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鼻子道:“既然我们都已经……已经野合了,那……那你和姜大夫的事是不是该说与我听听?”

他系着我衣裳带子的手一顿,问:“野合?”

我左右看了看,道:“这不是野外麽?不就是野合麽?”

他抬眼望一望天,道:“是野合。至于姜溱,你不是很大方,还问去做什么?”

我撇一撇嘴,道:“纳妾这种事,总得让我知道知道吧,我好做套新衣裳等着喝新人茶。”

他用力地勒紧我的腰带:“不怕,到时新衣裳我会差人做好的。”

我咬上他的肩膀,恨恨道:“狼心狗肺。”

由于我实在浑身无力,所以是范天涵抱着我回房的,一路上遇到的兵都用极其□的眼神望着我俩,我孜孜不倦地向他们解释着:是这样的,我溺水了,你们将军救我起来的,他真是个见义勇为有勇有谋的好将军。他们都欣然接受了我的解释,只有小五儿,那个杀千刀的小五儿,他说,夫人,那为何你的衣裳都是干的而将军的衣裳都是湿的?

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叹口气道,其实溺水的是你们将军,我在池边把他拉起来的,但为了维持他大将军的威严,我得对外宣称是他救了我,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明白吗?

小五儿道,我明白,夫人真是不可多得的一位贤妻。

范天涵瞪了我一眼,我语重心长安抚他道,没关系,小五儿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害羞害羞,捂脸逃遁……啪一下拍死你,让你装娇羞!

本来要说很多废话,突然瞄到电视里有阮经天,我要飞奔去看阮经天……啵。

晒药

夜里范天涵又缠着我报了一回恩。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学得忒好,想必当年他私塾的夫子很尽心尽力。

我疲乏过度,一不小心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时已不见了范天涵。我梳洗完毕便去书房找他。

他在案几上奋笔疾书着什么,见我来只是抬头对我微微一笑便又俯下头去了。

仅仅一笑,眸光温暖柔和。

我由衷觉得,我家那条沟渠长得真俊。

我拖了把凳子到他对面坐着,伏在案上痴迷地看他,心里流着哈喇子回想他昨夜柔情似水的样子。

半盏茶后,他咳了一声道:“清浅,你在用眼神把我生吞活剥。”

我无辜地眨眨眼:“大人冤枉。”

他掷笔,身子横过案几,长手一伸,欲抓我。我一跃而起,躲开狼爪,不瞒你说,姐姐也是练过轻功的,虽说仅能跃个半个人头高,但好歹也叫轻功。

我正得意,转过头见他已经是跃过案几,斜倚着案几,望着我摇头笑。

我觉得不妙,转身欲逃,才靠近门,身后一阵劲风袭过,门哐一声关上。

我心里一阵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掌风啊掌风。

我转过身干笑两身,“今个儿风真大,我去给你拿件袍子罢。”

他用懒洋洋的语调道:“不劳夫人费心了,一会儿都是要脱的。”

我有限的人生经验里被调戏次数得不多,是以没出息地一阵燥热,嚅嗫着道:“这……这大白日的,报恩不合适吧。”

范天涵向我勾了勾手指,道:“清浅,来。”

我心里一阵哀嚎,来什么来,我腰疼。

可惜三姨娘跟我说过,为人妇者断不可以拒绝夫君的求欢,不仅不可拒绝,而且要受宠若惊地接受。于是我拖着残破的身躯向他走去,边走边试图说服他:“天涵,报恩这条路任重而道远,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他在我离他五步遥的地方伸手来拉我,把我圈入怀中,道:“清浅。”

“嗯?”我偏过头去看他。

他拨一拨我额上的发,道:“昨日忘了与你讲,我娶你不全然是为了报仇。”

我自知他该是在安抚我昨日的报仇之说,便道:“无妨,我当初嫁你也无非是为了能行走江湖。”

他曲起手指来,使劲地弹了一弹我的耳珠子,道:“你就不能安分点听我把话讲完。”

我委屈地抚着耳垂,道:“你说便是了嘛。”

他道:“我初次见你在那条巷子里,你蹲着哄一个小姑娘,很善良的模样。”

我点头道:“你当时是否觉得我忒慈爱,忒有你娘的味道。”

他瞪我一眼道:“你是要听故事还是要让我报恩?”

我摊手笑:“听故事听故事。”

范天涵道,他爹娘一直以来都认为他们家亏欠了萧子云,他们决定报恩的方式就是让范天涵中了状元后取萧子云为妻,一世人相濡以沫。

我听到这里心里忒感慨,他们一家人真的很知恩图报。

范天涵又道,他不愿娶萧子云,他一直都知道她心术不正,他见过她背地里拿针扎下人的手指,拿棍子打下人的脚底,威胁下人若是敢讲出去就杀了他们。而且她习武,在他还在念四书五经玩弹弓踢蹴鞠时就见过她在黑夜里轻轻一跃翻过了墙,见过她小小的手咔嚓一下把一条狗的脑袋拧下来。所以他也开始习武,他必须要比她强,而且必须要还了欠她的那份恩,然后把这个人远远的剔除出他的人生,但在那之前,他什么都顺着她。

他还道,他查出萧子云与我师傅的关系时,就上我家提了亲,后来又后悔了,生怕弄走一个萧子云,来了一个更阴损的,于是便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混进王府,发现我竟是那个元宵夜的小姑娘,便觉得十分有缘。然后又恰好遇到我在屋顶下不来,又觉得十分有趣。既有缘又有趣,那么成亲就成亲罢。

我挠了挠脑袋问道:“莫非那晚救我下去的家丁是你?”

他点头,我叹一口气转身环住他的腰,想我当初还心心念念想着要报答他搭救我下房之情,不得不感叹,我们还真是与报恩这一明德尚行很有缘。

人生就这样,兜兜转转,转转兜兜,兜晕了转傻了,就在一起了。

范天涵道:“为了娶你,我与爹娘闹了一场,便自立了门户,而萧子云以照顾我的名义提出跟我一起住,我是不放心她与我爹娘一起,而我爹娘是还对我俩报有希望。”

哎,他今日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我也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呀!月明,明月,我忽地想起也不知姜溱昨日怎样了,于是挣开范天涵的怀抱,拍了拍他的颊,道:“我都明了,从今以后我不说你娶我仅是为了报仇就是,但我起初嫁你确确仅是为了行走江湖,你别与我计较才是。还有,我现儿有一要紧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说罢要走,他拉了我一拉,道:“姜溱在前庭晒药材。”

我有股被窥破心思的恼羞,道:“你可别以为我是,我是……哎,我是去找她学点药石之道的。”

范天涵盈着笑意,“我什么都没以为,只盼夫人别再把为夫的拱手让人就是。”

娘亲的,屁点大的事要消遣我到何时!

我果然在前庭找到了正在晒药材的姜溱,她很专注认真的样子,只是眼儿有点肿,想是哭过了,范天涵真是造孽。

我踱到她身边,轻声咳了一下道:“秦大夫。”

她转头与我对视,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我咽一咽口水,此等绝色,真是足以倾倒众生。视线越过她,我又见着了萧副将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探脑,哎,此等绝色,真是误人子弟。

姜溱放下手里的晒药的大筛子,对我凄然一笑道:“将军言其没有纳妾的打算,是姜溱福薄,与夫人无姐妹之缘,只愿夫人莫要太伤心。”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抚噎在嗓子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受得泪眼汪汪。

姜溱见我泪眼汪汪,她也泪眼汪汪了起来,执起我的手道,“既然夫人如此遗憾不舍,不如我们义结金兰罢?”

……

遂,朝天拜了一拜,朝地拜了一拜,拜完天地,我们义结金兰了。我窥见萧副将在柱子旁边一头雾水的样子,想必是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结拜了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个田地,我也甚是无奈。

结拜完后,姜溱望着我,我望着姜溱,大抵由于我们都是初次结拜,没甚经验,一时尴尬万分……

于是我清咳一声道:“妹妹晒的是什么药材?”

她晒的药材长相十分讨喜,红豆大小,米白色长条状,略透明,看起来就是一付珍稀药材的模样。

姜溱掬了一把放我掌心,道:“这叫水仙子。”

人美真是不一样,连晒的药材名子都美。

我反复的拨弄着掌心的水仙子,感叹道:“这味药品相真好,连名字都十分可人,不知是个什么药用?”

姜溱滔滔不绝了起来:“这味药味甘咸,性寒、无毒,专治小儿诸疳积、疳疮,热病谵妄,毒痢作吐。有健脾化食,去热消疳之效。”

我听得比雾水还雾,只得道:“那究竟是治得什么病?”

她眼里闪烁着知识的光芒,道:“脾胃受损而导致的消瘦面黄,发枯,呕吐,腹泻等。”

我点头,这才通俗易懂嘛。

然后,我忒嘴贱地问了一个使我余生都万分悔不当初的问题。

我问道:“这味药是何物所制?”

姜溱面不改色:“水仙子又名谷虫,乃粪中蛆所制,取粪坑中蛆,洗净晒焙,浸入竹筒中封之,待干研末,每剂一二钱入麝香米饮服之。”

我眼神呆滞地望着掌心中那一撮水仙子。

你有没有爱过,你有没有恨过,你有没有很想剁了自己的手过?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明天一起回哈,乖~~~

X的,明天又要上班,有钱人都来包养我吧~~~

下厨

我哭丧着脸回到范天涵的书房,拖了把椅子窝在角落里用湿帕子不停地擦拭着手。

范天涵从公文中抬头瞧了我好几眼,叹口气道:“你想帮你的手褪一层皮是不?”

我把手端到鼻下嗅一嗅,呃,若有似无的味道?于是拿起帕子接着擦。

范天涵手忽地一抬,手中的毛笔朝我飞射而来,毛笔从我手下方掠过,勾住帕子,以奇快无比的速度,钉入我身后的墙。

我只觉指尖一阵风掠过,手上就空了。

范天涵侧着头道:“夫人的芊芊玉手还是留着为我洗手作羹汤罢。”

我的梦想是可以自诩:来无影去无踪,人称女侠一阵风。但略次被范天涵的掌风笔风吓傻,我很不满,后果很严重。

我拔出刺入墙壁的毛笔,也不知道他怎么使的力,居然能用毛笔上的狼毫刺入墙壁。我执着笔对他一笑:“天涵,接招。”

我手腕一翻,笔射了出去,随着笔射出的还有数十根银针,银针绕成一个光圈护航着笔,向着范天涵飞射而去。

只见范天涵眸光一闪,抄起桌上的长卷,往空中一抛,长卷绕了个漂亮的弧度,把毛笔和银针一根不漏地悉数兜纳入内,针未落,卷未破。

我真想鼓掌吆喝一声:好啊!再来一个。

范天涵捻起一根银针打量了会儿,道:“这就是小五儿夸的天花乱坠的柔情似水绣花飞针?针针柔情针针泪?”

我为小五儿胡说八道的水平深深折服,这么无耻的名字也亏得他能掰得出来。

我摇头道:“这只是我从驿站那里顺手牵羊牵回来的绣花针,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送我银针麽?”

“记得。”他顿了顿,“你原先使的那套银针是否已丢弃?”

我心底暗笑,脸上还是要装出认真的模样:“尚未,只是遗留在家中,待你送我一套新的好的,旧的再去罢。”

范天涵笑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银针?”

“白云山的黑金与东岳的黑铁锻造七七四十九天。”

范天涵挑眉道:“白云山与东岳,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相差数千里,你倒是很热衷于为难我呀。”

我点点头道:“不错,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他笑得欢快,白色的牙齿晃得我眼睛生疼,他道:“这点乐趣我还是可以纵容的,只是,为何非得锻造七七四十九天?”

我被问得一愣,道:“呃……我也不甚明了,江湖传统罢,炼丹要七七四十九天,闭关要七七四十九天,锻剑要七七四十九天。大概是因为较为不拗口吧,至少是比八八六十四,六六三十六顺口些。”

范天涵收起手中的书卷,走到我身边,把我从椅子上牵起来道:“走罢。”

“走去哪儿?”

“去为我洗手作羹汤,我饿了。”

呀?这位将军怎么说饿就饿?

我望着锅碗瓢盆灶心中一阵虚,鉴于宝儿和阿刀的强悍厨艺,我从未下过厨,唯一做过的食物是与宝儿偷农家的地瓜烤来吃。于是我与范天涵商量:“想必你甚山珍海味都吃过,不如我带你吃点别出心裁的?”

范天涵道:“什么别出心裁的?”

“烤地瓜。”我生怕他嫌弃,又道:“想象一下,那焦黑的表皮下,香喷喷黄灿灿的地瓜肉,咬一口,唇齿留香,人间美味啊。”

他摇头道:“可惜这里没有地瓜这一食材,不如夫人就将就着这些鸡鸭牛肉的给我做一顿便饭罢?”

我环视一周厨房,果然没有地瓜,于是只得老实交代:“我厨艺不精。”

“我不挑食。”他笑答。

我隐隐觉得他在取笑我,便气恼道:“我挑食。总不成我做了给你吃,我不吃吧。”

他松开牵着我的手,道:“夫人气呼呼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呀。”

我磨着牙在脑海中描绘揍他的场面。

他伸手拂开我额前的发,道:“夫人莫恼,我来为你洗手作羹汤。”

范天涵优雅地卷起袖子,生火,跺菜……动作熟练,想是他在野外生活久了,生活学会自理了。

我倚着门看他张罗,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像在做饭,倒像在练习什么绝世武功,总之就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大侠的气概。

哎,他如此多才多艺,让我情何以堪呀情何以堪。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搅动勺子的姿势依然英姿飒爽;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切菜的场景依旧刀光剑影……

这期间厨子探头看了几次,小声问我道,“夫人,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我言,“钻研绝世武功。”

他点点头走远了。

又过一盏茶的时间,我站着实在有点累,便在门槛上坐下,厨子又来了,他蹲于我面前与我对视,“夫人,将军这功夫还要钻研多久,这府里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等我开饭。”

我沉吟了一下,道:“传我话下去,今日府上不开饭。”

厨子大惊失色:“夫人,这是为甚?”

我正色道:“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到其体无完肤。近日来将军察觉到退敌后军中弟兄有点骄躁,决心好好整顿一下军纪,这整顿的第一步便是让他们体验一下老百姓饥饿的滋味。”

厨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将军果然是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我点头称是。

厨子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返回来蹲于面前:“夫人之前不是说将军在钻研绝世武功?怎么又成整顿军纪了?”

我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将军日理万机,为了节约时间,他只好一边钻研武功一边整顿军纪,这叫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明白不?”

厨子受教地点头,道:“将军实在是太伟大了,我会好好的把将军的精神传达下去的。”

我重重点头,“去罢。”

我望着厨子高昂阔步地离去,心里万分欣慰。

再过半盏茶时间,在我真的快饿到体无完肤前,范天涵端了一碗粥到我面前,拍拍我的头道:“清浅,来喝粥。”

我虚弱地接过粥,闻了一闻,嗯,暂无异味。

望着范天涵一脸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我硬着头皮吞了一口粥。

他盯着我道:“如何?”

魔鬼的血液,地狱的岩浆。我上辈子一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才沦落到要吃这种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