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妈妈看着那张卖身契,才瑟缩起来,道:“我这里也有张卖身契,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然后又骂封俭乱卖人,坑他们万花楼云云。

等闹够了,又敲了封裴敦一笔竹杠,才同意让封裴敦把梦儿赎出去。

当晚就一乘小轿,把梦儿抬到了离崇康坊不远的一个里坊里面,金屋藏娇。

封裴敦听说梦儿赎出来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当晚就去了给梦儿置的宅子里过夜。

梦儿心想事成,自然对封裴敦格外逢迎。她本来是席妈妈受人所托,专门针对封裴敦教养出来的,自然她做的事,说的话,事事都合封裴敦的心意。

几天相处下来,封裴敦简直就如同遇到知音一样,对梦儿宠爱有加。

封俭这几天却过得不是很好。

他几个月前卖了梦儿,得了一笔银子,想着要偷溜回封家祖籍,找他娘封二伯母去了。

结果在城门口被人拦住了,死活不让他走。

封俭没有法子,只好又在南城买了一所更小的宅子,勉强度日。

他有了酒瘾,花费就比平日里大。

本来他卖梦儿得的银子,省着点花,也能过一年半载。但是他日日都要买酒,三个月不到,就花得精光了。他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这房子卖了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他家。

“你是封俭?”那人一副干瘦的模样,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看着就像只老鼠。

封俭点点头,“你有何事?”

那人笑了笑,问道:“梦儿是你的丫鬟吧?”

封俭一愣,警惕地道:“你是梦儿什么人?”还以为是梦儿的家人过来寻她的。他把梦儿卖了,可不能让这人知道。

这人却笑着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在这里苦熬,梦儿却已经有了大造化了。她被一个大官从万花楼赎出来,如今在崇康坊附近金屋藏娇呢。也是呼奴引婢。穿金戴银,过得比以前在你们封家还要好。”

“哦?有这回事?”封俭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哪个大官,你知道吗?”

那人摇摇头,“这我却不知道。我只晓得,她住在哪里。那个大官对她很是宠幸,经常在她那里过夜。”

虽然梦儿是封俭不要了卖出去的,但是现在听说有人对梦儿金屋藏娇,封俭又止不住地嫉妒起来。

不过他还没有那么傻,乜斜着眼睛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嘿嘿一笑。道:“您甭管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是为您好就行了。您想想,您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谋求的?您到底是有钱,还是有地位?如果我老汉没有看错。您连饭都没得吃了,我如果要骗您,到底能骗到什么啊,您说是不是?”

封俭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笑着道:“那好,你给我点银子,先让我解了酒瘾,我再跟你说话。”

那人也不含糊。果然拿出几角银子,与他买酒,又买了几碟小菜,跟他在小屋子里叙谈。

“是这样的,当初你被除族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二,实在是看你可怜。当初给你出主意去掳劫萧家大姑奶奶的那个贱人如今活得风生水起,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又要生第二个儿子,又掌握了你堂哥伯爵府内院一半的大权,而你却过得穷困潦倒,不仅连孩子都保不住,就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卖到那种地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人似乎对封俭的事情很是了解。

封俭一拍大腿,怒气冲冲地道:“您这话算是说对了!明明是那个贱人给我出的主意,却临头不认账,诳了我,让我一个人受苦。”骂完就怂了,“不过,人家已经是封伯爵的二夫人,还生有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一,当然关键是我那堂哥信她,不信我。我就算再去下蛆,又有什么用呢?——我自认倒霉罢了。”虽然这么说,他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没有法子,只好怀恨在心罢了。

那人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您怎么能把这口气忍下来。好了,您别着急,先去看看梦儿吧。我告辞了。”

这人拱一拱手,就离开了封俭破旧的小屋子,在长安城七弯八拐,转了很多圈,确信没有人跟踪他,才从一个铺子后院的后门钻了进去。

“怎么样?见到封俭没有?”一个婆子问他。

那人点点头,“见到了。告诉了他梦儿的下落,还给了他一笔银子。”

那婆子点头,领他进到屋子里。

那屋子中间有一扇高大的屏风,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那婆子对着屏风行礼,道:“夫人,老胡头回来了。”

屏风后面咳嗽了一声,一个声音道:“让他说。”

刚才去见过封俭的那人便走进来,一五一十把梦儿和封俭的情况都说了,末了道:“梦儿被封伯爵赎走,安置在崇康坊附近的一所宅子,大概是要养外室了。封俭这边,您打算怎么办?”

里面的人顿了顿,道:“先看封俭去见梦儿的情形吧。你小心跟着他,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您放心,我老胡头‘包打听’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说着,等了半晌,见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就躬身退下。

等这屋子里的人走了,屏风后面的人才走出来。

正是杜恒霜和她的丫鬟知数。

杜恒霜戴着长长的幕离,遮住头脸和身形。

她纳闷地问知数:“梦儿几个月前被封俭卖了,我们是晓得的。但是她怎么就这么巧,正好被封裴敦赎走了呢?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知数也想不明白,只是问道:“要不要跟国公爷说一声,让他查一查?”

杜恒霜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事情,别让他知道。”她要亲手收拾穆夜来,不假他人之手!

第713章 威逼 (4K,含see_an仙葩缘+5)

杜恒霜回到柱国公府,看见萧士及已经回来了,刚带了几个孩子去校场习练弓马回来,除了自己家三个孩子,还有杨氏的两个女儿楚顺娘和楚媚娘。

杜恒霜看着顺娘和安姐儿红红的小脸,心疼地道:“天气眼看就热了,日头也毒,你们白日里不要出去了吧。就清晨和傍晚去练一练就可以了。小心把脸晒黑了,以后嫁不出去。”

安姐儿和平哥儿到六月是实打实满七岁,算虚岁已经是八岁。顺娘比他们稍微大一点,已经满了八岁进九岁。

再过两三年,等他们满了十岁,杜恒霜和萧士及该开始给平哥儿和安姐儿相看女婿和媳妇了。

当然,从相看到定亲,再到最后成亲,起码要五六年的功夫。

杜恒霜听了诸素素的话,是打定主意让平哥儿十八岁再成亲,安姐儿成亲可以再晚一些。

安姐儿日常都是跟哥哥弟弟混的,最近才多了顺娘这个女玩伴,她闻言嘻嘻一笑,蹭到杜恒霜身边,抱了她的胳膊道:“娘,我不嫁人,我陪爹娘一辈子。”

萧士及大笑,道:“好,爹养我闺女一辈子!”

杜恒霜嗔了萧士及一眼,道:“你愿意养,以后你闺女要恨你一辈子!”

阳哥儿愣愣地听着,有些着急了,过来抱住杜恒霜的腿,大叫:“别赶姐姐出去!别赶姐姐出去!”还以为爹娘不要安姐儿了。

杜恒霜抚额,暗忖两个大孩子都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个小的怎地憨成这样,也不知像了谁。一边想,一边就忍不住瞟萧士及一眼。

萧士及摸了摸鼻子,弯腰将耍赖放骗的阳哥儿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坐着,大声道:“好了,娘回来了,咱们去洗手换衣裳。等着吃晚食!”

食物的诱惑立刻将阳哥儿这个小吃货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他坐在萧士及肩头大叫:“要吃玉露团!昨天没有吃,今天可以吃!”一边说,一边已经流了口水下来,滴到萧士及头脸上。

萧士及横了阳哥儿一眼,笑骂道:“臭小子!就知道吃!什么时候把你扔到军营饿几天,看你还吃!”说着抬起阳哥儿的小胳膊,用他的袖子把自己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顺娘和媚娘跟着笑了一回,对杜恒霜和萧士及行礼道:“大表哥、大表嫂,我们回去了。”

她们是跟杨氏住在杨曾太夫人的院子里。

按辈份。她们跟杜恒霜和萧士及是一辈的。杨氏是杜恒霜和萧士及的表姑母。萧士及和杜恒霜对她们很是客气。忙道:“我们也要去给曾太夫人请安,咱们一起过去吧。”

顺娘和媚娘笑着应是,跟安姐儿一起往前面走去。

杜恒霜看看和阳哥儿差不多年纪,却已经很懂事的媚娘。再看看一团云似糊里糊涂的阳哥儿,走过来拉着媚娘的手,道:“媚娘,以后多跟我们阳哥儿玩啊,他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别外道,你是他表姑,仔细教训他就是了。他就是欠收拾。”

媚娘抿嘴笑,点头道:“大表嫂。阳哥儿很好啊。我和姐姐都很喜欢他,他很照顾我们呢。”

一边说话,一边来到杨曾太夫人住的院子。

杜恒霜和萧士及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屋子。

杨氏在小厨房看着厨娘做晚食。

听说杜恒霜和萧士及来了,忙出来与他们见礼。

萧士及就道:“过两天,扬州刺史府的楚大公子和楚二公子都要被锁拿到长安了。到时候要麻烦表姑上堂指认他们。”

杨氏很是惊讶。“这么快?已经锁拿进京了?”

“那两兄弟争着要做刺史,争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倒是便宜了我们去扬州吊唁的使臣,他们互相揭短,揭发了一连串的勾当,就连先刺史楚士彟的死因都扒拉出来了。这两个弑父的畜牲终于被拿下了,锁拿进京。扬州那边,陛下又派了人去暂时接管了。”萧士及简单地把这些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的过程当然比他说得复杂得多。

杨氏顿时怔忡起来,脸上有些发红。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们,可说什么没有?”

萧士及窒了窒,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道:“说了,说他们为了争刺史一职,合谋害死了他们的爹,并且把继母和继妹逼走,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杨氏低低地“哦”了一声,用手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萧士及笑了笑,对杨曾太夫人又拱手道:“曾祖母您近来可好?快入夏了,夏衣和夏日的份例都齐了吧?”

杨曾太夫人点点头,“霜儿一直不错日子想着呢,不劳你挂心。你是做大事的,别管这些内院里面的事儿。”

萧士及应了声,又闲话几句,才带着三个孩子和杜恒霜回自己的院子。

吃完晚食,杜恒霜又看着三个孩子沐浴,收拾好了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萧士及已经洗漱过了,坐在躺椅上看书。

看见杜恒霜进来,脸上带了几丝疲色,忙过来问道:“怎么啦?累着了?”

杜恒霜擦了擦汗,皱眉道:“最近老是觉得热。这天还凉着呢,我略动一动就一身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让素素瞧一瞧。”

萧士及忙道:“我看你这些天晚上都睡不好,要不要让他们熬安神汤?”嘴里问着,却不容杜恒霜作答,已经吩咐外头,“给夫人熬碗安神汤进来。”

杜恒霜也确实觉得乏了,点头道:“我去沐浴,你先歇着。”

萧士及跟着走进浴房,给杜恒霜准备沐浴用的东西,道:“以后三个孩子那里,我去照看就行了,你有空多歇歇,最近看你瘦了好多。”

杜恒霜倒是一喜,摸了摸脸颊,道:“真的瘦了?我怎么觉得衣衫紧了些呢?还琢磨着今年夏天要放些尺寸。”

“哪有紧?是瘦了,你看,这腰我一手就拢过来了。”萧士及说着在杜恒霜腰间比划两下。不知不觉就攀到她胸前,嘿嘿笑了两声。

杜恒霜啐他一口,将他的手拍开,让他出去。

萧士及却没有出去,只是走到浴房的门口,抱着双臂,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跟杜恒霜说话。

浴房里面沐浴的玉石大澡盆放在半透明一人高的屏风后头。

杜恒霜在屏风后面宽了衣裳,坐进去,泡在暖暖的热水里,舒服地叹口气。问萧士及:“先前杨姑母是什么意思?她在担心什么?”

刚才说到楚家被抓到长安的那两兄弟的时候。杨氏的神情太奇怪了。杜恒霜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当时见杨氏那样局促不安,她也不好问的。

现在没人了,她就问了出来。

萧士及回头看了看屋子,见里屋没人。就走进浴房里面的屏风后头,坐到澡盆旁边,拿着葫芦瓢给杜恒霜浇热水给她搓背,一边悄声道:“这件事,被我压下去了,不想杨姑母难堪。那边都打点好了,只几个要紧的人知道,那两兄弟知道这是丑事,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堂的时候说出来的。”

杜恒霜心里一跳。回头看着萧士及,惊讶地樱唇半张,怔了半晌,道:“不会吧?”不是跟她想的一样吧?

去年腊月三十杨氏过来投亲的时候,就把在扬州楚府的经历说得含含糊糊。

杜恒霜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有多问。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杨氏说不出口的那些事了。

萧士及叹口气,摇头道:“杨姑母也是可怜人。她一个弱女子,怎敌得过那两个成年男子?——不过,也幸亏她不是那等烈性女子,不然的话,我们也拿不下扬州刺史府了。”若不如此,她怎能从守备森严的扬州刺史府活着逃出来?还带着两个女儿。

“真的?!”杜恒霜怒了,“真不是人!这种没有人伦的东西!断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萧士及浇着热水的手顿了顿,半晌苦笑道:“陛下已经许了他们活命了。”

让他们活下去,自然是要别的东西来换。这就是扬州刺史的传承权,永徽帝终于收回了八大刺史中的第一个传承权。

“……扬州刺史一职,以后都不会世袭了,会和地方官一样,由朝堂任命。这哥儿俩出了弑父逼母逆人伦丑事,还想保住性命和名声,就只有把刺史的承继权交出来。楚家宗族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楚士彟活着的时候,将楚家宗亲整得差不多了,只有他们一支独大,因此当他们这一支出了事,别的楚家人都没法力挽狂澜,只能干看着。”

杜恒霜默默地转回去,将头靠在澡盆沿子上,道:“你先出去吧。我再泡会儿。”

萧士及应了,出到里屋继续看书。

……

此时离柱国公府不远的封伯爵府里,正闹得不可开交。

下午的时候,封俭来到梦儿现在住的地方探头探脑,正好看见封裴敦进去。这一去,一直到黄昏还没有出来。

封俭顿时明白过来,这养了梦儿做外室的,正是他的堂兄封裴敦!

封俭眯了眯眼,没有再去梦儿那边打探,反而转身去了封伯爵府,要见二夫人穆夜来。

穆夜来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正是身子沉的时候。

封俭和梦儿以前也来过伯爵府,但都被穆夜来赶出去了,后来就命人看着门,不许封俭和梦儿两个人靠近。

所以这一次封俭要见穆夜来,确实不容易。

但是那带封俭过来的老头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他进到伯爵府里面,还见到了穆夜来!

穆夜来看见是封俭,很不耐烦,对自己的丫鬟婆子沉下脸道:“这屋里真是没规矩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穆夜来的丫鬟婆子低着头,不敢出声。

封俭嗤笑一声,拖长声音道:“您老就别指桑骂槐了。我既然能进来,就有我的道理,你要不听,可别后悔。”

穆夜来瞪了他一眼,道:“我如今有孕在身,并不管事,你若是想要钱,去找大夫人吧。她管着家呢。”

“大夫人管着家,你却能管着门,不让我和梦儿进来!”封俭斜睨着穆夜来,扫了她的大肚子一眼,“别以为能生孩子,就了不起。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会生孩子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别太满了就溢出来了。”

穆夜来从来没有见过封俭在她面前摆出这幅强横的样子,甚至在封俭还是封家二少爷的时候都没有。封俭一向是个比较软弱的男子,这一次,却有些大变样了。

“你什么意思?”穆夜来眯了眯眼,扶着丫鬟的手坐了下来。

封俭看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一样,笑吟吟地不说话。

穆夜来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地道:“这屋里都是我的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封俭大笑,道:“真的什么话都能说?我说了你可别后悔。——你可知道,我堂哥最近都做什么去了?”

穆夜来最近确实很疑惑封裴敦到底在做什么。

近十天来,封裴敦居然只来了她屋里一次,以前就算她有了身孕,也是歇在她这里的。现在却只随便坐坐就走了。

而在大夫人邵氏那边,封裴敦却是天天去吃晚食,让穆夜来很是不高兴。

她直觉封裴敦有事情瞒着她。

听了封俭的话,穆夜来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已经扑腾开了。

“你们下去,去准备点宵夜给二公子吃。”穆夜来将自己的丫鬟婆子打发出去,候在回廊上。

封俭就坐到穆夜来下首,笑着压低声音道:“二夫人,您还记不记得,您当初给我出的那个馊主意?”

穆夜来脸色一沉,“我还道你真的有什么消息,却原来还是在扯烂账,攀诬我。——你要再这样,好走不送!”

“还是不承认?”封俭摇摇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现在你可不就现世报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穆夜来扶着腰站起来,“我只要吆喝一声,她们就能进来把你乱棍打死!”

第714章 挤兑 (4K,粉红1050、1100+)

穆夜来这样强横,封俭由不得缩了缩脖子。他确实没有穆夜来这股横劲儿,只得哼哼唧唧地道:“好了,早知道你是狠人,说不过你。不过,我确实知道大堂哥最近都做什么去了。”说着,神秘兮兮地看着穆夜来笑。

穆夜来狐疑地看着封俭满含深意的笑颜,慢慢坐了回去,用手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垂眸问道:“你说吧。若是你说得有理,我有重谢。”她知道封俭被除族之后,在萧士及的刻意打击之下,过得很窘迫。

封俭咳嗽一声,眼波在屋里溜了一圈,才带着些得意的神情道:“这还猜不到?你不是很精明吗?——我堂哥最近是不是很少到你这里了?”

封俭虽然对梦儿不再喜爱,但是他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性情脾气也甚是了解。

如果说梦儿第一恨的人是封俭,那第二恨的人肯定就是穆夜来。

萧士及和萧嫣然都要排在后头。

不过封俭因跟梦儿有过一段情,还有过一个孩子,就算为了避嫌,梦儿也不会再在封裴敦面前提起封俭,更谈不上收拾封俭。

但是穆夜来就不一样了。

穆夜来也是封裴敦的女人,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曾经是封裴敦独宠的女人。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以前给封俭出馊主意,导致封俭和梦儿美梦破裂的前科,就凭为了封裴敦,梦儿要争宠,就不会让穆夜来好过。

以封俭对梦儿的了解,她肯定在封裴敦面前上穆夜来的眼药,不知上过多少遍了。

穆夜来现在有孕在身,又不能伺候封裴敦,吹枕头风的机会就小多了。

所以仔细想起来,应该是穆夜来自求多福才对。

封俭一想到梦儿在伯爵府得势,收拾穆夜来这个贱人。他就有几分快意。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梦儿真的把穆夜来收拾了,就该转头对付他了。为了自保,他也要跟穆夜来联和起来,至少让梦儿不要太嚣张,不要想着过河拆桥,把他封俭和穆夜来都要踩在脚下。

有了梦儿在封裴敦面前不动声色地进谗言,封裴敦会想见穆夜来才怪!

穆夜来忡然变色,她掩饰着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盖碗。往嘴边送去抿了一口。虽然强自镇定。可是哆嗦的手腕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思。

封俭看了心中大畅。一时倒不急着揭蛊,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穆夜来强自镇定的样子,在心里痛骂这个善做表面功夫的贱人……

穆夜来等了半晌,见封俭还是不说话。便索性问道:“你知道什么,就别卖关子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习惯翻脸不认人,我自然不能那么容易告诉你。”封俭打断穆夜来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

穆夜来一窒,有些脸红地缩了缩脖子,抚着自己隆起的肚腹,沉吟道:“你要怎样才说?”

“很简单,先给我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封俭定定地看着穆夜来,做出很沉着的样子,其实心里惴惴不安。这个主意,是那老头子给他出的,只说这封二夫人有的是银子。他封俭不能白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还说,越是白来的东西,那些人越不看在眼里,你只有让她出点血,她才知道痛……

穆夜来本是不信封俭有什么确凿的消息,可是一听封俭开口要银子,她反而信了三分,踌躇一下,还价道:“一百两,你告诉我。”

封俭心里大喜,对那老头子的话又信了几分,马上站起来,沉着脸道:“那算了,您自己囤着银子进棺材吧,我不奉陪了!”说着就要拱手告辞。

穆夜来这才急了,站起来道:“嗐,你别走啊,快坐下说话。——有什么大不了的消息,你要这么多的银子?你信不信我去外院找人问一圈,自然就知道老爷去哪里了?何必要在这里被你敲诈?”穆夜来也诈封俭。

其实这一次,她在外院都问不到消息,就跟被蒙在鼓里一样,两眼一抹黑。封裴敦虽然宠她,但是把外院把持得牢牢的,她根本就伸不进去。

如果封俭真的知道封裴敦在做什么,她就算出一千两,也是值得的。

穆夜来暗忖着,缓缓地道:“我可以给你一千两,但是如果你的消息不值一千两,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吐出来?”

封俭呵呵一笑,甩着袖子道:“那就算了。听了消息,再把银子要回去,这样无耻无信的事情,也只有你这种人做得出来。”说完挑着眼睛看穆夜来。

穆夜来被封俭气得不轻,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安地踹了她一脚。

“好吧,我这一次就信你。——来人!”穆夜来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她的大丫鬟忙走了进来,问道:“二夫人有何吩咐?”

穆夜来笑道:“封二公子手头紧,过不下去了,我看在老爷份上,且接济他一下。你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送给封二公子。”

大丫鬟吃了一惊,看着穆夜来道:“二夫人,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封俭“哈”地一声狂笑,指着穆夜来道:“想不到封大都督最宠的二房,居然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实在是笑死我了!——二夫人,你真的是我堂哥的宠妾吗?”

一个“宠妾”戳了穆夜来的肺。她不能向封俭发脾气,只好冲到那丫鬟跟前,照头抽了她一耳光,恼火说道:“让你拿就去拿,吃饱了撑的混说你娘的!”居然骂了粗口。

封俭讪讪地收了笑容,装模作样端起旁边的茶碗喝茶,从茶碗上抬眼打量穆夜来和她的丫鬟。

那丫鬟捂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忙去穆夜来的里屋取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过来。

封俭接了银票瞧了瞧,揣进兜里,道:“我先走了,明儿给你送信,让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告辞!”说着。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夜来瞪着封俭的背影,实在难以相信,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离开封家就一事无成的封俭,居然也能忽悠她了!

这个感觉很不对啊……

封俭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精明了?

穆夜来满腹狐疑,只是偷偷跟自己的贴身婆子商议。

那婆子倒没有怀疑,只是道:“封二公子被赶出封家,也有一年多了,还不学乖?不然他也活不下去。”

穆夜来半信半疑,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封俭的消息。

总之她是不怕的。若是封俭真的敢忽悠她。她有把握让封裴敦给封俭好看。

封俭拿了银票。在那老头子的指引下。先去不错的西城花五百两买了一个不错的三进小宅院,又买了一个做饭的婆子和一个服侍他的粗使丫鬟,再买了衣裳、米、面、油、菜,还有几大坛酒。又买了些代写书信的家伙,就把一千两银子花得只剩两百两。

这两百两,他就兑了现银,搬回自己屋子,在床底下挖个坑,把银子埋了进去。

他被赶出家门快一年,最大的感触,就是银子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他不能不看着点儿……

这些都准备齐全了。封俭才给穆夜来送信,让她来自己的新家说话。

穆夜来接到封俭的信,马上去邵氏那里说要出去一趟。

邵氏也有身孕,虽然没有穆夜来的月份深,但是也有三个月了。刚刚停了孕吐。

听说穆夜来要出门去,邵氏也没有多问,就允了她出去,但是又偷偷派人跟在她后面,看看她到底去做什么。

穆夜来知道邵氏派人跟踪她,只做不知道,在西城逛了一会儿,把跟踪的人甩脱了,才来到封俭新买的宅子前。

起初穆夜来并不知道是封俭新买的宅子,还以为是封裴敦在这里置的宅子,心里一紧,都不敢从车上下来,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大门口出神。

封俭听说外面来了辆大车,知道是穆夜来到了,便亲自出来迎接。

穆夜来见是封俭从这屋里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满脸含笑地扶着丫鬟的手从车上下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封俭笑道:“这是我新买的宅子,怎么样?还过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