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赐字才出口,采蓝等人都是眉头一皱,元秀冷笑一声,抬手就把银箸重重拍在了桌上!

璎珞一惊,却听采蓝淡淡道:“阿家乃大家胞妹,大家自登基以来,每予物与诸王及贵主,谓阿家都是送而非赐,难道阿家今日邀大家用膳使大家心下不快,所以特以此言警告阿家?”

采绿收到她眼神会意,不待璎珞接口,便接话道:“大家教训阿家,论理也无不妥,但来的不是甘露殿的宫人,却只是一个妃嫔侍者,莫非大家怨阿家至此,竟要以妃嫔贱婢相辱阿家么?”

璎珞知道不妙,赶紧跪了下来:“奴婢知罪!奴婢刚刚奉丽妃之命赐燕窝与韩王殿下,再到阿家这里来,不知不觉说错了话,还请阿家饶恕!”

元秀慢慢转了转面前的瓷盅,片刻才道:“大家今日疲乏,本宫暂且忍下这口气,明日晚膳,本宫亲口问个清楚去!”

璎珞大骇:“阿家饶命!”

今日赵丽妃诊出身孕,六宫不论心里怎么想的,总要派人甚至亲自去表示一二,包括东平、昌阳,连利阳公主的乳母都为她准备了一份贺礼,只是万春殿左等右等,却不见元秀公主的人登门,反而甘露殿那边的鱼烃得了一对白璧,赵丽妃犹如得意之间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好不愤恨!

她认为这都是因为元秀公主自恃与丰淳同母,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当年阳信公主何尝不是与汉武帝同母所出?然送卫子夫入宫时亦执手叮嘱若富贵勿相忘记!因此方才丰淳让人给元秀送鱼,赵丽妃趁机暗示璎珞把这差使从甘露殿侍者手里接过来,私下叮嘱她给元秀些颜色看看。

谁知元秀公主骄傲至此,连带她的宫人也这般强势,璎珞见她一定要计较,哪里不明白,不管丰淳是偏向赵丽妃还是元秀,她这个宫奴却都是死定了,丰淳偏向元秀,连赵丽妃都讨不了好,就算赵丽妃胜出,为了安抚元秀,丰淳多半会把事情都推在璎珞身上,从重处置。

然而她求饶已经晚了,元秀眼皮也不抬一下,轻轻吐出两个字:“聒噪!”

一旁采紫立刻吩咐外面宦者进来,一左一右,将她硬拖了出去,才出门,璎珞就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被击晕,还是被塞住了口。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八章 六郎

[更新时间] 2012-03-04 12:12:11 [字数] 2324

翌日春雨迟迟,犹如牛毛。

一乘轻车经永春门出而东折,平津长公主的府邸建于常乐坊,距离南内更近,然昭贤乃是太后,按制丧礼自不可与太妃比,丰淳命如国丧,在太极宫正殿举行,她也只能来回奔波了。

在兴庆宫旁南向,便是东市。

常乐坊就在东市之东,道政坊之南,其实在昭贤崩前,元秀本是随她住着兴庆宫的,但昭贤为人严肃,不拘言笑,别说东市,就是平津长公主府,还是宪宗生前才随丰淳去过一回,她不得出去,采蓝这些近侍自也被留在身边,此刻听于文融在外面介绍,都不住从四面向外张望。

采绿性.子活泼,又觑着元秀心绪不佳,有意引开她心思,便隔着车帘问于文融:“东西两市熙攘,为何如今却不闻喧声?”

于文融还没回答,一旁采蓝已经在她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采绿吃痛低叫一声,只听元秀淡淡道:“想是国丧的缘故。

古礼国丧需臣下斩衰三年,至汉文帝时,以三十六日代三年,本朝高宗以来皆照此例,民间罢宴舞嫁娶事,市中自然受到影响。

采绿暗暗后悔自己嘴快,采蓝见元秀本就不高的兴致又低落下去两分,便道:“阿家,前面就是常乐坊门了。”

元秀答应了一声,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了兵丁喝道声,未几,车前的侍卫勒马过来,隔着车帘低声请示:“阿家,前面似乎是入都拜祭太后的节度使仪队,阿家打算如何?”

“避在一旁吧。”元秀今日出宫本就不想招摇,所以连公主翟车都未乘,自然更不会与藩镇相争。

侍卫得了吩咐,于文融不用多言,已经机灵的把车赶向道旁。

这时候前方喝道声渐近,元秀侧耳听着,轻咦了一声:“是河北的使者吗?”

“正是。”外面于文融没有车帘蔽尘,倒是看得清楚许多,道,“是魏博都防御史的队伍里。”河北节度使一个都没来,使者最高等级的就是这魏博都防御史。

仪仗煊煊而来,沿途不多的行人纷纷驻足避让,有几个人恰好正在元秀车驾附近,故此元秀不许采绿揭起帘子细看,只听外面车马喧嚣,在车中甚至有震动之感,元秀奇道:“仪仗缓慢,何以车动?”

外面于文融瞥了眼不远处的行人,含糊称呼道:“娘子不知,魏博都防御史未曾骑马,却是乘舆,舆用十六力士相负,观力士足下尘土,只怕甚是沉重,力士起动一致,犹如重锤擂地,故而地动及车。”

“…”元秀听了半晌未语,待外面喧嚣声过去,于文融复驾车向道,她才问道:“如此大排场,可是宫中传召?”

于文融小声道:“仪仗未至前,听方才对过的人道使者此行应是往…往平康坊去会友!”

元秀在车中叹了一声:“昔年河北三镇兵骄将悍,由子代父,以侄承叔,犹如诸侯,曾迫德宗下诏罪己,如今一个都防御使连晤友都这般威仪,河北的节度使们,只怕俨然五州帝皇了!”

于文融不敢说话,采蓝、采绿知道元秀心绪不佳,便任凭她借着此事发泄几句,哪知元秀话音刚落,于文融便惊呼一声,随即车帘被人一把掀起,有人叱道:“区区妇人,也敢妄议河北?!”

此人与同伴原本就在马车附近,身手又极快,到这时候车前车后的侍卫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剑呵斥,然见那人已直逼元秀之面,投鼠忌器,竟是只敢劝说威胁,不敢上前。

元秀身在车中无处可藏,也不屑于藏,推开想要挡在她面前的采蓝、采绿,昂然迎上掀帘之人的怒视,冷然道:“这便是三镇骄横妇孺皆知,难不成还想在长安城中禁悠悠众口不成!”

那人掀帘前和掀帘时都是怒气填膺,待看清元秀后,怒火却如冰雪逢春般消失不见,此刻听了元秀针锋相对,居然目光转柔,温言道:“是在下卤莽了,敢问小娘子是谁家女郎?”

元秀猜测此人应与藩镇有极大关系,说不定就是魏博都防御史此行所带的门客一类,对他恶感更甚,冷冷道:“你既知道卤莽,为何还不下去!”

那人身后跟着数人,似是仆妇,闻言面有不忿,正待为主人叱骂,却被那人摆手阻止,复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元秀,放下车帘,却不肯就此离开,在外面再次赔罪道:“在下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小娘子恕罪,不知娘子可否赐教门第?”

“你不配知道!”元秀知他垂涎自己容貌,心头说不出的厌恶,再无好话。

“六郎…”那人的随从中有人忍耐不住,却听那六郎哈哈一笑,自信道:“即使五姓七望抑或是去天尺五的韦杜,在下也不是登不了门,小娘子可也太小觑在下了!”

元秀不去理他,吩咐于文融:“把他们赶开,别误了约好的时辰!”

目送元秀一行远去,六郎兀自站在原地依依相望,却是压根就没把自己被驱赶之事放在心上,他身后的青衫随从无奈上前提醒:“六郎,那小娘子已去得远了,何况六郎若是喜欢,左右夏侯在此,刚才何必叫我们不得还手?那小娘子才带了八名马马虎虎的侍卫,加起来也未必是夏侯对手!”

“胡闹!”六郎收回目光,笑骂了一句,悠悠道,“西都之中卧虎藏龙,听那小娘子口气不小,想必极有来头,这里可不是河北,再说我方才孟浪,已惹那小娘子不快在先,岂可火上浇油?”

身后之人顿时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人上前提醒:“六郎,临行之前,使君似乎刚刚接待过幽州来的使者吧?”

“嗯?”

那人轻咳一声:“使君对李家十七娘很是喜欢呢。”

“李十七娘吗?”六郎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马上回去,飞鸽传信回魏州,告诉大人此事作罢!”

另一人立刻出声劝阻:“六郎不可!三镇历来同进退,以婚姻相系,方才是长久之道,岂可为一不知身份的女郎而改之?”

六郎吩咐完却听不到他这句话了,他津津有味的回想着方才车中惊鸿一瞥,不似梦唐惯常的奢靡浓艳,素衣木簪,雪肤玄瞳,眉眼之间给人一种清极的感觉,犹如朔雪漫漫里独自开到恣意的寒梅,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与凛冽,仿佛锋芒般逼人。

那女郎梳的乃垂练双髻,表明她尚未婚配,加上她说话的口吻,随行的仆从,都表明身份不低…想不到这回到长安来,竟有这样的缘分。

六郎笑了笑,吩咐夏侯:“去探听一下那小娘子的身份。”

“六郎…”叫夏侯的人默不作声的抱了抱拳,转身离开,方才劝阻的人顿时垮下脸来,“使君定会恼郎君自作主张!”

“无妨,我也不是第一次惹大人生气。”六郎不在意的道。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九章 郑蛮儿

[更新时间] 2012-03-04 17:53:21 [字数] 3070

平津长公主府里撤去许多奢华之物,下人也都换了衰服,乍一看去十分冷清,家令卢涣早吩咐大开中门迎元秀车驾入内,至内院台阶处,采蓝扶着元秀下车,卢涣上前行礼,含笑道:“贵主可算到了,娘子已在内厅相候。”

采蓝和采绿却觉得有些不喜,平津长公主虽然是姐姐,但怎么也该到厅下迎一下,毕竟元秀鲜少登她之门。

只听卢涣引元秀登阶,口中又道:“原本娘子要亲至大门迎接,只是被承仪郡主缠住,故此吩咐某代迎。”

“大姐何必如此客气。”元秀道,“蛮儿的风寒可好了?”

昭贤太后论起来也算承仪郡主的庶外祖母,郡主理应服小功,但不巧她这段时间染上风寒,病得厉害,平津长公主心疼爱女,替她求了丰淳恩准可以不必参加。

承仪如今十二岁,乃平津长公主膝下唯一所出,生父为平津前夫、荥阳郑氏子弟郑敛,而非平津如今的驸马韦坦,因此从郑姓,乳名蛮儿。元秀最近一次见到这个外甥女还是去年中秋皇室家宴上,虽然就比元秀小三岁,却被平津娇惯得俨然孩童。

卢涣听元秀问起小主人,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色,道:“郡主已无大恙。”

这丝嘲色却被元秀恰好转头看见,心下奇怪,卢涣乃平津母族,范阳卢氏旁支子弟,是卢妃还在世时,因平津出阁,特意从娘家那儿要过来的人,深得平津信任,此人对平津的驸马也许只有尊敬没有忠诚,但对平津和平津的血脉,怎么也不该如此轻慢吧?

何况元秀觉得郑蛮儿也许刁蛮了些,但论跋扈却还及不上平津。

说话间已到了正厅,里面正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子说话声,元秀没去细听,举步跨了进去,唤道:“大姐!”

上首的平津长公主还没说话,郑蛮儿已经开心的跑了过来:“九姨!九姨!你瞧我养的飞郎如何?”

她手一扬,一个半大不小的东西在半空张开利爪,低咆一声,当头就向元秀脸上抓下!

采蓝、采绿吓得尖叫:“阿家快快闪开!”

元秀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手以袖遮面,采蓝用力将她推开,采绿试图张手去挡,却听郑蛮儿呼哨一声,那东西陡然收了爪子,软软的肉垫在采绿手上一蹬,借力跳到一边!

等落了地,三人定睛看去,才发现此物皮毛斑斓,目光炯炯,似猫似虎,却是一头半大猞猁。

“郡主好生卤莽!”采蓝想起方才惊魂一幕,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尊卑训斥道,“颜面于女子何等要紧?方才若伤了阿家,郡主将何以自处?”

郑蛮儿辩解道:“飞郎是我亲手养大的,最听话不过,我叫它收了爪子,它怎么伤得到九姨呢?”见元秀面色苍白,郑蛮儿才有些愧疚,吐了吐舌头道,“九姨,真是对不住,我是只想同你开个玩笑。”

“没事。”元秀脸色苍白虽然并非全因吓得,心下也有些微怒,但她自恃长辈,也不好为一个玩笑和外甥女计较,平津宠爱女儿惯了,方才还在那里等着看好戏,听到采蓝呵斥女儿,脸色就沉了下来,但转念一想,此事若传到丰淳耳中,郑蛮儿也有十二岁了,过两年就要相看郡马,万一李僔为此记恨…于是忍了忍,见元秀表示不计较,这才放下心,复笑道:“昨天九妹说要亲自过来,我特特让仙奴在水阁准备了筵席,九妹可要现在就过去吗?”

见元秀微一皱眉,平津立刻想到了缘故,解释道:“只是摆在水阁,并未准备丝竹歌舞,也是看九妹自回了太极宫后整日里住在凤阳阁气闷,水阁边好歹能散散心。”

元秀这才点头。

水阁建在公主府内荷池中心,由一座九曲木桥与岸相连,这时候乍暖还寒,去夕的枯荷被公主府内花匠收割,徒留下干枯的荷梗在水面摇曳,池畔柳树初初发了一层蒙蒙新芽,恰如水阁三面所垂之帘,如云如雾,似腾似走,倒也可一看。

水阁和桥相连的这一面,却是竹帘半卷,隐约可以看到阁中已有人在忙碌,想必就是仙奴了。

平津当先带着元秀、承仪踏上木桥,阁中之人已经察觉,忙掀开竹帘迎了出来:“贵主到了么?”

元秀听那人声音清越,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一个弱冠年纪的男子身着青衫,翩然立在阁前,面目姣好,犹如女子,肌肤更是细腻的叫采蓝采绿都有些自惭,靠近了甚至可以嗅到一阵旖旎香气,元秀顿时了然了此人的身份,再不去多看。

“元秀已经来了,筵席备得如何了?”平津对此人甚是亲密,一边问着,一边上前携住他手,待都进了水阁,才介绍道,“元秀,这便是仙奴。”

元秀对娈.童毫无兴趣,只冷淡的点了下头,平津看了出来,笑容略减,仙奴到底是以色事人之流,忙识趣道:“筵席已经备好,还请贵主与娘子在此享用,仆先告退。”

“也好。”平津知道元秀性情高傲,若勉强留仙奴下来伺候,她不但不领情,到时候给仙奴难堪,反而坏了气氛,便安抚的拍了拍仙奴的手背,“你且下去盯着些他们准备。”

仙奴含笑应了,眼波流转,勾得平津失了失神,才轻快的离开水阁。

酒席已然设好,郑蛮儿自是坐在最下首,待采蓝采绿服侍元秀入席,她忙擎起酒樽来:“方才蛮儿卤莽,还请九姨不要和蛮儿计较!”

郑蛮儿虽是孩童心性,本性却也不坏,元秀见她脸上满是后悔,那点微怒也随之消散,爽快的掩袖尽樽:“不过是开个玩笑,若不是我这几日累得很,反应迟钝,采蓝采绿也不会那般着急。”

采蓝原本和采绿一起跪坐在她身后伺候,闻言忙移开数尺,俯身向郑蛮儿请罪,郑蛮儿吐了吐舌头,笑道:“你们是心疼九姨,本就是我的错,何来有罪?”

元秀空腹尽樽,喝得有些急,轻轻咳嗽了几句,平津到嘴边的圆场话就变成了:“蛮儿好不糊涂,你九姨才坐下,你就迫不及待的劝酒做什么?”说着忙叫人把元秀面前的冷盘撤掉,开始上热菜来。

梦唐时兴食鹿,头一道就是脍鹿炙,配着蒟酱,入口鲜美,平津介绍道:“这头鹿是宽之知道你来,亲自从豢养的鹿场里挑出来的。”

“姐夫有心了。”韦宽之单名一个坦字,是“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中韦家的旁支弟子,比平津还要小上五岁,坊间传闻,平津长公主当年与驸马郑敛和离,他的功劳不小,元秀与这个姐夫没见过两回,谈不上熟悉与好恶,刚才进府没看到他,也未在意,此刻听平津特意提起,便客气了一句。

其实这时候昭贤太后的哀期未过,即使昭贤只是庶母,此刻食荤也是不妥的,但元秀知道就是丰淳也未必会遵守此节,因此也无法指责平津的不是,酒过三巡,平津便直接问道:“九妹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元秀早就想开口了,看了眼郑蛮儿,郑蛮儿好奇道:“九姨,为什么我不能听?”

“蛮儿乖,刚才过来时看到那边迎春开得很好,你去为九姨折几枝来可好?”元秀避开她的问题哄道,郑蛮儿见元秀公然要支开自己,失望道:“好罢。”说着给平津使了个眼色。

平津安抚的微微颔首,郑蛮儿知道这是母亲同意事后转告自己,这才高兴的走了。

打发了郑蛮儿,又将水阁里伺候的人皆禀退下去,元秀思索了一下,清咳道:“大姐可知,昨日下午万春殿赵丽妃又诊出身孕?”

“竟有此事?”平津愕然,元秀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樽,缓缓道:“五哥子嗣昌盛,这是好事,但…赵氏到底只是一个妾,可五嫂至今无子,这事…”

平津也皱起眉,此刻水阁和九曲木桥上都无第三人,她说话也坦然了许多:“若是中宫,自然子嗣越多越好,帝后和谐,方是国家兴旺之兆,但那赵氏,出身卑贱,浅薄无知,不过是仗了几分好颜色,如今五郎膝下三子,竟有二子出自于她,长此以往,必将危及中宫!到那时候,只怕社稷…”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来寻大姐商议。”元秀道,“韩王已经六岁,即将启蒙,五嫂至今无所出,若这么拖下去,只怕朝臣为社稷故,提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大姐也知,五哥五嫂都年轻,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平津神色肃然:“你说的很对!”

两人对望一眼,元秀在席上略略欠身:“阿煌年幼,此事,还请大姐出面,提醒一下五嫂。”

“你放心,最迟两三日,我就去立政殿。”平津郑重的应了,“倒不只是韩王魏王曾对我无礼,实在是这样两个小东西,委实看不出能托付基业的样子!何况中宫娴雅有度,王家到底是太原望族,教导子女上面,不知比赵氏高明多少,那才是能够调.教出英武之君的国母!”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章 长安郎

[更新时间] 2012-03-05 12:08:35 [字数] 2412

郑蛮儿折了迎春花枝回来,元秀已和平津谈完,她兴冲冲的把一个精致的花篮递到元秀面前:“九姨九姨,你看这花篮可好看?”

“蛮儿的手艺好生厉害!”元秀接过赞叹道,郑蛮儿却把头一扬,笑道:“我哪里会?这是方才仙奴看到我在那里折花,帮我编的。”

元秀已经接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顺口.含糊赞道:“大姐这儿的人,果真个个心灵手巧。”

郑蛮儿一撇嘴角,道:“九姨说的不对呢,母亲身边那些人,也就仙奴能算得上这四个字,其他人不过是些纨绔,除了喝酒听小令,就只会聚在一起斗鸭赌钱,照我说,合该把他们全赶了出去!”

平津在上首笑骂道:“如今公主府可还是我做主,你就开始盘算起赶人了!再过几年你出阁建起郡主府来,岂不是还要厉害?”

郑蛮儿被母亲宠爱惯了,闻言立刻道:“这是自然,我可不像母亲这样心善,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白白养在府里没得看了生气!”

元秀也不禁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蛮儿才十二,原来就想着郡马和开府了吗?大姐可要伤心了!”

“我才不伤心,她在府里成天就会与我过不去。”平津嗔道,“早早儿嫁了出去最好!”

梦唐风气开放,贵族少女素来是其中的佼佼者,郑蛮儿被母亲和姨母连手调笑,也不羞怯,大大方方的道:“再过几年,我真正到了出阁的时候,只怕母亲反而要舍不得,哭着求着我不要嫁出去呢。”

平津哭笑不得,板起脸道:“你放心,到时候我绝对不求,别说求了,你出门时看我会不会有一滴眼泪!”

郑蛮儿冲她扮个鬼脸,忽然眼珠一转,落到元秀身上,嘻嘻笑道:“要说出阁,九姨可比我大!还有八姨的驸马也没定呢,方才九姨要和母亲说话,还不让我听,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吗?”

元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转头看向平津:“大姐你看看,我不过叫她去折了几枝花,她一转身就报复过来了!你也不帮我?”

“你八姨、九姨都是你的长辈,你将来出阁需请她们来掌眼,长辈的婚事可哪里有你插话的地方?”平津故意误导,一本正经道。

郑蛮儿果然信以为真,叫道:“九姨真要嫁人了?到底看中了谁家儿郎,不好意思向五舅舅说,来寻母亲帮着提吗?”

元秀还没答话,她已经板着指头数起了长安城里那些有名的少年郎:“长安风头最盛的莫过于清河崔风物,风流俊俏,工诗善文,而且据说剑法很是不错!可他虽然年岁与九姨相配,却被七姨捷足先登抢了去!除了清河崔,还有博陵崔南熏,听说也是个丰神如玉的好儿郎,比崔风物还要长一岁,但听说他与外祖母家的表姨有婚约…母亲,我还是觉得九姨更亲近些,若九姨当真看中了崔南熏,你去外祖家说,让卢家把婚事退了可好?就当为方才飞郎之事赔罪!”

元秀举起袖子半遮着脸,对平津嗔道:“大姐!”

平津乐得看自己九妹害羞,不但不帮她解围,反而鼓励女儿道:“当初宜安出阁时害羞得紧,让她自己在帘后看人,结果她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裙裾,人都走了,连人家是圆是方都不知道,没奈何,我只好亲自一个个的讲给她听,最后才择了尉迟家的郎君!昭贤太后从前总是拘你在南内,连我这儿这么近,你都没来过几回,只怕对长安郎君的了解还真不及蛮儿!今日听她说一说,将来五郎问起你来,你也好心里有个底,总不能将来五郎问你某人如何,你却连他是谁家郎君都不知道吧?”

元秀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啐道:“衰服未减,大姐说的什么呢!”

“这有什么关系?”平津不以为然,“昭贤太后是五郎登基后念她照拂你良多才封的,她不过是我们的庶母,而你与五郎都是文华太后所出,原本嫡子就无需为庶母服衰,大功也就差不多了,何况你还是女儿?再说你的生辰在七月,今年就要及笄了,就算你想过两年完礼,如今也该把驸马相看起来,你看昌阳,她的婚事还是先皇指的呢。”

元秀张了张嘴,一边郑蛮儿见缝插针又滔滔说了下去:“九姨若不喜拆人姻缘,长安城里公认的翩翩佳公子里未曾婚配也无婚约在身的,还有昭贤太后母家,中宫亲弟王子瑕,此人九姨定然是见过的,文采风流,最是儒雅!另外韦相少子韦维端,负诗才,气度颇有韦相当年之风;此外…”她拖长了声调,“蛮儿的父家、荥阳郑氏,蛮儿的那位小叔叔郑纬,可也是宽眉朗目,而且颇有武略!不知九姨中意哪一个?”

“你如数家珍,想来自己心里已有打算。”元秀沉住气,笑吟吟的逗她道,“不如你先告诉九姨,你早早看中了这里面的谁?可别叫九姨挑了去,害你背地里与大姐哭诉!”

郑蛮儿叹道:“若说看中,这长安城里谁能与崔风物比呢?”她年纪还小,这悠悠一叹里却是说不出的遗憾,元秀笑骂道:“这话若教你七姨听见,非打你不可!”

“七姨把崔风物看得如珠如宝。”郑蛮儿撇嘴道,“可蛮儿知道,九姨定然是不会喜欢崔风物的!”

元秀奇道:“为什么?”

郑蛮儿正要回答,上首的平津忽然脸色微变,咳嗽了一声:“蛮儿你成天与别的府里的郡主、县主厮混,原来也只知道这几个人吗?可真让母亲失望了!”

说着平津转向元秀,笑着道:“我替她给你补充几个人选——韦家有韦维端,杜家可也不是无人能媲美,只是那一位淡于接物,若不是我嫁了宽之,怕也不清楚,杜青棠早逝的兄长留下了一个侄子,乃是杜青棠亲自抚养长大的,名叫杜拂日,我曾在韦家见过他一面,论气度相貌可是不输崔风物的,只是看起来性.子太淡,在长安也没什么名气,未知才学如何,还有你也别只看着长安,有道是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东都那边,可也是卧虎藏龙,须得好好挑选才是。”

元秀还在琢磨郑蛮儿被打断的话,便追着问郑蛮儿:“蛮儿为何认为我不喜崔风物?莫非坊间有这样的传言吗?”

她自忖对崔风物感观态度都不坏,不知道郑蛮儿打哪听来的话,若让昌阳听到,以她对这个驸马的维护,少不得要怨上自己,此刻自然要问个清楚。

郑蛮儿机灵,刚才被平津故意打断,虽然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此刻却笑嘻嘻的不肯回答了。

“你别听她的。”平津忙道,“是因为她知道崔风物已经被先帝许给昌阳,你不会和昌阳争,所以才这么说的。”

郑蛮儿乖巧接口:“就是这个意思。”

元秀半信半疑,暗自打算回宫后就要叫人查一查,到底有没有类似的流言,若有的话,要及时去和昌阳解释才好,她虽然不怕昌阳怀恨,但也不想无缘无故的坏了姐妹情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一章 贺夷简

[更新时间] 2012-03-05 17:47:12 [字数] 2731

推辞了平津留自己小住一段时间的邀请,出了长公主府,采蓝才找到机会提醒她:“阿家在家令面前还记着承仪郡主抱恙之事,怎么刚才见到长公主与郡主反而忘记提了?”

“刚才在家令面前提起就察觉到他对蛮儿有些不喜,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元秀微微蹙着眉道,“你们看蛮儿的样子哪点像是抱恙的模样?定是她被大姐娇惯,不想去受守丧之苦,大姐纵着她,才向五哥报病。那卢涣是范阳望族出身,五姓七家,本就对礼仪看得比旁人要重,怕是为此才不喜,她既然是假装的,本宫若问起,不定她们母女怎么样想呢!自然不提为好。”

采蓝等人虽然是文华太后留下的人,但昭贤太后这些年对元秀如何,她们也看在眼里,很有些不忿:“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劝阿家去寻嘉城公主。”

“六姐喜黄老之说,常与三皇姑亲善,早就和先帝求了终身不嫁的旨意,叫她去和五嫂说什么?哪家观庙送子灵么?”元秀一哂,“算了,昭贤太后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大姐爱惜蛮儿,本宫身为她的九姨,忍一忍甥女这点度量总是要有的。”

“宜安公主昨日已启程回汤沐地,否则她倒也是个好人选。”采绿还是有点不高兴,道,“宜安公主膝下可是有二子了呢。”

采蓝却提醒她道:“宜安公主害羞得紧,据说成婚后也没改掉多少,就算还在长安,哪里能和皇后开这个口?”

采绿被她说得仔细一想,才发现比来比去,还真只有平津最合适。

元秀听她们议论,却又想起养母,若昭贤还在,这样的提醒哪里要自己来琢磨?昭贤去后,皇家如今竟没几个象样的长辈。

她叹了口气,沮丧涌上心头,将原本端正的坐姿改成靠住车壁发怔,采蓝、采绿见她面色不豫,顿时噤了声。

这时候,后面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蹄声挟尘滚滚而至,让道上行人纷纷躲避,于文融听那蹄声正冲着自己所驾的马车而来,担心马上骑士是个冒失鬼,吓得头也不回,赶紧驱着马让开,却见一骑飞驰而至,到了近前,一个利落的收缰,蹄声顿止。

这一手极为潇洒,梦唐本就重视风仪,又见马上骑士年未及冠,修眉凤目,神情清朗,刚才还暗责他道上驰骋的行人,倒有一大半转嗔为喜,待见他拦住一辆马车,顿时就有人走不动了,在旁驻足观望起来。

那骑士也不在意,居高临下,笑着对车内道:“不过区区一日,没想到又遇见了小娘子,当真是缘分!未知娘子现在可以告诉在下是哪家女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