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第二把火烧起来得莫名其妙,因为他微服出访了,这也罢了,可他堂堂皇帝居然在自己的皇城底下被人嘲笑了。为啥?很简单,做太子之前和之后,他经常听父皇说‘午门斩首’四个字,这个午门到底是哪里,为啥都要在那里砍人脑袋,新皇很有好奇心,决定去看看。结果发现,那就是个没什么稀奇的菜市场,然后他秉着了解民生的想法逛了逛,自然而然的走到一个卖鸡蛋的小丫头面前,问对方鸡蛋多少银子一个,答案:“三文钱一个!”

新皇大惊:“不是十两吗?”

就这么一句话,他被整个菜市场的平民们给嘲笑了,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宫里,招来了负责采买吃食的总管问宫里鸡蛋多少银子一个,答案还好,八两。可这也把新皇给气得够呛,指着对方鼻子让对方说明白这八两银子到底是怎么算的,是被总管贪污了余下七两多,还是被宫里其他人给隐瞒瓜分了。太上皇曾经为了一件衣服,折腾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人头像似韭菜一样隔了好大一片,到现在宫里的人想起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生怕新啊皇也来那么一遭,顿时总管就把一个鸡蛋从三文钱怎么变成八两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新皇很有耐心的听了,然后召集了宫中所有的管事太监们,不管是负责采买吃的,还是采买用的,还是穿的,哦,穿的已经被太上皇砍了一批,这一批新人也发展了好几年了,有点忘事,新皇一视同仁,全部……没砍脑袋,就说了一句话:“你们觉得自己的脑袋值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来买吧!”

宫里炸开了锅,有人出了一万两银子,新皇拿了本册子让人翻了翻,然后对其道:“你在宫里当差二十多年了,难道你的命就只值一万两?朕记得前些日子某位嫔妃求药,让你出了宫一趟,你一颗药丸就卖了五千两……”话还没说完,这位总管就跪倒了,乖乖的奉上了十万两,新皇还是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只够买你一个脑袋,两条手臂和腿是保不住了,砍了吧。”

宫里人,别说是两条手臂了,哪怕是少了一根手指都会被赶出宫门啊!这个太监是个老人,胆子也很大,觉得保住了脑袋也是不错,何况宫外他还有义子义女和好几个庄子店铺,还有积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无数财富,不怕过不了好日子,遂要求出宫,皇帝准了。走出宫门还没半里路呢,就被人砍了脑袋丢弃在了午门给人当了球踢,至于他的财产,呵呵,一把大火,庄子烧了,义子义女不见了,店铺和其他庄子充入国库,顺便吓哭了宫里余下的富豪太监们。

单单在宫里做下的这一番事儿,新皇就攒下了快千万两的家当,可喜可贺。

大臣们手眼通天,宫里这么大的变动哪里会不知道,一边幸庆新皇比太上皇厚道,对大臣们比对太监总管们好,没有动不动就让大臣们用银子买自家脑袋。当然,大臣们没有对皇帝的仁慈抱有不该有的奢望,也是很大一个原因。

第三把火其实跟后宫有关,太上皇再次有了中风的危险,太后为了太上皇的身子计,遣散了所有的嫔妃,让她们随着自己的儿女出宫。后宫里一下子空空荡荡起来,有善于来事的官员就上奏,要皇帝充实后宫。皇帝觉得这事儿不错,准了!

往年这事吧,要层层筛选,从地方开始,经手这事的官员的门槛就要被人踩烂了,里面的猫腻不知道有多少。

新皇还年轻,不足三十岁,又只有一位皇后,后宫需要填充的人不知多少,故而,这一次的选秀折腾得满盛大。全东离上下似乎要借着这次机会洗去宫内宫外对新皇的认知,有一个爱好哭穷的皇帝,实在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雅事。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的顺利,秀女们层层筛选有人欢喜有人哭,个个经手的官员可谓赚得盆满钵满,等到秀女们都入了宫,等待太后皇帝皇后最后筛选的时候,事情突然急转直下,有人敲响了衙门的大鼓,哭诉选秀的不公。

选秀又不是选朝廷大臣,靠得是虚无缥缈的才气,有什么不公?

那位被刷下来的秀女哭道:“为皇上选嫔妃不止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要容貌出众家世清白。小女自认自身容貌不输某位大臣之女,在百花会上更是技压群美,那为何大臣之女可以入宫当皇上的女人,而小女却因为没有银钱打通上下,而被惨无人道的屏蔽在了宫门之外!”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是在别的州城敲鼓说不定就被地方官员糊弄过去了,可对方却是跑到皇城的底下吏部大臣的衙门去告状。

吏部那地方,所有的官员都唯恐天下不乱。抓一个贪官他们的政绩上就添了红灿灿的一笔,宰一个坏臣,他们在皇帝心中就多了一份份量。在全天下都觉得新皇仁慈,比老皇帝通情达理时,吏部绝对是个个唉声叹气,觉得没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现在,有人送上门的事儿,他们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选秀这事大部分经手的官员都是地方官,不涉及当朝的老臣权臣,就算有老臣们的女儿入宫参选了,她们也都是不需要经过层层筛选,直送宫廷听封做嫔妃,轮不到被地方官员品头论足。

所以,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被捅到了新皇的桌案上。

新皇一看,嘴巴张了张·,问了符东疏一句话:“古来就有买官一说,难道秀女的名额也可以买?”

符东疏道:“这事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府里的妻妾都不是买来的,你得去问庄起。”

庄起还在战场上呢,收到新皇的密信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展开一看,几乎要被这两个傻子给气得七窍生烟,回信直接大骂符东疏:“你敢不敢少给我找点事?你觉得我在战场上很清闲吗?以后除了粮草出了问题外,这种闲事别问我!”

符东疏被骂了一顿,跑去跟自己的正妃姜氏哭诉:“这还是兄弟吗?我堂堂世子殿下,新皇的宠臣都拉下脸皮来不耻下问了,他居然还给我耍脸子。”

姜氏也觉得自家世子殿下没事找事。庄起是什么人啊,眼里除了银子,就剩下他府里那两位心肝宝贝母子了,哪里有闲心去管皇帝的后院。不过,自家夫君挨了骂她还是要安抚的,就给他出主意道:“你与庄大将军说,陛下最近连番与北雍开战,军资耗费过巨,很怕国库空虚耽误了军情,故而想着法子要替边疆的军士们谋划呢,这选秀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符东疏道:“选秀就是选秀,我怎么不知道圣上有什么猫腻?”

姜氏早就听孟知微分析过这位新皇帝的性格,当即笑道:“你只管这么与庄大将军说,他会明白。”

果然,庄大将军是个明白人,这次直接回信给了皇帝,上面列了一份名单,从无品级的宫女到六品嫔妃的各种官方买价都标得一清二楚,看得符东疏与皇帝瞠目结舌。

新皇问:“最后选哪位秀女为嫔妃,这不是朕和太后皇后说的算么,看这单子,怎么变成了他们大臣的事儿了?”

符东疏道:“根据臣多年的观察,这宫里的事情啊皇上你基本就是个摆设,被人利用的存在。”

“怎么说?”

符东疏以选秀事情为例:“皇上你不同于太上皇,你听得进周遭人的意见,不管这周遭的人是大臣还是皇后还是宫女太监,你都广纳良言,是个明君。”

新皇不高兴的道:“朕是明君,可明君也被人利用了。”

符东疏理所当然的道:“谁让你耳根子软?官员们只要收买了你身边的太监宫女,和负责此事的朝臣,就可以瞬间改变你的主意,原本样貌平凡之女被某位宫女酸溜溜的嫉妒一下,你就以为对方貌若天仙了,当即收入了后宫;原本倾国倾城的人,除了空有一张脸外,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可身边的太监夸赞对方一句刺绣不错,还奉上对方在选秀期间给皇上你绣的香包,你就觉得对方无所不能,堪称宫妃的典范。你说,他们的标价错了吗?”

新皇一听,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居然连九五之尊都敢糊弄!”

符东疏假惺惺的叹气:“唉,国之蛀虫无孔不入啊!”

转头皇帝就去了后宫,参加了最后的选秀大会,结果……无一人入宫当选为妃。

等到所有的秀女哭哭啼啼回家,家人一问,她们就道:“太后通达,皇后贤惠,唯独皇上……呜呜,他居然德行不如皇后者,不得入宫为妃;容貌不如长公主者,更是连宫女也不要肖想了。”

父母们听了倒吸一口冷气。皇帝绝啊,他们的女儿如果真的入宫了,不用一天,绝对命丧黄泉。

为啥,皇后德行不好能做皇后吗?她可是为了皇帝诞下一子一女的女人,跟新皇同甘共苦,连太后都称赞连连。你一个大臣之女,说白了什么品级都没有,就敢大放厥词说自己比皇后出色,要不要命?真入了宫,皇后就能够像掐死蚂蚁一样的掐死你,连她们的父母们也会被朝中的对手嘲笑,说想做国丈想疯了。

至于长公主,所有人都要捂脸。长公主是皇后的长女,品性不说,容貌那真是一言难尽,说是珠圆玉润,脸如玉盘,身如葫芦都算是口下留德。可就算这样,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讽刺堂堂公主的样貌如散财童女,这不是间接的说对方胖得天怒人怨吗?你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还是找死?

想要入宫当宫女,首先就要比长公主还要胖,这一点,恕所有的秀女们都会大呼:“小女做不到啊!”

秀女一个都没被选入皇宫,没有出银子打点的还好,出了银子又没捞到好处的那简直是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心胸狭小的当下就开始找某些官员麻烦了,明里开始横眉冷对,暗里搜罗对方干的坏事,然后再送到言官手中,嚯,之后的一个月大朝上那个热闹。

皇帝恰巧又公布了一份名单,上面就写了各位嫔妃的标价,开诚布公的对大臣们道:“望女成凤朕很理解,可是她们是要做朕的女人,你们也知晓朕很穷,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把银子交给朕呢?朕收了你们的孝敬,定然会让你们得偿所愿,你好我好大家好。”

众位家有好女的大臣们泪流满面了,选秀还可以这样?直接交给皇帝银子买个嫔妃的缺,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是玩笑话还是肺腑之言。

反正,没了多久,那些收了贿赂的官员们皆官降三级,按照他们收的贿赂的大小,分别以十倍偿还于公。

当日下朝,皇帝和符东疏抱着户部最新统计的国库数目,笑得贼眉鼠眼。

符东疏当即道:“这法子不错,日后我们每隔三年选秀一次吧?”

皇帝立马反驳:“不行,皇后会大发雷霆。”

符东疏摆了摆手:“一个女人,有什么要紧的。”

皇帝苦着脸:“不行啊,如今后宫就一位皇后,她回了娘家,或者找太后告状,朕就只能独守空房了。”

符东疏:“…………皇上,给你一个建议,你还是别这么抠门了,抠到最后还是自己受罪,多不划算啊!”

皇帝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只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以为这个天下每日里要耗费朕多少银子?”

符东疏不知道,所以他依然在自己的后院逍遥自在坐享齐人之福,而皇帝,要么举案齐眉,要么在独守空房的日子里就翻出户部的帐薄来聊以慰籍,也算是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肝了。

第66章 混世魔王

符泰抓着缠丝檀木金丝猴镇纸的猴子脑袋,对着对面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男童喝道:“放手!”

男童挂着一张不符合年龄的胖胖僵尸脸,肥嘟嘟的爪子抓着镇纸的底座,冷冷的道:“我的。”

符泰几乎要抓狂:“这里是东宫,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归本太子。你速速放手,否则本王喊人揍你了。”

男童白面馒头般的脸颊上眉头一扬,人虽然矮了些,神情却透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味道,他踏前一步,手腕一个巧力,硬生生的将已经不是黄口小儿的太子拖得踉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霸道口气:“我看中了就是我的。”

符泰几乎被对方的蛮不讲理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句:“来人啊,把他给本王拖出去,打!”

一直在围观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视,最后一名小太监哭诉着上前:“太子殿下,这位公子打不得。”

符泰咬牙切齿的道:“本太子连睿王世子都打得,为何打不得他?”

小太监几乎要泪目了:“真的打不得,他的父亲太子殿下你应该见过,就是那位刺杀了北雍皇帝后还全身而退的护国大将军庄起。今日你打了他的儿子,明日……小的们绝对性命不保啊!”你是太子,人家大将军不会为难你,可拿着东宫里的人撒气那是十成十的事。他们是东宫的人不错,可朝廷里面谁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大臣,连东宫也不能轻易得罪的事儿在历朝历代并不少见。

符泰一愣,本来就精瘦的他早就对对方的力道估算错误,现在这么一愣神,手中的力道一缓,那金丝猴镇纸就整个被人给夺了去。符泰仔细的从对方那张膨胀过头的小脑袋上分辨出那位权倾朝野的武将的影子,半响,才不可置信的问:“你是庄恒?”

庄恒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似乎在说:“废话!”

符泰又问:“是母后让你入宫陪我读书的?”

庄恒依然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父亲说我是来替你挨揍的。”

给太子做伴读,那不就是替太子挨揍挨骂挨罚的么!符泰一听这话心里就暗喜了。他多年前去越人阁求救,得了不少的冷眼,甚至被一个小小的掌柜给算计,被对方套去了父皇不少私密事,还好那掌柜身后之人以大局为重,力保了太子一派,这才有了他父皇的顺利登基,也才有了他符泰随之而来的太子之位。

每每想起那段胆战心惊的日子,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一边庆幸天佑他父皇,一边又暗恨庄大将军的趁火打劫。对,听说庄大将军借着那次机会,与他父皇讨价还价得了不少好处,里面涉及的主要内容他一个孩子自然不会知晓,不过,听闻庄起曾笑言父皇有个好儿子。年岁尚小的符泰听闻后吓得惊蛰了好些时日,认为父皇之所以被庄起威胁,就是因为他无意中被人套了话的缘故,让对方抓到了父皇的把柄,以至于父皇登基后对庄家格外有待。

太傅说过,若是父皇身体康健,庄起会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拥皇一派;可一旦父皇出了意外,在兵部拥有绝对霸权的庄起说不定就会威胁到符泰的地位。谁都知道,睿王世子与庄起是异姓兄弟,他们两人合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绝对是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

故而,一听母后说要选庄大将军的嫡长子给自己做伴读,符泰就欢喜得好些日子睡不踏实,在梦里不知道琢磨了多少法子惩治那小儿,让他庄家明白,皇帝一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哪里知道,今日刚刚读书回来,就见东宫整个翻了天。他珍藏无数的文房四宝,他舍不得戴的青玉发冠,他爱不释手的历代皇爷爷手稿都被人给翻了出来,一件件整理入了箱笼,看样子是洗劫了他的东宫,准备将堂堂太子殿下的珍爱之物带离东宫。

符泰很快抓住了罪魁祸首,这才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听说了那句话后,符泰还在暗喜不禁时,庄恒已经将镇纸交给了身后的太监,一边继续道:“既然我是替你背黑锅的,那么,提前收一些利息也不为过吧。这些东西我看上了,自然也就属于我的了。”

符泰一滞,瞬间挺直了瘦瘦的身板,厉声道:“你既然是本太子的伴读,自然是一切听从本太子的安排。本太子的东西谁也不许动,你也不例外!”

庄恒那双胖得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迸射出鄙视的光芒:“原来你就是我娘口中的纨绔子弟,除了以势压人外没别的本事。”顿了顿,一把挽起胳膊上的袖子,露出里面一截白藕般的短小前臂来,“娘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我们用拳头见真章。我赢了,东西归我,你赢了东西归你。”

符泰低头审视着对方。在宫中长大的孩子个头都比较高,自小习武的缘故身板也很壮实。太子正在长身子骨的时候,脱了衣裳你会发现里面的肌肉紧实有力,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瘦瘦弱弱不堪一击。加上宫内的孩子心性比宫外的小儿更加稳重也更加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很容易被人轻视。在陪着父皇微服私访时,符泰就最爱将那些无法无天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揍得满头大包,以此来显摆自己武艺超群。现在,他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庄恒,虽然觉得胜之不武,不过,他不介意在对方入宫的第一天给对方尝尝下马威的味道,让对方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一个胖,一个轻敌一个狂妄,最终的结果……太子符泰捂脸,简直不堪回首。

年岁十一,习武八年的太子殿下居然输给了只有六岁的胖小子庄恒,谁信?

连皇后都对孟知微道歉:“是皇儿孟浪了,居然以小欺大,好在他还懂得手下留情没有闯出大祸。就这样本宫依然深感脸上无光,罚他抄写《史经》了。”

儿子入宫第一天就被太子揍了,有心人从中不难推导这是不是代表皇帝对庄起不满,为难不了大的,就让自己儿子去为难小的的想法。

孟知微倒是知道自己儿子武艺的斤两。说白了,太子身份贵重,习武是为了锻炼身体而不是保家卫国,宫里的武师们不会教导他杀人或保命的招式,用自家儿子的说法,那就是绣花枕头不堪一击。相反,庄恒继承了他老爹庄起的好身骨,习武举一反三不要太容易,更是从小被四娘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医药泡澡改变体质,再有腹黑狐狸三叔收集给他的各种武功秘籍结合自家老爹的毕生武学相互渗透,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还有二叔时不时毫不留情的摔打,再有庄起每日里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打击,小胖子庄恒的武艺想要不进步都难。更难得的是,庄起教给他的都是在战场上,在江湖上拼杀的招式,要么一招毙命,要么让对方毫无反击之力,下手那个快狠准,见过太子落败的宫人们深有体会。

好在,宫人们都知道给太子留面子,对外都说是两人过了二十多招,太子怕打击庄小公子的小心肝,这才故意以半招落败,成全了君臣美名。

事实上,太子不是输了半招,而是还没使出半招就匍匐在地,起不来了!

他的脚踝受伤了,最近读书习武都是一条腿在蹦跶。

孟知微看着座下的儿子,伸手夹了一块獐子肉放在庄恒的碗里,笑眯眯的对对面的太子道:“太子仁德,对区区小儿都能够宽厚以待,可见日后定然是位仁君。”

两个大人没有让宫人伺候,自己边说边聊,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这是皇后对孟知微显示亲近的小手段,孟知微不耐烦宫里的框框条条,皇后投其所好她自然笑纳。

下首,符泰探手去夹中间摆着的一盘麒麟蜜丸,这道菜酸酸甜甜很是投孩子的口味,太子平日里难得放肆吃一回。因为宫里的规矩,皇族之人不能偏食,身为太子,宫女们哪怕知晓他爱吃,也顶多给他夹三次,不能再多。今日趁着皇后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又没有宫女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明里暗里都不知道偷夹了多少个了。

现在,盘子里还剩下三个,符泰手快想要去夹看起来最大的那一个,哪知,筷子刚刚碰触到丸子的边缘,一道残影闪过,丸子不见了。

抬头,小胖子庄恒两颊鼓鼓,目不转睛的盯着余下的两颗。

符泰一见,筷子再一转弯就要夹起另外一个,也许是紧张,丸子外表滑不溜丢,直接与筷子擦肩而过,然后咕噜噜的滚到了盘子的边缘,然后被横空出现的胖爪子给夹走了。对方下手那个准,夹起肉丸那个稳,丢入嘴里的速度那个快,让符泰恨不得将那肥不溜丢的爪子剁成熊掌烹了吃。

好在,符泰还有理智,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对方,最后落在了唯一一颗丸子上,眼神中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的,果断的,速战速决的,一伸筷子,恨恨的插·入了肉丸的中间,抬起头来,对着小庄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看你怎么抢!”

庄恒的口中还有肉沫,眼中幸福和满足还残留在眼底,见得对方那嚣张的笑意皱了皱眉头,脖子一梗,速度吞下了口中的东西,然后悄无声息的拉了拉身边母亲的衣袖,孟知微回过头来:“怎么了?”

庄恒粉红的唇瓣瘪了瘪,圆嘟嘟的鼻子动了动,一双湿润的小眼睛怯生生的望向太子手中那唯一一颗麒麟蜜丸,无声胜有声,活脱脱的又是一副被太子殿下欺负得不敢反抗的模样。

皇后噗哧笑了声:“瞧这样子,像不像你刚来皇城之时让庄大人送入宫里的那只红宝石玉兔?”

庄恒长得白净,脸颊上还保有婴儿肥,眼眶泛红,嘟嘟嘴,伧然欲泣的模样还真的与那玩偶有些神似。

孟知微笑道:“这孩子太爱哭了,什么小事到了他面前都可以让他哭上几回,让我烦恼得很。这么一看,说不定他还真是兔子精投胎来的,又爱哭又胆小。”

皇后听了这话似乎放了一半心思,招手让宫女们过来,道:“让御厨再做一盘麒麟蜜肉来。日后只要小公子喜欢,不用请示本宫,直接吩咐他们做了送去就是。”听这话,倒是相当看重庄恒了,皇后又对符泰道,“太子今日用了多少了?”

符泰担忧的挪了挪小屁股,没有说话。皇后对太子的性子十分明白,当即道:“太子的牙口不好,应当少吃甜食,这一个月都不用上这道菜了。”

太子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的母后,又看了看一旁无辜的庄恒,鼻子一酸,也想哭一哭了。

第67章 混世魔王

庄府,庄起问儿子庄恒:“宫里好玩吗?”

庄恒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太子蛮好玩的。”

庄起对儿子与太子相处融洽感到满意,开始了每日里的一问一答:“太子背不出书,太傅罚你的话怎么办?”

庄恒坐得端端正正:“读书于他无用,我有用,我可以把书都搬回家!”

庄起点头,继续问:“太子骑射不好,武师们罚你的话怎么办?”

庄恒举着一团白面似的小拳头:“回东宫,关门,揍太子。”

在一边看绣花图样的孟知微提醒不知何为君臣之别的一大一小:“宫里到处都是耳目,你教他这些,日后还不是你们父子吃亏?”

庄起不以为意的道:“既然敢提出让我儿子入宫做侍读,那就要接受他做侍读带来的后果。太子是嫡子,身品贵重没错,可那只是他的身份,他自身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别想让我儿子对他俯首称臣。同理,我儿子是嫡子,在庄家那也是第三位主人。作为主人,首先就要自身过硬,让手下人心服口服,日后才能如挥臂使的为自己所用。靠着父母给予的身份地位耀武扬威之人,即没有容人之量,又没有过人的胆识,长成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与其对他唯唯诺诺,不如暗中收服了他,将对方的命拽在自己手中,总比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的好。”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换了别的女人听了定然骇然得花容失色,偏生到了孟知微的耳中后,她反而觉得颇有道理。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确是该这样。”

庄起的大道理庄恒暂时还不懂,不过,他历来奉父母的话为圣旨,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过去无数次证实他们不会出错。

于是,太子的悲惨日子就如历史的车轮一样,无人阻拦的滚动了起来。

原本想要让庄恒领教宫里残酷的符泰,第一次发觉宫人们似乎并不是那么惧怕皇权。身为太子,在平日里他的话绝对无人敢不听从,可一旦遇上庄恒,只要对方一句甜蜜蜜的‘姐姐’,宫女们就捂着脸瞬间被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将东宫最好的东西奉送到对方的面前。太监们更是步步紧跟,生怕他被不长眼的人给欺负了,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路过一片水洼,他们都争先恐后的要背着小庄恒淌过去。这份细心,这份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形象,几乎颠覆了太子往日里对他们的所有看法。

难道堂堂太子殿下还比不过一个将军的儿子?

“当然不是,这里面定然有你所不知晓的事情发生。”老得一头白发的太上皇给自己的孙儿出谋划策。太上皇的儿子即位,儿子的儿子在这位老太上皇的眼中与当年的太子没有多大区别,一样的蠢笨不堪,需要他这位老皇帝时不时的在旁提点教导。

听说孙儿被庄起的儿子欺负了,太上皇首先想到的就是宫里的人都被庄起收买了!那位忠义公,可不是好相处的人,他可以为了钱财拼命,也可以为了性命撒去所有的钱财。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安全,收买整个东宫的人,绝对是庄起干得出来的事情,可惜的是,自己那个傻儿子居然还被蒙在了鼓里,单纯的以为庄起是忠臣,是能臣。

一想到儿子和孙子都如此的蠢笨,太上皇就为东离的未来担忧不已。

太上皇是个杀性很重的人,特别是中风后下半身不能动弹的几年,心里积压了不少的郁气,当下就给小太子拿了主意,发誓要让自己的孙儿成为东宫掌握生杀大权的名副其实的主人。

符泰回去后,按照太上皇的法子借着很小的事儿发作了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其中,一个宫女被打了五十大板,板子没到一半,宫女就咽气了,吓得太子立马阻止了另一边的惨案,可活着的那位宫女连腿骨都打折了,这辈子是没法再在宫里呆下去了。太监被诬陷偷盗,十个指头上的指甲被拔得干干净净血湖血海,昏迷又被浇醒,醒了又被痛得昏迷,咬舌自尽都没成。动静闹得太大,不单东宫的人都被太子突如其来的残暴吓得惨无人色,连皇后中宫的人再见太子去请安,都倍加小心翼翼起来,别说如以往那般露出和善的笑容了,就是太子多瞧了她们一眼,那群宫人都可以立马跪伏在地磕头求饶命。

符泰做太子没几年,早些年一直是皇长孙,因为父亲并不得皇爷爷的喜爱,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甚少有仗势欺人胡乱弄出人命的时候。母妃更是时时教导符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与人为善就是与自己为善。不得不说,当今的皇帝之所以能够等上帝位,并且得到老睿王的支持,与他知恩图报,凡事留余地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谁也不想自己的顶头上峰是个暴君不是?像太上皇那样动不动抄家灭人九族,太过了;新皇罪不出三族,虽然有点面,可对多年战事后东离来说却是刚刚好,大臣与百姓都需要休养生息。

可太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所有大臣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有人甚至隐隐的觉得太子有太上皇的强硬之风,不是好事。

且不说帝后为如何教导太子弄得焦头烂额,当问及罪魁祸首的行踪后,更是恨铁不成钢。因为太子殿下自知闯了大祸,居然躲在了东宫不敢出门了。

谁也不知道的是,夜深人静的东宫的寝殿内,太子符泰正被人五花大绑的匍在大床上,上半身还穿着亵衣,下半身露出光溜溜的圆·润·肖屁·股,面红耳赤的被人教训着。

小庄恒手中拿着一条鲜红色,只有成人手臂长短的珊瑚鞭子,轻轻的,如同情人的柔荑抚摸着太子殿下那柔·嫩的屁·股肉,奶声奶气的问:“我爹说,宫里的板子分九等。第一等不痛不痒,第二等开一点皮,第五等伤筋不动骨,第七等皮开肉绽,第九等直接粉身碎骨。太子殿下想要试试哪一种?”

太子哭道:“你放我下来!”

小庄恒:“都不知道啊,那就每一等都试试吧。”说着,就一鞭子抽到了太子的屁·股上。

符泰身子一抖,觉得自己要吓尿了。不是因为被鞭子抽的缘故,而是被庄恒的胆大包天给刺激了。

庄恒摸了一把对方屁·股上的鞭痕,问:“疼吗?”

符泰想说疼,可太子的威仪又让他轻易说不出疼,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摇头维持了面子。

庄恒道:“那我们再试试第二等。”又一鞭子抽下去,再问:“疼吗?”

太子真的没什么感觉。

庄恒第三鞭,第四鞭,到了第五鞭子下去,太子终于开始闷哼,到了第九鞭,他的屁股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人更是哭得涕泪齐流,心中开始懊悔为什么不喊叫,为什么要顾及皇族面子,为什么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潜入东宫,威胁身为太子的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