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见明黄色缎面被子被他揉成一团,左臂、左腿搭在上面。

敢情被子不是用来盖的,是用来做软垫的。

睡觉还要出烦人的花样。

她揉了揉眼睛,把锦被抢到怀里,展开来胡乱盖上,末了没好气地分给他一半,背转身继续睡。

昨晚她到后半夜才入睡,之前真不亚于受刑,怎么都觉得别扭。

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连带地一把将被子带到了床外侧。

许持盈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实在不明白他今日是怎么了。以前真没见他睡得这么不安生。

伤势见好,睡梦中都有力气折腾了?

许持盈忍无可忍,坐起来探身过去,用力把被子抢回来,又推了他一把。

这两个举动,让萧仲麟即刻醒来,转身看向她,就见她蹙着眉,抱着锦被坐在那儿,满眼的火气。

“怎么了?”萧仲麟问出口的时候,就猜到了原因,歉意地笑了。现在睡的床,他总觉得硬邦邦的,应该是这个原因,梦里觉得不舒服了,就开始折腾。

许持盈没吭声,没好气地把被子抖开,面向里躺下去,仍然给他留了一半。

吃饭吃不到一起,睡觉睡不到一起…做成夫妻真是不亚于大白天见鬼。她腹诽着。

萧仲麟盖上锦被,展臂搂着她,“往后我注意。”

许持盈忍着气道:“那就行。”

“冻着没有?”萧仲麟寻到她的手,还好,不凉,放下心来,他把她身形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接着睡吧。”许持盈看了看天色,“再睡半个时辰,我得去慈宁宫问安。”他本就病着,太后称病不需露面,她却得照规矩来。

“嗯。”他应着声,视线下落,锁住她弧度完美的双唇。

许持盈试图阻止,“等你好了再想别的,这上下就别故意难为我了。”

萧仲麟不语,低头,双唇轻轻按在她唇上。

许持盈嘴角明显地一抽,但是垂了眼睑,忍着没动。他现在是小毛驴一样的脾性,得顺着。

萧仲麟发现她脸色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心说这倒好,自己对她只是喜欢,她则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甘心。

感情不对等,他莫名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又亲了一下。

许持盈抬眼凝视他,面无表情。

他强行忽略,托起她的下巴,双唇牢牢地按在她唇上,随后,一下一下,轻轻吮吸。

等他痊愈之后,一堆太监宫女都会催着他们圆房——急什么呢?许持盈气息不宁起来,勉力别开脸,“你再这样,我可就…”

“想怎样?咬我?”萧仲麟逸出愉悦的笑声,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微红的面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送上~

仔细交代了一下女主的处境和心理,也不知道够不够清楚~目前是男主角度开展情节,之后就是男女主视觉交叉走情节了~话说昨天的红包收到了吗?今天你们买买买了吗?本章的红包要拿吗?

来嘛来嘛(づ ̄ 3 ̄)づ

第012章

012

“…”许持盈横了他一眼,“我乏得很,懒得理你。”

萧仲麟却故意逗她,作势去索吻。

许持盈尽力把头闷到他臂弯,不给他亲。

萧仲麟奉行与她点到为止的准则,揉了揉她的长发。

片刻后,她咬住了他肩头,狠狠的一口。

萧仲麟低低地笑开来,拍拍她的背,“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你自己说的。”许持盈揉了揉眼睛,“让我再睡会儿行不行?”

“嗯。”萧仲麟给她盖好锦被。

没多会儿,她果然睡着了,呼吸匀净,睡颜似孩童一般,单纯,甜美。

他看了她一阵子,改为平躺,没再入睡,斟酌杂七杂八的事情。

·

卯正,许持盈到慈宁宫请安,没让人去唤甘蓝,而是随意唤了文鸳陪同。

到了正殿外,等宫女进去通禀的时候,她隐隐听到太后含着怒意的呵斥声,心里不由讶然。

太后敦厚、随和的名声在外,不论本性如何,起码是长年累月没脾气、鲜少发火的做派。称病期间发怒,是真被谁气急了,还是想害谁?

文鸳与一名慈宁宫的宫女低声寒暄几句,转回来悄声道:“皇后娘娘,宁王和摄政王来了,刚进门说了几句话。”

许持盈微一颔首,看到淑妃挑帘子走出来。

淑妃加快脚步走下台阶,屈膝行礼:“臣妾问皇后娘娘安。”

许持盈抬手示意平身,语带关切:“是不是熬了一整夜?”她与嫔妃各有各的算计,但相见时都是和颜悦色,很有默契地维持表面的和气。

“这倒是不打紧,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淑妃绽放出明丽的笑容,继而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一直没让臣妾在近前服侍,方才忽然发火,也不晓得是对哪位王爷。方才正想寻个借口,过去瞧瞧情形,却被打发了出来,让臣妾回宫去。”

许持盈微笑,“那你快回宫吧,好生歇息。”

淑妃称是离去。

又等了片刻,婉容走出门来,毕恭毕敬地请许持盈进门。

太后坐在偏殿的主座上,宁王和摄政王郗骁站在一旁。

许持盈向太后请安之后,两个人相形给她行礼。

文鸳服侍在许持盈身侧,留心打量了郗骁一番——她以前见到摄政王的机会极少,打心底有些好奇。

郗骁身形颀长挺拔,长眉下一双极为明亮的凤眼,眸光锋利,气势慑人,但在微笑的时候,便会给人特别温柔、亲切的感觉。

许持盈关切地询问太后:“太后娘娘身子好些没有?昨晚臣妾也不能过来侍疾,心里很是不安。”

太后气色不大好,但是笑容很和蔼,“没事,哀家只是心口有些发闷。皇上龙体康健才是要事,他可还好?”

许持盈回道:“皇上也没有大碍,好多了。”那厮在睡回笼觉,好得不得了。

宁王听了两个人的对话,目光微闪。

郗骁漫不经心地看着室内的盆景,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宁王望向许持盈,问道:“皇上称病的日子已久,怎么到如今还有反复?”

许持盈淡然道:“在所难免。”

宁王又问:“要不要寻找地方上的名医进宫来把脉?”

“本宫做不了主。”

“并没有别的意思。”宁王笑了笑,解释道:“曾数次前来请安,皇上总是不予召见。”

许持盈牵了牵唇。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根本不关她的事。

太后把话接了过去:“眼下皇上大好了,你得空再去请安就是。”略停了停,问许持盈,“丽嫔那件事,卓永可安排好了?”

许持盈欠一欠身,“已安排好了,这上下,人大抵已经离开。”

“这事情是怎么说的?”太后苦笑,“闹成这个样子…”

宁王不知此话因何而起,不由眼含询问地望向许持盈。

许持盈装作没察觉,不搭理他。

宁王索性问太后,“宫里出什么事了?”

太后就把昨日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宁王嘴角翕翕,一时语凝。很明显,非常意外。

郗骁仍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置一词。

“皇上龙体抱恙,在这期间两次责罚嫔妃,着实不妥。”宁王凝视着许持盈,“太后抱恙,是不是因丽嫔一事而起?”话到末尾,已有几分责问的意味。

许持盈只是关心地望向太后:“太后娘娘是因丽嫔一事才不舒坦的么?”

“…”太后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宁王加重语气:“嫔妃有错,皇后小惩大诫就是了,委实不该让皇上得知!”

许持盈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到他脸上,“此话何意?是何居心?”

宁王冷眼看着她,“本王在追究太后为何抱恙!”

许持盈扬了扬眉,语气冷漠:“太后就在你面前,只管询问,你与本宫疾言厉色的做什么?丽嫔是皇上亲口发落的,本宫不敢置喙。”

宁王还要争辩,“皇后这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到底是来给太后请安,还是来兴风作浪的?”许持盈冷了脸,眼神肃杀,“后宫的事情,几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等会儿若是惹得太后愈发地不舒坦,本宫便唤人把你带到皇上面前回话。”他不是听不懂人话,他是故意不听,故意挑拨是非。

太后抚了抚心口,呵斥宁王:“住口!退下!”

宁王恨恨地睨了许持盈一眼,仓促行礼,大步出门。

许持盈行礼道:“臣妾告退。”在宫里见到郗骁没事,但在太后宫里见到他,兴许就会出事。

“急什么?”太后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宁王少不更事,皇后别计较他的过错才是。”

许持盈语气平静,“臣妾要到乾清宫侍疾。”

“瞧瞧,哀家倒把这件事忘了。”太后笑了笑,“有你侍奉皇上,哀家才能心安。你去吧。”

“太后娘娘好生将养,不要多思多虑。”许持盈语毕,行礼退下。

郗骁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待她出门后,无奈地道:“您与宁王真是多此一举。这种手段,还不及皇后的庶妹高明。”对她而言,太幼稚了些。

“你闭嘴。”太后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

郗骁笑着起身,“臣告退,改日再来请安。”

太后叹息一声,“宁王一定去乾清宫请安了,你也去看看吧。皇上已不是以前的皇上,瞧着情形不好,打打圆场。那件事,日后再唤你来细说。”

郗骁迟疑一下,“是。”

作者有话要说: 要命了,又手癌了~上章和本章红包明晚八点一起发放~

晚安,好梦(づ ̄ 3 ̄)づ

第013章(一更)

013

出了慈宁宫,许持盈没乘坐凤辇,与文鸳缓步走在路上,一面闲闲说话,一面赏看景致。她料定宁王一定去了乾清宫,便想晚一些回去,懒得再与他见面、争执,与文鸳照实说了。

文鸳低声说起留心到的一件事:“宁王近来隔三差五便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不见的时候多。”

许持盈颔首,“甘蓝也提过两次,兴许是母子两个为什么事有了分歧。”停一停,问道,“皇帝抱病初期,他真的曾屡次进宫问安么?”那时候,她与甘蓝几个也是刚进宫,没顾上留心这些。

文鸳如实道:“是。宁王起初每日早晚要给皇上请安,太后也去探病,皇上一概不见。只有丞相与摄政王例外,曾有两次隔着屏风给皇上请安,皇上把朝政委派给他们。”

把朝政委派给父亲和郗骁,是明智之举,在当时,许持盈多少有些意外。后来又想,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比起一个女子,对于一个帝王,哪怕他再气量小、不着调,也要以社稷为重。

说话间,郗骁赶上了慢悠悠散步的两人,恭敬行礼。

许持盈态度温和,“王爷这是——”

郗骁道:“要去一趟乾清宫,给皇上请个安。”

许持盈颔首。一定是太后的主意,是为了宁王,也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在路上遇见。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郗骁走在她一侧,隔着三步的距离,“舍妹一直记挂着皇后娘娘,却是不敢贸贸然进宫。”

“很好。”许持盈一笑,“本宫也很挂念明月,几时得空了,便让她进宫来说说话。”郗明月是郗骁的胞妹,是她的闺中密友。

郗骁一笑,随即道辞:“那么,臣先行一步。”

“好。”

文鸳望着郗骁渐行渐远的背影,想一想方才两个人的神态、言语,只觉得坦坦荡荡,找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许持盈十来岁的时候,便与郗家兄妹相识,两个女孩子常来常往。基于这些,许持盈及笄前后,郗骁对她生情是在情理之中,但也只是合乎情理。

以郗骁的身份,就算是真的钟情许持盈,又怎么可能让外人知晓——觊觎终将嫁入皇室的女子,那会带来什么恶果?就算他不在乎流言蜚语,豁出自己的安危,难道也不为许持盈着想么?被臣子觊觎的皇后,进宫后的日子能好过?

如果郗骁连这些都考虑不到,对待儿女情长这般草率,无一丝担当,焉能有这几年来的赫赫战功?又如何能有如今权倾朝野的地位?

对郗骁与许持盈的流言蜚语,文鸳一直觉得不足信,偏生两个局中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也就只能一直云里雾里。

·

萧仲麟起身之后,服药、用饭,转到御书房习字。

卓永禀道:“宁王前来请安,另有要事禀明。”顿了顿,补充道,“宁王和摄政王方才去了慈宁宫。”

萧仲麟不以为意,“传。”记忆中,兄弟情分不深,登基之前常有争执的时候,登基之后,宁王才有所收敛。

片刻后,宁王走进门来,躬身行礼,“臣弟恭请圣安。”

“平身。”萧仲麟手里的笔顿了顿,命人赐座。

宁王落座后道:“一早听闻母后不舒坦,赶去慈宁宫问安,却又听说皇兄昨夜病情起了反复,便连忙赶了过来。皇兄好些了吧?”

萧仲麟嗯了一声。

宁王犹豫片刻,问道:“方才母后与臣弟提及丽嫔一事,敢问皇兄,抱恙是否与此事有关?”

萧仲麟凝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宁王留心打量着萧仲麟,发现对方脸色有着些许病态的苍白,神色显得很冷漠,“思前想后,臣弟不能不有此担心。”

“怎么说?”萧仲麟又反问一句。

宁王自然不敢像质问许持盈一般道出心迹,委婉地道:“母后就是因此事忽然抱恙,臣弟担心,皇兄病情反复,亦是因此事而起。”

“太后因为丽嫔的事忽然抱恙?”萧仲麟牵了牵唇,“谁说的?”

宁王瞧着他神色有所缓和,没有动怒的意思,便放松了几分,“近来宫中无事,昨日只有丽嫔那一件事。母后为此多思多虑,替皇兄担忧,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