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监端着一碗茶打这儿路过,看见六皇子眼睛一亮,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还想再套点近乎,被六皇子厉色一瞪,不敢吱声了。

六月初一,天气惹得不行,上官若大喇喇地躺在后院的藤椅上纳凉,边纳边边吃着素蓉从外边买回来的糖葫芦。

她刚来京城那会儿就看上糖葫芦了,但她父亲说,糖葫芦脏,不许她吃。

现在总算可以吃个够,一晚上,好像吃了十串了。

素蓉早对自家殿下“不务正业”的样子免疫了,她手艺不好,又不敢在晚上劳烦刘姑娘,便托人从外头买了许多街头小吃。瞧七殿下吃得哈喇子直流的小样儿,她挺有成就感。

扑哧。

鸽子飞来了。

“今晚有事,不来了。”

上官若瘪了瘪嘴儿,写道:“什么事?不许不来。”

诸葛冥回复得很快:“诸葛烨醒了,我带他出门转转。”

上官若腾地一下站起来了,糖葫芦都顾不得吃,回道:“你们上街不叫我?这样真的好吗?我去把你娘叫起来做宵夜了啊!”

这一次的间隔略久,久到上官若以为诸葛冥生气了,上官若打算哄哄诸葛冥时,诸葛冥回复了。

“乖,别闹,给你带好吃的。”

上官若的脸一下子烧红了,乖,别闹,嗷,好甜,怎么办?

素蓉看着自家殿下捧着纸条,娇羞得左扭右扭的模样,实在是有种被雷劈的震撼啊!

诸葛冥没来,上官若食欲欠佳,只用了一盘炒鸭舌、一斤小龙虾、一碗三鲜面、一笼蟹肉汤包和一小锅水晶丸子。

“唉,上官若不来,我都吃不下东西了。”在喝了一大杯新鲜羊乳后,上官若发出了一声郁闷的感慨。

素蓉要给跪了,这还叫吃不下东西?那你吃得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能吞了一桌满汉全席啊?

上官若觉得素蓉买的东西很好吃,可再好吃也不如刘姑娘的手艺,刘姑娘是不可能给她做宵夜的,她便把希望都寄托在诸葛冥的身上,诸葛冥没来,她没吃到御膳房的宵夜,总觉得不满足。

就在这时,宫里来人了,说是皇贵妃赏了一盅血燕。

上官若老爱吃血燕了,也没去想皇贵妃这么不待见,突然给送血燕是怎么回事,端了碗就开吃。

宫人见她狼吞虎咽,以为她没吃晚饭,哪里料到她已经扫了好几个锅子了?

上官若吃完了,宫人被她萌萌哒的吃香迷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临走时,宫人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惋惜得直摇头。

不过她有什么法子呢?贵妃要七殿下死,她不执行命令,死的就是她了。

宫人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六皇子就来了。

六皇子穿着夜行人潜入上官若的卧室,一掌劈晕上官若后,去柳春阁叫来了明岚。

自从给七殿下与上官若下了药,明岚便愧对他们,连面都不敢露了,谎称病了需要休息,刘姑娘心善,没为难她。

甫一看见六皇子,她有些惊讶:“太子殿下又来做什么?”

六皇子拉住她的手,把她拖进了上阳殿,顺便在路上跟她解释了前因后果。

明岚没想到皇贵妃这么狠,转头就给七殿下吃毒燕窝。

她给“七殿下”喂了一副催吐的散剂,“七殿下”哗啦一下就把胃清空了,之后,明岚又给“七殿下”针灸,将余毒排了出来。

上官若一直晕晕乎乎的,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险象环生,还以为是做了什么难受的噩梦。

明岚打来温水,要给上官若清洗。

六皇子的眸光动了动:“我来,你去熬药吧。”

明岚警惕地看着他。

六皇子轻轻一叹:“我想害他,就不会救他了。”

他说的是事实,可明岚还是无法信任这个把七殿下欺负到大的坏蛋:“不劳烦太子殿下。”

说着,她素白的手,开始解上官若的衣扣。

六皇子浓眉一蹙,将她的手打开了:“我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捏死你…也不难!”

明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看六皇子,又看看昏迷不醒的“七殿下”,最终翻了个白眼,退出去了。

屋内再没旁人,静得只剩呼吸声,和灯芯燃烧时不经意的噼啪声。

六皇子看着床上熟悉的容颜,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他不知那是什么,却又好像隐约猜到是什么,拼命将它压下去,神色如常地解开了“诸葛冥”的扣子。

此时的上官若虚脱得只剩小半条命了,任何一点挪动对她来说都像脏腑被挪位了似的难受。

迷迷糊糊间,眼泪流出来了。

六皇子瞬间怔住了。

第一次见诸葛冥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诸葛冥三岁,诸葛冥长得真是漂亮啊,粉嘟嘟的唇,大而闪亮的眼睛,皮肤嫩得像一块上好的水豆腐,他捏了一下,再捏一下,越捏越心痒,捏到后面,把诸葛冥的脸蛋都捏红了。但诸葛冥没哭,只是泪汪汪地看着他,那副隐忍的模样,让他滋生了一种把诸葛冥弄哭的冲动。

他开始抢诸葛冥的玩具,开始摔诸葛冥的东西,但诸葛冥那时候老傻了,玩具不用他抢,直接双手送给他,东西也不必他摔,诸葛冥摔得比他还漂亮,摔完,还拍手“咯咯咯咯”地发笑。

那时的诸葛冥啊,总粘着他,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六哥,叫得比亲哥还亲。

但他母妃不许他跟青楼官妓的儿子来往,说那是野种,有病,会传染给他。

他信了。

他开始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诸葛冥。

起先,诸葛冥总是可怜兮兮地捧着省下的馒头讨好他:“给…六哥,六哥,不生,冥冥的气。”

他看着会传染重病给他的馒头,厌恶地打翻了。

后面的后面,不知怎的,就爱上欺负诸葛冥了,每次欺负完,他都会丢给诸葛冥一些银子,说是医药费。行宫度日艰难,这些银子,不会让诸葛冥大富大贵,却能保证诸葛冥不被饿死。所以,诸葛冥一边恨着他,一边又不得不承受他的欺负。

但那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能把诸葛冥弄哭过。

他想,如果诸葛冥哭着叫他一声六哥,他也许、也许…不会一直刁难他的。

“嗯…”上官若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六皇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摸上了对方的腰腹,那滑腻而紧实的触感,像一道闪电,让所有指尖都颤栗了起来。

这种颤栗势如蛟龙,直冲脑海,将里面闪得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唇已经朝对方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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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亲?要不要?

【番外20】我会对你好

诸葛冥说好了来看上官若,但在买了一大堆零嘴儿后,又觉着把这些东西带回皇宫太麻烦,不如直接给上官若送去,反正也是给她买的。

诸葛冥把诸葛烨送到欧阳家:“你先找欧阳倾玩一会儿,我晚点来接你。”

诸葛烨一日日见好,把他单独放在皇宫,诸葛冥不放心,欧阳家反而安全一些,至少两个小家伙是真的青梅竹马。

诸葛烨是挺喜欢欧阳倾的,可自从有了皇叔之后,他更依赖皇叔了,欧阳倾能让他快乐,皇叔却能让他安定,他眨了眨眼,问:“你是不是要去行宫看我皇叔啊?带我一起可以吗?”

诸葛冥心想,你天天跟我腻歪在一块儿,还需要跑到行宫看一个赝品吗?

“欧阳倾好久没见你了,念叨着呢,别叫小姑娘替你担心。”半真半假地扯了个理由,诸葛冥把诸葛烨推进了大门。

门口的小厮很有眼力,笑嘻嘻地把诸葛烨迎了进去。

诸葛冥去了行宫,时辰尚早,他不用翻墙,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上官若”是常客,谁也没敢拦,甚至,连通报都免了。

当诸葛冥拧着一大包零嘴儿步入自己的卧房时,就看见一个少年俯身压在上官若身上,不知在干嘛,好像很亲密的样子,这个少年的背影他认识,是他最不待见的六皇子。

他心中,涌上了一层不悦:“六哥!”

六皇子猛地一惊,回过头,难掩眸子里闪过的慌乱:“若儿?你…你怎么来了?”

太过紧张的缘故,他居然没意识到一直叫他全名的上官若竟破天荒地喊了他一声六哥。

诸葛冥在喊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刚才是被眼前的情景冲昏头脑了才会喊了那么一声六哥,但瞧六皇子惊魂未定的样儿,应该是没生出疑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六皇子离上官若那么近到底是在干嘛?整个人都把上官若压在身下了。

六皇子…该不会是要杀“他”吧?

以二人这么多年的过节,六皇子的确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诸葛冥三两步上前,推开了六皇子,自己则站在床前,将上官若护了个结结实实。

六皇子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刚刚的动作有没有被若儿瞧见,母妃一再叮嘱他,必须讨若儿欢心,他不能…与若儿心生间隙。他不知道的是,别说此时来的是上官若,即便是个普通人,他也会心虚得要死。

毕竟,他干了那么不该干的事!

“若儿,这么晚,你还过来看七弟啊?”他敛起心头异样,竭力语气如常地说。

他的心虚,诸葛冥不可能感觉不到,只不过,诸葛冥没往那个方面想,诸葛冥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上官若,浓眉一蹙:“你对她做了什么?”

六皇子呼吸一滞,嘴硬道:“七弟睡得不踏实,我就看看他怎么了。怎么?若儿你怀疑我在做什么对不起七弟的事吗?他好歹是我弟弟,我还不至于蠢到光明正大地弄死他!”

没错,六皇子来了行宫,若“七殿下”真在此时闹出岔子,六皇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蝼蚁一般的落魄皇子,在某些反六党的手中就是一把利剑,一把对付贵妃母子的利剑。

诸葛冥冷冷地看了六皇子一眼:“你走吧,我照顾她就好。”

六皇子一想到上官若要与诸葛冥独处一室,就浑身不舒坦,以前,他也曾这么不舒坦,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貌似知道些缘故了,只不过,他私心里,不想让自己承认。

“若儿,天色不早了,大君一定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回宫吧。”

诸葛冥在床边坐下,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自己回。”

六皇子的眸光微微颤了一下,刚刚他怎么在若儿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七弟的气息呢?

诸葛冥知道这个哥哥不笨,相反,六皇子非常聪明,糊弄得了别人未必糊弄得了他,诸葛冥只能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就冷声道:“还不走?要我赶吗?”

六皇子神色复杂地凝了凝眸:“我先走了。”

不多时,上官若醒了,还有些虚弱,看见诸葛冥,开心地笑了笑:“你来啦?”

诸葛冥摸了摸她额头:“怎么搞的?病了?”

上官若对之前的事完全没了印象,就觉着身子很累:“没啊,我…我就是…好像…困了,睡了。”

“没哪里不舒服?”诸葛冥问。

上官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没啊,就是好累。”

诸葛冥蹙了蹙眉,指向床头柜上的零嘴儿道:“我给你带了糖葫芦和蟹黄酥,想吃吗?”

上官若一听有好吃的,瞬间眼睛就亮了:“想!”

诸葛冥暗暗一叹,自己是脑子犯抽了吧,怎么会真的以为她生病了?摆明就是头吃了又睡睡了又吃的小猪啊。

上官若扯了扯诸葛冥的袖子:“我没力气,你抱我。”

诸葛冥想拒绝,可一对上她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便有些心软,诸葛冥把上官若半抱在怀里:“先吃哪个?”

上官若咧唇一笑:“哪个好吃吃哪个。”

诸葛冥挑了一块买蟹黄酥赠送的香芋糕,喂进她嘴里。这东西够软,入口即化,瞧上官若还没睡醒的样子,吃它最轻松了。

上官若果然吃得很香,靠在诸葛冥怀里,一口一个,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哼。

出满足的哼哼。

诸葛冥喂完香芋糕又喂蟹黄酥,竟然喂得挺乐呵。

不知不觉,一大盒糕点见了底。

诸葛冥问还吃不吃糖葫芦,上官若摇头:“下午吃了十五串,腻了。”

诸葛冥满头黑线:“再不许吃那么多甜的!吃坏我牙齿怎么办?”

上官若就道:“那我也让你吃坏。”

诸葛冥:“…”

没法儿沟通了。

上官若吃饱喝足,像只餍足的猫儿,身子一躺,将头枕在了诸葛冥的腿上:“帮我通一下头可以吗?父亲天天帮我通头,到这边,都没人给我弄了。”

诸葛冥想起每次通头都被大君的魔爪扯掉几十根头发的惨痛经历,觉得上官若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嗯”了一声,开始为她通头。

他的力道比大君的温柔多了。

上官若舒服得闭上眼睛,翻个身,脸对着他肚子,双臂抱紧他腰身,呢喃道:“诸葛冥,你真好。”

“嗯。”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吧?”

诸葛冥脑子有些当机,下意识地应了声:“嗯。”

“我也会对你好的,很好,我保证。”笑着说完,上官若进入了梦乡。

明岚端着药碗站在门外,耳边不停盘旋着七殿下的那句话——我也会对你好的,很好,我保证。

六皇子回了寝宫,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唇上触感经久未退,像一块烙铁,灼得他整颗心都在发烫。

他一直知道七弟的唇很好看,却没料到,吻起来那么柔软,只是有些凉,但正是这种凉,让他有种想把它吮热的冲动,就像小时候吃凉粉,滑滑的,软软的,想一直含着而舍不得吞进去。

要不是若儿突然打搅,他还想尝尝里面的味道…

他没接过吻,不知道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觉得,即便再找一个天姿国色的女人,也没法儿给他那样的享受。

他这是怎么了?

七弟是个男人啊!

“殿下!”宫女叩响了房门,“殿下需要热水吗?”

六皇子握了握拳:“好。”

宫女打了热水进来,将浴桶放好水后,向往常那样退了出去。她虽是贵妃指给太子的人事宫女,不过太子殿下从不叫她服侍,她试了两次无果便不再自讨没趣了。

谁料这一回,六皇子竟然叫住了她。

“等等!你…你过来,给我宽衣。”

六皇子说的不怎么有底气。

宫女笑了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都会有些紧张的。说起来,陛下有七位皇子,除了行宫那外她不清楚不好下定论之外,就属六皇子最洁身自好了,别说宣泄欲望,平时练调戏宫女都不曾。

宫女轻轻地来到六皇子身边,双手绕过六皇子腰腹,为他宽衣解带。

女子的幽香扑入鼻尖,六皇子有些心猿意马,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宫女很有经验,帮六皇子脱了衣裳,从按摩开始,六皇子靠在浴桶内,静静享受。

六皇子年近十七,也是常年习武,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身材是非常标准的倒三角,肌肉紧实却不夸张,肌肤细化却不女气,线条完美得能让人想起人鱼。他的脸也非常俊美,不是像七殿下那种摄人心魄的美,是散发着强大雄性荷尔蒙的英气硬朗。

宫女很庆幸,六皇子的第一次将会交给自己。

六皇子慢慢地感受着宫女的触碰,身子有反应,内心却有些排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之所以排斥是因为对方是个宫女,配不上自己,若是换做身份显赫的女子,他定没二话了。

他绝不是因为诸葛冥才排斥与旁人亲近。

宫女看着六皇子准备得差不多了,慢慢脱了自己衣裳,引导六皇子的某处,往自己而来。

可就在帆船即将驶入港湾之际,六皇子青筋暴跳地站起身,一脚踹破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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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其实不是渣渣来着,番外很有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