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来当差的卢妈妈听到了里边儿的动静,敲了敲门,道:“世子爷,可要起了?”

诸葛夜迅速将地铺收拾好:“备水吧。”

卢妈妈端着温水进来时,楚芊芊与诸葛夜已经穿戴整齐了,她瞅了瞅干干净净的床单,眼神一闪,却没说什么,安静地伺候主子们洗漱了。

这些天,陛下与摄政王的拉锯战上演得越发激烈,先是摄政王干掉了不少陛下的爪牙,再是陛下整治了几个摄政王的官吏。朝堂终日如战场,每日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可摄政王到底把持朝纲多年,又不曾给人留下过任何把柄,陛下想干掉他,难如登天。反倒是陛下曾经默认禧嫔将楚芊芊送入疫区的事儿被翻了出来,甚至在张和的润色下,罪魁祸首从禧嫔,瞬间上升成了陛下。

说,陛下不乐意看到摄政王府联合汉族官员,在未经太医确诊的情况下,将楚芊芊以天花之名送进了疫区,还故意把消息透露给诸葛夜,害诸葛夜也进了疫区。事后,又在摄政王的据理力争中败下阵来,将楚芊芊与诸葛夜放了出来。

如此,陛下残害摄政王府的罪名又深刻了几分。

这时,上官御史,上官仪的大哥,给陛下出了个主意,擢升楚一凡为工部尚书。

陛下当即应允。

圣旨下达到楚家时,楚老爷正在陪儿子玩蹴鞠。

自从楚陌楚嫣知道楚芊芊不会再住在楚家后便伤心得一塌糊涂,几乎要将天给哭下来。楚老爷心疼两个孩子,应酬也推了,妾室的房里也不走动,一门心思哄他俩开心。

楚陌迷上了蹴鞠,说来要感谢诸葛夜的无情摧残,让他学会了骑马。玩了几天下来,倒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楚嫣与沈氏在一旁观看,时不时给父子俩叫一声好。

不管楚芊芊和姚汐,哪个才是真正的小灾星,反正全都不在府里了,楚老爷的心情也爽歪歪了,看沈氏也没那么碍眼了,加上两个孩子推波助澜,二人越过越有一股蜜里调油的趋势。

沈氏倒了一杯茶,想叫父子俩休息一会儿,突然,刘管事像被雷劈了似的,同手同脚地拐了进来:“老爷!老爷!陛下…擢升您为尚书了!”

“什么?”楚老爷扭过头,神色一顿。

刚好,楚陌用尽全力,临门一脚!

蹴鞠,正中“靶心!”

“嗷呜——”刘管事替楚老爷叫了一声。

楚老爷捂住险些被踢爆的兄弟,面容扭曲,老婆有了,孩子有了,仕途也顺了,可‘兄弟’…要殁了!

楚老爷被擢升为工部尚书的事瞬间在京城引起了一片热议,有人说这是陛下在向摄政王低头,也有人说这是陛下在拉拢楚芊芊,更有人说,陛下在挑拨楚芊芊与摄政王府的关系。

不论陛下的真实用意是什么,楚家都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按理说,摄政王一脉接下来要剪除的人就是楚老爷,可偏偏楚老爷是楚芊芊亲爹,是摄政王亲家,到底要不要动手?动手了,楚芊芊若为父求情,会不会影响她与诸葛夜的夫妻关系?又会不会影响她与王爷、王妃的关系?而若楚芊芊不为父伸冤,又会被世人扣上一顶不够孝顺的帽子。这顶帽子扣下,连带着诸葛夜与王府也都会受到影响。

难道不动手?

不动手的话,大家会不会认为陛下与摄政王和好了呢?或者…摄政王对陛下其实还是存了一丝忌惮呢?

一时间,摄政王被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就在陛下为自己的决断沾沾自喜,喀什庆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漠北十万大军攻下岐山,声称要为小郡王报仇雪恨。

陛下这才想起来,去年冬天的时候,普陀寺抓获了几名漠北细作,其中一个活人便是漠北小郡王。但小郡王没死啊,他在行宫好吃好喝地住着呀!漠北报的是哪门子的仇?

又或者…他们已经决定不顾小郡王的死活,把小郡王当做发兵的借口了?

大周正值内忧之际,任何一点外患对它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摄政王一脸肃然地走上朝堂,捧着笏板道:“岐山已连败三战,我军士气低迷、军心涣散!臣,愿代天子出征,讨伐胡贼!不平息战乱,誓不还朝!”

开什么玩笑?真让你去了喀什庆,你究竟是抗敌呢,还是整顿大军,好一举杀回皇城呢?

谁不知道大君把上官灵托付给你儿子,是想辅佐你儿子称帝的意思?大君那么骄傲的人,真会容忍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做王妃、侧妃?

当初押宝压在你身上,不就是笃定你会从朕父皇手中夺取江山吗?

可惜父皇立了大哥为帝,后面,又是朕做了皇帝。

呵呵,你忍不住了吧!

大君也等不了了吧!

朕又不是傻子,会允许你们把朕当了猴儿耍?

陛下冷冷一笑,说道:“皇叔年事已高,还是留在家里好生养老吧,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叔,你已过了十七八岁的青春好年华了。”

这话,够诛心!

摄政王面色不变:“那么,就请陛下御驾亲征吧!”

陛下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亲征就亲征,朕难道还怕了不成?”

他当然是不想亲征的,可摄政王话已挑明,他若不去,必将是摄政王去,放摄政王回喀什庆,无异于放虎归山,虽然御驾亲征有一定的风险,他却必须赌上一把!

或者…他其实已经没了退路!

出了皇宫,一名幕僚迎了上来:“王爷,您真打算让陛下御驾亲征吗?喀什庆那边,大君与长老们各自掌管一般的兵权…”

不巧,上官仪的父亲便是长老之一,虽他一人无法控制那半数兵权,但保不齐他暗地里收买另外几个,那么陛下打赢漠北的机会还是挺大的。而一旦让陛下立了军功,再想拉陛下下台,便难上加难了。

摄政王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我听说飞虎军里出了个很能干的小伙子?”

飞虎军,正是长老们手中的军队,而大君掌控的军队,号称苍狼军。

幕僚点头:“是,才半年时间,已经破格提拔为副将了。他孤身潜入漠北,摘了两个漠北大将的脑袋,还烧了一个漠北粮仓。正是因为有了这名猛将,飞虎军都快要压过大君的苍狼军了!”

压过?

压过怕什么?

摄政王笑了笑,举眸望向一片灰蒙的天色,道:“姚家犯了欺君之罪,上至他八旬祖母,下至他五岁侄儿,全都被判了斩首之刑!想要他们无罪释放,除非…大赦天下。”

按照本朝律法,只有两种情况能够大赦天下。

一,帝后大婚,且是初婚。这显然不可能,不论是摄政王还是陛下,都已有了元配妻子。

二,新帝登基。

幕僚眼睛一亮,又听得摄政王不疾不徐道:“你告诉他,本王耐心有限,若他儿子出生时,本王还没得到本王想要的,斩首台上,便会多出一对母子了。”

“阿嚏——”

碧珠打了个喷嚏,肚子里的宝宝似是被惊到,不满地踹了几脚。

李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看着她又在对账,蹙眉夺了她手里的账本:“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请了账房先生,随后就到!不用你操这些心!”

碧珠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灿灿一笑:“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你让我看看呗!”

酒庄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的帐连她都算不过来,何况是一个孕妇?

李妈妈道:“大小姐吩咐过我,好生照顾你,叫你到这儿来,不是让你干活儿的,是让你安心待产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大小姐的一片心意呢?”

哪里是不明白?

分明是太明白,所以内疚。

内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舍弃了她,内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没能保护她,还把所有姚琅给自己造成得痛苦发泄到她的身上…

自己真是…禽兽不如!

李妈妈一瞧碧珠发红的眼眶,心知她又自责了,忙劝道:“好了好了,你别多想了,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碧珠含泪点头,年少不懂事,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那样子,真是不值得。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活着、为孩子活着、为大小姐活着!

李妈妈笑着拍了拍她手:“我去给把鸡汤端来。”

碧珠叫住李妈妈:“我前些天酿了一坛泡菜,你着人给大小姐送去吧!顺便…也打听打听她在王府过得怎么样了。”

下午,楚芊芊便收到了碧珠的酸辣泡菜,那酸爽劲儿,愣是让楚芊芊多吃了一大碗饭。吃完,楚芊芊叫丹橘将买好的婴儿衣服、鞋子、帽子,和澡盆、浴巾、被褥等东西,送给了来送信的小厮,顺便,附了一封保平安的信。

陛下御驾亲征的事儿她听说了,自己老爹被擢升为尚书的事儿她也听说了,约莫是陛下对楚老爷的举动惹毛了摄政王,摄政王便索性来了一招狠的。陛下除非是长了三头六臂,不然,此行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但这是好事,对这个昏庸的陛下,还有那个传闻中毒死了欧阳倾的上官仪,楚芊芊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更让楚芊芊上心的,其实是碧珠肚子里的孩子。在给碧珠选买婴儿衣物与用品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想要个孩子。

这一晚,诸葛夜从书房回来,就发现屋子里浮动着一丝淡淡的酒香。他不喜饮酒,楚芊芊从不沾酒,那么这是…

心底闪过那种可能,他浓眉一蹙,绕过屏风要把那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揪起来,猛抽一顿屁股,可当他看见那侧卧在明珠之下,未着衣衫,只披了一层淡紫色轻纱的人儿时,脑子,唰的一下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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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7】芊芊怒找小三

引诱男人的后果是可怕的,引诱一个食髓知味却又禁欲了两个月的男人是致命的。

楚芊芊在他大开大合的疼爱下,哭得嗓子都哑了。

但可恶的男人,一边深情地说着爱她,一边又死活不放过她。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已是三天之后了。

这三天,自然是发生了无数的大事,先是楚老爷被调往南部治水,再是陛下率领三军将士御驾亲征,随后又传出庄肃皇后为为照顾小王爷搬入亲王府——

后两件事将楚老爷升职的事儿给压了下去,大家纷纷议论起陛下的英勇与庄肃皇后的贤德,倒是摄政王在陛下离开京都后,一改凌人之势,以陪护王妃为由暂别了朝堂。朝中有肱骨大臣主持,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而摄政王与王妃的关系速来亲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无可厚非。

但事实上,摄政王并不经常在府里。

王妃闲得无聊,儿子忙,老子也忙,上官灵一半大孩子又跟自己玩不到一块儿去,偏她想叫些手帕交过府一叙,又怕其中会混入什么了不得的奸细。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来楚芊芊这里转转。

楚芊芊刚从昏睡了三日的状况中抽离,浑身散了架似的难受,一站起来,仿佛不是自己的腿,一下子又跌了下去。

丹橘看着,又心疼又好笑。

虽说她从未想过给姑爷做通房,但大小姐出嫁前,夫人还是拉着她灌输了不少那方面的知识。她当然看得出自家小姐是被姑爷给“爱”惨了。不仅她,整个王府都知道姑爷对大小姐做过什么了。他们因为姑爷对大小姐的疼爱,倒是越发敬重起大小姐来,可她却觉着与其这样,还不如劝姑爷收俩通房呢!瞧把大小姐给折腾的!

丹橘给楚芊芊褪去亵衣,换上一件大红色绣白莲肚兜。

楚芊芊肌肤上的吻痕与齿痕,密密麻麻,连大腿内侧都有,实在是触目惊心得很。

丹橘红了脸,小声嘀咕道:“小姐啊,您劝着姑爷点儿,这么折腾,铁打的身子啊?”

说的是楚芊芊。

楚芊芊却会错了意,就道:“是啊,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得一手。”

不那么快治好他!

“是的是的!”装装病也好啊,省得姑爷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甚为投机,一直到楚芊芊梳洗完毕,也没觉察到说的不是一个人。

“世子呢?”楚芊芊吃着午餐,问。

丹橘就道:“说是去查案了,晚上会回来吃饭。”

西街出了一起灵异案件,一辆无人驾驶的白色马车,穿过了一名侍卫的身体,那侍卫险些给吓破胆子,至今未曾破案。

楚芊芊“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凝眸道:“他好了没?”

他,指的是小哑巴。

丹橘就道:“奴婢刚去看过,差不多好了,但还是不能下地干活儿,奴婢叫他再多修养一阵子,月钱照发。”

月钱?

楚芊芊摇了摇头,那样的身手,随便到哪儿都不止这点月钱,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流落街头,还被沈氏给捡到了。

“灵侧妃哪?”楚芊芊又问。

提起这个小魔星,丹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整日往小哑巴那儿跑,奴婢说了她几次,她都不听。偏偏,她猜到咱们不敢把这事儿捅出去,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这事儿一旦捅出去,上官灵至多被抽一顿屁股,小哑巴却是极有可能掉脑袋的,楚芊芊当然不会那么做。但由着自己丈夫的侧妃,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楚芊芊的心里也不大舒服。

“你去把灵侧妃叫过来。”

哪知她命令刚下,王妃笑盈盈地进来了。

王妃怀孕四月,小腹微微隆起,面色红润了些,脸颊也丰腴了些。

楚芊芊起身,施了一礼:“母妃。”

王妃忙携了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又没外人,别这么生分了。”

说着,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楚芊芊虽穿了有领子的衣裳却还是遮不住的吻痕,笑得看不见眼珠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子,真是很有道理哇!

就是两个月了,儿子又这么卖力,儿媳的肚子怎么没有动静呢?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月,他儿子都没敢碰她儿媳?

楚芊芊也不说破,就对丹橘使了个颜色,既然王妃来了,就不可能给上官灵“立规矩”了。

“奴婢去泡茶!”丹橘寻着借口退了出去。

楚芊芊将王妃迎上主位,搬了个杌子在王妃跟前儿坐下:“母妃的胃口怎么样?”

王妃笑道:“挺好,能吃能睡的!”

楚芊芊看着王妃凸起的小腹,余光扫过了自己的,也不知诸葛夜努力了一整夜,有没有种下一个小柿子来?

王妃本是无聊才来找她的,可她貌似也不善言辞,想了想,索性决定拉她出去逛街。

“这…不大好吧?”非常时期,府中连客人都没邀请了,出去,怕是更为不妥。

王妃讪讪一笑:“有什么不好的?你父王不许我到处跑,就是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可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他一定可以放心的!”

窝了两个月,窝得身上都快发霉了,再不出去转转,她就要闷死在府里了!

楚芊芊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拗不过王妃的软磨硬泡,应下了。

王妃看着这么贤惠乖巧的儿媳,越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姚汐那个贱人,哪儿有芊芊一半儿好?亏她还把她当宝贝,想想就气人呢!

王妃心情大好地为楚芊芊挑了出门的衣裳,新婚过后,楚芊芊已经褪下了大红色的色系,又变回之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王妃皱眉,愣是从箱子里选了一件淡紫色束腰罗群,配浅蓝色透明丝绦,束在盈盈一握的腰间,随着楚芊芊每一次莲步轻移,都仿佛蓝天里飞过彩霞一般,飘渺而又炫目。

“真美!”

看着自己的“杰作”,王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王妃拉开楚芊芊的首饰盒,挑了那套紫金青鸾头面。

“夜儿的眼光就是好,这套头面最衬你的气质了!”戴完,她笑着夸赞。

楚芊芊却是困惑地挑了挑眉,诸葛夜的眼光?难不成王妃以为这是诸葛夜陪她去首饰铺子买的吗?

王妃扶了扶楚芊芊发髻中的珠花,接着道:“我在点聘礼的时候就想把这套首饰给你的,谁料那小子,眼光比我还毒!早早儿地给你送了过去!”

等等!

这么明明是她从曼娘那儿得来的,怎么变成诸葛夜送的了?

而听王妃的口气,它原本应该是王府的东西…

诸葛夜!

是不是你拿去送了曼娘?

然后我像个傻子似的去找曼娘买东西,曼娘知道我们的关系,又故意将你送她的东西送给我,想借此来讽刺我,我却傻乎乎的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楚芊芊的脑子里自动给出了最坏、最苏的一种可能。

且这种可能,像一根刺一样,在她心尖儿上扎了一下,令她莫名窝火!

现在,就算王妃不叫她出门,她也想找曼娘问个明白了。

其实,不怪她多想,她大闹怡红院的时候,诸葛夜好巧不巧地就在对面。

他为什么在呢?

碰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