但是脖子上还是没有逃过,被崔真真长长的手指甲划出一道血印。

虽然毅亲王不断给萧士及使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萧士及忍了又忍,在看到杜恒霜被几个内侍抓住胳膊,被崔良娣痛殴之后。萧士及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抓住崔良娣的胳膊,将她一拖一带,狠狠地往太子身边扔过去。大叫道:“住手!”

崔真真被萧士及推得踉踉跄跄,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太子见状变了脸,肃然道:“萧参将,你敢犯上?!”

萧士及拱了拱手,道:“一个妾室。也敢称上?——太子殿下,秦国夫人的品级比崔良娣要高,崔良娣却敢殴打秦国夫人,请问谁才是犯上?!”

“她是凶手!陛下很快就要夺去她的封诰,还敢在我面前仗腰子!”崔真真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瞪了萧士及一眼。

萧士及当着太子的面,还是没有下重手,不然以他的力气,一拖一拽,能把崔真真的胳膊直接拽下来……

“她是凶手?——请问崔良娣,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亲手杀了崔五郎?!”萧士及义正词严地问道。

“崔五郎被箭射死,能从十步之外将羽箭射到这小孔之内的人,只有她!而且她刚才到这边来过,她又跟崔家有过节,崔五郎夺了她弟弟的心上人。——这些理由还不够吗?!”崔真真伶牙俐齿地道,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士及一伸手,厉喝道:“箭来!”

过来负责维持秩序的护卫有身边带着弓箭的,忙取下来给萧士及。

萧士及一手弯弓,一手搭箭,看都不看那门上的圆洞,退后十步,对着崔真真和太子道:“看好了!”说着,手一松,一支箭呼啸着射到那门上的小洞里,落到门里躺着的崔五郎的背上,跟刚才那支箭,正正好好并排列在一起。

“看见没有?她的箭法是我教的。她能十步穿杨,我就能百步穿杨。——你用这个理由说她是凶手,简直是欲加之罪!”萧士及将弓箭还给那护卫,冲过去将拽住杜恒霜胳膊的内侍推开,将她护在怀里。

杜恒霜抿了抿唇,并没有推开萧士及的护持。

毅亲王很是惋惜萧士及的冲动,见状忙打圆场,道:“看见了吧,凶手没那么简单的……”

“二弟你糊涂了吧?!”太子冷笑着打断毅亲王的话,“既然他们两人都有这本事,那两个人都有嫌疑。说不定是合谋!——来人,把萧士及也抓起来!”

太子的内侍互相看了看,畏畏缩缩往前走,试探着要抓萧士及。

但是萧士及面色阴寒,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不敢上前了,只在旁边做跃跃欲试状。

杜恒霜抬头看着萧士及,深吸一口气,道:“你不用如此,我的事跟你无关,也不会领你的情。”她不想把萧士及扯进来。

萧士及笑了笑,“以前都是你给我出头,现在该我为你出头了。——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要乱揽上身。”

“你相信我说的话?”杜恒霜听见萧士及话里有话,忍不住狐疑问道。萧士及以前一向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曾经认为她就是无知妇人,还没有穆夜来有见识……

“我不信你,又能信谁?以前是我糊涂,没想明白这个道理,让你受委屈。我只盼着,你能再信我一次,信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萧士及定定地看着杜恒霜,伸手捋了捋她刚才被几个内侍拉扯时弄乱的秀发。

杜恒霜泪盈于睫,忙扭头用帕子堵住嘴咳嗽两声,回头道:“好,既然你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说着,杜恒霜回头,看着在一旁眼神闪烁的太子,和沉默不语的毅亲王,道:“太子殿下、王爷,我请求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尹三处的仵作来给崔五郎验尸,以查证死因。”

旁边的内侍忙道:“御医刚才查证过了,崔五郎确实是死了。”

杜恒霜淡淡地道:“御医只能判断崔五郎有没有死,却不能判断他是怎么死的。所以我要求有三部的仵作分别验尸,以查明死因。”

崔真真偎在太子身边,不以为然地道:“还要仵作验尸?——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崔五郎是被箭射死的。没长眼睛的人,摸也能摸到他背上插着一支箭,难道还能有别的死因?”

杜恒霜微微一笑,往众人面上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按大齐律例,只有仵作才能判断意外身亡的人的死因。不管长眼睛,还是没长眼睛的人,只要不是仵作,就无法证明一个人的真正死因。不过,”杜恒霜顿了顿,又道:“除了仵作之外,还有人,是知道崔五郎的真正死因的。”

“谁?”崔真真下意识问道。

杜恒霜看了她一眼,微笑着侧了侧头,“凶手。——只有真正的凶手,才能一口咬定崔五郎的死因,甚至连仵作都不用验。崔良娣,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崔真真大怒,指着杜恒霜道:“你血口喷人!你说我是凶手!”

“真是好笑。刚才我说的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你崔良娣是凶手?——还是你心虚了,此地无银了?”杜恒霜毫不犹豫抓住崔真真话里的漏洞,把脏水顺手回泼。

崔真真被问得哑口无言。如果她再拦着仵作验尸,那她也逃不了“凶手”之嫌,只好说杜恒霜“强词夺理”、“无中生有”诬陷她。

杜恒霜撇了撇嘴,不屑地道:“你不陷害别人,大家就要谢天谢地了。别人还敢陷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论斗嘴,不管是陈月娇,还是杜蘅,还是崔真真,都没有人赢过杜恒霜。她只好怒视着杜恒霜,恨不得从眼睛里飞出小刀子,直接把杜恒霜捅死算了……

毅亲王就吩咐人去请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尹的仵作过来,背靠背分别给崔五郎验尸。

结果三个仵作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第650章 撕破脸 (4K5, 浅笑轻纱仙葩缘+1、2)

“回禀太子、毅亲王,这崔五郎,是先被人扼住喉咙掐死,死后又被人射了两箭。”

三个仵作都是这样回答。

崔真真越听越急,扯着太子的袖子道:“不可能!这些仵作怎么能断定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也许是先被射死,然后喉咙在地上刮蹭的伤痕……”

那三个仵作现在都被叫了进来,垂手站在一旁侍立。

听了崔真真的话,杜恒霜问那些仵作,“你们是如何判定的?”

几个仵作互相看了看,推了大理寺的仵作出来回话。

“很简单,如果是被射死的,那从背上箭伤流出来的血是不一样的。现在崔五郎背上的箭伤,只有少量浓黑的血液流出来,这就是明显的死血,不是活血。若是活着的时候中这一箭,他的衣裳都要被染红了,可是您看……”那仵作说着,剪开崔五郎背上的大红袍子,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那大红袍子先前给很多人一种错觉,以为就是流了很多血。

但是剪开大红袍子,里面的白色中衣,却只是在破损的箭伤处有一点点血色氤氲而已。

这样一看,就很明显了。

“……人死之后,血液就不流动了,所以这个箭伤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仵作说道,又看向屋里的那些护卫,“大家是军士,在战场上箭伤最多,自然都对真正的箭伤很熟悉。而这个箭伤,明显是后来又补射的两箭。”

刚才萧士及射箭的时候,这些仵作还没有来,自然不知道崔五郎背上先前其实只有一箭而已。

“另外,你们看他的咽喉处,有很明显被掐的痕迹,还有他的眼睛,瞪得鼓出来了。他的舌头……哦,他的舌头被人塞回去了。”那仵作一一给大家演示。

崔真真看得浑身发抖,忙缩在太子背后。

太子背着手,面无表情地听那三个仵作分析崔五郎的死因。

崔三郎用手抹了一把泪,哽咽着道:“……谁这么狠毒,对我五弟下这样的毒手!把他掐死了,还要在他背上补上一箭!这是怕他死不了吗?!”

杜恒霜叹息着接了话茬:“也许是为了栽赃嫁祸,才让崔五郎多挨了一箭。”说着,杜恒霜推开萧士及的手,走到太子面前,探头看着躲在他背后的崔真真,道:“崔良娣,你听见没有?这件事,明明是有人先把崔五郎杀死,然后将他移到小石屋,顺便在他背上补了一箭,好转移大家的视线,嫁祸给别人。”

崔真真不敢抬头,喃喃地道:“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我只是看见背上中箭,又在一个反锁的屋子里面……”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马上把黑锅栽到我头上?”杜恒霜拂袖道,脸上很是不悦,“崔良娣,请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时时刻刻置我于死地?!先前想方设法拆散我们夫妻,然后还要将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你这样狠毒,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崔真真慌乱抬头,嚷嚷道:“你不要乱说话!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推测而已。既然不是你,那就查别人呗!”

毅亲王忙道:“查就查。”说着,派了许多人手,去查崔五郎被杀的那一段时间前后,哪些人不知去向。

结果查出除了杜恒霜以外,还有崔真真、太子、毅亲王和萧士及这些人,都不在甘露殿、或者千秋殿,也没有外人证明他们的去向。

杜恒霜听了,忍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崔良娣,请问您去做什么去了?”

崔真真对这个倒是早有准备,闻言忙道:“你射伤了我的胳膊,我回寝宫包扎去了。”

杜恒霜先前为了试验自己“轩辕弓”的威力,吓唬过崔真真一次,射破她的衣裳,将她的胳膊擦破一块油皮。

这样说,也说得过去。

不过杜恒霜不想这样放过她,便摇摇头,道:“这话太虚了。包扎伤口?到底伤得多重?给太子妃瞧一瞧如何?”

崔真真当然不肯,两人又争执起来。

这边忙乱着请仵作跟崔五郎验尸的时候,永昌帝那边也在查问跟穆贵妃有关的事情。

穆贵妃的两个贴身大宫女不知所踪,但是她还有许多伺候的普通宫女。

这些人居然众口一词,说看见穆贵妃带着两位姐姐,去了灌木那边的假山丛里,然后……然后……就看见毅亲王进去了!

永昌帝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道:“……这个孽子!这个孽子!——给朕把这个孽子抓……带过来!”虽然气愤异常,但是永昌帝还是忌惮毅亲王的天策府,以及他手下的骄兵悍将。

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来……

一下子操之过急,将对方逼得狠了,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不要得不偿失。

永昌帝只得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和激愤,带着众人先回去了。

太极殿里还有许多外臣,永昌帝不想让儿子和自己太丢面子,就只叫了几个心腹之人,带着那些指证毅亲王跟穆贵妃一前一后进入假山丛里的宫女,去了御书房。

宫女们跪在御书房的外间。

听说崔五郎那边也有了新的线索,永昌帝便下令将那边的人也都带过来。

杜恒霜便跟着萧士及、毅亲王、太子他们又来到永昌帝的御书房。

太子先向永昌帝回报了小石屋那边的情形,重点说了仵作验尸的情况,又说秦国夫人虽然有嫌疑,但是目前来说,没有确凿的证据。

虽然也有可能是杜恒霜掐死崔五郎,不过这个就没有用箭从圆洞里射进去杀死崔五郎更有说服力。

后者能做到的人很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几个人。

而前者掐死一个少年这种事,却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就连太子自己,都不一定能洗脱嫌疑,所以他也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不提了。

永昌帝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点头道:“如此,就继续查下去吧。总之,崔五郎不能白白在宫中丧命。”又安慰崔三郎:“崔爱卿莫急,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崔三郎知道他急也没用,虽然满腹狐疑,可是看见杜恒霜和萧士及两个人相互扶持的样儿,又有些心灰意冷,淡淡点头道:“陛下记得就好。微臣想把五弟领回去,先在我们崔家的义庄放着,等凶手落网的时候,再让他入土为安。”这是向永昌帝摆明,他们崔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给他们个交代,这件事没完!

太子见永昌帝不说话,忙打圆场道:“崔侍郎放心,五郎也是孤的小舅子,他小小年纪就遇到这种事,实在是天妒英才,你们也要节哀。另外,夏侯家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

按理说,夏侯无双是跟崔五郎正式定亲的未婚夫妻。不过大齐不提倡守望门寡,这种事,夏侯无双择婿另嫁都是没问题的。

当然,常理如此,但是在崔五郎尸骨未寒的时候提出这种话题,实在是太过薄凉了。

杜恒霜看了太子一眼,柔声道:“还是先去商议崔五郎的丧事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崔三郎点点头,只对杜恒霜行了一礼,就对永昌帝道:“微臣告退。”他一点都不想再在宫中停留。而且崔五郎的命案,他也要回去跟大哥仔细商议,还有给崔五郎办丧事的事情。

永昌帝“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崔三郎退下。然后等大部分人都退出去了,才将手上的墨玉镇纸狠命一拍,对毅亲王怒道:“孽子!还不跪下!”

毅亲王一愣,并没有跪下,而是拱手问道:“父皇,请问儿臣做了什么错事,让父皇这样生气?”

“你问朕?朕倒是要问你呢!”永昌帝气得站起来,对外面的宫女道:“进来!说说你们都看到什么!”

那些宫女只好低着头进来,将在假山丛那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毅亲王一时百口莫辩,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时候,他确实是偷偷离开了千秋殿,本来是打点等一会儿就要对太子发难的事情,结果刚安排好那边的事情,杜恒霜就对萧士及传来急讯,说穆贵妃被杀,永昌帝知情,却秘而不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毅亲王才马上决定全部行动取消,以不变应万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穆贵妃被杀这件事,居然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

毅亲王对着永昌帝,默默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在心里急速盘算着。——到底是要破釜沉舟,还是继续隐忍?

萧士及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太子这一手,可真是釜底抽薪。不仅搞垮毅亲王,而且搞臭了毅亲王。

跟庶母si通,致庶母有孕之后,还杀庶母灭口。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毅亲王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萧士及满脸悲愤,手里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终于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可以作证,毅亲王那时候,跟臣在千秋殿的偏殿里议事。”避开众人,私下议事,已经证明了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如同表面上大家看到的一样疏远……

和别的安插在宫里的耳目相比,萧士及暴露的份量无疑更轻一些。

毅亲王的头不由垂得更低。

太子的脸se立刻变得很不好看。

他一直怀疑萧士及其实跟毅亲王藕断丝连,所以常常在用他和打压他之间徘徊。——今天终于证明了,萧士及,就是一头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子看着萧士及,眼里有一股杀气一闪而过。

杜恒霜手里捏着帕子,揉了又揉,心绪杂乱。

这件事的始末,只有她和许言朝最清楚。而许言朝不能暴露,就只有靠她来揭穿一切了……

杜恒霜仔细回想许言朝跟她说的当时的情形,蓦然间眼前一亮,往前也走了一步,对永昌帝道:“陛下,能否让我问她们几个问题?”

永昌帝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淡淡地道:“你要问什么?”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她们看见的,确实是毅亲王而已。”杜恒霜摊了摊手,手里的帕子跟着一甩一甩的。

“问吧。”永昌帝不动声色地对那些宫女努了努嘴。

杜恒霜便走到那些宫女跟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们一番,问清她们的姓名职司,最后才问道:“你们看到的人,真的是毅亲王?”

一个宫女有些不耐烦了,道:“这还有假?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这么多双眼睛,总不会有错吧?”

杜恒霜笑了笑,就盯着那个不耐烦的宫女问:“好吧,那我问你,你看见的是毅亲王的什么样子?他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头冠?看见的是正面还是背面?”

那宫女撇了撇嘴,连珠炮一般回道:“毅亲王穿的宝蓝se袍子,戴着白银冠,我们看见的是背面……”

“哦?背面?你确定?你们都只看见了背面?”杜恒霜忙又强调问道。

几个宫女一窒,互相看了看。

“如果你们敢撒谎,我想大理寺和宫里的刑房,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吐实话。”杜恒霜正se说道,不给这些人串供的侥幸心理。

果然有几个胆小的宫女忙招了,“确实只看见背面。隔着那么远,看上去就是跟毅亲王的背影一模一样的。”

另外几个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跪在地上的毅亲王听见杜恒霜这番问话,整个人才活了过来。他不敢抬手擦额头的汗,依然跪在那里,但是脊背比先挺直多了。

杜恒霜就对永昌帝道:“陛下,我想让那些宫女再指认一下,看看能不能认出毅亲王的背影。”

永昌帝有些好奇,问道:“你想怎么做?”

杜恒霜四下看了看,见对面有间屋子,就道:“毅亲王,请您起来,到那个屋子里去。”

毅亲王看了永昌帝一眼。

永昌帝点点头,让他过去。

毅亲王就先走了过去。

杜恒霜看了看,又让萧士及也到那间屋子里,然后杜恒霜也走进去面,在萧士及手心写了两个字,才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对那些宫女道:“等下有人会从屋里出来,你们看看,能不能认出来是谁。”

永昌帝的脸se越来越黑,却无法阻止杜恒霜。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宝蓝色袍子,头戴白银冠的高大身影从对面小屋里倒退着出来了,跟刚刚进去的毅亲王看上去一模一样!

那些宫女一口咬定,她们那时候远远瞧见的,就是这个背影!就是毅亲王本人!

杜恒霜笑着让那人转身。

那穿着宝蓝色袍子,戴着白银冠的人一转身,那些宫女顿时一片惊呼,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跪下,磕头求饶。

原来那人并不是毅亲王,而是萧士及!

杜恒霜就胸有成竹地道:“这件事也很明显,就是有人假扮毅亲王,想要把穆贵妃的事栽到毅亲王头上,跟崔五郎那边的情形,如出一辙。——所以我认为,这两桩命案,也许是同一桩。有人在假扮毅亲王杀穆贵妃的同时,被崔五郎碰巧看见了,所以对方一不做二不休,顺手杀了崔五郎灭口。杀了崔五郎之后,对方想出了一个移花接木之计,转移大家的视线。很可能,凶手也许是同一人!”

太子悚然而惊,回身对永昌帝道:“父皇,您看秦国夫人的话,可信不可信?”

毅亲王这时才从屋里出来,他穿着萧士及的衣裳,背着手,缓缓地道:“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崔五郎是遭受的池鱼之殃,那么这个凶手,为什么起心要杀穆贵妃?——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好像被太子殿下和父皇都有意无意忽略过去了……”

第651章 如一 (4K,含浅笑轻纱仙葩缘+3)

太子闻言,飞快地睃了永昌帝一眼。

永昌帝却满脸惨然,哽咽着道:“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人一辈子这三大痛,朕都尝过。朕就是孤家寡人,再没错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捂住胸口,瘫坐在龙椅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没过多久,他就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整个人似乎都老十岁不止。

“传御医!快传御医!”太子忙叫道,一边给永昌帝捶着背。

毅亲王不敢再提穆贵妃的事,连忙过来帮着照料。

一会儿御医到了,匆匆给永昌帝把脉,又仔细查看他的气色,问清缘由,才点点头,沉痛地道:“陛下这是心伤贵妃之死,悲痛过度了,该好好休养休养。太子殿下和毅亲王还请照顾陛下身体,不要让陛下更加生气难过。”

毅亲王黑沉着脸,在旁边背着手道:“还请御医给父皇早些诊治为好。”

“这是自然。”那御医躬身回道,又说永昌帝需要回寝宫休息,短时间内不能再操劳了。

永昌帝微微点头,气若游丝地吩咐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太子打理。暂时由太子监国,朕要好好养一养了。累了这么多年,也该歇一歇了。”

太子心里一喜,忙亲自扶着永昌帝回寝宫去了。

永昌帝传了尹德妃过来陪他,对太子挥挥手,道:“这段日子,你要多劳累了。”

太子忙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帮父皇打理得妥妥当当。”又问:“贵妃娘娘的事,还望父皇节哀顺变。”

永昌帝闭上眼睛,满脸疲乏地道:“这件事,一定要查下去。——敢在宫里如此放肆,朕定饶不了那个凶手!”

“谨遵皇命!”太子拱手回道,等永昌帝歇下了,才回到永昌帝的御书房。

太子监国,永昌帝的御书房就暂时由他用了。

他回到御书房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候在那里。

“父皇有命,这两桩命案由孤彻查。”太子在永昌帝御书房龙椅上坐下,看了看一脸怔忡的毅亲王,又看了看面面相觑的萧士及和杜恒霜,在心里冷笑不已。

“秦国夫人,如你刚才所说,杀穆贵妃和杀崔五郎的是同一个人,孤也觉得很有道理。就目前来看,孤发现,只有一个人,符合你说的条件。”太子笑吟吟地看着杜恒霜,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在老鼠临死之前,一定要戏弄一番,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杜恒霜有些不安,飞快地往屋里扫了一眼,见大部分人都扭头看向别处,包括毅亲王,都是怔怔地盯着他脚底下的地面,并不理会她。

杜恒霜又看了萧士及一眼。

萧士及对她笑了笑,用眼神安抚她不要害怕。

他敢站出来给毅亲王挡刀,就已经知道自己要承受的后果。他只是很遗憾,没有机会,让霜儿看见他的心意,和他的悔改……

“太子殿下,我刚才也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准。”杜恒霜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低下她一向扬得高高的脖子。

“怎么会做不得准?!秦国夫人雄辩滔滔,犹如身临其境,将大家说得心悦诚服,现在又来说当不得准。——秦国夫人,你把孤和父皇当什么了?当你手里搓圆捏扁的废物吗?!”太子的笑意很是狰狞。

萧士及这只白眼狼,等收拾了你,再收拾杜恒霜这个贱人……

这两个人,都要死……一个都不能留……

太子恨萧士及对他阳奉阴违,其实背地里还是为毅亲王卖命。而对杜恒霜,听见她那时候说的话,太子几乎是心生恐惧,唯恐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她看破!

“太子殿下,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请恕臣妇愚昧,听不出太子殿下的言外之意。”杜恒霜强自镇定,淡淡问道。

崔真真听出了太子的意思,眼波一转,却也暗自点头。——的确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萧士及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这个男人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对不起她,她也不想再救他的命了。就让他死了吧,他一死,杜恒霜就是她砧板上的肉了……

“秦国夫人,你这么聪慧,怎地听不出殿下的意思呢?——殿下是说,能够符合你说的那个凶手的条件,就只有萧参将了,是也不是?”崔真真掩袖笑道。

太子点点头,“正是。背影像孤的二弟毅亲王,又有神力,不管是掐死崔五郎,还有射死崔五郎,他都有这本事,而且有机会,甚至连理由都不差。——如果不是他,就只有是孤的二弟了。二弟,你说到底是他,还是你呢?”

毅亲王气得要炸了,一手指着太子道:“太子殿下,有你这么审案的吗?!”

“孤怎么了?你到别处去看看,还不如孤呢!”太子冷笑一声。别说他还特意给萧士及安了“罪名”,就算没有罪名,他想要他的命,萧士及难道敢反抗不成!

“王爷,这件事,实跟您没有关系,您还是不要瞎掺合了。不如把这个案子交给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尹三堂会审吧。”许绍想了想,还是很谨慎地出言劝道。他只要两不得罪就行了……

毅亲王握了握拳,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别的事,父皇的妃嫔被杀,还有可能涉及到“秽乱宫闱”,他身为皇子,是绝对不能揽上身的……

可是萧士及这样一员大将就要这样白白折损在他们兄弟阎墙的内讧当中,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毅亲王看向萧士及,很是不忍,但是也没有说话。

杜恒霜在旁边看着,心更是凉了半截。她看向太子,愤怒地道:“太子殿下,您就是这样对待为大齐浴血奋战的功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