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拎起他在我腰间的手,无功。

我只得推推他埋在我颈项的头,道:“范大人,松手。”

他头在我肩上蹭了蹭,含含糊糊道:“别吵。”

我用多了几分力道继续推他的头,道:“你让我起来我就吵不着你了。”

他啧了一声,略略不耐的语气:“你别动就不吵。”

我无奈地道:“可我想起来啊。”

他倏地掀开眼,揽着我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勒得我的腰快成两截了,又忽地松开,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睡了。

我隐约觉得他似在生气,但又不猜不透缘由,只得安慰自己道“此人脾性像雾像雨又像风,莫与他计较。”

我坐着望着僵直的后背好一会儿,还是不敢叫他挪开让我出去,也不敢再从他身上爬出去,只得重新躺回床上去,不久也就又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乐得打滚~~~~~~~~~~~~~~~

撞到墙角。

每回要想个两个字的标题,郁闷死我,我犯傻啊。

俺自己做的封面,好看不?谁说的不好看???拖出去上下其手。

翰林

近日来我很愧疚。

李总管的脖子直不起来,当他横着脖子出去办事时,被街上的小无赖揍了一顿,理由是他歪脖斜眼的样子太目中无人。

虽然此事因我而起,但我不得不承认,若是我见着李总管这付模样,我也是想揍他的。我坦白地告诉宝儿我的想法,希望宝儿醍醐灌顶地教训我一番,宝儿道:“小姐,我还以为是我太无情无义,我每每见着李总管歪着脖子在旁指手画脚,便想打到他娘都认不出他。”

我听完叹气道:“宝儿,你确实很无情无义。”

这几日来未曾见范天涵,我竟有丝丝想念,想必是怕他把案子查错,赖在我师傅或师兄头上,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这些做官的,唉……皇城脚下,多说无益。

于是我抱着吃饱撑着的心情,散步到范天涵的书房,竟然就刚好遇上他匆忙从书房里出来。他见着我便停了脚步,问道:“清浅,你在这儿作甚?”

我坦诚道:“近日愧对李总管,不好意思惹事给他添麻烦,无聊得慌,想来你这儿找几本书册子看看。”

他笑道:“原来你也知晓平日里你给李总管添了多少麻烦。我现儿要出府,去翰林院,你若无事,不如一道去?”

我忙不迭地点头。翰林院这地儿古来便是读书人的圣地,知识渊博如我,当然要去朝圣一下。

在我的强烈暗示之下,范天涵舍弃了马车,与我步行去翰林院。途中我们路过一家飘着香味的饼家,在我的再一次强烈暗示之下,范天涵给我买了两大饼,一张芝麻味,一张葱油味。我嚼了几口,断定其为难吃,想将其丢掉又觉得这么大的两张饼,怪可惜的。而且四姨娘从小教育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便哄骗范天涵:“天涵,你近来公事繁忙,十分辛苦,这饼味道不错,你吃点补补身子。”

范天涵挑眉望着我道:“这吃饼补身子我倒是初次听说。”

我每回遇到范天涵就爱胡扯的习性也让我很困扰,而且我明知道他知道我在胡扯,我还锲而不舍地继续胡扯。此等毅力,谁与争锋。

呃……我胡扯道:“你少见多怪了罢,且看餅这一字,并从食旁,并者,谐音,通病痛的病也。意思既是,食了饼,便把一切病痛吞入腹内,病痛了无踪。”

范天涵目瞪口呆地将我望着,好一会才道:“我吃就是了。”

我果真是学富五车,六车,七车,七七四十九车。

我踢着石子跟在范天涵身后,忽然一阵熟悉的香味袭来,抬头望,来福客栈,小笼包。

我大步追上范天涵,拍拍他的背道:“天涵,不如我们去来福客栈吃点东西罢?”

范天涵道:“你有银子么?”

我一愣,摇头。

他又道:“我也没有,身上的银子方才买饼了。”

如此之穷……

我无限失望,但还是识大体道:“罢了,回府后我让宝儿出来买就是了。”

范天涵忽地牵起我的手,对我眨眼一笑道:“看我的。”

我被他突然露出的顽童模样唬了一唬,呆呆的被他拖入来福客栈。

他拉着我在一个桌子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店小二过来招呼,他一挥手道:“让你们掌柜的出来回话。”

莫非他想赊账?堂堂状元赊账也就罢了,还如此盛气凌人,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掌柜的端着算盘过来,掌柜都是要端算盘的,这是传统。

他谄媚道:“范大人,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范天涵徐徐道:“我与娘子即将进宫朝见圣上,前几日我听闻圣上吃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欲尝试一下民间小吃。而我娘子大力向我举荐贵店的小笼包。故我想每一种口味都带进宫里去给圣上试一试,希望你们拿出最好的手艺,莫让我失望。”

掌柜抖着算盘小跑进厨房了。

我这才发现,范天涵也是胡扯好手,深藏不露呀深藏不露。

范天涵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我提心吊胆地想着待会若是要我们付账怎么圆谎。

顷刻之后,掌柜拿出一精美的糕点盒子,双手捧到我眼前道:“小民谢过夫人抬举。”

我咳了一声,微笑接下,顿时觉得自己挺母仪天下的。

范天涵作势要从袖子里掏钱,掌柜的忙阻止道:“大人且慢,您有所不知,小民今日能为圣上做小笼包,乃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岂能让银子如此污秽之物折了这一福分。望大人成全小民。”

范天涵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掌柜感激漓涕,“谢大人、谢夫人。”

我想了想,低声补充道:“掌柜的,圣上向来低调,至恨他人用他的名号做标榜,是故今日的事切不可宣扬出去。”

掌柜露出不甘心且狐疑的表情。

范天涵又道:“掌柜的莫要怀疑,古来皇帝都爱为风景名胜府邸寺庙题词,但你可曾见过当今圣上为何处提过名,可曾见过何处有他的真迹?”

掌柜沉思了半响道:“并无。”

我和范天涵同时露出“就说嘛”的表情。掌柜的一脸沉痛地点头。

我们在掌柜感恩又沉痛的目送下,离开了来福客栈。

一出客栈我就问道:“皇上的真迹真的从不外流吗?”

范天涵摸摸我的头,道:“真的。”

我又追问:“为什么?”

他神秘兮兮伏在我耳边,小声道:“皇上的字太丑。”

******

一路上人来人往,范天涵牵着我,左拐弯,右绕巷。

我怀里揣着一盒小笼包,跟着他,左拐弯,右绕巷。

到了翰林院,范天涵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探讨一本书册子的刻印朝代。相对于那本册子的刻印朝代,我比较好奇这翰林学士的出生朝代,他实在是苍老到登峰造极,脸上的褶子多且纵横交错,苍蝇蚊子若是被夹进去了会迷路到哭。

我在旁边吃小笼包边听了一阵,给皇帝吃的小笼包果然特别好吃,可惜宝儿没跟出来,吃不到如此美味之物。吃完小笼包后我觉得无趣,便偷偷溜去院子里听两学士论道。

这些学士们不愧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一妙龄女子傻乎乎站一旁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们,但他们愣是没望我一眼,聚精会神地争论得脸红耳赤。

一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由此可见,鹏之背已有几千里,鹏势必比鲲大。”

一又曰:“鹏乃鲲幻化而成,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鲲乃鹏的元宗,势必比鹏大。”

二者坚持不下,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旁津津有味的我,便逼着我评理。

我评曰:“鲲乃鱼,鹏乃鸟,鱼适宜清蒸,鸟适宜烧烤,二者各有所长,何如?”

二人联手把我赶了出来。

归途中范天涵问我此趟到翰林院可有甚感想收获,我思忖了一会坦白道:“翰林学士都较为肤浅,没甚文化与修养。”

范天涵笑着点头道是。

我见他如此上道,便抽空关怀他几句道:“你那书册子是什么朝代刻印的有甚重要的?”

他答:“与一命案有关。”

我一听来了兴致,便追问道:“萧子云丫鬟的那个命案吗?”

范天涵答:“是。”

我装出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道:“说来听听罢。”

范天涵微微掀唇,在我热切的注目下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语毕兀自往前走。

……

啦啦啦啦啦啦,好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范家夫妇变形地在约会……

啊~~~你们这些催更的……

我本来想说明天再更的……

你们忒狠了。

还有真不CJ呀,我啥时说有H了?

最后请脑补一下王清浅在范天涵背后做着鬼脸啦啦啦啦啦的鸟样。

相见

萧子云的案子终成为了无头公案,范天涵查了个把月后就把案子移交官府,官府把它高高挂起。我只道是我的那夜的枕边风在外头绕了一圈,吹过杨柳,拂过炊烟,吹红了晚霞,吹绿了湖水,最后吹进范天涵耳里去了。

继我上次劈昏李总管后,范天涵定下规矩——我出门都得先提前跟他报备,当时我见李总管横着脖子在旁拨算盘还拉长了耳朵偷听,一时觉得应该给他个交代,便应承了。

但范天涵老不着家,我想出门时常常都寻他不着,久了干脆自暴自弃地闲在府里等着腐烂。

这日我百无聊赖,与宝儿做了个弹弓,在院子里射鸟玩儿。可别说,我一射一个准,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收拾了三只鸟。宝儿拿了个大笼子,把它们罩了起来。我俩就蹲在笼子外面看着那三只鸟在笼子里扑腾扑腾地飞撞。

宝儿突然有感而发道:“小姐,我怎么觉得我们就像这笼中鸟一样没自由呢?不如放了它们罢?”

她一语中的地戳中我的软肋,我一时悲从中来,恨不得泫然欲泣两下。

我悲天悯人地对着鸟儿们讲了一席话,最后以一句“我放你们自由”结束,正要伸手去掀开笼子,宝儿阻止了我,她噔噔地跑去找来墨宝,把笔伸进笼子里唰唰把三只鸟儿的尾巴刷黑,拍拍手道:“好了小姐,你放了它们吧。”

我虔诚地掀开笼子,鸟儿们欢乐地飞走了。

宝儿望着飞上天的鸟儿,表情如此之祥和。我为宝儿的善良所感动,赞赏道:“宝儿,下回若是有缘见到黑着尾巴的小鸟,那就是你放生的。”

宝儿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弹弓,半响才回我话道:“不是呀小姐,这一下雨尾巴上的墨迹就该褪掉了。”

我十分不解,追问道:“那你为何还给它们涂上黑?”

宝儿笑眯眯地把弹弓往我手里一塞,道:“小姐你再射啊,我想看看再射到同一只的机会大不大。小姐小姐,我们射到一只就画上记号,放回去,再射再放回去,再放回去再射,如此循环往复会不会有一只鸟儿很倒霉地被射下来很多次?”

我若是鸟儿一定挖宝儿祖坟,挖了填,填了挖,挖挖填填,填填挖挖。

宝儿拿着弹弓左一发右一发地杀红了眼,我在一边嗑瓜子,啧啧感叹着生灵涂炭。

“宝儿,为师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一个沉厚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哪怕是鸟儿,它也是鸟生父母养的。”

师傅从树上跳下来,笑呵呵道:“怎样,想念师傅不?”

我望着师傅脑门子上可疑的红印,笑问:“师傅,以您老人家的武学造诣,不会被宝儿的弹弓打到罢?”

师傅咳了一声,清斥:“休要胡说,我这趟来是有正经事的,莫要打岔。”

师傅的人生,除了搞大萧子云她娘肚子外,还能有甚正经事?

师傅抱拳道:“我是来道谢的,这一回萧子云能逃过一劫,全仰仗你的帮忙。”

我亦抱拳道:“好说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师傅欣慰点头,道:“不枉为师平时对你的孜孜教诲,好了,正事说完。”

他开始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为师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我昨日听道上的朋友言,葵花宝典的修炼口号其实是‘欲练功,先自宫;不自宫,也可练功’,为师决定从明日起开始闭关修炼,大概为其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莫要来打扰我。”

谁要去打扰他呀,我连他落脚点在哪儿都不晓得。

我泼他冷水道:“师傅,你确定是‘不自宫,也可练功’?为何我听到的是‘不练功,也可自宫’?”

师傅脸色白了一白,正待说什么,一声“清浅”打断了他。

我们仨同时回头望,范天涵正朝着我们走来。

这人倒是很会挑关键的时候出现。

他走到我们跟前,问我道:“这位老前辈是?”

我望师傅,师傅望宝儿,宝儿又望我,我堆起笑道:“宝儿他爹,来探望宝儿呢。你今日不用上朝么?”

“不用。”范天涵对师傅抱拳道:“在下范天涵,敢问前辈大名?”

“古……”

“古怪的名字,不说也罢。”我忙打断,“宝爹,你方才道家里买了肉未切,快去切快去切。”

宝儿很激灵地跟着道:“是呀,爹,快去切肉,切完了再回来看望我。”

师傅嘴角抽搐,道:“告辞。”

他咻一下飞檐走壁离去。

范天涵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我与宝儿。

宝儿眼睛左躲右闪,对着师傅远去的背影挥手,呐呐道:“爹,慢走,要常来看我。”

范天涵偏头将我望着,眉微挑,眼含笑。

我摸摸脖子,对他笑。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道:“宝儿他爹果然是绝世高人。”

我忙不迭点头,“是。”

他又道:“我去衙门办事,你一道去不?”

“去!”“去!”我与宝儿异口同声道。

范天涵睥她一眼,凉凉道:“你不准去。”

宝儿敢怒不敢言,哀伤地将我望着。

我求情道:“让宝儿去罢,为甚不让她去呀?”

他凉凉道:“她爹指不定切完肉后又会回来探望她。”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