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分个家就能把他们排除在外了?

呵呵,太天真。

想起绥元县主齐月仙给他们说的计划,龙淑芝问萧泰及,“要不要去跟县主说一声今儿的事?”

萧泰及摇摇头,“不用了。今天的事,已经有些让他们警惕了。”说完又觉得纳闷,“顺哥儿怎么会想起来整这样一出呢?”

龙淑芝却很是骄傲,“我们顺哥儿是天生的聪明,他只听我们私底下提过两次,就知道要给那不可一世的小子使绊子了,我看啊,比你这个做爹的强多了!”

萧泰及想了想,也是眉开眼笑地道:“顺哥儿是真聪明,比他老子小时候是强多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当然要得到最好的东西。”

龙淑芝猛地点头,“是要好好教他。现在还是太小了,等以后再大一些,大房那些小崽子,都不是我们顺哥儿的对手!”

萧泰及就想起来萧士及和杜恒霜都说要让顺哥儿去国公府住的事儿,问她道:“那要不要把顺哥儿送到那府里去?”

龙淑芝刚才直觉反应不同意,不过回来之后,坐在自己家里,她想到国公府的豪富和权势,又很是心动,迟疑着道:“好是好,可是顺哥儿还是太小了。这样吧,等他十岁之后,我们送他去国公府,好不好?”

“十岁啊?等太久了,要不五岁吧。再在家里教他三年,等他都明白了,再送进去,那些小子们,就等着好看吧!”萧泰及虽然在笑,但是那笑却有些狰狞。

“五岁还是太小。”龙淑芝还想再拖几年。

萧泰及训斥她,“你当是去东市买衣裳,让你想怎么挑就怎么挑?——若是过了太久,他们两口子不想让我们顺哥儿去了,你说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很可能的问题。如果他们拖得太久,对方不一定有心情一直等下去的。

再说了,又不是他们的孩子,本来就是面子情儿,还不赶紧送上门去?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过了年就送进去。”龙淑芝一咬牙,为了儿子的美好前程,只好牺牲母子俩在一起的日子了。

“你能放心,我自然没问题。”萧泰及无所谓地摆摆手。

两人商量好了,见已经过了子时,已经是永徽二年的初一了,才赶紧洗漱,睡下打了个盹儿。

……

柱国公府里,杜恒霜和萧士及也才刚刚从祠堂回来。

萧士及在子时过后,去祠堂上了第一柱香。

杜恒霜等在门外头,并没有进去。

长安城腊月三十的子夜时分,冰寒刺骨。不过这时从家家户户传来的爆竹的声音,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萧士及走出祠堂,看见杜恒霜穿着大红羽纱的亭亭背影,背对着门站在回廊下。

“天冷,咱们回去吧。”萧士及把自己身上的貂裘大氅解下来,给杜恒霜披上。

杜恒霜本来披着一件大红羽纱大氅,手里笼着貂皮暖筒,并不觉得冷。

不过带着萧士及体温的貂裘大氅披在她肩上,让她更加温暖。

她回头,看着萧士及笑道:“你不冷吗?我也有穿着大氅的。”

“我还好,咱们回去吧。”萧士及揽住杜恒霜的肩头,和她一起往回走。

柱国公府的外院,也是鞭炮声响彻天地,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好风景。

两人依偎着,在正院门口静静地看了一回外院的烟火。

两人成亲快九年了,这样安安静静在一起看烟火的腊月三十,好像还是第一次。

这一路上,他们曾经错过了多少风景,都要在以后的日子补回来。

“过年了,希望今年大齐能够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杜恒霜双手合什,对着东面的天空祈祷。

萧士及却想起了兵部前些日子的密报,轻轻叹口气,道:“今年,哦不,应该说是去年入冬以来的连场大雪,对大齐是好事,对某些人来说,却不是好事,不仅没什么好处,而且是天大的祸患。”

“你是说……漠北的那些人?”杜恒霜说的当然是突厥。

“你知道的,他们的日子快过不去了,自然要想南下,到大齐来找吃的。”萧士及微微一笑,揽着杜恒霜转身进去。

“你有准备吗?”杜恒霜淡淡地问道,萧士及是兵部尚书,也是辅国大将军,更是曾经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帝国双璧之一的“战神”!

“只要他们敢来,我管叫他们有去无回!”萧士及不屑地道,“你不用操心。还是想想初三的年酒吧。”特意问了一句,“封大夫人一定会来吧?”

第705章 来历 (4K,含see_an仙葩缘+1)

“她专门遣人过来说了,说初三一定会到。而且她还问素素是不是也来,她想跟素素说说话呢。”杜恒霜笑着道,跟着萧士及转身进了正院的大门。

回到自己屋子里,杜恒霜由丫鬟服侍着去里间换衣裳,浴房已经准备好热水,等着她去洗漱。

萧士及在外间吃了点夜宵才进来,却见杜恒霜已经洗漱完了,坐在妆台前梳头。

“已经子时了,你还不早些睡?”萧士及催杜恒霜去歇息。

杜恒霜回眸一笑,偏头道:“我等你一起。——你快去洗漱吧,都是热水。”

“这里冷,没有床上暖和,你快去吧。”萧士及说着,已经走过来,将杜恒霜打横抱去,绕过屋子中间的屏风,将她抱到屏风另一边的床上去了。

千工拔步床上已经被汤婆子熏得暖暖和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萧士及将杜恒霜抱着放到床上,手却舍不得放开她。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杜恒霜那双明澈的剪水双眸,一只手不知不觉抚上她额头的发际,轻轻拥住,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吻得很淡很轻,浅尝辄止。他只感觉到她唇上些微的凉意,和她唇齿间那股如薄荷般凛冽的寒香,依然让他眷恋不舍。

他复又低头,将双唇印在她的双唇上,密密地盖上去,如盖戳儿一般,盖上他的痕迹。

杜恒霜闭了眼,不声不响地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柔顺地任他在她唇上辗转吮吸,由温柔,到粗重。由细致,到猛烈,最后如同狂热的潮水一般,将一股极大的喜悦和颤栗,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一场欢悦到极致的缠绵是他们夫妻两年多来最漫长的一次欢好。

每一次她以为应该结束了。却被他不依不饶地又推到另一座高峰。

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饕餮,在面对无上的美食的时候,终于能够大快朵颐。

两人倦极入睡,居然都忘了关上卧房的月洞门。

在外间值夜的两个丫鬟被从月洞门里传出来的声响弄得面红耳赤,最后不得不抱着被子穿过暖阁,然后关上暖阁的门,到外间屋里去打地铺,才囫囵对付了一夜。

永徽二年初一的早上,欧养娘去三个孩子屋里将他们叫醒,换上过年穿的新衣裳。就要去杜恒霜和萧士及的正院吃早食。然后要去给杨曾太夫人和龙香叶拜年。再去祠堂上香。

结果三个孩子都来了,杜恒霜和萧士及还没有起身。

“这是怎么啦?国公爷和夫人敢是病了?”欧养娘一时没有想那么多,纳罕地问道。

知数和知钗大清早过来,已经让两个值夜的丫鬟回去补觉去了。她们听那两个丫鬟说了昨夜的事情。都捂着脸偷笑。

见欧养娘问起来,知数忍着笑道:“昨夜累着了,今早上就走了困。不打紧,我去唤夫人和国公爷起身。”说着推开暖阁的门,走到里间屋的月洞门前,就着大红撒金的门帘大声道:“夫人、国公爷,初一拜年了!”

里间屋里静悄悄地,一阵瑞脑冰片的香味悠悠传出来。

正是杜恒霜最爱用的香。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间屋里传出一阵唔唔的声音。

杜恒霜揉了揉眼。将还半躺在她身上的萧士及长大粗重的身躯推开,嗔道:“你可是舒服了,一晚上压着我,这半边身子都麻了,你看。还有红印子呢!”

就着从窗户那边照进来的晨光,萧士及看见杜恒霜身上深深浅浅的红痕,抿嘴轻笑,俯身下去,就着那红痕一一亲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是为夫的错,为夫给你消消气……”

杜恒霜被他弄得忍不住想笑,忙推开他正逐步往下滑的脑袋,嗔道:“好了,孩子们都在门外候着了,别的时候我都依你,今儿可不行。——还要去给长辈拜年,去祠堂上香呢,别没个正形。”

萧士及只好松开手,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撂开床帐,抓起床边搭着的长袍往身上一披,就下去往浴房里去了。

杜恒霜含笑起身,也换了外衫,便拉了拉床边的绳子,唤外面的人进来服侍。

知数听见外面的铃铛响了,知道里面已经准备起身了,就一边吩咐给三个孩子准备早食,一边唤人进去给杜恒霜梳洗。

忙乱了一番,杜恒霜和萧士及才从屋里出来,跟平哥儿、安姐儿和阳哥儿一起吃早食。

三个孩子一起朝杜恒霜和萧士及刮刮脸,羞他们,“爹娘也赖床!还是大年初一赖床!”

杜恒霜双颊绯红,抿着唇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盖,笑着道:“就知道瞎贫嘴,也不晓得跟谁学的。好了,快些吃,吃完平哥儿和阳哥儿要去祠堂给祖宗上香,然后我们去给太祖母和祖母拜年。”

只有男人才能进祠堂,杜恒霜和安姐儿都不用进去。

萧士及吃完早食,就带着平哥儿和阳哥儿去祠堂上香,再跟杜恒霜和安姐儿汇合,去给杨曾太夫人拜年。

杨曾太夫人自己住一个四进的大院子,是柱国公府内院北面的一个院子。里面上房就有七间,还有东西厢房各四间,其中东厢那边还带一个小小的跨院,服侍的下人也很多,住着极为舒适。

过来投亲的杨氏带着两个女儿就住在跨院里。

初一早上,她也早早起身,带着两个女儿来给杨曾太夫人拜年。

杨曾太夫人就留她们一起吃早食。

刚吃完早食,就听说国公爷和夫人带着三个公子小姐过来给曾太夫人拜年了。

杨氏就想告退避嫌。

曾太夫人笑眯眯地道:“不用了。你们既然在我这里住着,还是跟他们熟悉些才好,不用竭竭熬熬地故意躲着。”

杨氏便立在杨曾太夫人身后。

她的两个女儿,七岁的楚顺娘和两岁的楚媚娘偎依在杨曾太夫人左右。

杜恒霜和萧士及进来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这来投亲的一家人。

“太祖母过年好!表姑祖母过年好!”

三个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笑眯眯地给杨曾太夫人和杨氏一起行礼问好。

杜恒霜和萧士及也缓步上前,给杨曾太夫人和杨氏分别行礼问好:“曾祖母过年好,表姑母过年好。”

杨氏是跟龙香叶一个辈份的,自然是平哥儿他们三个孩子的祖辈,也是杜恒霜和萧士及的长辈。

等他们行完礼。杨氏的两个女儿也走过来,对着杜恒霜和萧士及行礼问好,叫他们:“表哥、表嫂过年好。”

杜恒霜看着平哥儿他们三个孩子笑道:“这是你们的表姑姑,快叫过年好。”

平哥儿眼看这两个小女孩,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另一个才跟阳哥儿一般大,却是他们的长辈,不由涨红脸,拱手作了个揖,含含糊糊地道:“……表姑过年好。”

安姐儿跟着福了一福。

只阳哥儿什么都不懂。平哥儿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而且叫的声音还格外大。

“表姑过年好!”阳哥儿一吼出来,把楚顺娘和楚媚娘差一点吓个跟斗。

不过看着阳哥儿白白胖胖的小身子,漂亮精致的小脸蛋,这两个小姑娘还是很喜爱他。

楚顺娘和楚媚娘身上都有杨氏帮她们准备的礼物。

因为她们俩辈份高。过年就得给人礼物。

平哥儿、安姐儿和阳哥儿每人得了两个精致的荷包,又笑嘻嘻地谢过,就求杜恒霜:“娘,我们跟两位表姑出去玩会儿,好不好?”

杜恒霜点点头,有问阳哥儿,“阳哥儿,你还要不要捉迷藏?”

阳哥儿猛点头,“要的要的!”

“那你可记好了。若是你大哥说不玩了。叫你出来,你可就得出来,听见没有?”杜恒霜对这个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的阳哥儿最是头疼,觉得责任重大。不可轻忽。

阳哥儿嬉笑着跑到平哥儿身后,扯着他的衣带道:“大哥,大哥,我们去玩,去玩啊!”

平哥儿又看了萧士及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带着安姐儿、阳哥儿,还有楚顺娘和楚媚娘一起去院子里玩耍。

屋子里就只有几个大人对坐说话。

话题自然是绕着过来投亲的杨氏。

杨氏是昨天来的,而昨天柱国公府正因为阳哥儿的事,闹得鸡飞狗跳,就没有来得及跟她们见面说话。

杜恒霜就命人把礼物送上来,对杨氏道:“表姑别客气,把这里就当自己的家。曾祖母是我们家里的老封君,这家里上上下下,没人不敬重她的。你们既然住在这里,代我们尽孝,我们要感激你们才对,可别外道了才好。”

杨氏忙道:“秦国夫人说这话,可是让我臊得慌呢。本来跟我姑祖母有些年没有见过了,如今第一次见,却是来投亲,真是……唉,也就是你们府上是厚道人,才没有将我们赶出去。”

“您说什么话?都是亲戚,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已经吩咐下来了,等下给你们院子多送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服侍表姑和两位表妹。还有月例和日常的吃穿住用,你们都不用操心,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份例。一家子只要和和气气过日子最好,别的都是虚的。”杜恒霜很是热忱地说道。

她和萧士及其实都是喜欢热闹,喜欢一大家子的人。

可惜从很早的时候,两家人家破人亡的时候开始,这个愿望就破灭了。

现在他们长大了,又成了亲,也是尽量要跟亲戚朋友亲香亲香。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萧泰及一家人尽力忍让,只盼望着萧泰及他们能够良心发现,跟他们好好做亲戚,相扶相助。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也破灭了。

所以对杨氏这个其实拐了不少弯的亲戚,他们也是尽力照顾。

杨氏虽然对萧士及和杜恒霜都不熟悉,但是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的姑祖母一直不住口地夸这两口子,今日见他们说话行事,也是唯恐礼数不周到,确实不是嘴甜心苦之人,因此也放下戒心,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身上的钱财虽然有一点,但是在大齐这个地方,完全是不能保全自己的。她打算在柱国公府住下来,自然要跟对方说实话的。

杨氏就道:“两位既然这么好心,我也不瞒两位。这一次,我们从扬州来到长安,赶着腊月三十来贵府上投亲,实在是无路可去了。”

杜恒霜知道杨氏要说缘由了,忙坐直了身子留神倾听。

萧士及给杜恒霜斟了一杯茶,又给杨曾太夫人满上。不过杨氏的茶,萧士及是让丫鬟给斟上的。

杨氏在心里暗暗点头,对这一家人又信服几分。

“……不知道我姑祖母跟你们说过没有,我当年是填房,嫁给了扬州楚家的士彟。他也是士族子弟,不过是旁支,为了生计改做木材生意,曾经被他们楚家宗族差一点除族。后来因跟着太上皇一起起兵,将家产都投进去,帮太上皇出了不少力。大齐初立的时候,太上皇要赏赐他。那时候,正好楚家当时任扬州刺史的楚家大爷过世了,他就在太上皇的帮助下,回到楚家,袭了扬州刺史一职。”杨氏的声音很徐缓,说得也很清楚。

萧士及一愣,他抬头看着杨氏,忍不住沉声问道:“检校扬州刺史楚士彟,就是你夫君?!”

“正是。”杨氏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愁意。

杜恒霜也很惊讶。

检校扬州刺史,是大齐八大刺史之一,跟萧士及曾经封过的检校荆州刺史是一条道上的。

就目前来说,刺史这个位置,不仅是封疆大吏,而且根本是自动世袭的封疆大吏,掌一方的军政、民政于一身,并且自己任命属地的官员,跟土皇帝差不多!

当初萧士及曾经好不容易将萧铣打败,得到了萧铣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结果还没上任,就被人玩掉了,让崔家和皇室共同的女婿卫星峰捡了漏!

听说这两年,卫星峰在荆州如鱼得水,连崔家都不鸟,也隐隐有了土皇帝的趋势。

一想到这个被弄掉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萧士及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第706章 缘由 (4K,粉红650、700+)

检校扬州刺史,八大刺史之一楚士彟的妻子和女儿,却在永徽一年的腊月三十来到长安城的柱国公府,投奔一个很多年没有见过的远亲……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杜恒霜心里一动。——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圈套来让他们跳的吧?

她正疑惑间,杨氏的下一句话,却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夫君突然去世,家里乱纷纷的,我夫君过世的原配嫡妻生了三个嫡子,现在正是乱纷纷的时候……我们,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杨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啊……这个……”杜恒霜一窒。

杨氏的丈夫去世才几个月,她应该还在孝中,难怪穿得这样素净。

不过,戴孝的人对很多人家都是忌讳。一般戴孝的人甚至都不会出去做客。

这杨氏……

杜恒霜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只是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萧士及却更加惊讶。他明白了刚才他心里的一丝隐隐的疑惑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说,楚刺史已经过世了?!”萧士及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道,“可是朝廷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氏怔了怔,蹙起眉头想了想,又很是尴尬地问萧士及:“这很重要吗?”

“当然!”萧士及也皱起眉头,“又一个刺史位置空出来了,陛下想必很愿意听到这个消息。”说着,他也看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醒悟过来。——这件事,跟他们的谋划很是相关。

萧士及跟她说过,新帝永徽帝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八大刺史的任免权收归朝廷,不许他们再在家族内世袭。

对于萧士及他们来说,他们的目标,不仅是要将八大刺史的任免权收归朝廷。而且还要极大的限制刺史的权力,所以他们要说服永徽帝,将封疆大吏的军政和民政权力分开。

杜恒霜就笑着跟杨氏解释,“我夫君是柱国公,同时也是兵部尚书。刺史这个位置,虽然不归兵部尚书管,但是是在兵部报备的。你夫君这个职位的承袭,也要上报到朝廷。再说,你夫君过世,朝廷也要封谥赏赐。你也是有诰命的人……”

杨氏听了。满脸通红。再也忍不住,对杜恒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求夫人不要把我和我女儿送回去!求夫人收留我们!”

杜恒霜吓了一跳,忙起身将杨氏扶起来。嗔道:“您这是要折杀我们啊!你可是我们的长辈!”

杨氏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

她用帕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道:“大过年的,本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是夫人既然收留了我们,国公爷也说这件事很重要,虽然很丢人,我也不得不跟你们说实话!”

“怎么啦?”杜恒霜觉得有些不妙。她强自镇定,将杨氏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杨氏吸了吸鼻子,又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两声。才低下头,道:“这件事,是我们家的家丑……”

杨曾太夫人昨夜已经听杨氏说了始末,此时也叹息一声,道:“还是我来说吧。我这个内侄孙女。性子一向绵软。在家的时候,就是最听话,最温顺的。她不争不抢,却只得了做填房的命。我是做填房的,她也是,唉,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杜恒霜和萧士及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劝杨曾太夫人。

“她嫁到楚家,是填房,比楚士彟要小十多岁。楚士彟前头有个原配夫人,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他的嫡长子,跟我这内侄孙女差不多大。”杨曾太夫人指了指杨氏,又叹了口气。

杜恒霜心里砰砰直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那也太过份了……

不过事实证明,杨氏的遭遇,比她想象的还要过份。

杨氏接着杨曾太夫人的话茬,木着一张脸,接着说道:“我在楚家,自问恪守妇道,又生了两个女儿,并没有对不起楚家的地方。可是楚士彟的嫡长子……却一直对我纠缠不清!”

杜恒霜听得一惊,手里的茶碗盖咣当一声落了下来,在茶碗上砸得一声脆响。

萧士及看了她一眼,往她身边坐近了些,伸出一只手臂,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安抚她惊惶的心情。

“你说你夫君前头夫人的儿子,对你……纠缠不清?”杜恒霜定了定神,还是问了一句。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弄清楚。

杨氏点点头,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若不是他不顾廉耻,拉着老二一起纠缠我,怎么会被士彟撞见?!又怎么会让他气得七窍生烟?最后被他的两个儿子失手给打死!”

“什么?!”杜恒霜和萧士及一起惊叫,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萧士及又着急地问了一句,心里也砰砰跳起来。他无比地激动,因为若是此事属实,永徽帝就有了一个上好的借口,将检校扬州刺史一职的任免权收回来!

只要在八大刺史中打开一个缺口,然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来二去,限制八大刺史的权力就不是空话了。

杨氏正色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若是有一句假话,让我这辈子不得善终!”

杜恒霜笑了笑,问道:“若真的是这样,你的两个继子还能让你带着女儿活着离开扬州?——他们也算是厚道了……”如果杨氏说得是真的,楚士彟的两个大儿子,不说要将杨氏杀人灭口,至少也要把她禁锢起来,不让她出来乱跑乱说话。

杨氏脸上更家羞惭,她低下头,喃喃地道:“……他们……他们是关着我来着,我……我……有几个忠心的老仆,冒死将我们三个人送出来了。我们连夜坐船,离开扬州,然后弃舟登岸。跟着人多的商队一起走,才能顺利来到长安。”

杜恒霜知道,杨氏她们要顺利从扬州来到长安,除了银子以外,还要路引。她们连这些东西都有,大概还是经过一番准备的,所谓“忠心的老仆”私自放走她们这些话,听听就可以了,不必当真。至于杨氏在楚士彟两个大儿子的看管下,是如何准备好这些出行的东西。杜恒霜不想问。也不敢问……

“那你知不知道。楚家有没有发丧?”萧士及背着手,在屋里走动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至少我们离开扬州的时候,还没有发丧。后来就不知道了。”杨氏摇摇头。

萧士及道:“扬州刺史过世。就算楚家自己不上报,扬州的地方官也要上报。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看来,楚家,特别是你的两个继子,应该是把这件事暂时瞒下来了,在为承袭这个刺史的位置互相争斗呢。”

杨氏不想再提这两个人,只是低着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请夫人和柱国公收留我们母女。”又道:“我们只求有个栖身之所。银钱我们身边还有一些。可以自给自足的。”

杜恒霜笑道:“添个人添双筷子而已,快别说这些话。你们先住下,等过了年,咱们看看楚家到底要做什么。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在这里长住也行。给曾祖母做伴。”

杨氏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夫人和国公爷。”

“快别叫夫人了,太生分了,就叫我恒霜吧。”杜恒霜爽快地道。

杨氏微笑,脸上的神情轻松好多。

萧士及就对杜恒霜道:“等下我们进宫,向陛下和皇后娘娘恭贺新春,不如我们今日早些过去?”

杜恒霜应了,向杨曾太夫人告辞,又派人去把三个孩子叫来。

平哥儿、安姐儿和阳哥儿跟顺娘和媚娘玩得开开心心,竟是不想走。

“那好,你们在这里跟两个表格玩,不要调皮,扰了太祖母和表姑祖母我可不依的。”杜恒霜严肃地对三个孩子道。

平哥儿忙道:“娘你放心,我会看着弟弟妹妹的。”

经过了昨天的事,平哥儿很是急切地想表现自己真正懂事了,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杜恒霜将手放在他肩上,道:“那我就把安姐儿和阳哥儿交给你了。”说着,看了一眼在旁边笑眯眯的楚媚娘,又道:“还有你小表姑,她虽然辈份高,可是她的年纪跟阳哥儿差不多大,你也要多多照顾她。”

平哥儿又挺了挺胸,响亮地道:“知道了!”

杜恒霜又叫了知数在这里候着,以防有什么事,然后才和萧士及匆匆进了宫。

来到皇宫,萧士及径直去见永徽帝,杜恒霜就去见如今贵为皇后娘娘的慕容兰舟。

“秦国夫人来了。”慕容兰舟的大宫女笑着让杜恒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