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其实很是敏感,对每日里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知之甚详,被庄起这么细致又毫不做作的讨好后,逢人就说这个女婿比半个儿子还好,说得多了,孟知微就戏道:“不如让他做我孟家的上门女婿啊,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母亲了。”

张氏立即摆手:“不成不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寄人篱下。”

孟知微也只是说笑,张氏不同意她也不在提。不过,看着只顾着埋头吃饭的孟如沄,犹豫了一会儿,就道:“也不知道如沄会寻到一个什么样的夫婿。若是家境不好,招来做上门女婿也成。”

孟如沄猛地抬头,似乎被惊住了一般,半响才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日后的夫君会家境不好?”

孟知微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兴许最后母亲会给你选一户高门呢!我们孟家如今也不差什么,虽然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给你选个上进的夫君,哪怕现在官职低一点也无事,日后慢慢的就好了。”

孟如沄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姐姐还没出嫁呢,就惦记着我了。”

孟知微笑道:“还不是母亲,折腾完了我的嫁妆,她就成日里琢磨着还要给你添置什么,就怕到时候来不及置办。”

孟知沄尴尬的笑了笑,再不答话。

到了年三十,吃过了年夜饭,张氏召集了所有的家仆,每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

也许是年初那场雪下得太大,到了年底,反而就稀稀落落的下了半日,堪堪将地面铺上一层雪白就罢手了。

孟知微坐在抱厦内,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执着白子,与庄起对弈。

张氏早已耐不住困顿去歇息了,孟知沄有眼色的很,不愿意在这对未婚夫妇跟前碍眼,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孟知微刚刚落下了一子,就听得庄起问她:“前段时日铺子里是不是有了麻烦?”

孟知微知道庄起消息灵通,也不隐瞒,将事情都说了。

庄起道:“这种事情在商贾之中很常见。整个皇城,每年都要开十多家铺子,每年也会倒下十多家。不止是布庄绣坊,还有茶楼酒楼客栈,哪怕是古董玉器兵器铺子,来来去去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东家。”

“这些我都知道。相比敖州,皇城里的人心思也多一些,手段也更加隐秘一些,下手也更加狠辣一些。”

庄起知道她不是那种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女人,宽慰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只问她:“同行相斥,日后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你准备如何应付?”

孟知微抱着暖炉笑了笑,伸出腿踢了踢对方:“我正为了这事发愁呢,特意想要找忠义公讨个主意。”

两人本来都是盘腿坐在榻上,她从棋盘边上撩拨对方,顺时就被庄起握住了脚踝,尾指隔着袜子挠了挠她的脚底:“又对本公子用美人计?”

孟知微笑嘻嘻的落下一子,吃掉了对方两个棋子:“本姑娘的美人计也只对你有用了,不用白不用。”

庄起深感赞同:“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孟知微道:“我知道你手上有一批人很是神通广大,我想要找他们打听几件事。”

“什么事?”

“自然是我那几家同行的底细。你不是说了嘛,皇城里的铺子每年都要换一些东家,在我来之前,他们的铺子也不是原来就存在的吧?在越人阁生意做大之前,他们之间的竞争应该也很强烈,有竞争就有胜负。他们敢暗中算计我,自然也算计过别人,或者他们之间也有很大的矛盾,相互算计过。”

庄起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孟知微的意思:“你是想要知道那几家铺子从开张到现在到底做过多少腌臜事,得罪过什么人?”

孟知微道:“我觉得都是同行,他们不可能真的抱成一团就为了算计我一个越人阁。只是我是他们首当其冲的眼中刺而已,等我倒了,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也就散了。”

庄起落下一颗黑子:“他们也存在着相互猜忌和利用的关系,只等你瓦解,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我想要知道他们的弱点,要抓到他们切切实实的把柄,才能谋定后动。”

庄起嘴角一扬,颇为奸诈的道:“报酬!”

孟知微眼睛一瞪:“成亲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也好意思找我要报酬。”

庄起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只从上次亲密后,庄起就有些食髓知味,时不时的偷香窃玉。他武功又高,孟知微每每都被他弄得防不胜防,除了羞涩外,又忍不住隐隐的期待,真是冰火两重天。

孟知微抽回自己的小腿,瞥了瞥门口站着的冬磐。

庄起挑眉,看了眼窗外,道:“是不是要到子时了?”

冬磐原本还在低头做着玩偶,听到问话特意去看了看沙漏,道:“快子时三刻了。”

庄起下得榻来,牵起孟知微的手:“走吧,去放爆竹去。”又对冬磐道,“点根香来。”

趁着冬眠跑去拿东西,庄起猛地将孟知微拉入怀中,不由分说的就咬住了她的唇.瓣,然后长.驱.直.入。孟知微朝天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色狼不会放过自己。

她掐了一把对方的腰肢,庄起就拍了拍她的屁.股,边.吻.边道:“别闹!”

孟知微眼睛瞥向门口,示意对方冬磐随时会回来。庄起不管不顾,索性探出.舌.头.去舔.舐她的眼帘。孟知微看不见,可听得见。明显的,冬磐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也越绷越紧,这种随时会被撞破的羞.耻.感让她心跳加速,指尖无力,偏生这个混蛋男人还不放开她,甚至像一条狗似的,再一次咬住了她的舌尖。

门被推开,孟知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

“姑娘?”冬磐环视一圈屋内,“怎么人不见了?”

孟知微被庄起抱在了房梁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留下一双恨恨的眼睛瞪着一脸平静的罪魁祸首,咬了咬牙,脚底一蹬,就将某人给踹了下去。

冬磐听到风声,再仔细搜寻,等看到门口的庄起就吓了一跳:“姑爷什么时候出去的,姑娘呢?”

庄起接过对方手中点燃的香:“她先去前院让人准备爆竹了。”

冬磐一听,马上提着裙摆跑出了门,对姑娘去了前院为何姑爷还在后院的事情问都没问。嗯,在这丫头的心目中,只要盯紧了姑娘,就不怕姑爷会弄出什么妖蛾子。

孟知微对自己丫头的傻呼劲了解甚深,对着底下站着的男人喊:“还不将我弄下去,等会要穿帮了。”

庄起抬头,老神在在的仰视着对方的裙摆,过一会儿,吐出两个字:“红色的。”

孟知微一裹裙摆,终于暴喝:“色狼,登徒子!”

这个新年,格外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字数又破记录了,快来表扬我~\(≧▽≦)/~

第四一章

上元节刚过,郭夫人就开始替自己的宝贝儿子郭悟君张罗上皇城的事宜。

因为前年那一场大战,郭太守作为战场后勤补给负责人很是忙碌了一阵,等到论功行赏时,赏赐之物倒是不少,就是官职没有丝毫变动,这让郭太守焦躁了一阵,不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

后来特意让人去皇城走动,这才知晓自己被打成了太子派系,被三皇子的人暗中削掉了不少的功绩。对持,郭夫人愤愤不平,郭太守反而释然了。

“能够与太子攀上关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不能因为惧怕朝中内斗,而置战场上的将士们不固。无论如何,我做了为官之人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明白,自己在太子心目中没有多少分量。郭太守急需有个人在太子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将自己彻底的钉在东宫这艘大船上。否则,吃的亏白吃了,日后的好处更是落不到自己的身上。

故此,郭悟君在去年考了乡试之后,郭太守则以参加会试的名义送郭悟君提前入皇城,一方面是考试,一方面则是去疏通关系。

“听闻你姐姐年中就要嫁做忠武将军夫人,我们郭家与孟家好歹也是亲家,到了皇城后,理应多走动走动。这里是礼单,你可要收好了,别因为过去的私怨耽误了我郭家的正事。”临行的前几日,郭夫人就让人请了孟知嘉来,千叮万嘱让她别坏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和郭老爷的大事。

孟知嘉原本以为自己嫁给太守的儿子已经是千人羡慕万人嫉妒了,没想到,失了贞洁名声的孟知微居然闷不吭声的勾引了当朝新贵,即将成为四品将军夫人,消息传回敖州,无疑打得她脸颊生疼。

看吧,哪怕你用计坏了你姐姐的姻缘,可有本事的人终究不会被瑕疵遮盖住自身的光芒,在哪里她都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为自己争得更大的脸面。

因为这事,已经在府里站稳了脚跟的孟知嘉又一次遭受了打击,好几个月没有出门走动。

可恨的是,原本诞下一子的佟氏,还不过几个月又有了身孕。

这下,连郭悟君都开始称赞母亲的眼光,只说佟氏是个好生养的,然后转头就开始盯着孟知嘉的肚皮。

既然有了长孙,郭夫人也乐得孟知嘉为他们郭家添丁加口,不单请了大夫给孟知嘉半月诊脉一次,还送了不少的补品:“一定是你太瘦了,看看佟氏,多福态,胖点才好养儿育女。”

孟知嘉恨啊,背地里没少嘲讽佟氏的吃相难看,给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哪里像她,普通的燕窝觉得没滋味,一定要上好的血燕才勉勉强强的喝两口,吃不完的赏给下人。郭夫人哪里舍得天天给孟知嘉吃血燕,你不吃的东西,那就都给佟氏吃好了。佟氏补得好,生出的小子白白胖胖,月子坐得更加好,生了孩子的女人风韵更胜一筹,那腰肢,那丰·臀,胸前的波涛让郭悟君恨不得埋在里面不出来,这不,两口子颠鸾倒凤才多久,又怀了,这更让孟知嘉嫉妒得发疯。

郭夫人还在感慨:“佟氏是个会伺候人的,可惜又有了身子,否则就让她陪着我儿去皇城了。”

这话纯粹拿来刺孟知嘉的心,她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就道:“那就让佟妹妹去吧,我最近受了点风寒,正耐不住路途颠簸呢。”

郭夫人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拿乔。跟孟家结亲靠的是孟知嘉,没有了孟知嘉,单郭悟君带着佟氏上门,门会不会开都悬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郭夫人看了看小丫鬟给她磨好的指甲:“你不愿意去也行,君儿好歹是孟家的女婿,只要他去了,礼也送到了,我们郭家的心意自然也就到了。若是能够在孟家见到你姐姐和姐夫,说不定还能说上话。”

话音一落,孟知嘉就咬牙切齿:“我去!”她正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姐夫倒是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被孟知微勾得神魂颠倒,哪怕对方是双破鞋也要捡起来穿。若对方不知道孟知微的底细,她就要戳穿对方的伪善面孔,让忠武将军明白绿帽子戴不得。当然,她更是要好好的绑住郭悟君,别让他们两人单独会面,到时候旧情复燃自己找谁哭去?

郭夫人瞟了孟知嘉一眼:“我奉劝你,别再动你的那些歪心思。我让你回娘家,是因为你与知微同一个父亲,闹得再难看你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姊妹。可你若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破坏了你姐姐的姻缘,你就等着我撕了你的皮,懂吗?”

孟知嘉呼吸一滞:“婆婆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想着陷害自己的姐姐。她能够顺顺利利出嫁,我比任何人都欢欣。”

“那就好!”郭夫人让人递给孟知嘉一个锦盒,“皇城不是敖州,你出门走动也不能太丢了身份,这套饰品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见客的时候就好好的戴着,别弄的小家子气的丢了我郭家的脸面。”

孟知嘉打开一看,发冠金簪凤钗耳环金镯样样齐全,比当初成亲时的见面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郭夫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孟知嘉就晕乎乎的入了套,喜滋滋的捧着盒子走了。

等到临行的前一日,又有人说孟老爷请她回去一趟。

孟知嘉在孟老爷克扣了她的嫁妆起,就对对方没有了父女之情,听了这话磨磨蹭蹭了好久,来人催了三次她才不情不愿的出门。

哪里知道,孟老爷见到以前千宠万宠的女儿,开口就是:“听说你要去皇城见你姐姐?”

孟知嘉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指使着丫鬟们泡茶上点心,一边吃一边无所谓的道:“爹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要去?”

孟老爷从桌上拿出一封信:“将这个给你娘亲。”

孟知嘉看都不看:“爹你老糊涂了,我的娘亲不在皇城,她早就被你送去别庄栽茶种地了。你给她送信,还不如接她回来享福。”

孟老爷一巴掌拍掉她手中的糕点:“告诉你,我孟家唯一的主母是张氏,不是你那做贼的生母。”

孟知嘉把茶碗一摔:“我的娘是谁我自己不知道吗?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孟老爷眼睛一瞪。他好歹也是做了十多年的官老爷,哪怕现在虎落平阳可余威犹在,这么一瞪就吓得孟知嘉闭了嘴。

孟老爷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然后将信封压在上面:“送信,银票就是你的。”

孟知嘉看了看银票上一千两的字样,倨傲的连着信封一起抓过:“找这么爽快的话,我也不会与爹爹斗嘴了。”

孟老爷冷笑:“原本还以为你嫁入太守府后应当更加看重自己的脸面,没想到区区一千两银子就看出了你的本性,果然是有其母就有其女,都是一窝子贼老鼠变的。”

孟知嘉面色一白,可到底还是紧紧的拽住了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家。

…………

今年年初还没过半,喜气还没从人们的脸上散去,皇城里的一场大火就让平民百姓们充分明白了生存的艰难。无它,城里最有名的一家布庄突然走水,上百万的家当付之一炬。

有人说既然开布庄,就应该好好的防火嘛,库房别建在深宅里面,要建在临水的地方,这样说不定还能够保下一份家业;也有人说,你以为庄子里那五口水井是摆设,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说不定是布庄老板得罪了人;还有老人说,你们就不知道吧,这个布庄所在的风水有问题,十分的邪气,几十年来,里面的东家换了不下十个,其中有八个都是因为走水而倾家荡产;更有神神秘秘的知情人透露,什么邪气鬼气啊,纯粹是报应。这家布庄前一个老板在十年前就是被一场火给活活烧死的,他的儿子幸免遇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叔叔以重振家族生意为由霸占了父亲的宅子,心生怨恨,等到长大成人后才展开报复,可惜走水的时候,他叔叔喝醉了酒掉入了河里,这才没被火烧死。

不管别人怎么说,布庄的仓库被烧得一干二净,原来的东家也不知所踪,换了一个残缺了半边脸的青年人,找人推翻了庄子连同前面的铺面,盖了一座酒楼,仓库也改成了酒窖。

再之后,皇城里的铺面就接二连三的出了问题。

一家成衣铺子,老板娘长得标致可心狠手辣,硬是靠着跟老板一起赌博的那些混混将周围的几个小的成衣铺子给砸了,逼得几个同行联名告官,官司还没开始打,同行家里的老人家有的被混混们活活的给气死,有的莫名其妙撞向路边疾驰的马车,有的突然发了急病呜呼升天。同行们吓破了胆子,纷纷低价转卖了铺子,离开了皇城。

老板赌博成性,赢了就抱着老板娘心肝宝贝的叫,输了就拿着媳妇狠揍出气。所有人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哪知道,事情总有出格的时候,在又一场家暴中,老板失手将老板娘给打死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一名证人,据说是老板娘的堂兄。

众人大呼:里面肯定有蹊跷!

官老爷审问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原来,这堂兄比不是真的堂兄,而是老板娘的旧情人,在年前就来了皇城,乍然之下与老板娘相遇,*下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多年前就青梅竹马,可惜一个是穷小子,一个是穷姑娘。穷小子娶不起姑娘,姑娘也不愿意继续受穷,两人春风一度下,穷小子离开另谋出路,姑娘就靠着媒婆嫁给了现在的赌鬼老板。老板靠着祖上的成衣铺谋生活,娶了媳妇后,生意也就交给了媳妇打理,自己每日里流连在赌坊不出来。日子不紧不慢的这样过着,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媳妇见了旧情人顿时就开始嫉恨丈夫只记得银子不记得她,情人也眼红铺子的好生意,两人狼狈为奸下,就琢磨着要弄死老板,霸占店铺,重新做那名正言顺的夫妻。

摇身一变,旧情人成了老板娘的堂兄,趁着新年特来探望,在老板家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新年团圆宴时,喝得酩酊大醉的老板迷迷糊糊的看到堂兄偷亲自家媳妇的嘴儿,从此多了一份心。

在出事之前,老板那日输光了银子,回来得早了,居然撞见婆娘与那堂兄在夫妻二人的床上滚做一团,一怒之下棒打鸳鸯,堂兄没拦得住,老板娘就直接当场毙命了。

官府重判,老板入了监,堂兄干脆卷了铺子里的银子跑了。

这两件事在有些人眼中怎么看都透着邪乎,好在事情只发生在二月,到了三月,一切都开始风平浪静水过无痕,慢慢的,人们也就放下了心思。

到了四月,郭悟君夫妇终于来到了皇城,收拾妥当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张府敲门。

张府在这一年多内早已不同于刚来之时,亭台楼阁在年前就已经翻新,花园在张老夫人的巧手下重新焕发了新生,曲径走廊更是处处透着精巧,与在敖州的孟府有着天壤之别。

郭悟君与孟知嘉一路走一路看,深深觉得离开了孟老爷的张氏居然还能够在皇城里置办下这么一份产业,说明她的娘家身份本身就很不简单。

张氏在正厅接待了他们。

不同于在敖州之时的病恹恹,现在的张氏浑身透着股喜气洋洋的精神气,瞧见了郭悟君,先慰问了一番亲家,又问过郭悟君的学识,听说来皇城考会试,就笑道:“这才年初,会试还早呢,如果有空可以在城里到处走走看看。皇城的学府有几家不拘外来的学子出入,每月里也有茶馆举办诗会,往年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会去诗会上一展才华。”

郭悟君点头,试探道:“父亲说过,他当年有过几位同僚如今在皇城为官,让我得空去拜见拜见。”

张氏知道郭悟君的意思,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往来的都是后院的家眷,家里没有个撑门面的当家人,自然也就对朝中的大臣们不熟,就算想要替你递个帖子也有心无力,实在是对不住了。”

郭悟君小心翼翼的问:“听闻知微的未婚夫乃朝中重臣……”

“他呀!”说起这个庄起张氏就满脸笑容,与对着郭悟君的矜持很是不同,“他是武官,你爹是文官,自古文武势不两立,他也帮不上你什么。”

这是直接断了郭悟君走庄起的路子。

孟知嘉见丈夫碰了钉子,就故作亲密的凑到张氏面前:“娘亲,我在敖州之时就听闻舅舅们的名号,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呢。”

张氏对孟知嘉厌恶得很,不过她来皇城一年多心性也越发沉稳,轻易不会将心思露在表面上,只稍稍拉开了距离,笑道:“你舅舅们很忙,哪怕知微去了也大多时候见不到面儿。若是你觉得在皇城里无聊,我倒是可以将你的两位表妹请来陪你。”

孟知嘉环视了周围一圈白玉器皿,笑道:“这庄子看起来真气派,不知道与外婆家里相比起来,哪个更富丽堂皇一些?”

张氏淡淡的道:“整个皇城,称得上富丽堂皇的地方只有皇宫。”

左说右说,张氏死活就是不让他们夫妇攀上张家和庄家,说了半日,连孟知嘉都觉得张氏得志便猖狂起来,郭悟君更是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氏估摸着时辰,正准备端茶送客,孟知微就回来了,进门就瞧见他们两人,眉头一挑,笑道:“稀客!”

见到自己的姐姐,孟知嘉不是先热乎的问好,反而转头去看郭悟君的神色。

果然,一见到孟知微,郭悟君就手足无措目露痴迷。孟知嘉气急,伸手一揽郭悟君的胳膊,娇笑道:“姐姐不欢迎我们夫妇来么?”

孟知微道:“远来是客,没什么欢迎不欢迎的。”

孟知嘉嘴巴一瘪:“好歹我是你妹妹,怎么会是客人?”

孟知微道:“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自然是客人。”

孟知嘉道:“这话说得好像姐姐就不会出嫁似的。”她踮起脚尖望向门外,“怎么就姐姐一人,不见姐夫?难道你们还未成亲就闹了矛盾不成?”

说到孟知微成亲,郭悟君就身子一抖,结巴着问:“是,是啊,若不是母亲告知,我都不知晓你已经找到如意郎君。”

孟知微颇有些好笑的道:“我不成亲,难不成做老姑婆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悟君解释,可颠来倒去的也说不出真正想要说的话。

孟知嘉最恨他这般模样,暗中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转头从怀中抽出一份信交给张氏:“这是爹爹让我亲手交给娘亲的。”她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娘亲离开的这些日子,可让爹爹日思夜想呢!”

张氏看也不看那信,只对孟知微道:“累了吧,快去洗漱,等会儿就要用饭了。”

孟知微点头,说了句告辞转身就去了后院。

孟知嘉左等右等等不到张氏留他们吃饭,心里骂着张氏小气,面上只能笑着拖着郭悟君告辞,等出了大门就一把将郭悟君推入马车,整个人扑上去又是掐又是咬。郭悟君从见到孟知微起就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猛地一痛就看到孟知嘉发疯似的折腾自己,立时推开对方:“你疯了!”

孟知嘉吼道:“你才疯了!告诉你,你明媒正娶的娘子是我,不是孟知微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下次你再盯着她瞧,我就到处去宣扬你痴心妄想忠武将军的未婚妻,看你怎么有脸参加会试!”

郭悟君早就见识过孟知嘉的手段,虽然爱她在床上肆无忌惮花样百出的样子,可也对她平日里的疯狂言行有些惧怕,衡量再三下,决定没有考试之前,还是不要带她出来走动,惹是生非了。

…………

出嫁之日眼看越来越近,哪怕如孟知微这般没心没肺的人也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按照规矩,临近前三日未婚夫妇就不能再见。以前不是孟知微跑到将军府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是庄起跑来张家来混吃混喝混美色,陡然三日不得见面,孟知微却发现好像日子格外的难熬起来。

白日里连越人阁也不能去了,从清晨起来起,她就无所事事,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么。好不容易吃过了早饭,就拿出画本开始画下个季节的新图样,画了两张不是鸳鸯就是喜鹊,自己盯着发了半日的呆,只好跑去园子里浇花。她是真的不会伺弄这些娇嫩的东西,若不是张老夫人时不时来串门倒腾下,这些名花异草迟早会被她摧残得奄奄一息,就是花匠也拯救不来。

到了晚上,沐浴过后,就看到张氏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