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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四只手握在一块儿,热情得像胜利会师似的。乐言这才看清楚,老林面上带着高原日照的颜色,黝黑沧桑,年龄应该是跟穆皖南差不多大的,却看着显老,竟已像是真正的中年人了。

岁月真是善待穆皖南,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老林也留意到她的目光,问道:“这位是嫂子吧?你们结婚时候的照片我见过,这么多年了,你们夫妻俩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穆皖南一把揽过她,毫不吝啬地介绍:“这是我爱人俞乐言,咱们念大学那会儿,她还是个黄毛丫头。”

老林笑着跟她握手,乐言礼貌地打了招呼,回头狠狠瞪了穆皖南一眼。

老林回头跟那户牧民又交代几句,就回头领着他们往回走了。

乐言忍不住扭头看那几只躺在地上的死羊,“那些羊…是冻死的吗?”

“对。”老林浑厚的声音略带沙哑,“我们这儿的雪已经下了两天,这家人的羊一下死了几只,我就过来看看。”

“雪灾?”穆皖南问。

“还不算,不过也说不好。”老林轻轻叹口气,“牧区就是这样,比较怕冬天,总有冻死的牲口,难免的。就连有些年纪大的老人,冬天也熬不过去,所以都要特别留意。”

乐言和穆皖南都没有说话,在辽阔天地之间,万物自然之中,个体的生命渺小到抵挡不了一场大雪。

老林招呼他们在牧委会的办公室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休息,穆皖南告诉乐言,那是他大舅子家。

老林爽朗地笑,“当年毕业刚回到这儿工作,本来没想着那么早结婚的,可人家姑娘看上我了,我再扭捏也不像样子。你们孩子还小吧?我家小儿子今年都上学了。”

“你那是早婚早育。”穆皖南哼了一声,老林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咸的熬茶,放了一壶奶在旁边让他们自个儿根据口味添加,他执壶给乐言茶碗里加牛奶,“你多喝点这个茶,暖身的,而且败火。”

乐言还是头一回喝到咸味的奶茶,纯天然的原始风味有语言无法形容的珍贵,而且因为这奇寒天气,她一踏上这高原就钟情于喝热气腾腾的汤和茶。她端着茶碗看他们这样你来我往的调侃,真不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人,可见当年住同一个寝室的时候感情就很好。

老林倒颇为骄傲,“你就说是羡慕还是嫉妒吧?我总算有件事是走在咱班班长前头了。”

乐言看看穆皖南,老林道:“怎么,嫂子你不知道?南哥当年是我们班班长,成绩第一、个头儿第一、长得又帅,什么事儿都不能跟他比,随便来个人还连打架都打不过他。我现在可终于有件事儿比他早一步了,可不高兴呗!别泄气,你们也加油再生一个,下回带孩子到家里来做客,我老婆做的黄焖手抓(羊肉)可是一绝!”

穆皖南清了清嗓子,“别嘚瑟了,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边吃边说吧!”

老林转到厨房去炒了个菜,又端了口大锅出来放炉子上,往屋子中间一摆,三个人就围着坐下来,看起来像是吃火锅的架势。只不过所有的菜都已经是半熟地煮在锅子里,新添进去的羊肉上还凝着白霜,像是刚冻过的。

“咱们这儿的土火锅,别嫌弃。最近这两天大雪就不杀羊了,肉都是先前宰好的,煮了放在冰箱和屋外冻着,要吃的时候再拿来煮,味道其实一样好。白菜啥的冬天本来就少,你们将就些,下次时间宽裕到县城去,我再请你们吃好的。”

乐言的眼睛都被那蒸腾的热气冲得一阵阵发热,“不,这已经很好了,真的,闻着就特别香。”

粗粝简单的香气已经是这恶劣环境中最好的吃食了,主人家却还一直觉得怕怠慢他们。

老林拿了青稞酒,穆皖南要开车不能喝,他劝他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你们从西宁过来也开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晚上还有场大雪,搞不好你们还没到光伏园那边就得遇上,会很危险的。”

穆皖南问:“如果真是雪灾,我们该怎么办?”

“这趟你们一定要去吗?”

穆皖南看乐言一眼,“嗯。”

老林犹豫了一下,“本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但现在怕是走不开。我给你们联系了当地人做向导,明天你们只要到了倒淌河那个地方,他就可以接应你们。他自己有车,对周围环境和路都很熟悉,应付过雪灾的情况。你们一定要去没关系,到时看天气情况,不行就多待几天,然后再让他带你们出来。”

“光伏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林沉吟片刻,“据我所知应该还好,如果真是雪灾,那大概也就是补给的问题了。”

穆皖南点点头,又征询乐言的意见,她看起来也有些担心,“那就住一晚吧!”

尽职调查虽然要尽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们就住在老林的大舅子家里,房子很宽敞,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看得出是牧民中比较富裕的人家。

老林吃完饭就又到其他牧民家里去了。乐言发觉这房子比想象中的暖和,全身都暖起来之后再到外头去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她打完电话,回头看到穆皖南也走出来,点了一支烟,烟气袅袅的,他眉间的褶皱稍稍松开了些。

她走过去,他问她:“睡不着?”

“太早了点,不习惯。”他们这些都市人,不到夜里十一二点都不会有睡意。

可是这里不一样,即使像这样条件比较好的牧民家里点的灯都是瓦数很低的,灯下看书看资料眼睛很容易就感到疲倦。

“是不是想思思了?有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乐言点头,“嗯,她病刚好,我有点放心不下,不过我妈妈说她一切都好。”

“你有没有跟她们说,咱们可能会晚点回去?”

“说了。”

穆皖南沉默地吐出一口烟圈,其实他也想孩子,或许是被老林刚才的话给感染了,那种一家人在一起的自豪感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幸好还有她在身边。

乐言不知他这些感慨,问道:“老林不是跟你同专业的吗?他还懂兽医学?”

他笑笑:“都说了他是能人,肯吃苦、有心,有什么难得倒他的?当年他是有机会留北京的,做公务员或者进外企,可能到了今天还是那个清瘦黝黑的小林,而不会是老林了。他在大学里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特别认真的那种,本来毕业就可以结婚,就因为他坚持要回青海,那姑娘跟他分手了。我们都以为他会难过很久,结果他反而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他是天生的豁达和乐观,认为留不住的就不是自己的,没必要无谓地执着。这一点上来说,他一直比我强,所以他现在过得比我幸福。”

乐言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家里很困难,可是特别热情。大学时候我们寝室六个人一起来青海旅行,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那时候条件比现在还糟,他家里经常停电,我们也像现在这样,没什么可做的,晚上只好早点睡。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墙壁不隔音,听到他爸妈在外面压低声音商量要宰头羊招待我们,他下学期的学费还要去借…”

说起年少时的震撼,他仍然心绪起伏。

“我那时就想,我可以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当然那时候也许也做不了什么,我只能悄悄帮他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上了。学院里告诉他说是助学金,但我知道他其实猜到是我。后来他要回来,然后结婚、扎根,把当年那笔学费又电汇还给我…其实我一直特别敬佩他的为人。现在好了,有光伏项目,终于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为他们再做点事。所以我愿意再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跟什么人争强斗狠,而是因为有老林这样的人,还有你。”

爱是信仰,忠诚也是,人生的升华与沉沦皆是,而你怎样信仰,你就怎样生活。

第82章 目的地

第二天雪停了,路上有军民一起努力将雪铲掉,保证道路畅通。

穆皖南和乐言与老林告别,彼此都有些舍不得。

老林道:“这回你们来的时间不巧,冬天大雪,想请你们吃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夏天的时候来吧,看看格桑花和夏牧场,到我家里去吃羊肉和甜酪。”

穆皖南道:“放心,一定来。毕业的时候我怎么说来着?一定还会到青海来找你喝酒,现在不是兑现了?”

老林点头,其实他们都知道,纵然如今交通发达,几千公里的空间距离都不是问题,但有的人再要见面可能又是好多年以后了。

他又问乐言:“嫂子你高反好一点儿没?我大舅子今早煎了点红景天的水,加了蜂蜜的,不涩口,你带着路上喝,可以缓解身体的不舒服。”

乐言接过他递来的保温瓶,都不知说什么好:“太麻烦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

“说什么客套话呢,下回再来,带上孩子,咱们两家人一块儿聚一聚,啊?”

这样的盛情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乐言与他握手:“珍重!”

“珍重,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儿,随时打我电话。”

两人离开海晏县,往倒淌河方向走,途中国道翻越日月山山口,大雪素裹下的雪山巍峨秀丽。

乐言忍不住拿手机拍下照片,穆皖南问道:“要不要停车让你下去拍几张,弄条纱巾什么的…我看人家都这么拍的。”

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是拍给思思看的,她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他笑笑,“过不了两年就可以带她来了,你不是刚才答应了老林的邀请吗?至多到她上小学,咱们一定带她来一趟,让她看看夏天的草原和青海湖。她那么喜欢动物,到时候看到那么多水鸟都得乐疯了。”

昨晚那番话,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一种告白了,她也受触动,但似乎并不完全是来自于他,两个人面对面避而不谈反而显得刻意和尴尬了。只有聊起女儿,两人心里才有一模一样的柔软和思念。

而且那样美好的情景,多少是让人有些憧憬的。

到了倒淌河,他们联系上了老林给他们介绍的当地向导,很年轻的男孩子,藏族,黝黑健壮,藏文名字叫措姆,是大海的意思。

一看就是在青海湖边出生长大的孩子,高原人都喜欢把湖泊叫做海。

措姆开一辆比较破旧的吉普,带上了先前就准备好的一些日常补给,在前头开路。

穆皖南要给他钱他也不要,坚持说是老林交代好的事儿,日后自有他跟他们结算。

光伏园比想象中更远更偏,如果不是自驾车进来,很难找得到。

先前因为路条的原因正在架设的电网被叫停,现在又加上这场大雪,几乎看不到什么工人。

措姆找了一圈,找到一位当地的藏族老大爷,几乎不会说普通话,靠他翻译他们才听懂:管事儿的人回了县城,工人们现在都回家了,他们也只有住在空出来的工棚里。

在城市中都嫌简陋的工棚伫立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荒漠里,条件的确不是一般的艰苦。

老林和措姆的周到派上了用场,所有的补给都很有用。措姆去拉了电线,工棚里是熟悉的小功率灯泡,光线昏黄。

为了住宿方便,他们就住两间房,措姆从老林那里听来的信息是这二位是夫妻,当然是住一起,他就住隔壁。

在老林的大舅子家他们就遇到这样的尴尬了,因为穆皖南那一句“这是我爱人”,人家自然而然就给他们住一间房,幸好那屋里是个大炕,他们各踞一头,互不影响倒还好。

可是现在这样,就一张床,还是一点不宽绰的单人床,这种尴尬也没办法了。

穆皖南倒像是不在意似的,屋里看了一圈就到外头去,过了一会儿进来问乐言,“哎,你来看看,你会用这种锅炒菜吗?”

锅灶都被措姆搬到外头,土锅土灶,乐言还真没用过,高原海拔高,水也烧不开,做饭炒菜简直是另一套理论,幸好还有措姆在,可以现学。

乐言炒了面,拌上肉罐头和辣椒酱,对付着就算一顿饭。

措姆远处的雪原道:“明天我去找点山货,我们就能吃得好一点。”

乐言他们在老林那里吃到过野蘑菇,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可如今大雪肆虐,还能捡得到吗?

措姆笑笑:“不是上山去采,这季节也没有,是到附近村民家去找,有干货也好,买一点来,比天天吃罐头强。”

“那我跟你一起去。”乐言道。

“你不是要工作吗,会不会耽误你?我自己去就行了。”

乐言拍了拍手道:“不会,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尽职调查其中有一部分工作就是了解光伏园投建时与当地牧民签的占地补偿协议是不是真的存在,以及是否合法合理。最直接的了解途径当然就是询问当地的牧民们。

穆皖南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那份炒面,没有说话。

夜里寒风刺骨,工棚里没有什么有效的取暖设施,只有被褥还算厚实。

穆皖南和措姆想办法生了盆火放到窗下,也只是杯水车薪,大家都恨不能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裹在身上。

乐言坐在火盆前写报告,键盘打得飞快,不时停下来呵手,其实十指都快冻僵了。

穆皖南闲闲地坐在床边看她,“别垂死挣扎了,过来早点睡吧!”

他知道她的笔记本快没电了,他们都带着多头插电板,但都不敢往这儿的插头上接,怕将脆弱的电路给压断。她只能寄希望于白天到人家的管理办公室去蹭一下,把电充满。

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乐言没理他,就是知道能源有限才要抓紧时间把报告能写的部分多写一点,加上这里的夜晚万籁俱静,其实工作效率比在都市里都要高。

穆皖南也不逗她了,摸出一个带来的橙子在手里慢慢剥,屋子里顿时满是橙香。

乐言无知无觉,但终于在笔记本电池完全枯竭之前把今日要写的都写完了。

穆皖南把橙子分作两半,大的那一半递给她,“吃点这个,你带的维生素毕竟不如新鲜水果。”

他们俩都只带了一点点水果,她的在老林那儿就分给几个孩子了,这里冬季的新鲜蔬果都是稀罕物,水果比糖果更受欢迎。

他就比较直接,宁可每个孩子包一沓百元大钞,水果却要自己留着。

这会儿他蹲在她身前,手里捧着鲜亮可爱的橙子,她微微垂眸:“你吃吧,我晚上不吃东西。”

他在她身边坐下,“还不到山穷水尽呢,不用跟我客气。而且你身材很好了,不用学人家减什么肥。”

他硬把橙子塞她一半,两人安静地吃完,又重新漱口洗脸,穆皖南握了握她的手,“这么冷?赶紧钻被子里去。”

她确实是一沾水就冷得直哆嗦,床铺上厚实的被褥此时是种巨大的诱惑,可他还在这里…

穆皖南已经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衣服,“怎么了,不愿意两个人挤一张床?现在这环境,咱们谁睡外头或者地上都不合适,这儿的海拔都快四千米了,万一感冒是很危险的。”

“你…可以跟措姆睡。”

穆皖南脱衣服的手顿了顿,“人家是有信仰的人,这儿就咱们仨,你让我一个大男人不跟自己老婆睡公然去跟人家一个壮小伙挤,要人怎么想?”

乐言不吭声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矫情,都快冻死了,还讲究什么男女有别呢?在这儿还不知要待几天,每晚都这么别扭,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她索性也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穿贴身的保暖内衣和羊绒衫,“我睡里面。”

穆皖南费劲地掩饰笑意,大方地让出位置,“行啊!”

她掀开被子躺下了,看来还是她想得太乐观,被褥没有人气儿还是又冷又硬没有一点温度,她躺进去仍旧冷得哆哆嗦嗦,面朝墙里蜷成一个虾子的模样。

很快穆皖南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几乎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以身体贴上了她。

他穿得比少,胸膛滚烫的体温透过两人之间的衣料很快就传递给她。她不哆嗦了,却换了另外一种颤栗。

他将她抱得很紧,下巴在她耳后轻轻蹭了蹭,“还冷吗?”

“嗯。”她回答得很含糊,其实已经没那么冷了,这样的极端天气和环境,还有什么比人体的体温更恒久有效的取暖方式呢?

他的身体温暖强悍,手臂已经绕到前面来捉住她的冰冷的双手。真奇怪,同样都感觉到冷,他的手心却是温暖的,与她的寒凉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手就放在胸口,他的手伸过来的刹那也碰到了柔软的边缘,却难得地没有趁机得寸进尺。

第83章 结下梁子

“你放松一点儿,身体这么僵硬怎么睡啊,我抱着都不舒服。”

难得气氛不错,他一开口就全毁了。

乐言动了动,“我也觉得不舒服,你松手。”

他果真松开手,却把她掰过来,侧身覆过去道:“不抱着也行,我知道还有另外的方法可以让咱们都热起来,要不要试试?”

乐言抿紧了唇瞪他,作势就要转回去,却被他抢先一步摁住肩膀,男人温热的唇已经印在了她的唇上。

那样的辗转缠绵能让人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快速奔流,加上她的挣扎,热是热起来了,就是不怎么愉快。

她好不容易从他的唇间挣脱出来,恨声道:“穆皖南,你说过不会对我这样的。”

他挑了挑眉,俯身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

想了想,他好像是没说过。

都怪她自个儿脑补——两个人住一起,他自然是要守规矩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君子不都该这样吗?

可她忘了他在她面前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君子,什么无赖恶劣的一面她都见过了。

穆皖南见她似乎想明白了,满意地又在她唇上啄了啄才重新躺回去,把她往怀里揽:“还是这样抱着吧,免得动静太大,这墙又不隔音的,措姆一血气方刚的小伙儿,让人家听见了不好。”

他的手臂横在她胸口,偏着脑袋倒像是撒娇似的,可说的这叫什么话?

乐言气不过,狠狠在他小臂上咬了一口。

他闷哼了一声,凑近她耳边道:“挺舒服的,可以再咬重点儿,不过我要是叫的声音大了,隔壁又该误会了。”

乐言牙关一紧,最后施了一回狠力才气喘吁吁放开他,泄气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

其实她是发了狠的,这一口隔着一层布料都把他手臂上咬出个血印子。穆皖南不在意,仍像最初那样从身后抱住她,裹紧被子道:“睡吧,再折腾又该凉了。”

被褥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热乎劲儿,两人你来我往的也终于觉得身体没那么冷了,正好入睡。

乐言犟不过他,耍无赖也耍不过他,低温低氧环境下也确实容易犯困,不一会儿绷紧的肩膀就放松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穆皖南替她掖好被角,拥抱得更紧了一些,就怕她还是觉得冷。

她均匀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有一种无法捉摸的温柔气息缠绕着他,他还是有些把持不住的,在她后颈吻了又吻,流连了好久。本来就没有睡意,这下更睡不着了,睁着眼抱住怀中的人,在这高原雪域的夜晚,想了很多。

乐言清晨将醒未醒的时候,做了羞涩的梦,感觉到耳后似有缠绵湿润的吻,还有男人那种出于本能的动作…她不是小女孩了,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曾经也有过这样亲昵的早晨。他们从结婚到怀上思思的那段日子,他从最初抗拒她的一切到慢慢接受她的存在,会回来吃饭、搬到原就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来住、与她同床共枕、体恤地问她的感受,后来还会对她笑,让她做家务不要太辛苦,给她挑香水之类的小礼物…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周末也学会赖床,缠着她要,再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吃早餐,他还偷挖她的草莓酱。

怀着思思的时候他也有些孩子样的兴奋和好奇,早上胎动最频繁的时候趴在她肚子上听过小丫头的动静,看到那肚皮像波浪似的起伏,简直像看到世界上最神奇的事。

后来一切急转直下,这些甜蜜都像不曾存在过,有时她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爱他爱到精神分裂出现了幻觉,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早晨不再有旖旎,只有冷漠和发泄,他在痛苦里找不到出路,又不肯坦诚与她谈,只有拉她一起入地狱。

地狱是没有尽头的,她是又回到了那样的日子吗?可她实在是怕了,她不想回去,不想!

她从梦中惊醒,一身虚汗,脸上爬满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