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

这冷淡的称呼,跟他亲人家时恨不得把人吃了的动作还真是不搭。

看宫昦一本正经的假正经,孙茂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答,“童小姐说有点儿闷刚出去了。”

宫昦听了皱眉。

孙茂忙补充一句,“我有让小陈跟着。”

宫昦听了,开始用饭,没在说话。心里若有所思,有点闷?这小丫头不是在躲着他吧?

如果是。那,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说是有点儿闷,想出去转转的童贝贝,却坐在医院的草坪上在发呆。

不过,在这么冷的天,坐着不动发呆也是一种考验。没多大会儿,童贝贝就冷的坐不住了,哆嗦着站起来。

本想着,出来冻一冻脑子说不定脑子能清楚些。结果,却跟预想的完全相反。直接冻的脑子完全转不动了。还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吧。

“陈哥,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饱你才有力气想事情。

“童小姐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先去把车开出来,您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好。”

陈锋快步走向停车场,童贝贝原地跺脚取暖等他。

“商文!”

一道冷厉的声音入耳,童贝贝心头莫名的一跳,商文?!

顺着声音,转头看去,看到一个脸上带着伤痕的男人,脸色不是太好的挡在一人跟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商谨站在商文面前,沉声道,“来告诉席少川怎么彻底毁了商氏企业吗?”

在商家,商文的愚善,最让商谨恼火。

自从知道商小兔的身世,商文就一副商家人都罪人的模样。至于商家养育了商小兔十多年的事,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商文听了,看着商谨,没什么表情道,“毁了商氏企业就能让小兔的父母活过来吗?如果能,又何必让席二少动手,我自己就去做了。”

商谨面色发沉,“商家毁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商文淡淡道,“商谨,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浪费口舌特别说服我什么。因为,商家最后会怎么样不是我说了算。不是我说在乎,商氏就会平安无事。也不是说,我想毁了它赎罪,它就会顷刻崩塌。”

商谨眸色沉沉。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商氏的命运,现在完全掌握在席少川的手里,它最后的走向,就在席少川一句话。

席少川若容下,席氏帝国顷刻就会把商家吞没。这结果,已能预见。可却无法改变。

而他现在,跟商文说这些只是希望,在席二少动手时,商文是跟他们站在一起拦着,尽全力阻止。而不是无动于衷或跟席二少站在统一战线,亲手毁了自家产业。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席二少谈及商氏。”商文说完,往医院走去。

商谨原地站了一会儿,沉着脸转身离开。

“这位先生…”

刚走到医院门口,商文被人叫住,转头,看着身边叫住他的人,停下,“有什么事吗?”

童贝贝望着商文,眼里带着期待,“请问,你认不认识我?”

商文听了眉头皱了皱,随着摇头,“不认识。”说完,抬脚。

刚走出一步,被拉住。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麻烦你仔细想想…”童贝贝拉着商文的胳膊,急声道,“我们之前肯定认识才对,只是我头做了手术,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很熟悉。”

听言,商文停下,看着童贝贝,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抱歉,我确定,我们并不认识。”说完,离开。

童贝贝站在原地,看着商文的背影,呢喃,“真的不认识吗?”

可她,为什么觉得他好熟悉呢?难道是之前认识的人,有跟他长的像的?

童贝贝凝眉,思索。

“童小姐。”陈锋大步走过来,“我送你去吃饭吧!”

“哦!”

应着,却没动,直到商文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才心不在焉的跟着陈锋离开。

医院

“二少,商家三公子来了。”

过去那些事,商文都已经知道了竟然还敢来这里。坦白说,保镖有些意外。

“让他进来。”

保镖听了,眼帘微动,“是。”没想到席二少竟然还会愿意见他。

商文走进来,看看病床上的小兔,看看坐在床边的席少川,“我来看看小兔,跟她说说话。”

席少川抬眸,“你想跟她说什么?”

商文:“不说过去,不说道歉,不说那些让不安心的。只想跟她说说外面的景色,期望她早些醒来,到处走走看看。”

席少川听了,看了商文一会儿,开口,“她一定很喜欢。”

商文眼睛一涩,“嗯,我一定好好说。”

席少川没说话。

商文走到床边,看着小兔,压下心中各种翻涌的情绪,轻声开口,“兔子,冬天来了,马上新年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一个哥字,自然脱口而出,商文喉头一紧。做她的哥哥,他已经失去那个资格了。

“你买的礼物,她一定喜欢。”

商文听了,扯了扯嘴角,一抹苦味蔓延开来。

“我还能再来看小兔吗?”

“嗯。”

“谢谢。”

对于小兔的身世,对于过去,关于以后,两人都没提及。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都明白。

现在,只要是真心期望小兔好起来的人,席少川不会拒绝。

以后,只要小兔有个好歹。那时,席少川拒绝任何人。

现在不念旧事,之后不念旧情。

所以,道歉的话不用说,曾经对她的好也不用讲,因为改变不了什么。

***

说是闷,想出去走走逛逛的人。最后,把自己逛到了派出所。

车停下,孙茂挂断电话,转头,看着后座的宫昦,开口,“少爷,最先动手的好像是童小姐。”

宫昦:“最先挑起事端的是谁?”

童贝贝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是董氏集团的三公子——董思明。”说完,孙茂又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他之前追求过董小姐。”

宫昦听了,看着孙茂没说话。

孙茂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肃穆道,“不过,董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对董思明的追求一直都是拒绝的。”

宫昦轻哼。

孙茂马上转移话题,正色道,“姜小姐当时好像也在现场。”

听言,宫昦眉头皱了皱。

孙茂:“我现在进去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然后,带童小姐出来,少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说完,开门下车,大步往派出所走去。

宫昦坐在车内,看着孙茂的背影,耳边…

【追求过董小姐。】

【董小姐有心上人了。】

孙茂两句话,宫昦想着,心里泛酸半甜。

酸酸甜甜滋味儿上涌,宫昦抬手按按眉心,这恋爱的滋味儿,好像也只有在少年时曾经有过。现在,都这年纪了,还真是有点让人无措,因为身体躁动的厉害。

怎么表白还没想好,怎么吃了她的念头却蹭蹭往外冒,浅尝过味道,欲望就刹不住了。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必须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俗气的男人。

宫昦品味着自己此刻的心情,直到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见人出来,正准备亲自下去带人,电话响起,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孙叔,怎么回事?”为什么耗这么久?

宫昦问话出,听孙茂在电话里低声向他说明事情经过,用词谨慎,小心翼翼。

宫昦听着,眼底神色变幻莫测,孙茂说完,电话挂断,转头,望着外面,情绪不明。

不多时,看到童贝贝,陈锋,童思明,还有姜蓉几人一同走出来。

“童贝贝,你就是个大傻缺。”

听董思明刚出派出所就寻衅,童贝贝看看他,“回去记得擦药。”

一句话,童思明跳脚,“靠,你把老子打成这样,现在又来关心老子是什么意?给一巴掌给个甜枣吗?我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看怀柔策略没效,童贝贝笑了笑,随着一个拳头伸到他面前,凶巴巴道,“回去敢告状,我还揍你。”说完,哼一声,抬脚走人。

童思明站在原地,脸色乍青乍红。妈蛋,他一定是疯了,脸都被打成猪头了,竟然还会觉得刚才童贝贝挥拳头的样子很可爱。

“操!”要去医院照照脑,看是不是哪里坏死了。

姜蓉站在一旁,看到董思明的傻样,心里嗤笑。只是,当看到童贝贝走到车前,车门打开,宫昦的身影映入眼帘,姜蓉脸色不由的沉下。

【异想天开,没脸没皮。】

想到她说童贝贝的话,此刻…被狠狠打脸。

看到宫昦,童贝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也来了。

“上来。”

童贝贝听了,看看他,一言不发上车,在他身边坐下。车启动,离开。

看宫昦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就这样走人。姜蓉眸色沉沉,看来有些事她爸和她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对姜家,宫昦别说敬畏,连最基本的靠拢之心都没有。

他看不上姜家,也看不上她。

这认知出,姜蓉有些冒火。走着瞧,她倒是要看看宫昦和童贝贝能走到哪一步。

坐在宫昦身边,童贝贝低着头一言不发。

宫昦盯着她,看的目不转睛,却不开口。

就在童贝贝被他盯的快冒汗的时候,宫昦终于出声了,“额头怎么回事儿?”

“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这话是实话,动手揍董思明的时候,他拿椅子挡,她撞了上去,撞的额头起包。

“晚饭吃了吗?”

“吃了。”吃饱了才动手打架的。

宫昦听了,没在问什么,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童贝贝看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轻轻揉揉酸胀的手腕,静静想着心事。

“孙叔,你先去休息吧!”宫昦说完,看向童贝贝,“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童贝贝看看孙茂,然后推着宫昦走进去。

孙茂把门关上,轻轻走开了。

“坐下。”

童贝贝坐下,宫昦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膏,拿过棉签,轻轻涂在童贝贝额头上。

“呲…”

伤口沾到药,蜇的童贝贝不由呲牙。

宫昦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眼帘都未动一下,只是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了。

“谢谢。”

要擦完,童贝贝道谢,起身,“那个,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童贝贝。”

“嗯?”

“你在躲着我吗?”

“没,没有。”这回答,连自己都能听出来是假话。童贝贝垂首,不知道该怎么跟宫昦说。

宫昦看着她,静默少时开口,“宫四少是一个野种生的,听到这句话为什么那么生气?”

宫昦的父亲,曾是一个私生子。这并不是一个秘密,早些年说他是野种的儿子,这话听过不少。只是,随着他逐渐在宫家立足,已经没几个人敢说了。

这几年,更是听不到了。没想到,今天董思明因嫉妒心作祟,竟然对童贝贝嚷了出来。

而更意外的是童贝贝的反应,她竟然会因为这句话去打人。

童贝贝看着宫昦,如实道,“我只是觉得那两个字儿太刺耳。”

野种?!野种!

这两个字,当听到,童贝贝感到心口很不舒服。隐隐感到,之前好像也有人在她耳边说过这样的字眼。那感觉,愤怒而悲伤,一时情绪翻涌,脑子还没理清,手快一步,等反应过来,已经落到了董思明的身上。

看童贝贝看着他,有所思的表情。宫昦嘴巴动了动,刚要开口,就听…

“宫昦,我那个,我会揍董思明,好像不是因为他说你的原因,纯粹是因为那两个字让我觉得太刺耳了。”

宫昦:…

所以,她打架,并不是想护着他,单纯的就是因为被人脏了耳朵。

“所以,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告诉他,要他不要自作多情吗?

在宫昦的注视下,童贝贝看着他,在他对面坐下,看看他受伤的腿,犹豫了一下开口,“那个,你能让我亲亲吗?”

宫昦:…

要他不要自作多情,借着又想亲亲他。她到底在想什么?

在宫昦对童贝贝的脑回路感到不解的时候,看她靠近,仰头,唇落在他唇上。

宫昦眼帘微动,垂眸,入目的却是童贝贝清亮不带丝毫欲望,纯粹好奇,又带着丝丝探究的双眼。

宫昦看着,心头微紧,看她慢慢退开,一滴泪滑落眼角。

“对不起。”

道歉的话入耳,宫昦眸色微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不对。

纵然没了记忆,可还是知道…气息不对,心情也不对。

“我能感觉到,我心里有一个人。可是…”童贝贝看着宫昦,抬手抚上心口,眼底染上哀伤迷茫,“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遗忘了心底那个人是谁,但确定,宫昦不是他。

看着童贝贝眼底那抹真切的哀伤,宫昦心口微缩。

“我还爱着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我想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