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自嘲一笑,本来就不可能是啊。

“你们退下吧。”说着,她拿出赏钱,叫丹橘发给了他们。

丹橘发到小厮那儿时,发现小厮不知在想什么,竟出神了。

丹橘一把拧住他耳朵,他双眸一扫,两道冷飕飕的眸光,如利箭一般射向了丹橘。

丹橘心口一震,打了个哆嗦,刚想呵斥,他却转过身走掉了。

“哎!你——”丹橘急得跺脚。

沈氏笑呵呵地道:“他是那古古怪怪的性子,你莫要与他计较。”

丹橘瘪嘴儿:“奴婢是他不听小姐的话。”

沈氏笑着摇头:“不会,他很乖的,你让他做什么,他全都会一一做好,不过他…好像不喜人靠近他、也不喜人碰他,他习惯一个人住,还有,他爱吃肉,越辣越好。”

丹橘再次瘪了瘪嘴儿,这哪里是个小厮?分明是个大爷啊!

陪房们离开后,沈氏又看向床上的嫁衣,笑道:“穿给娘看看。”

楚芊芊微微一笑:“好。”

话音刚落,沈氏身边的琥珀打了帘子进来:“夫人!小姐!王府那边来人了。”

“老奴,叩见世子妃。”莹心堂的明厅内,一名面容严肃、穿褐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老妈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有别于大周的福礼,她行的是喀什庆的跪礼。

楚芊芊微微颔首,示意她平身:“嬷嬷请起。”

老嬷嬷站起身,自由一派倨傲的架势,这架势,令坐在一旁的沈氏微微不喜。但见女儿没什么反应,她也不好讲出来叫女儿忧心。

老嬷嬷双手呈上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叠明黄色底的黑边足金线彩色衣裳和一顶镶了珍珠的黑色帽子:“这是世子妃的婚服。”

楚芊芊看了一眼完全有别于汉族嫁衣的服饰,眸光动了动,语气如常道:“有劳嬷嬷了。”

语毕,给丹橘使了个眼色。

丹橘拿出一个装了金子的荷包,想要赏给那老嬷嬷。

老嬷嬷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后退了一步,行着礼道:“衣裳送到了,老奴告退了,明日大婚,还望世子妃早些起来,莫要误了时辰。”

沈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楚芊芊却神色无波地吩咐丹橘道:“送嬷嬷出府。”

待老嬷嬷离开后,楚芊芊找到了魏嬷嬷。

能给她送嫁衣的人,一般都是主母的人,但上次在王府,她不记得王妃身边有个这么盛气凌人的嬷嬷,而且她送来嫁衣的时辰也太赶了些,只在大婚前一天,这万一不合身,改都不好改。

魏嬷嬷看完托盘里的嫁衣,眉心一蹙:“小姐!这不是中原的嫁衣啊!”

楚芊芊“嗯”了一声,道:“所以我才疑惑,她说是嫁衣,可我看着又不大像嫁衣。”

谁的嫁衣是黄色的?谁头顶上不戴凤冠霞帔,却戴黑帽子的?

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认得它的,就道:“喀什庆那边,宗室们大婚都是这么穿的。”

所以那个嬷嬷,是刚从喀什庆来的?

喀什庆…来人了?

翌日,天未亮,楚芊芊便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醒,一睁眼,屋子里已经站满人了。

沈氏、丹橘、楚陌还有楚嫣全都一脸笑意地站在床边。

小家伙们很兴奋,一见她睁眼,便扑过去抱住了她脖子,又亲又啃。

知道姐姐要出嫁,二人也欢喜得不得了。

好多人、好多鞭炮、好多糖…

楚芊芊将小家伙儿们搂在怀里,一时间,忽觉不舍。

沈氏转头揉了揉微湿的眼睛,又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姐姐要起来了。”

楚陌、楚嫣放开楚芊芊,随沈氏去外屋。

丹橘与几名大丫鬟,在十全妇人的指导下,帮楚芊芊沐了浴、洗了头、又更了衣。

用完早膳,十全妇人开始给楚芊芊梳妆打扮。

楚芊芊底子极好,妆粉扑上去,跟天然的肤色一样,格外白皙通透,也不怎么掉。

十全妇人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新娘,看着镜中天仙般的人儿,笑盈盈地道:“世子妃定要将世子爷给迷晕了。”

楚芊芊对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露出一抹微笑:“夫人真会说话。”

十全妇人又夸赞了几句,为她戴上帽子,系上丝带,那边,王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与世子大婚,几乎没娘家什么事儿,便是楚芊芊想去给老太太、楚老爷、沈氏磕个头,王府的人都不让,说,你是钦定世子妃,哪儿你跪他们?只能他们跪你。

想着一家子长辈、尤其是沈氏,跪在大门口恭送她的样子,楚芊芊摇了摇头,算了,直接走吧。

盖上盖头后,楚芊芊被十全妇人背上了花轿。

楚陌一路小跑地跟在后头,挥着胖嘟嘟的小胳膊道:“姐姐姐姐,你记得天黑前要回来啊,我等你吃晚饭!”

难怪那么高兴呢,以为出嫁就是出去一下,晚上能再回来。

他不知道,他姐姐不能像以前那样,是他盼着盼着便能回来的了。

沈氏躲在树后,看着楚陌不停追着楚芊芊跑,累得气喘吁吁却还不知姐姐已不再是楚家女的样子,泪流满面。

锣鼓唢呐声中,楚芊芊上了花轿。

------题外话------

推荐画画的《侯门医香之盛宠嫡妃》,简介如下。

她是举国闻名的战神公主,错付七年真心,为他出生入死,穿梭阴谋之中,助他成为摄政王,却被他剜去双眼、断去四肢,丢进千军万马之中,碾作尘土!

命运轮转,她重生为定国侯府备受欺凌的庶女夜轻萤,而那人,依旧高高在上!

这一世,她重拾医术,名扬天下,只为自己而活!

【V39】大婚(终)

轿子在锣鼓唢呐声中抵达了摄政王府,有别于汉人习俗,皇室的规矩真是太多了。新郎既不上女方家迎接新娘子,也不在门口等着踢轿子,而是端坐在喜堂内,等新娘子度过重重关卡而来。

若是过不了,这个新娘子怕是要在婆家抬不起头来了。

楚芊芊在丹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立时,一大碗浓香四溢的奶酒被呈在了楚芊芊面前。

魏嬷嬷教导过她,新娘子在跨过门槛前是要喝下一晚奶酒,且必须一口气喝完的。

只是她到底是初次嫁人,这给她递酒的人,却没提醒她——

楚芊芊面不改色地接过,一手挑起盖头的一角,一手端着大碗,将奶酒一饮而尽了。

“好!”

“漂亮!”

人群里,开始有人喝彩。

楚芊芊从容地扶住丹橘的胳膊,继续朝前走去。

“小姐,喝那么多奶酒没事吧?”丹橘小声地问。汉人喝不惯那玩意儿,别说一大碗了,便是几口都叫人难以下咽。当她看到小丫鬟端着那么大一碗奶酒出来时,腿都吓软了呢。

楚芊芊轻轻地道:“没事。”

二人在一对仆从的簇拥下跨过了门槛。

门槛后的空地上,放着六个反盖着的陶瓷大钵,其中一个陶瓷大钵下盖着金子。金子在喀什庆寓意吉祥好运,踩中金子也就是踩中好运了。

一脚踩中为最佳,两脚、三脚尚能接受,如若三脚都踩不中,便是不得天神喜欢,得找人从旁冲喜,俗称纳妾。

说白了,她只有三次机会,不然,喀什庆那边便要给她丈夫塞小老婆,虽然她相信诸葛夜是一心一意待她,可她也不想给人把柄。

她开始在陶瓷大钵面前徘徊起来。

因为它们不是透明的,想踩金子,还真得凭运气。

“小姐,六个大钵,三次机会,成功的可能性有一半呢!你一定没问题的!”丹橘一脸坚定地说。

楚芊芊却笑了,哪儿有一半那么多?

第一次踩中的可能性是六分之一,若没踩中,第二次的就成了五分之一,若还没踩中,第三次的便是四分之一,无论如何都是没有一半的。

心思转过,她站在了左手边的第一个陶瓷大钵跟前,想要抬脚。

突然,她忽而感到一股凉飕飕的冷风自腿边刮过,紧接着,她所站的地方好似出现了一点微弱的震动,又紧接着,右边第一个陶瓷大钵里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响动。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又掩盖在锣鼓唢呐声下,并无旁人察觉。

她眸光一动,想看看是谁在关键时刻帮了她,然而她戴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

抿抿唇,她走到右边,一脚踩破了陶瓷大钵,露出那锭金光灿灿的元宝。

“好!”

人群里,又爆发了一阵喝彩与掌声。

“小姐,你真厉害!一次就踩中了,这可是大吉兆啊!”丹橘贴着她耳朵,喜滋滋地道。

楚芊芊微微摇头,不是她厉害,她一开始选错了,是有人用内力震了那里,让她听到了金子与瓷壁碰撞的声响,她才知道金子被藏在哪里。

会是谁呢?谁帮了她?

“小哑巴,快跟上!别跟丢了!”丹橘回头,对拧着箱笼的小厮吩咐说。

小厮点了点头,垂着脸,跟在送亲队伍中走过。

这之后,又有几项较为简单的,如跨火盆、跨马鞍,与中途习俗类似,楚芊芊做的颇为轻松。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喜堂。

细碎而沉稳的脚步声渐近,喧闹的嘈杂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后,一名浑厚而穿透力十足的老嬷嬷的声音在喜堂门口响起。

“跪——”

丹橘帮楚芊芊撩开裙摆,楚芊芊跪下。

这与汉人的踢轿门类似,都有给新娘子下马威的意思,让新娘子知道嫁入婆家后要以夫为天。

一般说来,新娘子至少要跪一刻钟,新郎才会出来迎接,若是新娘子高嫁,则要跪足一个时辰,以示对夫君的尊敬与仰慕。

楚芊芊的身份,显然属于后者。

怕她跪得膝盖疼,魏嬷嬷还吩咐丹橘给做了两个护膝。

哪知她刚一跪下,尚未跪稳,一袭明黄色新郎服的诸葛夜便急吼吼地冲了出来。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这是要做妻管严啊?

诸葛夜被众人笑得耳根子发红,却动作不停地将楚芊芊扶了起来,宽厚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纤细的小手,要带着她往喜堂里边走。

楚芊芊却后退一步,对他行了最虔诚的大礼。

这一幕,叫原本哄笑的众人怔住了。

诸葛夜也有些发怔了,看着身着嫁衣的楚芊芊,张了张嘴,竟良久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如此的。”这个礼,便是他母妃都没对他父王行过。

楚芊芊弯了弯唇角:“你也不必如此的。”

王妃嫁给摄政王还是低嫁呢,可依旧在院子里跪了一刻钟。

他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她自然也会给足他面子。

诸葛夜的唇角扬起忍俊不禁的弧度,搂住她,轻轻地道:“芊芊,你真好。”

“哎哟哎哟,能不能拜了堂再亲热啊?”一名妇人笑盈盈地打趣了一句,惹来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诸葛夜潋滟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羞赫,执了楚芊芊的手,迈入喜堂。

喜堂内,摄政王与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唯一的儿子终于成亲,不觉有种终于长大了的感觉,王妃一想到自己再也不是儿子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一边欢喜着一边又有些失落。

“王爷。”她趁人不备,可怜兮兮地将手放进了摄政王的手里。

摄政王面色不变,虽逢喜事,脸上也是一贯的严肃,他握紧了王妃的手。

王妃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诸葛夜与楚芊芊在喜堂内站定,司仪开始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诸葛夜笑得快要看不见眼睛了,拽了楚芊芊的手便往洞房冲。

司仪帕子一扬,惊道:“哎哟,新郎官儿!你走错啦!那边儿是恭房——”

“噗——哈哈…”

王妃笑翻了。

她一笑,憋着不敢笑的众人也纷纷跟着笑了。

就连素来正经的摄政王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诸葛夜是真的紧张坏了,也兴奋坏了,连走了千百次的屋子都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他挠了挠头,抿唇,不让自己发笑,却又忍不住勾着唇角,那滑稽的模样,直叫一屋子人全都笑翻了。

若在平常,他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但今儿不是大婚么?

爷高兴!

你们爱怎么笑怎么笑!

不知笑了多久,突然,连楚芊芊也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

还没听说谁洞房,一不小心走进茅房的。

越想,楚芊芊越控制不住,贴着诸葛夜,笑得小身子都在颤抖了。

诸葛夜被她软软的身子贴得极为舒服,又被她闷闷的笑声撩拨得血气上涌,只恨不得马上将这群碍眼的家伙轰出去,就在这里要了她!

咝——

深吸一口气,他拽紧楚芊芊的手,四下看了看,确定是找准方向了,一把将楚芊芊打横了抱起来,举步朝外走去!

这猴急的样子,让好不容易忍住笑意的宾客,再一次笑得直不起腰了。

好吧,笑吧笑吧,等爷办了正事儿,再来收拾你们!

诸葛夜抱着怀中清香温软的人儿,心头一震荡漾,也顾不得自己大病初愈,就那么放开了步子,恨不得施展轻功朝洞房去了。

就在他刚跨过喜堂的门槛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在了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