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这份前程他压根不想要?

平津公主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长安的方向,虽然距离不远,可此时的消息传递再快也就是那么回事…何况人不在长安,卢涣总也不能事无巨细的禀告,到底只能挑着重要的——卢涣的忠诚不要说,但身为家令,能力以及对大局的敏感,究竟不及宫闱出身的平津自己…

平津陷入深思之中。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宴

[更新时间] 2012-06-26 22:03:34 [字数] 5190

陶景年在没出阁的时候也是一个典型的长安女郎,高调而恣意,即使是后来宪宗皇帝没有废弃丰淳,打发了琼王与琼王妃一起去遥远的封地以免自己身死之后皇室骨头相残时,她离开长安时依旧是扬着头不露颓色的。

代王妃与长孙明镜这两个妯娌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般沮丧,长孙明镜身为主人开了口,因宪宗皇帝长子早夭,代王妃就是长嫂了,此刻也不免露出关怀之色,元秀神色不动,但也看向了她。

陶景年却是勉强笑了一笑道:“三嫂说的什么话,我在三嫂这里还能有什么不好?不过是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晚上睡也睡不太好,因此白日里人总是乏着,倒叫二嫂三嫂与九妹都担心了。”

她这么说了,再看一看她的脸色,确实眼下透着两抹乌青,显是夜里没睡好,长孙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嗔道:“你啊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自个儿都照拂不好?好歹还是一府的王妃呢,若是病了,上上下下的事情却去指望谁?”

“三弟妹你先不要怪六弟妹。”代王妃笑了一笑道,“我怎么听着六弟妹的话,她这可不是自己不上心,而是身上不爽快…六弟妹可请大夫看过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陶景年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没叫人看了,代王妃于是便道:“我听着倒仿佛与我当初怀着鋆郎时差不多,你该不会是有了罢?”

长孙明镜一愣,不过陶景年是琼王正妃,又不是齐王姬妾,因此倒是真心实意的道:“若当真如此,那我便先恭喜你了!”陶景年听说与琼王关系一直不错,可两人膝下一直无子,单一个庶女,自打到了长安来仿佛一直都在求医问药的,显然身子骨儿也不怎么样,若是能够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总是一件欣喜事。

谁晓得陶景年一听代王妃这话,脸色不由微微变了一变,眼眶竟然一红,却是欲要流下泪来,原本也打算随之恭喜几声的元秀不觉收了声,便听代王妃惊讶道:“六弟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方才说错了话?”

“二嫂放心,原是我自己身子不大好,想着三嫂生辰怎么也要过来一回,却不想反而惹了你们担心。”陶景年见下首几名坐得近的贵妇已经注意了过来,赶紧借着喝茶拿帕子擦了眼,勉强笑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再在这里待下去指不定就是要失态了,长孙明镜与代王妃对望一眼,代王妃起身道:“你既然不舒服也不必硬撑,都是自家妯娌难道你三嫂还会挑你的礼不成?不如先叫三弟妹寻个地方出来让你躺一躺罢!”

长孙明镜接口道:“我这便叫人去请大夫来,旁边偏厅里面是收拾好了预备一会喝多了酒去休憩的,我这里二嫂熟,还请二嫂陪六弟妹去罢。”

代王妃站起身来也是正有此意,陶景年忙推辞道:“我躺一躺也就是了,今儿是三嫂的好日子,怎么能为我请了大夫来没得扫兴?”

“这有什么扫兴的,你的身子重要。”长孙明镜不由分说扶了她起身,交给了代王妃,元秀见状也起身道:“七姐她们还没过来,不如我也陪六嫂去罢。”

如此到了偏厅里,代王妃一摸厅中桌上的壶中装的却是凉茶,便向齐王府的使女吩咐道:“你们去寻些热的茶水来。”

厅里原本守着的使女得了命令便屈了屈膝下去了,陶景年被扶着躺在了屏风后的榻上,元秀坐在了榻边伸手试了试她额温,放下心来问:“六嫂是不是惧夏?”

“没有!”陶景年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代王妃听到,从屏风那边转了过来,笑道:“我想也没有,从前先帝在时驾幸骊山,六弟妹有时候随六弟伴驾,路上咱们都怕晒着了躲在马车里好不气闷,偏她不肯坐在马车里,顶了帷帽扮作六弟身边的侍卫跟着骑马,就这样到了华清宫,咱们都觉得有些疲惫了,她还兴致勃勃的,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惧夏起来。”

陶景年听她提起宪宗皇帝在世时不觉恍惚了一下,随即惊觉元秀也在旁边,赶紧敛了容色苦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原本是要来给三嫂贺寿的,结果不但叫三嫂跟着为我担心,也叫二嫂与九妹都不得安稳。”

“二嫂你听一听,六嫂这话可是分明没把咱们当做了自己人看。”元秀偏了偏头对代王妃笑着道,“咱们在这里问她是怎的连睡也睡不好,她却是一个劲儿的赔着罪!”

代王妃点头,和颜悦色道:“你素来身子不错,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可是王府最近事情多?”

琼王被留在了长安,这本身就不是太好的信号,就是从前与琼王过从甚密的一些人,如今也不愿意登门拜访了,王府清闲得很,单是府里一些下人们的管束又怎么难得到母亲出身杜氏的陶景年?

陶景年欲言又止,代王妃察言观色,软语温言的哄了半晌,陶景年正要开口,外面使女却进来禀告,说长孙明镜派去请的大夫已经到了。

见状代王妃只得作罢,命人先把大夫请进来为陶景年诊了脉再说。

大夫是长安颇有名气的一位,想来为世家大族里女眷看病也不是一次两次,对着偏厅里两位王妃一位公主并不见什么惶恐,切脉后先说了一堆,元秀听得云里雾里,代王妃倒是好耐心的听完了方问:“那么如此该怎么办?”

“老夫开一个宁神静气的方子先吃上几日,只是老夫也说一句实话,王妃这病由心中郁结而来,若是想不开,吃药也是无用的。”那大夫道。

“阿文你陪大夫下去开方。”代王妃微微皱了下眉,对大夫颔首道,她身后的使女忙应了,陪着那大夫出去,陶景年勉强笑道:“我早说了无事,却叫两位嫂子与九妹这样的一番忙。”

代王妃轻叹道:“子嗣的事情急不得,况且你与琼王到底还年轻,咱们这儿是自己人说一句,也不怕皇后殿下见怪——皇后殿下入主中宫也是好些年的,如今可不是也有了?这世上件件事情总是讲究个时辰的。”

陶景年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代王妃这是故意将她郁结于心的缘故推到了子嗣上面,以免元秀另作他想,她苦涩一笑点头道:“二嫂说的是呢,究竟是我想的窄了。”

“我道六嫂为了什么竟会郁结在心,却原来是为了子嗣。”元秀也安慰道,“二嫂说的再对也没有,子嗣之事缘自天定,何况六哥六嫂都这样年轻。”

代王妃与元秀又劝说了她几句,使女却已经先煎了一贴药来,元秀奇道:“怎么这么快?”

“大夫开的方子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王府里面恰好都有,方才哥舒夫人使人去厨下看着煎的。”那使女阿文回答道。

齐王得了丰淳赐了一位美人为妾侍的消息她们当然不会不知道,虽然这会长孙明镜不在,但几人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有陶景年对自己的使女说了一句:“回头你去替我谢一谢哥舒夫人!”

她的使女屈膝应了。

陶景年喝下了药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代王妃粗通医理,见状点头道:“既然是安神宁心的药想来喝了总是犯困的,咱们且先离开这里叫六弟妹好生休息一下。”

“二嫂说的是,想来外面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元秀随代王妃回到正厅里,果然昌阳公主也已经到了,她穿着绀紫宫装,挽凌虚髻,浑身璎珞明珠,灿烂夺目,恰如一朵艳丽的牡丹,看到元秀笑着道:“我正找你在什么地方,原来你和二嫂在一起?可不是三嫂有什么好东西,偏偏给了你们两个,这会儿吃了独食过来的罢?”

听她这么一说元秀也知道昌阳公主显然是刚到的,她一看,云州却还没有到,代王妃已经笑着接口道:“可不是么?你三嫂亲自做的齐地那边的点心,因咱们来的早才赶上了,你们却是没有了。”

“果然如此!”昌阳公主嗔长孙明镜,“好偏心的三嫂,我不过因着出门时马车坏了,重新换了一驾才耽误了功夫,不曾想三嫂就不给我留?”

“齐地的点心倒是准备了,只是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长孙明镜含笑令人送上来,解释道,“上几回我拿出来待客都嫌不如长安的好,就是钊郎也不爱吃,所以今儿虽然备了一份,但也没有立刻拿出来,却不想二嫂倒是惦记着。”

代王妃伸手拈了一块笑着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先父曾在齐地为官,我小时候在那儿却是待过的,也谈不上多么喜欢,但遇见了总也想尝上几块。”

昌阳公主听了笑道:“那我可也要尝一块,看看究竟为什么叫二嫂这样一直惦记着。”

元秀在她下首坐了下来趁机低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云州?”

“她没和你一起来?”昌阳反问了一句,随即立刻道,“那么多半是先去见那郑家郎君了。”

她又看了看左右问:“听说利阳病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在太液池边待久了中了暑气,我昨儿已经把延春殿的人都打发了。”元秀轻描淡写的说道。

昌阳公主先皱了下眉,随即道:“这是应该的,延春殿上上下下,从乳母到宫女再到内侍,那许多人居然还能够让利阳中暑,放在了先帝在时非活活打死不可!”

“如今宫里才出两件喜事,不宜见血,何况我也只是代掌宫务。”元秀轻咬了一口点心便有些索然无味,放了下来道。

昌阳公主漫不经心的挑了一块吃着,看起来也不是太喜欢:“利阳年纪小,阮芳仪位份虽然高,可惜死得早不说,阮芳仪也不是个精明能干的,留下来的乳母竟也这样不当心。”

说着她想了起来问道:“东平没出来倒也罢了,十弟呢?这一回可过来了?”

“他和銮郎、鑫郎都来了,一进门就被钊郎叫了过去,如今也不知道在王府的哪个角落里面玩着呢。”元秀道。

“十弟还是活泼些的好,不然总拘在了宫里似个女郎。”昌阳点了点头,复奇道,“你怎么把銮郎他们也带过来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五哥的意思?”

元秀摇了摇头:“先是銮郎自己去珠镜殿求的我,说是想与钊郎一块儿玩,他头一次跟我开口,况且三嫂是他正经长辈,再者张明珠的确严厉,让他松快一天也没什么,后来五哥知道了就说不如连鑫郎一起带上。”

昌阳沉思了片刻便冷哼了一声:“赵芳仪那脑子想必还出不了这样的主意,銮郎年纪又那么小,张明珠也不像这等人——云州最近与赵芳仪走动不少吧?”

“我看云州也不太像是想到这些事的。”元秀知道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道,“从前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郑家的这些心思呢!”

“郑家啊最能干的还是郑敛,早先他被先帝点为大姐驸马的时候,原本以为郑家要大兴的,结果后来出了韦坦那起子事!”昌阳哼道,“郑敛被打发到了洛阳后,郑家也没接着出其他出色之人,云州的那一个还是很不错的了,可如今瞧一瞧也是个自作聪明的主儿!”

元秀微哂道:“咱们能够想到的,五哥未必想不到,再者銮郎年纪还小,他们就是在后面琢磨什么也做不了大事。”

“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动作。”昌阳提醒道,“从小被撺掇着,如今中宫可是有了身孕的,到那时候…”

元秀皱了一下眉,忽然想了起来,告诉她:“六嫂刚才就到了,只是不太舒服,我方才就是与二嫂在陪她。”

“唉,你怎么不早说?我去瞧瞧!”昌阳公主一皱眉就要起身,元秀忙拉住了她小声道:“她如今喝了药正睡着,你去瞧什么?不如等一会走时再去,也好说几句话。”

昌阳公主这才作罢,便道:“她是来了后不舒服的?怎么回事?”

“这倒不是,说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了。”元秀道,“我正要问你,你如今在宫外,可知道琼王府上出了些什么事,让她这样的费心?”

昌阳公主想了一想,道:“我倒没有听到什么,或许是子嗣?”

元秀呀了一声,正要继续问下去,外面却一头奔进了一个穿大红锦衣的少年郎来,一张原本白皙的面庞晒得通红,神色却颇为兴奋,进来后匆匆行了个礼叫了声母亲,正与代王妃并几个贵妇说话的长孙明镜抬起头来,立刻沉着脸斥道:“好没有规矩!也不知道给你姑姑、伯母并姨母见礼?”

李钊还没说话,身后又跟着跑进了三人,正是李佑、李銮和李鑫,虽然后三人如今厅里好些人都没见过,但恰好他们今日都穿了皇子礼服,如今皇子又不多,只算一算就能知道是谁了,顿时有许多人站起了身,反过来要给三王行礼。

李钊被母亲当众斥了一句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依次从代王妃开始行起了礼,而大部分人却要给李佑三人行礼,如此见礼毕又花了许多时间,待再次坐定后长孙明镜的笑容便深了几分,虽然李佑、李銮和李鑫论起来是她晚辈,但也是叔王与皇子,不管丰淳让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到底是齐王府长面子,因此越发的和颜悦色。

李佑的性格原本要沉默内向许多,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同龄的李钊玩得开怀,笑容也多了,昌阳等他对长孙明镜说过了贺词后把他叫到了身边,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问道:“你们都玩了什么这样一身的汗?”

“回七姑、九姑,我们玩了蹴鞠。”一旁李钊凑过来说道,神色里有些忐忑,像是生怕被责怪一样,元秀不由扑哧一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道:“郎君们玩得野一点也没什么,蹴鞠是常理,只是今儿天这样热,仔细中了暑!你十一姑就是这样才不能过来的。”

李钊见她这么说放下心来,笑着道:“哪里敢让十叔和堂弟们在日头下面玩?我们是理了一个偏厅出来,旁边都放着冰盆呢。”

“既然这样怎么还是这么一头的汗水?”昌阳公主看着手里差不多湿透的帕子皱眉道,李佑已经坐到了旁边端起一盏凉茶慢慢喝着,李銮和李鑫跟着被她招到身边查看,李銮便接口回答道:“七姑放心,堂哥说的没错,这汗水都是咱们跑过来时晒的。”

代王妃笑着道:“郎君们总是不耐烦静静坐着的,也不必说郎君,就是咱们这些人做女郎时又哪里坐得住了?只是莫要伤了身子就好。”

李銮侧首笑道:“二伯母放心,咱们只是出了些汗,并没有什么。”

元秀却注意到最小的李鑫有些无精打采,便不放心的俯首问他:“鑫郎可是热到了?”

“回九姑的话,我不热,我只是想母妃。”李鑫年纪小,还不懂得隐瞒自己的情绪,便如实道,元秀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卫王好歹也有四岁了,这曹才人怎么教得他这样迟钝,便安抚道:“你先随你钊堂兄去换了衣服罢,看这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李佑等人都是带了备用的衣袍来的,听了她的话,李钊便起身道:“去我住的地方换罢,回来恰好开宴。”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和静郡主

[更新时间] 2012-06-26 22:52:53 [字数] 2577

宴开之后元秀等人自然坐了首席,长孙明镜忙碌着招呼来客,代王妃对阿文道:“你去看一看琼王妃可曾醒了,若是醒了便收拾些清淡的送过去。”

阿文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回来说陶景年正睡得沉,代王妃点一点头道:“那么叫人不要忘记给她的使女也送些吃食。”

昌阳笑着道:“二嫂究竟考虑得比咱们周到。”

“你们三嫂从前交游广阔,如今大半个长安的年轻夫人们都与她是旧识,咱们是她自家人,帮上两把也没什么。”代王妃笑着道。

这时候一个人从下面跑了上来,到了元秀面前笑眯眯的道:“二十一姐你过来一下!”

这人上首几席都不陌生,正是鲁王之女和静郡主,她比元秀就小半岁,生得珠圆玉润,穿一身靛色胡服,勾勒出窈窕的身量,元秀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你来了便晓得。”和静神秘的道,昌阳不依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和静了,怎么不见和静对我这样热络?一般的姊妹可也太偏心了些!”

和静对她做了个鬼脸笑着道:“十九姐就是不讲理,我不过与二十一姐闲话几句你也想听?”

“我偏想听怎么办?”昌阳眨了眨眼睛问,和静眼珠转了一转,拉起元秀便跑,嘻嘻笑道:“我偏不告诉十九姐!”

元秀被她拉着跑出正厅,一直转过了回廊到了旁边的月洞门外,和静才住了脚步,元秀不免狼狈的整理着衣襟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怎就这样跑了出来?”

“那火炼金丹如今长得如何了?”和静迫不及待的问道。

元秀一愣,这才想起来当初那株火炼金丹虽然是向鲁王要的,但还是在和静院子里挖出来的,便道:“长得还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和静松了口气,请求道:“二十一姐可以不可以悄悄分我些株苗?”

元秀虽然不甚通园艺也不觉惊讶道:“这种天里若是移株怎么种得活?再者我那本就是几株才分的新苗,如今养着也不是分株的时候——你若想要为何不去与鲁叔商议?”

和静苦着脸道:“若是能够与父王商议我又何必来与二十一姐说?”她左右看了一看无奈道,“就是父王那里那一株,快要死了!”

元秀瞠目结舌道:“什么?”

“这一种本就有些娇嫩,王府里面名贵的卉木又极多,早先它出了芽虫,后来花匠发现除掉了也就是了,却不想前天去看时已经连枝干都枯萎下去,眼看着不成了!”和静拉着她袖子好言好语的哀求道,“幸亏如今不是牡丹盛开的时候,府里面花木也多,父王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会盛开的荷花、芙蓉之类上,因此暂时先瞒住了,可是这会若不能补种,来年花匠必定无法交代——我也不瞒二十一姐,那花匠是我母妃陪嫁,旁的事我倒也能跟父王求一求情,可父王他素来爱花…”

鲁王李暮是怀宗皇帝最小的儿子,他能力平庸,因此才能够在王太清手里逃过一劫,宪宗皇帝登基后,因为李暮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兄弟,宪宗皇帝对他很是礼遇,原本按着梦唐律,和静最多只能封县主,宪宗皇帝特特加封她为郡主,以示恩宠,便是李暮受到的种种优待的例子之一。

和静的生母是李暮元配,却出身不高,这是因为李暮娶妻时还是怀宗皇帝时,王太清那时候已经对宪宗皇帝颇为忌惮,打算谋害了宪宗后以李暮继位,为了以后便于掌控李暮,王太清说服怀宗皇帝同意为李暮娶了一个出身不高、本身性情也柔顺的区区从四品官吏之女,那官吏本身也只一介布衣,靠科举出身,性情清高自傲在朝中并无太多助力。

鲁王妃是早在和静幼时就因病去世了,而和静的外祖也已高老还乡,如今王府里面做主的鲁王妃乃是李暮的继室,这位继鲁王妃是宪宗赐的婚,出身望族,自己也生了二子一女,皆比鲁王世子与和静都要小上好几岁,不过很得鲁王宠爱,继王妃极会做人,对世子并和静郡主嘘寒问暖十分周到,因她进门前原本的鲁王妃已经过世,和静对她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到底不是亲生母女,总有隔阂。

偏偏李暮对旁的事情都不是太上心,惟独喜爱花木,府里专门照拂这些花木的花匠一旦失了手,让珍品蒙尘,定然会惹他大怒!

这一回出事的这个花匠恰好是从前鲁王妃的陪嫁——和静的外祖虽然清高自许,但也不是不为女儿考虑,早先知道了鲁王这个爱好,陪嫁之人里面便安排了擅长照拂花木的下人,鲁王妃去世后,身边有些人虽然打发了出去,但这花匠却因为技艺被留了下来,哪里知道却出了这么一回事,这花匠自知那株火炼金丹是鲁王费了重金才弄到,三四月里开花的时候还曾广发帖子请了城中权贵并宗室都来观赏过,还应允了好几家明年春季分出几株去与他们的名品交换,如今却这样死了,鲁王岂能饶了他?

花匠左思右想,便觑了个机会求到和静这里来。

和静到底念着亡母之情,想起鲁王这一株曾分过了给元秀一份,若是宫里的长的好,再分些回去重新种回了原地,这件事情自然就瞒过去了,恰好今日齐王妃生辰,元秀多半会亲自过来,和静便也过来等着。

元秀听了她的话皱眉道:“好好的花怎么就出了事?照理说,那花匠既然能够在王府里留这么久,手艺想必是好的,如何会猝然病死?”

“二十一姐以为我没有想过会是有人动了手脚吗?”和静苦笑着道,“其实那花匠在整个王府里手艺也是最好的,因此父王才把火炼金丹等几株最重视的卉木交给了他照拂,只是虽然想到可能是有人私下里下了暗手,可如今花已经死了,父王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花匠大动干戈?定然是责怪他没有把花看好!若是旁的花匠倒也罢了,但究竟是我母妃旧人,如今求到了我这里,我总也要尽一尽心。”

元秀眨了眨眼睛,和静与其说是好心还不如说是对继鲁王妃的一种防备,花匠是故鲁王妃的陪嫁,若是受了罚,对和静来说不啻于自己的母妃跟着丢脸,岂不是在继鲁王妃面前无光?

她想了一想道:“我回宫里去看一看,若是方便移株便移些给你,若不然我全部挖出来先给了你去罢。”

和静闻言大喜:“二十一姐你可真好!”

她话音才落却听见有人接话道:“咦,九姐你哄了和静什么,她这么喜欢你?”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云州带着绵儿正沿着回廊快步走了过来,元秀看到了她便责怪道:“你出宫怎么这么晚,到现在才来,都快开宴了。”

“三嫂一向贤惠不会怪我的。”云州不以为然,看着和静问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里面热闹着,我们出来闲聊几句。”元秀道,“方才六嫂身子不舒服在偏厅里躺着了,这会不知道醒没醒,你记得问候一声。”

云州道:“我知道了。”见她和和静还是站着没动便问:“你们不一起进去?”

“我方才惹了十九姐,过会再进去。”和静吐了吐舌头,云州唔了一声,点点头走了过去。

和静看着她的背影道:“二十三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元秀眯了眯眼,淡然一笑:“她啊,上一回被人连累,这几日在宫里待着嫌闷,今儿可以到三嫂这里来走一趟,自然高兴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杜不留

[更新时间] 2012-06-26 23:48:08 [字数] 2274

元秀又与和静闲聊了几句,正待回正厅去,却见不远处几名使女簇拥着两人边说话边走了过来,两方相遇得突然,对方想回避也不及了,只得屈膝行礼道:“妾身参见贵主、参见郡主!”

“免礼。”元秀示意她们平身,目光在哥舒夭娘身上转了一转,又落到了旁边一人身上,江错娘抿嘴笑了笑,复屈膝道:“妾身有眼无珠,上回竟不识是贵主当面,冒犯之处,还请贵主宽恕!”

元秀记性虽然不错,但江错娘不过是杜七的一个姬妾,连妻子都算不上,当时又起了浓妆,如今因为今日齐王府的客人大抵身份尊贵,江错娘一个小小姬妾当然不能太过花枝招展,妆容一淡,元秀还真没想起来,不过是因为她与哥舒夭娘走在了一起才留意了一下,如今江错娘这么一赔礼她倒是记起了,淡然笑道:“错娘也与齐王妃是闺中旧识吗?”

江错娘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哥舒夭娘在旁代她答道:“回贵主的话,错娘是来寻妾身的,只是恰好遇见了王妃生辰。”

元秀又看了她们一眼,不过到底没问是什么事,只是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哥舒夭娘和江错娘都松了口气,再次行礼走了过去,和静看着她们的背影不免问道:“那哥舒夫人是上回宫中赐宴的时候,今上赐给齐王的姬妾,可那错娘又是谁?”

“她啊是城南杜氏杜七的爱姬。”元秀道,“上回我偶然遇见过她们一次,那时候哥舒夭娘还在左教坊里呢,两个人关系就是极好的,没想到如今哥舒夭娘进了王府还是有往来。”

和静咦了一声,惊奇道:“你是说,哥舒夫人身边的那一个娘子居然就是让杜不留收了心的那一个?”

这回轮到元秀惊讶了:“杜不留收什么心?”

“坊间传言说杜不留至今不肯娶妻就是为了她…”和静附到元秀耳边小声道,“为了这个杜家长辈没少发火,听说这位娘子在长安的住处都换了好几次,只是杜家家主杜黄衣都亲自出面劝说了,杜不留却一口咬定若是娶妻定然要娶这娘子!”

元秀诧异道:“听说杜家这位七郎放.荡不羁,这错娘居然如此能耐?”

“可不是么?”和静掩袖笑道,“杜不留虽然没什么官职在身,可他风仪气度皆属上佳,长安从前风头最劲的崔风物如今已经尚了主,尚的还是十九姐那样的美人,各家女郎自然不再敢作他想,原本崔风物还未尚主时,杜不留就风流满长安了,如今更是一枝独秀…这会却忽然为了一个娘子收了心,二十一姐你在宫里大约不知道,这会长安不知道多少女郎对她感兴趣,想要亲眼看她一看呢?”

“倒是有趣。”元秀一笑,受平津公主当初闹出来的事情影响,宫中私下里难免会对韦坦有许多贬低之言,元秀多多少少听了,加上韦坦也确实不是什么出色或骁勇人物,所以元秀对那等风流浪荡子最无好感,这杜七比起韦坦当年来更甚,若不是他姓杜,元秀根本懒得对他留意。

和静转着眼珠笑道:“只是我看这位娘子长得也不如何。”

江错娘其实绝对是个美人,只不过今儿过来的长安贵妇里面好多不但是美人,且气度非凡,尤其皇室里面生得最好的两位公主昌阳、元秀都在,这一比她不免就黯然失色起来。

“姻缘天注定,哪里是按着容貌美丑相配的?”元秀笑了一笑,正待拉着她回正厅,忽然想起了一事道,“这么说来杜黄衣也管不住这杜七了?”

“杜七的父亲早逝,母亲前几年也去了,原本属于他的产业早已到了他手里,况且就算还没给他,也没有说为了管教侄儿,做大伯的把产业收回去的道理。”和静郡主抿嘴笑道,“他本是嫡系子弟,产业丰厚,杜黄衣几次派人想赶走这娘子,都被他事先转移藏到了别处,如今杜家长房正为此闹着心。”

元秀听着忽然问道:“长房连杜黄衣都出面了也不曾有办法,为何不请五房出面?我想那杜青棠何等手段,想必收拾一个杜七总是有办法的。”

杜青棠与郭家的恩怨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因丰淳登基以来的明显偏好,满朝都记着,和静郡主当然不会忘记,一直说起杜七来一直不提杜青棠,如今见元秀主动提起,又看她神色之间并无不悦,便道:“我听说杜家长房与五房也不是很亲近,何况杜青棠如今赋闲在家,与杜家长房也不见怎么走动,想是杜黄衣也认为此事是长房之事,无需五房费心。”

元秀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人携手向正厅走去。

………………………………………………

那边哥舒夭娘一面送着江错娘,一面问:“你有几分把握?”

“我虽然只跟着我那不争气的阿耶学了两三年,或者有什么疑难杂症断不出来,但喜脉还不至于弄错。”江错娘哼了一声道,“只是有喜了又怎么样?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瞧你堂堂大王爱姬,屋子里面的摆设还不如我那里呢,更不要说你对着那些下人都小心翼翼的模样,你打算怎么办?”

哥舒夭娘苦笑道:“我总是希望能够生下来的,便是不能自己养,好歹也有个伴。”

江错娘惊讶道:“难道齐王如今对你…”

“我进了府才知道。”哥舒夭娘压低了嗓子打断她,“这府里说到底,还是王妃做主!”

“…”江错娘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嗤笑道,“我说呢,这齐王听着就是个好色的,要不然如何会在娶王妃前就弄出了一个任秋来?但自从娶了王妃,别说外室了,就是王府里面侍妾也不多,子嗣更只有世子一个!”

哥舒夭娘叹了口气:“在教坊里时我做低伏小的就习惯了,到这儿也不过换个地方罢了,说起来王妃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曾故意使人给我难堪,从前还要讨好好些人,如今真正要讨好的只她一个,还轻松些。”

“从前你没讨好周全不过是吃些苦头。”江错娘冷笑,“在这里指不定就丢了命了!”

哥舒夭娘抿嘴不语,江错娘又道:“你今儿钗环这样少可是怕王妃惹眼?”

看她点了点头,江错娘叹息:“又错啦!今儿往来那许多贵妇,连公主都到了,哪个不是珠环翠绕?这样的场合王妃要你这个侍妾出来招呼那些身份略低之人,正是为了显示她的宽容大度,你却穿得这样简单,指不定她还以为你是故意丢她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