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前一个晚上,计强终于来了,她住院的这些天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到她的床前。病房里只有她们俩了,就好象在那十年里的那个小小的审讯室。充满着宁静平和。

“临终告别?”她对他笑着,她希望他不要再像其它人那样对自己眼泪涟涟的。或者说她希望他是那个特别的一个。

“不!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又想玩什么?我会不会又上当了!”他的确也没有让她失望。现在他还把她当一个健康的人。

“我的病总不是假的吧!”她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现在计强还在以为自己在骗他!可是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可是我还是有上当的感觉!”他把脸凑近若兰,夸张的看着她的脸,好象想找出些蛛丝马迹。

“怕我又骗你?你有什么可骗的,没钱没色的!”她没好气的笑着,但回避了他的眼睛。而他还是紧紧的跟随着。

“利用我过桥!”他在控诉、也是探询,“你几乎告诉每个人你另有所爱,又暗示那个人可能是我!于是你要在你获得重生以前和金阳离婚,好得到了健康以后投入你爱的那个人的怀抱!你让金阳觉得你从没爱过他,这些天你真的让金阳对你死了心!因为你想让金阳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从心灵上的解脱!手术前离婚是你怕,怕自已万一手术失败,他会一辈子活在你死亡阴影之下。你希望你是他的前妻,而不是亡妻!你说过如果有来生你要再嫁给他,因为其实你唯一爱过的男人就是金阳,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让他恨你。恨可以让他更快的忘却失去你的苦痛!这是你送给他最后爱的礼物!这些天我一直在听你和王大海的录音,那才是你真实的声音。你喜欢我,可是你不爱我!”他叹了一口气,看得出他有些失落。

“没别的话问我吗?”她不想回答他,算是默认还是不想解释?她对其它的事更感兴趣。

“想我问你什么?”他对她笑着,似乎很高兴可以逗逗她了。

“不好奇我为什么可以做你妈妈的烙饼?”她想了一下。

“那是风味小吃,我们那的人都会做!”他还在逗着她。她气得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而这一暧昧的动作正好让金阳、晓晓还有跟着来看她的赵敏看到了。他们这样给人的感觉是他们正在打情骂俏。金阳脸色铁青,晓晓有些尴尬,而赵敏则想跑。

“我和颜老谈过,对你明天的手术他很有信心!”金阳声音干涩,等于是没话找话,来缓和刚才的尴尬。

“谢谢你,金阳!”她和蔼的像是对待亲人,可是让人却感觉到无比的客气,“小赵,晓晓这些天听话吗?”

“还好!你呢?感觉好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她嗑嗑巴巴的,看得出她觉得此时她的处境很微妙。

“谢谢你!老计,有空的话你去小赵那看看晓晓好吗?就算我手术成功了,还有一段恢复期。晓晓就和干妈一起过好吗?”若兰并没有什么感觉,计强站了起来,但还是站在床边。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她很不满母亲。

“我现在特别理解‘叶公’了!”她笑着,她并不后悔让女儿学会反驳,她看上去特别高兴。她转头看向了前夫,“公司那边适应得好吗?”

“公司那边送来些东西,让我给你看!我回了他们,区家真的退出来了,就不会再管什么!只要执行董事会不做出格的事,我们不会做太上皇!”他就事论事,不带一丝的情绪。可是他还是不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区家的人,说完了他恨不得打自己耳光。看看她,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没有听出他的语病。

“说得对!”她点头笑了笑,“你也不要管,现在是转型期,他们还指往区家再出来给他们卖命!摆明车马支持CEO就行!”

“行了,休息吧!他知道怎么做的!”计强摇摇头,她一谈起公事来就没完了。而金阳听他这么说很不舒服,感觉上自己似乎是若兰的秘书,而他是若兰的丈夫一样。他瞪着计强。

若兰没有看他们,对于男人们的事她很聪明的躲开了。她看向了女儿,进来这么久她就站在赵敏的身边,她在观察他们,她改造女儿的计划似乎还很不成功!

“晓晓过来让妈抱抱!”她对女儿招招手。明天就进手术室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谁也不知道,她觉得心都疼了。晓晓听话的偎入了她的怀中。她静静的抱着女儿两滴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金阳别过头去,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发呆;赵敏幽幽的叹息着;计强静静的看着他们。大伙都不做声,让她们母女可以安静的呆会。

计强注意到她的泪水干后,便在女儿的耳边轻轻说怎么什么。他的心不自觉的乱跳起来,那种被设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说完了才放开女儿,计强小心的看着晓晓的表情,他希望十岁的晓晓没她妈那么会演戏!晓晓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母亲,她不能理解母亲想干什么。可是她没有问任何问题。这似乎是若兰交待的,她不让晓晓露出任何的细节。她们母女对视着,从眼神中交流。

“这有可能吗?”她毕竟还是孩子,她忍不住还是问了问题。

若兰笑了,很狡狯,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信我者得永生!”她还真的当自己是上帝了。晓晓学会了计强的招牌表情,白了她一眼,跳下了床。

“知道吗!妈,我觉得所有能做你朋友的人都倒大霉了!其中最倒霉还是我爸和我!”她气极败坏。若兰则大笑起来,拉过了女儿在她的脸上使劲的亲了一口,她喜欢挑战别人的心理极限。看到别人破功是她的乐趣!

晓晓气疯了,拉着还没搞清状况的赵敏,“干妈!咱们走。爸你也快点走,我觉得我妈好像是脑子有病!”她是逃似的跑出去的,让别人对她们母女的交谈更为好奇,可是计强和金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说的,也自觉的不再问了,金阳看计强似乎没打算走,他笑了一下,自嘲的苦笑。

“我先走了。明天…我要上庭,晚上再来看你!”他明天没事,有事也不会去,可是他不敢在手术室外头等,虽然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可是他仍然接受不了手术失败的消息。

“谢谢!”她宽容的笑容让他觉得很刺眼,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明天是否能到场,对她来说计强才是最重要的。他对计强点点头走了出去,背影上看他似乎老了十多岁!

“以后呢?健康了再回到他的身边?以为他是面团,任你搓圆搓扁?小心玩出火,自己后悔莫及!”计强提醒着她。

“我会让他再追我一次!”她对他笑着,很甜地十分的自信。

“您还真的是自恋得可以!”他翻翻白眼,似乎快受不了她了,“刚刚你还没说完呢?”他想起来了她们刚刚的话题没有说完。

“没有了!”她故意嘟着嘴,不理他了,他只好反过来哄她。

“说吧!不是怕万一你牺牲了,就永远也没法说出来了,那不就可惜了吗?”

“你关心一下我好不好,就好象我明天只是做小手术一般!”她也快受不了他了,从进这来他就没问过一声她的身体、手术的问题。

“听过一句老话吗?‘祸害活千年’!您呐!可劲活吧!我死了您都死不了!”他一脸悠然。

“我在你心里就这地位?!走吧!不然病不死我,先被你气死了!”她开始赶人了。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叹着气。

“如果那天我跟你说了我的名字,和你做了朋友,咱们的故事是不是会改写?”他轻轻的说到。若兰定住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他终于想起来了!

若兰在十七岁时一日晚归,碰到了几个流氓。就在护城河西路,还在警校读书的计强路过救了她,并送她回了家。就是橡树胡同的那个家。在那个朱红大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一张灿烂的笑脸露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他没回答她就走了,他站的地方就是那株大树的下面。那天他看到那株大树觉得很眼熟,可是记忆中他并没有来过这!他站到了大树下,回过头去看着那扇朱红大门时,记忆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了!他还是不确定,他叫来了邵苹,这附近并没有相似的胡同,而若兰正是在那一段时间住在这里。若兰就是他当年救过的那个女孩。因为他救了她,于是自己就成了她的猎物,她费心的去了解他的一切,所以成了最了解他的那个人。这些年她把自己放在显微镜里观察着,想不了解也很难了。而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如果从来,他们会怎么样!

“不知道!爸爸走私,总有一天会曝露的。你又是警察,我和你其实注定是官兵和强盗!”她摇摇头,苦笑着。她并没有从他的手中帛回自己的手,任他抓着。

“你是怎么解决的?”他想当年的案子一定小不了,不然她不会这种表情。警察的细胞再次活跃起来。

“别问!刑事案件虽然是危险可是干净!你明白吗?比经济案件干净!你永远也不知道那金钱的后面是什么,有什么人!所以我让你回刑侦处!那不是你能管的事!”若兰正色的警告着计强,她很少这样,她看到计强点头答应了,才点点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有些幽怨了。

“早想起来有什么好处?你还不是人家的老婆?!”他没好气的嚷着。

“弄得跟真的似的!是谁说女人不可以太聪明,强硬,不可爱!”她翻了翻白眼,但很快她的神情转为了感激,“说实话,我真的感激你,知道吗?就在你救我的那天也在护城河西路,有个女孩子被奸杀了!就是拦我的那帮人干的。”

“那天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忌日!我觉得是她引我去救了你,你也让我解开了缠在我心里的一个死结。所以你也救了我!”他说的故事她知道,在他救过自己之后,她找到了他。才发现他原本的志愿并不是做警察,他是想做杨振宁第二的。可在高三时的一个晚自习后,他忘记了与人一同回家的约定,致使一个少女惨遭污辱而死!那个女孩子并不是他的小女朋友,只是同学,他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他只记得他去她家谢罪时,女孩子的母亲只会喃喃的说,‘要是当时有个警察在就好了。’他大病了一场之后改了志愿考入了警校,为了那个女孩子他也要做个好刑警。因为救了若兰,他觉得是那个女孩子原谅他的一个讯号,他得到了一种解脱。

“我后来去济南看过她的父母,他们挺好的。他们也从没怪过你,说你那时长得跟牙签似的,就算在那,也是白搭上一条命。然后你妈教我做了烙饼。每年的那一天我都会捐出一笔钱给你们的学校,用她的名义。我也觉得是她引你来救我的!我都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真的有缘,你救了我,又亲手抓了我,可是又成了朋友,想想都觉得怪乱的对不对?”她累了眼睛慢慢的闭上。他没说话,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她静静的睡着了,他也没有离开,一直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天亮了。

钟扬和白燕进来看到的就是他坐在床边睡着了;若兰抓着他的袖子!他们看上去真的相配,若兰的柔美,计强阳刚。她抓紧他袖子这小小的动作却在她脸上显现出一种少见的满足。钟扬看着若兰的略带病态脸,这婴儿的神态让他觉得心痛,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她要离婚了,因为她的道德感不会允许她这样拉着另一个男人的袖子熟睡。即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不行,她只是想在自己死前享受一下放纵。她只想在死前在她爱人的身边尽情的爱一次!而白燕看着计强那一脸祥和,她第一次不感到妒忌,她依然爱着计强,可是对他和若兰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妒忌,是因为若兰的完美、还是因为她时日无多?他们都没说话就静静的退了出去,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就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金阳一夜没睡,应该说他在医院的大门口坐了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是在等计强出来吗?他又什么理由坐在这里等,若兰已经不是他妻子了。那个男人想留下又怎么问题?再说若兰这种身体,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了?他就这样对自己说着,劝着自己,可是一夜过去了他没有出来,他快疯了。他最终还是冲上去了,可是他推开门看到的是和钟扬他们的看到相同的情景。最后他也静静的退了出来,他独自开车四处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而在那一刻他只想什么也不去想。

项晴也没能上班,那天之后她便住进了警队的医院,她在那有一间属于她的病房,她随时可以去住。而只有这一次是她自己进去的。她想找个地方躲一下,躲什么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区若兰和金阳。他们离婚了,她想干嘛,想把丈夫让给自己?不,她以为自己是谁,她不要了就给别人!她把自己和金阳又到于何地?住了几天之后她才发现,她想躲开的只是自己罢了。脱去病号服,她叫了一辆的士也在街上转着。最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门脸。她心念一动,终于让车停了。那是家老字号的川菜馆子,以前她最喜欢来这吃饭了。可是刚到门口便看见了金阳,他一脸胡茬子、西装也皱巴巴的,她看看表,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等着若兰做手术吗?他也看到了,她对她点点头。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迟疑了一下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儿和以前差不多,仔细看看似乎干净了些,整齐了些。连堂官的工作服也从白色改成了黑色唐装,外配大红色的马褂,头上还顶上一顶黑色瓜皮帽。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大清国。

她想他应该经常到这来,他们刚刚坐下,堂官便过来擦拭了桌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为两人倒上茶。不一会另一个堂官端着托盘上来,摆上了四菜一汤。堂官们下去了。她看看是他们当年常吃的那些菜,连做法也一样。她嗜辣,可是他怕辣。第一次他们到这来吃饭时他几乎就没吃什么。后来她说就点两个辣菜两个不辣的菜吧!他却说不,他让人把一个菜一半放辣椒,一半不放,装在同一个盘子里,看上去就好象是个同一个菜。可是得付一倍的钱!以后他们再来吃饭就一直这样。她吃辣的那一边,他吃不辣的!而这些年她没有再出现过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我已经不能吃辣了!”她看着那红红的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受伤之后因为吃药,她不再吃辣椒了。已经十年了,大家已经不再是那进的对方了。他静静的的盘子换了一边,默默的吃起饭来,他似乎很久没吃过饭了,当年一点辣椒都不能沾的他竟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而面不改色。她拿起筷子尝尝不辣的那边,以前她也会尝,并且大方的让他也可以尝自己的这边,他会瞪着她。她会等到他吃得差不多时把菜弄混来气他。可是她从没真的尝过那没有辣椒的滋味。不辣的川菜感觉上不太像川菜了,感觉怪怪的!可是他为什么还陪她吃过那么多次呢?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一碗饭已经见底了,她还没有看见他吃饭这么快过!她想找人给他盛饭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盛饭!”他大吼一声。很快擦桌子那个堂官端着一碗饭冲了进来,并快速的收了空碗再退了出去。一切做得干净利落!真是训练有素。她记得那时他们还没有这么好的服务。

“这儿是不是换老饭了!”她问道,她也不想这样看他吃饭一句也不说。

“我就是!”他闷闷的说道。她瞪大了眼睛,大业公司好象并没涉及饮食业!更何况他和区若兰已经离婚了,就算是大业的生意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出于某种原因买下了它。为自己吗?还是为了怀念那些日子?她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可是他专心吃饭,他不打算说什么。

“那会我刚分到经侦大队,队长说我是生面孔让我去调查瑞新公司的刘先智,他是你的客户。顺便调查你有没有涉案!正好你招秘书,于是我就去了。我的工作结束时,我拿了两封辞职信,一封是给你、一封给警队。如果你离婚了,我就向警队辞职!”她算是解释吧。他不肯说话那她来说吧。

“你该直接问我,不用三个月!”他像孩子似的瞪着她。

“我们并不确定你有没有涉案!问你不是白问吗?”她不禁笑了起来,她没想到他还这么单纯。一个大律师会保持着他的单纯过日子。是啊!因为他单纯她才会觉得他可爱,不自觉中爱上他。

“后来呢?还认为我有嫌疑?!”他又问一个大律师不该问的问题。

“那是纪律!你不是说我忠于职守吗?不管以后怎么样,纪律就是纪律!我本想结了案再跟你道歉的。后来…”她苦笑了一下,“也不用说什么了!”她看着他,她已经说完了,该他说了,可是他又埋头吃起来饭来。她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个店本来倒了,我买了!不然我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了。”他含着饭轻轻的说道。她看着他,他又挟了一块辣子鸡丁,“从小就很怕辣,为了这个,没人敢给我吃辣,包括若兰。我岳父喜欢吃辣,为我也改了!若兰进去了;孩子,袁诚和赵敏带着,真的寂寞得很!在这儿我就坐坐,想想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生气了,我就吃辣椒,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觉得舒服了点了。我发现吃辣得训练,现在你给我一盘子辣椒我也没事。一点事也没有!”他涩涩的话让项晴也觉得酸酸的。

“区若兰今天手术吗?”

“已经不关我的事了,计强在陪着呢!他陪了她一夜!”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你爱她为什么还同意离婚?”她已经不会再生气了,那晚她就知道他真的爱若兰,而现在知道他对自己算是有好感,也就满足了。起码知道了自己不是自作多情,她发现她开始可以坦然的和他面对了。

“她想最后的时光坦然的和她爱的那个人在一起!我能给她的似乎只有让开了!”他苦笑的解释着,“若兰有很奇怪的道德感!她做了犯法的事是为了她父亲,她可以逃避刑责的。可是为了那份道德感,她肯去服刑。如果在和我有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她不会做任何事,哪怕是一点点的亲近。刚刚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抓着计强的袖子睡着了。她睡着了都还抓着他的袖子!”

第 10 章

送若兰进手术室的人除了金阳大家都来了。计强和晓晓一左一右的在单架车的两边推着她。钟扬、白燕和赵敏一起跟在后面。在手术室门口邵苹的父母也推着她过来,两辆车并成了一排。若兰看着妹妹,想了一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害怕吗?”邵苹瞪着姐姐。

“是!”

“别怕,我罩你!”她拍拍若兰的手背,豪气千云。若兰不禁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母亲!走进去她不见得可以出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老太太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下,若兰笑了。

“我把老宅留给你了!”

“你不会有事的!”老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冷漠得让人心寒。

“因为‘祸害活千年’?”她笑着瞟了计强一眼。

“爱新觉罗家的人从不认输!起码在你们那一支没有孬种!你爸、你爷爷、你太公、一直可以追究到康熙大帝!你不会没听过他的口头禅吧!”她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刻两母女出奇的相似。现在没有人不相信若兰是她的女儿了。不过她说出的话让人更加惊讶。爱新觉罗、康熙大帝!若兰的出身真的让人不敢相信。

“所以我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何苦让邵苹来冒险呢?”若兰笑了一笑。

“区显庭有你这样的女儿不病死也会气死!”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为什么恨我?”

“因为我知道从他抱你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属于我了!既然见不到了,想又有什么用?”连想法也一样,她不仅从母亲那里继承了美丽还有智慧!

“说得对!谢谢您!”她点点头,对大家笑了笑,示意护士推她进去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老太太扶着墙壁慢慢的坐下,邵苹的父亲邵青海默默的坐到了她的身边。计强吐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刚刚努力支撑着的精神,一下子被抽离了他的身体。钟扬注意到赵敏显得很不自在,他跑出去为大家买了些水一一放到大家的手上。他最后走到了坐在最远外的赵敏。

“你还好吧?!”他轻声问候着她。

“谢谢!”她不想说话,可是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他再看看晓晓,坐在赵敏的身边。她也面色发白,不是恐惧而是防备,她在防备什么?小小的年纪她到底在承受着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也许她还是太小了,她如果长大了只怕也是和若兰一样不让人省心吧!他坐到了白燕和晓晓中间的位置上,而白燕坐在他与计强的中间!老太太和她的丈夫坐在他们的对面,似乎经纬分明般。

白燕在观察老太太,她们对坐着。郭蔼兰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还不能算是老太太,可是若兰既然已经这么叫了,大伙也就跟着她这么叫了。朴素的外形和千百万个老北京中年妇女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她不是区若兰的生母,走在大街上白燕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身边的老头也是,一套廉价的化纤西装、满是皱纹的脸就是她对他最初的印象!她看过区显庭的照片,一个充满霸气的男人,当然也是风度翩翩的成功男人!她无法把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与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北京大妈联系在一起。爱新觉罗、康熙大帝!天呐!别告诉她,区若兰和满清的皇族有什么关系!她突然想弄清这背后的故事,她记者的触觉告诉她这是个绝好的题材!看看周围似乎不是个采访的好地方,也不会有人接受她的采访吧!手术室外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金阳最终还是来了,他送项晴回了医院,他有些心灰意冷,他对项晴说不如他来照顾她吧!她对他笑了起来。她摇摇头,对他说,她虽然病了,可是她还有自尊,她不要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对她的怜悯。不过她会去若兰为她介绍的医生。他从她的脸上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开朗自信的女孩子。她得回了她的笑容,可是自己呢?他又回到了大街上,可是看不到前方的路。最后他还是走到了医院!他发现自己就好象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狗!看看手术室门口两边的人,他坐到了老太太的那边。他已经不是区家的人了,又不想做她的朋友。

等待有时会让人发疯,手术一直做到了晚上,没人想到要吃晚饭,也没人觉得累!只是觉得那是种无法言述漫长的折磨!庆幸的是终于完了,当手术室门上的灯灭掉了,大家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心又提了起来,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拢到了门口。

门开了,先推出来的是邵苹,还吊着瓶,看来应该没事,邵青海还是急急的向护士打听着,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邵苹被推回病房了。老太太看向了手术室里,若兰怎么还没出来?大家都等待着。颜老终于出来了,他的身后跟着推着若兰的车。他一眼就看到了郭蔼兰,这些人中他也只和她最为熟悉,他拿下口罩,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幸不辱命!”

“谢谢!”老太太吐了一口气。真的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人不禁欢声雷动。颜老摇摇头,瞪着大家,“安静!这是医院!”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没有学会吃奶就开始吃药,看着众多医生不相信她能活下来,包括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情况下,她在她那顽强的父亲的意志下就这么一天天的长大。当她再次找到他时,他为她能亭亭玉丽而欣慰时,她却对自己说她病了,从出生就带着的病。她要孩子,所以她必须为了孩子活着,起码,活着生下她。他从若兰身上又看到了当年区显庭顽强的脸,他不再说什么,专心的为她治疗,在她生下孩子之后马上为她做了手术。这些年他定期去看她,她让他感动,她顽强的活着,而这一次她又成功了!生命的喜悦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抑制呢?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活很久,活得会比很多人都精彩。

“我请吃饭!”一直在发呆的赵敏突然振奋起精神说道,她拿出钥匙扔给了金阳,“你带大家去我家,大伙都去!晓晓我们去买菜!”她简直不让人拒绝,就带着晓晓冲出去了。

若兰被推了出来,即使被全身麻醉的她看上去脸上还带着那种让人发疯的笑容,金阳不禁笑了起来。刚刚的自怨自哀一下子消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一下子他觉得轻松下来,若兰活着,他突然觉得只要若兰活着,他就还有家。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夫妇了,可是他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计强远远的看着,他很高兴她活着,可是他也知道从这一时刻起,若兰真的就完全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他看着金阳那脸傻笑,他不禁觉得羡慕起他来,他傻傻的,可是真的幸运!

钟扬可不管那么多,使劲的在若兰的脸上亲了一下,虽然马上被金阳一拳打在了脸上,可是他还是开心的大笑着。白燕更关心老太太。她发现老太太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和丈夫去病房看邵苹了。她再看计强,他还远远的站着,看着。脸上是复杂的情绪!她再次看向了若兰,沉睡着的她知道因为她而引发的众多情绪吗?她知道,她一定知道,说不定她正享受着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呢!她天生就是焦点!她知道这一点。

计强不想去赵敏那,可如金阳说的回去也是同路,不如在她那吃了饭再回家去。白燕和钟扬想知道赵敏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得那么奇怪。若兰没事了他们俩也就轻松了,恢复了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搞笑本性。他们还把邵家两老拉上了,颜老太累了,他们出就没有为难他。于是一郡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赵敏的家。

赵敏的家不大,八十多平米的两居室,一个人倒也足够了。一间她住,一间是晓晓的,和晓晓在若兰那边的房间一样设施齐全,而且舒适。计强刑警的天性让他四处打量了一下,他没有打开赵敏的卧室,只是在客厅和晓晓的房间看了一下,“她老公不在以后才搬来的?”他看不到这儿有男人的痕迹,或者说看不到曾经有过男人的痕迹。没有家的味道。

“不,他们一直住这,她说她不喜欢大房子,太难收拾!怎么啦?”金阳对这里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而且他真的高兴,忙出忙进的给大家拿吃的喝的。

“重新装修过?”白燕已经知道了计强想问什么了,她四处看看。这儿布置得倒还算舒服,可是没有个性,以现在的生活方式而言,这儿太平淡了一些,更像是租来的。

“没有,她可是不是那种勤快人!喝什么?”他问着他们,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也许是对这里太熟悉了。

“晓晓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对吗?”钟扬看看晓晓的卧室,这里只有这一个房间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嗯!我忙都忙死了,当时正好赵敏到公司应聘,我就让她看孩子!她…”他不禁得意起来,为自己当年莽撞却正确的决定而得意。

“说清楚一点!我是到事务所当工读生!我才十八呢,他就把半岁的孩子扔给了我,说我不管怎么说也是女的,一定会看孩子的!把我当保姆了!气得我直哭。”赵敏正好进来爽朗的大笑着。她手上提着一大蓝子的菜,“给我一个钟头!”她边说边冲入了厨房,晓晓跟了进去。

“她真会做饭吗?”计强可不太相信这个看上去这个不太正常的女人会煮饭。他注意到金阳对他使劲的摇头,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发现厨房的女人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手上还拿着菜刀。他再看金阳他一脸无能为力的笑容。

“小赵是淮扬菜正宗传人!金刀赵家听说过吗?”

“没有!对不起,不是说这些什么传人传男不传女吗?”他看看那把刀,大有威武不能屈的感觉。

白燕首先大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计强这么幽默,更好笑的是他一点也没有笑。赵敏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垂头回了厨房。她似乎决定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而计强似乎太无聊了,或者说他刚刚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就想找人吵架。

白燕看看邵氏夫妇,他们显得有点累了,她给两人沏上热茶,她可是专业的记者,她知道如何打开别人的心防。两人对她笑了起来。她趁机发问,“累了吧!”

“还好!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说不上!若兰是个很奇怪的人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和她做朋友!可是细想一下其实认识她没几天!”她摆摆手,大有上一当的感觉。邵青海不禁笑了。

“人格魅力!区显庭也有这种特质!”

“您也认识…”白燕瞪大了眼睛,其它人也坐下来想听老先生说故事。

“没有故事!我和他是同学,不过不是朋友!我也不是因为他认识的蔼兰!”他马上撇清了关系。看来他很不喜欢大家的态度。看他说话的样子白燕有点相信他是个出色的男人的了。她看向了蔼兰。

“伯母,您刚刚说若兰是爱新觉罗的后裔!真的吗?”

“你们应该去那所老宅子里看看!”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白燕觉得这两位是约好了不多说什么了有些气馁了。

“很多人欠区老爷子的人情对吗?”计强想到了什么。他发现老太太在看他,不禁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这样关注吧,“怎么啦?”

“那次是你送她回家的对吗?”老太太反问着。

“上次?”他一怔。

“在橡树胡同!她十七岁那一次!”她笑意很深,不是因为他是小女儿的上司,而是她记得他。

“您…看见了?”他很惊讶,他没想到那天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在注视着他们。

“你并没多大的变化!那一次谢谢你了!”她显得比较愿意和他说话。

“您也知道?”他更加惊讶了,她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得很详细了。

“我还以为她早恋了!区显庭又在外地做生意。吓得我几晚上没睡着,后来区显庭回来了我问他,才知道是你救了她!谢谢!”

“您关心她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计强不禁生气起来,为了若兰,她为母亲的冷漠而气馁,她恨过自己!

“如果你是我会认她吗?”她反问了他一句。

计强不明白,看向了白燕,她是女人应该会明白吧!白燕想了一下。

“那时区家已经很富裕了吧?!”

她笑了,没有说话。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答案。钱竟然会是隔断两母女不可逾越的墙。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听大家说话的晓晓默默的又躲回了厨房。小小有客厅一下子寂静下来。刚刚的对话让大家原本轻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吃饭了!”赵敏欢快的声音响起,让大家不禁为之一振。金阳叫钟扬和他一起支起了一只大桌面,并放上了餐馆里常用的转盘小桌。晓晓摆事实上了碗筷,她做得很自然,看来赵敏经常请人吃饭。接着赵敏便像变魔术一样从厨房里不停的往外端菜,不一会儿就满满一桌子了。和若兰做的菜有很大的不同,看上去就知道她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而且还是从大厨房里走出来的,摆出来就是宴席!

“你还真的会做?!”钟扬点点头。

“我的祖先可是当过御厨!”她强调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就让人觉得怎么说她没关系,可是批评她的菜,就是污辱了她的祖先!“我爷爷、我爸爸、六个叔伯、还有我上面十三个哥哥都是国家特级厨师!在上海你说你不知道金刀赵家会被人当乡下人的!”她挥舞着手,气愤不已。

为了让她别那么激动,白燕赶在了计强的前头说,“真的很有大厨风范!不过你请人吃饭都这样吗?”她看看那一桌子,再来一倍的人也不见得吃得完。

“那您该去上海赵外公的家看看!唉!”晓晓摇摇头长叹了一声,模样可爱透了。

“好吃的太多,都不知道吃什么了?”钟扬还对厨师之家颇为神往。

“才不会呢!什么事到了极至就反朴归真了,应该全是最简单的菜!”计强摇摇头以常理推断。

“看看这桌子菜,就该知道不是了!”白燕可不这么看,她才懒得猜呢,看向了晓晓,“怎么了?场面很壮观吧!”

“那哪是吃饭,整个的厨艺强化训练班!”看来晓晓真的吓住了。她和赵敏、袁诚回上海过年,那一次她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厨师之家了。即使已经都是大师级的人物,可是每一道菜都要经过千锤百炼。一个家族能持续发展下来是有一定规则的。

“计处其实说得没错,我们家的厨艺还真的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不过我是我们家几代下来唯一的女儿,爷爷特别喜欢我,也不像教男孩子似的那么严,更多时他是为了逗我玩,秀给我看!其实这些已经不能算是正宗的赵家菜,在我们家我的菜是上不了桌的!烧菜对我来说是一种心情的发泄,不是为了吃,吃对我们家人来说真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心情很差?”白燕揣测着。这么多菜,应该心情很不好才会做吧。

“不!是很好!我还是第一次因为心情好做这么多菜!”她笑了笑,站起来一个人面前盛了一小碗汤菜,汤很清,一两根青菜配着类似丸子的东西,吃到嘴里滑滑的,入口即化,鲜极了。“蟹粉狮子头,袁诚最爱吃这个!”她象是个泄气的皮球又坐下了,“那天早上他还跟我说想吃,让我给他做!我说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晚上金阳跟我说袁诚出事了,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可不是。我赶到医院,就是刚刚的那个手术室门口,我就坐在刚才的椅子上,我对自己说,只要他没事了,我天天给他做!他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等到的却是医生出来却对我说对不起!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跟谁说对不起?”她失声痛哭起来。袁诚去世三年多了,她一直努力忘记,可内心深处她总会问自己她向谁去说对不起!她哭够了,擦干了泪水,展颜一笑,“我一直努力克制着那份内疚,今天看到手术室,我才知道我忘不了,其实我反而记得更加清楚了。就象是个圆,我今天好象又回到了起点,又经历了一次。可是这一次若兰被救活了。而我突然也觉得自己得到了再生,我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就好象一种神的预示!我解脱了!”

“什么车祸这么严重?”计强皱皱眉。

“袁诚有心脏病,他外伤并不严重。他去世时我们都才知道!”金阳摇摇头,“太乎视了!我当时也特别内疚,早点让他去医院就不会这样了。用若兰常说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就是为了那一分的甜蜜做九十九分的努力!因为他去得那么突然,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人生太短促了!”

“你们是那时才知道他有病,而他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计强想了一下问到。

“有问题吗?”白燕觉得他的口气不对。

“我一进来就说了,这不像是个家。除了晓晓的房间这儿就是一个单身女性的住房,可是这里是他们的新房!咱们结婚装修时还记得吗?都乱成一锅粥了,我们吵都吵了一百架然后又是相互妥协。赵律师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管事的人,这儿就是袁先生负责的。那什么来趋使他把这里布置成这样?除了他爱赵律师外,我想他知道他不会在这里住很久,他不想留下自己的痕迹。你们看这儿的墙上连挂照片的地方都没留出来。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他就事论事。

“赵律师对不起!他就是警察当得太久了,怀疑一切!”白燕在桌子下踹了计强一脚,对赵敏陪笑着。计强才发现赵敏又在发呆了,脸色很差。因为自己的话吗?

“是啊,我这人就是这样,就这么一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他突然有些不忍起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让她心里保留一份完美不是挺好的吗!

“袁诚是先天性心脏病!办后事时我听他弟弟说的。所以他从不打官司,他也不生气。在他结婚之前,他去国外做了手术,他对他们的婚姻是很认真的,而且他真的很爱赵敏,不能说他隐瞒了自己的病就否定他对小赵的诚意对不对?”金阳笑了笑,但他开始觉得自己是越解释越糟。

“你也是男人,你应该比小赵了解袁诚!没人否认他对小赵是有诚意的,只是心态问题,他有病,他没有选择躲开,却隐瞒着结了婚,现在让小赵这么年轻做寡妇!你看若兰…若兰…计处!若兰离婚真的是因为你吗?”钟扬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着计强。

“你认为呢?”计强笑了起来,“赵律师有酒吗?这么好的菜,没有酒喝太煞风景了!”计强笑了起来,为自己也为了可怜的赵敏。

“吃面吧!太晚了,吃完了送伯父伯母回去。”她站起把用来煮狮子头的汤端了下去,她不会让人怜悯。过了一会,她端着一大碗面上来,清清的汤,白白的面,绿绿的青菜,看上去真的很有食欲。

“厨师世家出来的真的不一样,面条都煮得特别好!”老太太不禁微笑起来。

“淮扬菜太油您吃不惯吧!若兰的菜就煮得特别清淡,不过也好吃。”她轻笑着,好象刚刚的谈话对她一点影响也不没有。她轻易的把话题拉回了饮食、若兰上。

“她没有味觉!生下来就吃药,她从不哭,我们想想觉得不对。请大夫才知道她没有味觉。我哭得不得了,身体又不好,连味觉也没有活着有什么意思!显庭就说没有味觉怕什么,吃药还不觉得苦了呢!没想到她还真的会做饭!”她叹了一口气。

“她喜欢看我们吃,她自己最喜欢喝白粥,大学时我们常去的就是学校门口的一间小粥铺里吃白粥,她连青菜也不要。”金阳微微的笑了起来,回忆让他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