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吧,金阳去了美国说是什么朋友的老婆死了。若兰病了,管教只找到了我。我第一次看她哭,当然也是唯一的一次,哭得那叫一惨!我问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想了半天说要喝白粥。管教马上让人煮了给她,可她不吃,她非要吃她们大学门口的那家卖的。我只好去买,人家早就关张了。我家又不在这,我上哪跟她找白粥。我去了项晴那,让她煮好象不大好,可是我也不会,没办法,我那一次真的差点烧了她家的厨房,煮了一碗‘黄’粥。给她送去了,她不吃,她说她不吃猪食!我大骂了她一通,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吃了。吃完了她才问我是不是我煮的?我说是!她笑了,说真的好吃。我想她也是哄我的!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她没有味觉。”计强听他说了白粥的故事,不禁也想到了一个白粥的故事。他没想到若兰是因为和金阳一起吃过那家的白粥才要吃,他有些气馁了。她真的爱金阳,自己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是觉得生气。

“你吃过什么让你觉得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让你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齿颊留香?你们大家也可以想想看!”青海微笑起来。

“有什么意义吗?”晓晓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呢?你最小,吃过的东西也最少,应该比他们好想一点!”青海含笑看着她。晓晓认真的想了起来,这对她来说似乎真的很难。

“就前几天吧,妈妈做了一盘茄子,说是《红楼梦》里的茄子!计伯伯来了说好吃,问是什么?可是知道是茄子后他自己跑到了厨房自己炒了一盘茄子,还把妈妈骂了一顿。说她没事找事!说茄子就该有茄子味,说她是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我吃了那清炒茄子还真的挺清香的!和干妈,妈妈做的都不一样。”她想到母亲那气得发白的脸就觉得好笑。

“就是,青菜就该有青菜的味,做来做去做得全是一味,有什么意思!我那天炒的茄子可是只放了一点油,一点盐,要的就是原汁原味。”计强不禁大为得意。

“不是不会做吗?连粥都不会煮的人怎么学会炒菜了?”白燕马上反问。

“自从差点烧了人家的厨房,我就开始学了,现在已经会做好些东西了。”他总不能说因为了若兰吧!那次若兰夸他之后他便开始认真的学习厨艺,他总是自己做吃的给她送去。仔细想想他们还真的是有很多的回忆。关于食物的回忆!

“什么东西让您觉得最好吃?”青海又问了一次。

第 11 章

计强看着老人,他不知道食物有什么重要的要这样问,他想了一下,“是食物就行对不对?”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想了一下,“我第一次见成年后的若兰是我去逮捕她,她一看到我就笑了,然后特别自然的请我们坐,宣布了她自己的权利,就开始忙自己的事,等她把自己的事做完了,就问我们要不要喝点什么,也不是真的问,她就开始磨咖啡,煮咖啡。办公室里满是咖啡的香味,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咖啡,以后去专业的咖啡馆,可就是煮不出她的味道!我以为是心理原因,后来她又煮给我喝过,还是有她特有的滋味,就该是她有窍门的!”

青海没有评论,他看向了下一个,坐在计强身边的赵敏,“你呢?你是出身厨师世家,应该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吧!”

“吃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最好吃了!跟若兰一样,有时我宁可吃白粥。我爷爷说过这个世上最难煮的就是白粥,对米、对水、对烧的柴、煮的锅、时间、,还有煮粥的人,都是有很严格的要求。一碗粥,其实是人生!若兰会觉得计处煮的粥好吃,是因为她没有味觉,因为没有味觉才能体会到虽然粥糊了,可是计处真的用了心,她觉得好吃的是那份心意。伯父您想说的是不是食物其实是可以传递感情的。计处觉得若兰煮的咖啡好喝,多少是因为每一次若兰都是当着你的面磨咖啡豆,当着你的面用虹吸壶煮,她是美人,她的美丽,她的专心致志,她的每一个动作,还有你对她的疑惑都煮进了那杯咖啡!外面当然喝不到!对我来说有特别意义的食物也很简单,我的第一场官司输了,也跟今天似的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袁诚我我带回了他家,他的厨房里只有一小块肉。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点面粉,他就说给我包馄饨吃。没有擀面杖,就用两只新铅笔。没有绞肉机他就真的用刀剁。他哪会,看着就搞笑。他连煤气都没了,想了想就用电开水壶煮,等到他真的煮好了那二十个馄饨都转钟了。那馅没剁匀,水也没开,可是就那么怪,我就觉着好吃。也因为是第一次看不会煮的人为我煮的感觉好吧!”她笑了起来,看向了金阳,该他了。

“最难忘的就是我和我爸去吃的第一顿饭了,也不算是吃饭,我追若兰那会真的是追得没皮没脸,死乞白捏的。周末她回家我就跟着去,她一点办法也没,就不管我了。见到了爸,他瞪着我看了老半天,把我一拽,跟若兰说我们出去吃饭。就把我拉出了家门。一个特别的小的铺子,他点了两盘炒肝两瓶二锅头,我们一人一瓶,他说这是男人的对话。我说什么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醒的时候是在他们家的客房里,若兰跟我说我是被老爷子扛回去的。换了衣服出去吃早饭,他又瞪着我,吓得我连话也不敢说,再后来他说他允许我追求若兰了。唉!我喝了一整瓶二锅头才得了个‘允许追求’,若兰送我出来时说只是‘允许追求’!”他笑了起来,看来他对老爷子真的很有感情。

“从老爷子允许你追求,到你追求成功用了多久?”赵敏有些好奇。

“她一进大学我就开始追,到现在她也不是我的!”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计强。

“你是个笨蛋!”他白了他一眼,“我下决心和白燕离婚是因为那一次我受了伤,很重的伤,就差那么一点就死了,躺在病床上,想万一我真的死了,她怎么办?以后就算是再找人也挺难的;就算不难,她自己也会难过,她一边要和我离婚一边我又光荣了,不是让她一辈子跟自己难受吗?不如一了百了!明白了吗?”

“你想说什么?”

“你是笨蛋!”白燕笑了起来,她真的是一点就透,“也就是说若兰现在对谁最差其实就是对谁最好!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到你了,什么最好吃?”他看着前妻。

“涮羊肉!虽然你对我不好,可是我还是觉得每一次你破了案子,带我去吃的涮锅子最好吃!那会你是真的高兴。有时我都不知道是喜欢生活中的你还是案子里的你。其实我挺喜欢看你和若兰相处的模式,你们相互信任,也相互关心。你从没为我下过厨,而我也从不会在你生日时为你烤个蛋糕,也不知道你最爱吃你妈的烙饼。所以咱们不合适,总得分开的。那时分开其实是对的,对不对?!”

“应该是!”他点点头,没有一丝的惋惜,他看向了钟扬,他一直没怎么说话。钟扬看到了计强在看他,笑了笑。

“其实在坐的人也许只有我是真的穷过的人!当然除了伯父、伯母以外。我父母就是渔民,他们打鱼,可是我都没有鱼吃,哪怕是最小的鱼也要煮汤给身体不好的奶奶喝。说我们家是暴发户一点也没错。六岁吧,我病了,高烧了几天,妈妈快疯了,可就是没一点钱能带我去医院,那不是捕鱼季节,爸爸还是驾船出海了。出去了一天,打回了的只是鱼苗,别说卖不了钱,煮汤都够呛。妈妈后来跟我说,那会他们都放弃了,只想着煮点汤让我吃饱!现在回想起来,那碗汤仍旧是最鲜美的。”他摘下眼镜笑了笑。

都说完了,大家看向了老爷子,他想了一下,“刚刚赵律师说的没有错,食物是可以传递感情的。白小姐吃的是计处的开心;金阳得到一份男人的勇气;赵律师在袁先生的笨拙中理解到一个人刚刚学东西时都不可能做得很好;而我最喜欢的是钟先生的故事,贫穷的温情!其实我们记住的是心中最美好的一部分,最想珍惜的那一部分。若兰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相信她也是个好孩子吧!”

“您这是第一次见若兰吗?”金阳想了一下。

“不!不是,你们不会相信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情景!”老爷子似乎想说点什么了,那一次也的确是很有戏剧性。

那是寒假,他和蔼兰都放假在家陪着还很小的邵苹,他想着多读点书,而蔼兰则想多教邵苹些字,让她上学时没那么吃力。他们住在那古老的小的院落里,很自在,也很舒服。直到一天,院落门被敲开了,邻居大妈跑了来。

“听说了吗,你们对门的那家人要回来了!”老胡同里似乎只有这点不好,一家人有事成了全胡同的事。他和蔼兰对视了一下,他们没有听说,蔼兰的眼神中还多出了一丝热切的喜悦,可只是一瞬。他回头对大妈笑了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这一点点鼓励便足够了,“真的,已经回了一批人在老房里拾掇呢!别是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吧!”

“也许是想卖房子呢?!”他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对他来说一幢好房子不住人,每年都定期的维护保养是浪费钱。也许是对门的人想通了,想卖了算了。

“也许只是要维修了吧!今年他们还没来过吧!”蔼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似乎不相信他们会回来住。

“不是,真的回来住,我去他们问过了,说鸟语的老太太,说是什么管家,什么时代了还管家!不是臭显!”她哼了一下,马上又说,“他们过一礼拜就回来,说是他们家小姐要回来上学!跟演话剧似的。他们家不会是真的发了吧!你们是老邻居了,他们家到底干嘛的。看那些老家具是真的吗?”

“老家们都不在了,谁知道那么多,您忙!”他笑着送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妈,关上了门,关门时看到那扇朱红的大门大开着,一群工人们忙出忙进的。看来是真的要回来了。当年的小霸王,现在会是什么样。他苦笑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些雀跃了。

一周以后,门外吵闹得很,邵苹跑了出去他们也跟了出去,门口停了一排小车,除了一中间一辆豪华皇冠外,其余的车门开着,工人们在忙碌的搬着东西,东西搬完了,车也开走了,那辆皇冠还停在那,可是车里的人还没有下来。再过了一会,一个老保姆样的人跑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件大大的裘皮大衣。车门终于开了,下来的人是区显庭,他急急的跑了出来关上门,到另一边老保姆张开了大衣,区显庭打开车门,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出来,那件大衣随之裹在了那个身影之上。两个人一起护住裹得严严的那个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是男是女的身影便跑了进去。应该是那位‘小姐’了吧!没想到大家心目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会这样细致的照顾女儿。他想和蔼兰讨论时,他发现在她还在看,而那扇大门轻轻的关上了。

晚上,他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他开的门,门口站着区显庭和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只有在外国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行头穿在他们的身上,看来他混得相当的不错。区显庭看到他也怔了一下,他认出了自己。

“你…”

“我家,进来吧!”他让他进来,那女孩子跟着他们进了堂屋。他注意到那女孩子身后还跟随着那个保姆。蔼兰似乎没想到他们会进来,她才是真的吓了一跳。

“我女儿,叫人!对了还没介绍,这个是邵叔叔,我中学同学,老班长,那时没少到我家去帮助我!”区显庭爽朗的大笑着。若兰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她从老保姆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捧到了他们的面前。

“孩子自己做的,算是和老邻居们打个招呼,怎么搞的全都不认识了。”

“回来工作吗?”他接过点心匣子顺手放到了桌子上,请他坐下。

“不!孩子这不要考大学了吗!她在学音乐,想找个老师补习一下。你们忙!”他准备告辞了,邵苹跑了出来,若兰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邵苹不知道有客人,有些害羞躲在了母亲的身后。她低声对保姆说了什么,保姆跑了出去过了一会才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娃娃,她递向不敢出来的邵苹。邵苹迟疑的看着母亲。

“我可以给她吗?”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看着蔼兰的眼睛,蔼兰回避了她的眼神,转身拉出了邵苹。

“谢谢姐姐!”她嘱咐着女儿。邵苹对若兰笑了起来,胖胖的小脸上还沾着不知道什么,脏兮兮的。若兰对她笑着拿了手帕在她的脸上轻擦了一下。

“我就住在对面,你可以来找我玩!”她对她笑着。

“你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吗?”邵苹看看那个精美的洋娃娃,考虑了一下,好象是若兰求她去玩一样,得给她好处。

“你可以想得到的!”她对她笑着,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邵苹。邵苹终于点了头,她才对父亲笑了笑,区显庭忙站了起来。

“好了,她还要去见老师,就告辞了,有空去我那咱们喝一杯!”他打着哈哈,护着女儿出去了,若兰对他们又鞠了一躬,笑了笑就离开了。她没叫过夫妇俩一声现在想来她也是不知道能叫什么。她甚至没和他们说过话,如果那个问句不算的话。以后他见他们就很少了,只知道女儿会整天的待在那里,连吃饭也在那,拉也拉不回去的。

“那种排场只怕我也不敢认她了!”计强笑了起来,“您什么时候知道若兰和伯母的事?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真的去死吧!”他看来知道没几天,他们一起看向了蔼兰,她还真是厉害得很,愣是隐瞒了这么多年。

“他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可是不知道是若兰。应该说他不介意若兰,他介意的是显庭!”蔼兰也笑了起来。婚前她就对他说过她有个女儿是在文革期间生的,孩子被她父亲带走了。他考虑了几天回来对她说,‘找机会把孩子接回来吧!’他们结婚了,他也问过她真的找不到那孩子了吗?她说不会找了,孩子的父亲不会把孩子送回来的。他才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他也从没问过那个男人是谁,和她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她最为感激他的地方,他从不问让她尴尬的问题。如果不是若兰被劫持,邵苹哭着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说出真相的一天。

“您…我爸…”金阳特别想问问她和显庭的故事,可是看看青海他决定还是省省吧!

“生若兰时我才十七,显庭十九!我在那年房子里住了八年,那个房子里还住了一些人,给若兰做手术的颜老,还有一些人,在那个年代里他保护了一些他认为很可怜的人。他也不指往别人还他,我生若兰时才知道他们中有几个是大夫。住了那么些年,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大夫,还是好大夫!如果没有他们,若兰活不下来,生下来就死了。显庭在后几年就是为了若兰而活着,医生开了什么药,要用什么机器他就出去找,他还真的能找到!我根本就不敢问那些东西是哪来的,我只知道他要他的女儿活着,我也是。文革结束了,我父母和他父母都回来了,看了若兰,父亲把显庭打了一顿。他跪在院子里一声也不吭,父亲打累了,就让我们结婚,那时似乎除了结婚之外就没别的路了。我想了几天,最后对他说不行!我们不能结婚,因为我不知道他在下一分钟又会做什么更惊人的事来。在乱世,他也许就算是个英雄可是当一切走向了正常之后,他就是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炸死他自己和我们娘俩。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我不要和他结婚,他抱着若兰走了,什么话也没有。过了几年说是他在南方发了财,把他父母接走了,他一直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苦涩的笑着,“我猜的没有错,最终他还是炸死了自己,害了若兰!拦若兰的那三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她看着计强。

“他们后来又拦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死了。前些日子我做了调查,那三个人被那个女孩的家人打了个半死,判了无期。不过就算出来也没什么用了,那些垃圾被那家人打残了!”计强如实说出了他所查到的,他也不觉得那家人做错了什么,一脸的理所当然。

“在他们被人打之前,显庭对我说那三个小子死定了!我就一直看报,想知道他不会真的那么干吧!再后来,发现竟然是那家人干的。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那家人抓到那些坏小子,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是哪些人干的,还告诉他们那些人经常在哪活动,他们带了一帮子人去抓的,再后来不知道什么了他们就打了起来,等到有人想起来,那三个已经没人样了!这就是区显庭,他后来就已经杀人不脏自己的手了。”她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不说话了,对区显庭他们无话可说。若兰的处事方式和他相似,她似乎真的从她的父母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我送两位回去吧!”计强站了起来,真的很晚了。老人看看表,点点头,站了起来。老太太看看晓晓,“真的不想和我们住一些日子?”她对她唯一的外孙女还是有感情。

“妈妈让我住这!下个假期好不好,我一定住到您那去,听您讲外公在文革时期的故事好不好!”

“好吧!”她点点头,对大家笑了笑,走了出去。

赵敏看看满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怎么办?”每一次靖人吃完饭,她所面对的总是不是剩菜问题。

“用保鲜盒装起来送到计伯伯家去!我妈住院了,他一定就没饭吃了!”晓晓一脸坏笑。

“你们也可以吃!”白燕看看可都是好东西,好些连动也没动过。

“我们是厨师之家,怎么会吃剩菜!”晓晓大叫起来,把赵敏一挽,理直气壮的说着。

“被袁诚惯的!”她偷笑着,“说小孩子吃剩菜会生病,她的饭是单做的!送去给计处,他不会生气吧!”她在考虑可行性。

“扔了会遭天遣的,太公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她也不管,两手一摊。太公是指赵敏的爷爷,晓晓一直跟着赵敏,外公,舅舅什么叫得可亲热得很。

“金阳不如你也带一半回去,你不是也没饭吃吗!?”她看着金阳,要陷害也不能只害计强一个人不是!

“我不能来你这吃吗?”他哭丧着脸,他知道他们每天都会做新鲜的。女儿在她这儿,她就会认真的做饭吃。

“好就这么决定,你一半、计处一半!”她笑逐颜开,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你不怕他们扔了?”钟扬瞪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放在谁家的厨房里都很可怕。

“不怕他们扔掉的吗!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对不对?”她睁着无邪的眼睛,晓晓咯咯的大笑着,看来这种事他们俩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帮她们打包了。计强送他们回家之后还得回来拿菜。不过他还挺高兴的。金阳已经送钟扬和白燕回去了。

“有可能的话,三天之内吃完!还有吃之前一定得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小心吃坏了!”赵敏反而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能吃吗?”计经有些怀疑了。

“不是!只是…”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吃,塞给他吧,“您一定记得要热透!不吃的别打开,把冰箱的温度要调低一点,小心坏了。”

“行了!”他拿着一大包食物回家了,赵敏还是不很放心,看着晓晓。

“他要是吃坏了不会告我吧?!”她估计计强不是那种吃不完就扔的主。

“不会!哪那么容易吃坏!”晓晓安慰着她,她知道赵敏并不是关心计强,对她来说,真的吃赵家的菜出了什么事,她也就不用回家了,等着切腹自尽吧。

邵苹第二天便醒了,没事!一醒来便看见那一大邦子人都在她的病房里。还有满屋子的花,各种各样的花,还真是姹紫嫣红!自从她入院里以来每天都能收到满屋子的花,不过全是红玫瑰,说是为了喜庆,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里把一辈子的花都收了。

“谢谢钟大哥!”她无力的对钟扬说道,这里的人只有他这么华而不实。

“只有一半是我送的,其余的是他们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我让他们一样包点,好看吗?或者你特别喜欢什么花,我让人送来!”他得意的笑着。

“那就别再送来了,眼睛都花了!”她摇摇头,看来她和若兰一样并不喜欢这种假假的浪漫。

钟扬的脸马上僵住了,金阳大笑起来。他还不忘向邵苹表示感谢,“若兰的情况很好,明天就能醒,谢谢你!”

“她是我姐!”她白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感谢很莫明其妙,看向了计强,“计处,这次我表现不错吧!”她象个要糖吃的孩子。

“又想去刑警队,我跟你说吧,以前不让你下去是你的个性有问题,总得把自己玩死。现在更不行了,我把你放下去了,你姐非杀了我不行!您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吧!”计强想也不想就一回绝了她还未出口的请求。她一直想去刑警队,认为在办公室里太没意思了。计强一直没有答应。

“如果我姐答应了,您是不是就同意了?”她似乎看到了曙光。

“我再想想,你这几个月行好好休息一下。不过可以先告诉你,你真的可以不用在办公室了,现在就是在考虑把你放到哪!”

“为什么?不去刑警队我就哪也不去!”她瞪着计强。

“您是领导还是我是?你还真是三天不骂,就上房揭瓦!“他瞪着这个长不大的秘书,一点办法也没,看来他上辈子还真的欠了他们姐妹俩。

“你会和姐姐结婚吗?”她突然问道。

“她离婚了就不代表就会和我结婚,就算她真的嫁给我了,您哪,也不会有什么特权!”他不禁对她又吹胡子瞪眼起来。

她点点头,“看来她不会嫁您了,不然您的脾气不会那么大!晓晓去看过你妈了吗?”

“还在睡,说明天才会醒,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看我妈睡觉!小姨,我妈小时候也这样吗?”她对母亲小时候更好奇。

“你妈可比我大,我认识她时她都大了!那时她真好看,跟电影似的。有一次开学我把学费丢了,吓得直哭,也不敢回家,问她怎么办。她就拿了个小钱包带着我去学校交了学费,还带我去游乐场、吃冰糕。在她看来钱丢了不算是什么事!不用担心。还有一次,我上学快迟到了,头也没梳就往学校跑,正好姐姐和区伯伯开着车出去,姐姐就让伯伯停了车把我带上,让伯伯先去我们学校,伯伯瞪着她,可还是先送我了,她一边帮我梳头一边给早饭我吃,在我看来什么事对她来说都不是大事,她都能解决,跟上帝似的!”

“因为送你上学,她去参加钢琴考试迟到了,失去了上音乐学院的机会。你迟到一次算什么,最多挨个批,可是她跟区显庭说你才一年级,被老师批评会有心理阴影,对成长不利,气得区显庭把我骂了一顿,说让我以后早点送你上学。”蔼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没告诉我?”邵苹怔住了,她没想到那件事对若兰的影响那么大,记忆中若兰很喜欢弹琴,有空时就会弹琴给她听。是啊,到从那次之后她就不再弹琴了。她还问过她为什么不弹琴了,她说不想弹了。她从没怨过她,对她一直那么好。

“告诉你了,若兰就白为你牺牲了!你不是也为她做了警察了吗!”蔼兰笑着,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和她对若兰表情完全不同。

第 12 章

若兰醒了,看到了大家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跟遗体告别似的!一个个的来,想想万一我死了,最想和我说一句什么话!”她还在玩。生命对她来说是什么?

“有时我真的想揍你!”计强摇摇头,看了看表,“忙着呢,回见!”他匆忙的走出去了,若兰不禁大笑了起来,她真的高兴,看看女儿,眼神非常柔和。

“能再看到你真好!”她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她真的感受到了生的喜悦。

“那当然,我是谁呀?你闺女,多棒!再见不着我,不得哭死!”

“你跟外婆住了?”她侧眼看着女儿,再看看母亲。

“为什么?”晓晓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的老北京话!”她笑了笑,她身边其实没什么真正的老北京人,包括自己一直生活在南方,口音其实就已经不那么正了。赵敏是上海人,晓晓从小和她在一块,口音其实已经随了她了,带有南音,现在猛不丁的听她说老北京话,还真的不太习惯。

“昨儿干妈要出差,问我想住哪,我就说去外婆那吧,正好听故事!一个晚上就改了吗?”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口音上的细微变化。

“听故事?什么故事?”她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母亲。

“你爸小时候的事,你邵叔叔和你爸不是发小吗?还有你爷爷的一些事,你什么也没对她说吗?”蔼兰昨晚才知道晓晓对区家的历史竟然一无所知,包括‘区’这个姓怎么来的她都不知道。

“有什么好说的?爸也说了,那些旧事让人遗忘最好!其实没有历史的人是很幸福的!”她苦笑了一下。看着钟扬,“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去你的地界养病,行吗?”

“行!我等你!”他想也不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等!她的话你也相信,万一是骗你的怎么办,万一是套怎么办?”白燕已经不再相信她了。忙拦住了钟扬。

“你怎么和老计一样了,我都这样了能骗他什么?南方不是天气好吗,适合休养生息,不让我去我就找别的地方了!”她懒懒的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想勉强。

“不行,钟总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您还是另找地方吧!”白燕摇摇头,她现在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不是想听临别感言吗?我要告诉我的子孙后代,离你们家人要保持距离,老死也不能相往来!”她一脸防备,“不然被你卖了还得给您数钱!”

若兰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让伤口抽动,她感到有些痛了,咧咧嘴。

“很疼吗?要叫大夫吗?”金阳担心的问道。

“不用!看来我得快点好起来,真的否极泰来了!”她对钟扬微微笑着,钟扬不禁脸都红了。这些日子,白燕和自己似乎经历了很多。在若兰经历生死时,他们也在一起告别着过去。他们会交谈,会讨论若兰,会推己由人,他们都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为过去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终于向白燕表明了心迹,虽然她没有回复自己,可是刚刚的表现不是已经说明了问题吗!他笑得像个傻子。她想起了什么,“金阳,你回家帮我把柜子里那个红绸包送给白燕,她虽然不信我,可是我不能不送她礼物对不对?!”

“不要!”她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连礼物也不要。若兰是什么,她不要给我!”赵敏兴味盎然。

“给你就没用了!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东西,她的肠子九个弯!是什么,你想干嘛?!”她高度诫备着。

“信,钟扬写给我的情书!想要吗?”她笑颜如花。

“若兰,我没得罪你吧!”钟扬一下子傻了眼,他都忘了若兰这些年在里面,他给她写了无数的信,好象近几年的信都与白燕有关。白燕真的看到了还不得…

“想要吗?不想要我只好扔了!”她不理他,看着白燕做思想斗争。

“没什么交换条件吧?!”白燕在做激烈的斗争,她真的想看看钟扬当年的傻样,她算不上吃醋,只是想着若兰要给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是自己一定是非常需要的。

“我什么都不要你也就不敢要那些信了。”她微笑着,她知道她会这么问。

“是!”她努力下定决心。

“我要那枚戒指!”她指的是那枚结婚戒指,白燕一直没拿下来的那一枚。她愣了愣,看看还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没想到若兰会向自己索取曾经证明这段婚姻的唯一标志!她看看自己的若兰,又看看戒指。她突然知道若兰要的不是戒指,而是她真的放下那段婚姻。她看到若兰在笑,她也笑了起来,摘下了戒指,并俯下身轻轻的吻吻若兰的脸颊,把戒指放到了她的枕边。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你两肭插刀了!你是值得的。”这一次她真的释然了。她发现若兰还真的是一个人物,一点点的就这样有步骤的把自己拉出迷惘中,也拉出了对计强少女的迷恋。回想这些天,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象做了一场梦,而现在她真的醒了,而且醒得特别彻底,没有一丝的留恋。

“我也会证明你这一次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她轻轻的笑道,“和聪明的女人聊天真是舒服!还是不准我去南方养病?”

“不行!我还是得离你远一点!以策安全!”她马上摇头,若兰又笑了起来。探视时间过了,他们只有离开了,晓晓对若兰做了一个OK的手式,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若兰又在笑,笑得很神秘。

赵敏带着晓晓回家,她还在想着晓晓刚刚的OK,“你跟你妈说什么呢?又陷害谁了?”

“干妈,我可是你养大的,您还不了解我?我多乖啊!”她撒着娇。赵敏想想点点头,怎么说晓晓是她带大的,她对晓晓甚至比若兰更多一层盲目。

“你外婆做饭吃得惯吗?”

“还行,更重要的是我妈还真是皇族后裔!这么说我也是了!”她过去住是为了想知道母亲家的过去,为什么母亲从来也没说过这些,这一次她可是真的赚到了。

“真的,那也说给我听听!”她要不是也想知道才不会谎称出差把晓晓送去呢。

若兰的爷爷并不姓区,他叫毓敏,爱新觉罗·毓敏,正经的皇族后裔,一九零九年生人,后来还随着溥仪去过东北,正经的小王爷。不过他运气不错,四O年他阿玛去世,他扶灵回京,也实在不想回去受那奴才罪了,便说要守制三年,不回去。老宅子虽说还在吧,可太打眼,他搬了自己心爱的玩艺到了橡树胡同。他先有一媳妇还是溥仪指的婚,也是贵族后裔,她可不想回北平做平民,过平淡的生活。两人本也就没什么感情,婚后其实也是瞎浑。没孩子也就更没有牵挂了。他搬到橡树胡同时还带了一个远房的表妹,母亲那边的远亲,因为穷就投靠了他们,他回北平时她也跟随他一起回来了,对他们来说家庭里最亲的只有他们俩了!四八年时他接到了妻子的信,说是和日本的军官相爱了,要分开,皇上也答应了。他同时接到溥仪的‘圣旨’,让他另择佳偶!他和前妻近二十年的婚姻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他和表妹也就正式的结婚了。

解放后,他把老宅子捐给了国家也换了个故宫博物院的职业,发挥了一下他对文物的专长。也逃过了溥仪小朝庭战犯的命运。五零年,显庭就出世了。他去街道办户口,看到警察就结巴。人家问他姓什么,他就说:“区…”他想说‘区里说,爱新觉罗这个姓,不太好!’可是人家一听点点头,

“什么区?屈原的屈,还是?”

“区里…”他还想解释。片警顺手就写在了出生卡上了。于是显庭便改姓‘区’了!毓敏点点头,想了一下姓区就姓区吧!区家这个姓可算是到他们家落户了。

“就这样?”赵敏愣愣的看着说得口水乱飞的晓晓,说了这么半天,只是因为口误才姓了这个‘区’,可是在姓氏里‘区’这个读‘欧’音,那片警不知道吗?

“就是,你说我太姥爷是不是忒没用了?不然我改跟我妈姓‘爱新觉罗’多有派!”晓晓也不平的附和着。

“你太姥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这个正宗的皇族倒是挺好奇的。

“文人!旧文人!”她点点头一脸严肃,这话也不是她说的,是邵青海说的。读中学时他和显庭是同学,他是班长,那会也就兴个好同学帮助坏同学,成份好的帮助成份坏的,以显庭这样皇族后裔,成绩又差,不正是帮助的对像吗!他在开学不久就到了他的家,做一次家访。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穿着合体的布旗袍,头发也盘得中规中矩,他觉得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那时还有哪家敢穿这个!走在大街上,全是一色的列宁装,齐耳的短发。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请问您找谁?”声音软软的,和老北京话有一定的区别。也和那时妇女说话的语气不同,没什么力度,一看就是成份不好的人家,说话没底气。那个年代似乎听说话就能划分成份。

“区显庭同学是住这吗?”他有点不确定了,她和显庭太不一样了。

“是啊!”她绽开了笑容,侧身让他进了院子,并马上关上了门,“你是显庭的同学吗?是朋友吗?他从来就不带朋友上家里来!快点请!”她似乎很高兴把他带了进去,他还是第一次进宅门。四合院他见多了,他也住在四合院里可是没见过这样的四合院,一进门,就是个有着繁复的砖雕的照壁,绕过照壁是个敞院两边都是带回廊的厢房,青石板小径在小院里划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她带着他顺着小径进了内院。内院里就显得小巧别致了,精致的葡萄架子下还有青花瓷桌、瓷鼓。与之相对的地上种了些花草,还搭了个小假山池子!他被子带到了内院的堂屋里。

进门便可见上悬着一块匾额“无为堂”两边还挂着对联,不过是草书,他认识的没几个。中间的中堂是一幅国画,看不出什么,一个和尚坐在左下角,其余的地全是白的,右上角上提着款,盖着印。后来才知道是达摩坐禅图。画下是案桌,案桌下是一张八仙桌,两边的是太师椅。案桌上还有些花瓶什么的东西,他就觉得这屋让他晕!他都不敢进去了。

“进来啊!坐!吃点心!”那女人把他让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拿了个点心匣子放到了他身边的小几上。

“阿姨,显庭在吗?”他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

“不在,放学了也不知道跑哪野去了,我和他爸正着急呢!显庭在学校是不是特别淘气!他回来也不和我们说,我们又不敢去学校问,怕老师看见我们对他有影响!”她羞怯着。

左厢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着短褂的中年男子出来了,青海忙站了起来他忙对他笑了笑,“是显庭的朋友!”他的声音也很温和,坐到了八仙桌左边的那个位置上。

“同学!我想看看显庭生活的环境,好帮助他!”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表现不好吗?”他想了一下。

“就是不注意学习,特别是在政治上,成份已经不好了,却不注意加强对自己的要求,他竟然以自己是封建残余而沾沾自喜!”青海越说越气。

“什么?”那女人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