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允之坏坏地勾起嘴角,“吃不掉!”

“你!”将瓷碗重重放下,气饱了。

“吃完。”对面传来简单的命令,我刚要发作,却对上那双烟波浩渺的魔瞳。

“因为。”他眼中精光四射,喉响起别有深意的语调,“今日会很长~”

………

“咚!咚!咚!咚!”

重鼓擂响,五更已到。奉天门缓缓打开,百相继入朝。

“丰大人!”何猛迈着大步闪过众人,冲我深深一揖,气如洪钟似的叫道,“大人,早啊!”

“娄敬,早。”低应一声,与何猛并肩迈过二朝门。

举目远视,一带寒雾笼重霄,冥迷凤台龙阙。允之一人汹前方,不似三殿下的前呼后拥,不似七殿下的重臣环绕,那道红的身影游离于众人之外,径直走着,甚至都不与文书院的寒族吏相交。只是那红的身影并无丝毫孤独之感,反而显出满满自信。

“啧,还没死啊!”前方传来幸灾乐的调侃。

“到底是寒族,就是拿住寒啊!”

浓深的白雾好似流动的浆液在殿前广场上回绕,四野沉沉,缭绕着阵阵嗤笑。我心神一凛,定睛望去。空荡荡的青穹殿外,一人挺腰直跪,孤瘦似竹,仿若天地间的一根针。

“谢编修…”身边的白兔兄开始咽咽,他疾步上前,俯身扶地上那人,不想却被轻轻推开。

“别碰我。”地上那人虚弱开口,冷冷地瞟视何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子…云…”何猛高壮的身体秘一僵,“你何必…”

谢林,字子云,文书院八品编修,世代寒族。我脑中闪过那日青楼的谈笑,自从楠木一案不了了之后,谢林的父亲便吐血而亡。三日前早朝,这谢林忽然跪在殿外,要求还谢家一个公道。而青王则熟视无睹,任由他折腾。今日是第四天,应该已是他的极限。

“华族走狗,吾不屑与之!”谢林惨白的唇突出尖锐的句,伤的何猛摇首后退。

我冷冷睨视,以命相搏只为讨个说法?迂腐!孰知卧薪尝胆、先谋后动才为上策。

我扯住呆愣的何猛:“进去了。”

殿内还有些阴冷,众臣拿着笏板、掩着衣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无一不飘向殿外的谢林。

“娄敬。”看了看身侧一脸伤痛的何猛,低开口,“你和谢编修认识?”

他垂着眼眸,有气无力地应声:“是,下与子云是同窗。”他目带悲切地看向殿外,“下资质愚钝,在书院经常被老师责骂,而子云天资聪颖、每次都是第一。不过他非但没有瞧不起我,反而抽空帮我补习。五年同窗,我和子云已亲如兄弟。可是…”何猛以袖掩面,声音越发的沙哑,“我没脸见他,是我太懦弱…”

“娄敬…”刚要出言安慰,忽听殿外一片乱。转身偏首,只见谢林身边齐齐跪了一地,皆是文书院的寒族编修。

“董相!”我的上司魏老头局促地靠向董建林,执笏指向殿外,“为首的那人叫路温,就是常麓书院郝梃棹的学生。”

“哼。”左相不屑地扫视,“一群虾兵蟹将还想翻江倒海?”

文书院倾巢而出?我拢眉看向侯列,允之不可能毫不知情吧。他懒洋洋地站着,一如以往的闲散模样。没过多久,一个暗身影向他靠去。定睛一瞧原是任职于司天监的章放,章放早年就跟在允之身边,可谓尽心尽力,为何被允之安插在一穷二白、毫无前途可言的天文局做一名五品小令?

正思量着,却见允之勾唇一笑,相当惬意地颔首。

“孤直罪臣路温,请以左相、诠政院院首董建林十大罪为王上陈之!”轻寒的殿外飘荡着清亮之声。

轰地一声,殿内炸开了锅。我所站处的诠政院一列,以礼部和工部尚书为首,各纷纷跳脚,走到殿门边齐声叫骂:“尔等竖子,竟敢出言诬蔑当朝一品大员!”“殿外叫嚣,此乃漠视王威!”

“其一!”路温对此置若罔闻,他打开奏章,清了清嗓子。敢情这几天是养足了精神,他这一开口竟将聒噪声都压了下去,“董相早年任工部尚书,乃穷土木以役百姓,中饱私囊未尝行止,堪称青国之蠹…”

自路温开骂之时,帛修院那丛人就不停地唧唧咕咕,右相幸灾乐地瞟视而来。立于我前侧的董建林忽地转身,与之灼灼对望。

“其二!”路温不愧是骂战高手,面对迎面飘来的口水是面不改,义正词严地大吼,“暴行有作,沦灭天理,弑杀常麓书院郝梃棹等六名君子…”

左相目眦尽裂、老容惨白,只见他的手掌越收越紧,震的象牙笏板微微颤动。

“宁侯!”随着殿外列举的罪状越发惊人,董建林终于耐不住了。

允之慌慌睁眼,满目惺松。他一摇一晃地走近了,轻轻颔首:“董相何事?”

“您!您也不管管!”董建林一挥白笏,差点扇到我的脸上。

“管?”允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董相又不是不知道,本侯平时只是在文书院混日子。连您老都管不了的,本侯又怎么有本事管上呢?”

高,实在是高。我恨不得当场为他鼓掌,允之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世无其二。

“是啊,是啊。”容相笑容可掬地走来,很是亲密地拍了拍董相的肩,“身不怕影子斜,左相又何惧呢?”

“其九!”殿外又是一声清喉,“逆臣僭越,乱烈侯之耳目,动国运之根本…”

一字一句尖刻入骨,骂人不吐脏字,却又切中要害。文辞之锋锐、掐架水平之高,让人拍案叫绝。我以袖掩面,向侯列看去。果不其然,三殿下一扫月余的喜气,刚毅的脸上布满阴霾。他下颚抖动,鼻翼微皱,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反观那一位,殿外骂的越响,七殿下笑得就越温善。他不时偏首看向上座,看样子是期盼王上尽早到来。

若说前面八条是往骆驼身上堆放重物,那这第九条可谓是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骆驼压倒,也终于把诠政院众惹毛。

“混蛋!”礼部尚书魏老头挽起袖管,向后一招,“多说无益,诛毙弄臣!”

一呼百应,气红眼的诠政院众人提着笏板就一拥而上,场面太壮观了。我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同事张牙舞爪地扑上,拳绣腿地一阵猛殴,狰狞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衣冠。

我向后退了退,站在了无人注视的角落。细细打量允之的面部,没有丝毫表情,引发今日朝乱,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御令到!”尖细嘹亮的嗓音在青穹殿里响起,那头还打的不亦乐乎。

“众位大人!成何体统!”内侍得显一挥拂尘,提声喝止,“殿卫!还不上前阻止!”

喧嚣过后,只见参与殴斗的诠政院众臣胡须凌乱、衣衫不整,而跪直在地的文书院年轻编修们则鼻青脸肿、满面残痕。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老少少,暗暗惊叹人的潜力之无穷。

捂着嘴,硬是忍下狂笑的冲动。正了正脸,站到斗战先锋魏老头的身后,伟手而立。

“王上连日操劳,微恙在身,今日罢朝!”

长调一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晨光微熹在拂动的袖边倘佯。

悄然,四下无响。

据说,青王登基二十三年一来从未罢朝,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勤勉君王。怎么今日,突然破了全勤记录呢?我紧了紧笏板:很不寻常。

“请众位大人行止得当,勿让我王病中起忧。”内侍长收起拂尘,幽然出声,“另请烈侯、荣侯、宁侯三位殿下移驾御书房,王上有事商议。”

青穹殿与御书房之间远隔千米,纵使文书院编修声嘶力竭,青王也听不到啊。我轻轻摇首,看向面如常的允之:终究失算了么?

不待我细思,却听殿外一声高喝:“清傲罪臣张仪,请以右相、帛修院院首容克洵‘四逆六罪’为王上陈之!”

我瞠目结舌地望去,初升的冬阳下,一众寒族编修人人手持奏本,个个昂首挺胸,眼角的瘀肿难言眸中的坚毅。透过清澈的晨光,我终于看清了,终于明白了。他们是来玩命的,不成功便成仁,这是一次死劾!

“容克洵惑乱朝纲,侮弄三尺,诡作百端,可与董建林并称当朝第一奸佞…”

不仅是我,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被这一群瘦弱书生所吸引,众目惊愣。

“不可参与。”耳边响起轻语,我恍恍偏首,却见微厉的目。

“不可参与,切记。”允之唇畔不动,再次提醒。

不可参与什么?未待我出声询问,红衣袍便飘然而过。

天幕下薄雾散尽,却在我的心头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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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儿臣,儿臣)参见父王。”

静幽幽的御书房里,回荡着三声问安。烈侯凌淮然瞥一眼案边,见到本该抱恙的青王凌准正批阅奏章,且毫无病。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来父王是不想理会那群“疯狗”才罢朝的,还好,还好。

“翼然。”青王目不离卷,沉沉开口。

“儿臣在。”

凌准重重搁笔,低声一斥:“跪下!”

荣侯凌彻然瞥视下方,看着乖顺伏地的九弟不心情大好。他自幼嫉恨凌翼然,即便将九弟踩在脚下还是不解恨啊。七殿下得意地转眸,暗自期盼着父亲的怒骂。

“淮然。”出乎老七的预料,青王并没有理睬跪伏的小九,而是看向暗自庆幸的老三。

“儿臣在。”凌淮然看了看脚下,刚放下的心又纠结在一起,是…轮到他了么?

“孤问你。”凌准抬手指向青穹殿的方向,“此事该如何了结?”

什么?

什么?

同样的惊问出现在老三和老七的心底,转眼间,两人又都明白了:这是一次王剩

凌淮然思忖了片刻,郑重开口:“儿臣以为寒族不分尊卑,无视王威。文书院众应革职查办,不可姑息养奸。”

三哥啊,三哥,你这样蠢钝,让他怎意思全力相较啊。凌彻然唇边浮起讥笑,你当父王是怕事才罢朝的么?若开了朝议,那华寒二族必将死斗,不给个最终判定两方都不会罢休。而父王却是想维持以往华贵寒轻的局势,这才称病不朝啊。你如今却想要断了寒族的势,这不是反着毛捋么?

“彻然,你觉得呢?”

救这一问,荣侯自信满满地倾身:“儿臣以为此事由楠木一案而起,父王不如让洛太卿亲审以示公平。”审了又如何,洛寅早已投奔到他门下。再审一次不过是走个过场,堵住寒族的嘴罢了。

“喔?”青王颇为玩味地看着满眼温煦的老七,“彻然不怕秋启明被判有罪?他毕竟是你的表哥啊。”

凌彻然义正严词地回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一子侯乎?”

“嗯。”凌准不住颔首,“好,很好。”

凌彻然嘴角泄出一丝得意,含笑瞥了一眼老三。凌淮然暗自磨牙,恨不得将巧言令的老七碎尸万段。

“可是。”青王凌准突然转了语调,冷然开口,“你们真当只要罢几个、审几个巴可了结此事么?”

森寒的语气让暗斗的两人一个机灵,猛然回神。砰砰两声,二子齐齐跪地:“儿臣知错。”

“各地华族张扬跋扈,京师子弟更是娇纵上天!”凌准一推案上的几摞奏折,百十道书册劈啪飞下,不时打在三个王侯的身上,没人敢扭身闪躲。

“看看!你们都睁开眼看看!”凌准拍案痛骂,“这一百一十二本奏章说的都是华族如何欺男霸,如何掠地占田!”他从袖中抽出一块厚厚麻布,扔到老三的脸上,“这是西北万县的千人血书,说的是你的母族如何欺压百姓!”

凌淮然心跳一滞,额上浮起冷汗。

“这仅仅是孤回朝那天看到的,还有多少是你们私自扣下、秘密销毁的?”凌准切齿发音,其声沉沉,仿若从胸间发出,“嗯!”重重拍案,惊的殿外内侍个个发颤。

“儿臣(儿臣、儿臣)知罪。”

青王喘着粗气,手掌不稳地端起茶盏:“三日了!”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各州县书簿、行人已罢三日了!”

此言一出,老三和老七精亮双目,齐齐瞪向面如常的凌翼然。

书簿乃是低层文秘,同京师的文书院一样,承担着起草文书与整理文案的工作。而行人则是往来于都城与州县之间,传递奏章的小吏。这两个职看似轻微,甚至没有贫,实际却搭起了王国政通的骨架,可谓小却责大。

而书簿、行人罢,反映到京师的便是奏章骤减,小九他不可能一无所知!两人忿忿而视,凌翼然撇了撇嘴,无辜地看向他们:“此事已在第一时间禀明父王,翼然并无丝毫隐瞒。”言下之意,找人算帐别找他,冲着那位去吧。

谁钢那位?想掉脑袋不是!老三和老七被骂的七荤八素,闷声不响地再次趴下。

“哼,哼。”凌准的鼻翼不时扇出冷息,整个人散发出煞人戾气。

真是如跪针毡,如临深渊。难兄难弟凝神屏息,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直到两腿麻木,两人忽听一声叹息:“淮然、彻然,你们先退下吧。”

捡回了遗落的心跳,老三和老七暗叹一口,颤颤站起:“儿臣(儿臣)告退。”

他们强作姿态,互不相让地走出御书房。不似凌淮然疾步前冲,凌彻然留了个心眼,放慢脚步,竖耳倾听殿内的动静。

“混帐东西!”只听杯盏砸落,凌准怒声再起,“就一个文书院都管不好!翼然你太令孤失望了!”

好,很好。凌彻然勾起嘴角,脚步重归轻快,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看来父王只是震怒于寒族罢,并不是真心责怪啊。

呵呵,他面上带着笑,走在冬阳轻暖的廊下。忽地只见内侍长抱着拂尘慌慌张张地跑来,还不待他出言讯问便闪入御书房。何事如此惊慌?凌彻然皱起了淡淡的眉。

“什么?!”青王啪地站起,怒目看向气息未定的得显,“你,再说一遍。”

王上是真的怒了,跟随他数十载的内侍长颤颤地低下头:“青穹殿口角引发百群架,文书院编修谢林因体弱终不敌众人拳脚,被活活打死了…”

“咳…咳咳…”凌准掩住双唇,身体剧烈颤动。温热甜腥喷喉而出,染的手掌一片粘腻。他生怕病态被凌翼然发觉,仓皇俯视。却见地上那人并未抬首,只是那么安静地跪着。

得显掏出绢帕为王擦拭手掌,而后又向后退去:在宫里殴杀大臣,这分明就是无视王威,怪不得君上如此忿恨。

终于死了么?在人所不见的那处,微笑在凌翼然优的唇畔飞扬。父王啊,您看清了么?华族的真面目。为了他们自身的得失,甚至可以无视您的权威啊。儿臣布了这个局,就是想为您擦亮双眼,猛虎不可卧于塌下。今日他们能杀了您的臣,明日就能夺了您的命。您看清了么?谢林的血把您浇醒了么?

那日他将各地小吏罢一事呈上,为的是试探。若父王当即拍案,下令彻查此事,那便说明了父王对华族还是忌惮的、还是倚重的。若忍下不动、有意放之,那便说明父王已动了心思,想要借此大做文章,以弱华族势力。

事实证明,父王选了后者。而他只是添了把柴,将大火燃的更热些罢了。烧的越旺,也就越有利于寒族出身的他。

凌准不是傻子,喘了一会,终于明白了。他老目蒙,看向俯首不语的儿子。半晌,迸出大笑:“好啊!好啊!”

这一笑,笑的得显丈二了:这…唱的是哪出?刚才明明还是龙颜大怒…

“小九啊。”青王围着凌翼然绕了个圈,“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嗯?”语调中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儿臣驽钝。”凌翼然的身体俯的更低。

“哼!”青王重重吐气,震的胡须微颤,“装傻!死小子!”

他一脚踢向凌翼然的后背,惊的得显倒抽一口凉气:九殿下不会…不会被踢傻了吧。得显好心地俯下身,想要将凌翼然扶起。却见那双微挑的黑瞳溢出浓浓笑意,优的唇线弯弯勾起。

这…这…又唱的是哪出?可怜的内侍长再次丈二了。

“父王英明。”凌翼然转过身,半跪着仰视凌准,“天重元年大兴书院,天重三年力排众议开寒族科举、赐予职。天重五年初涉文书院,揽各地寒族才子入都参政。天重十年颁布畅言令,市井小民皆可言论政事。天重十二年削减商税,兴洋洲为商贾重地…”他深深一揖,沉声道,“父王之深谋远虑,让翼然为之折服。”

很受用,这样的溢真的很受用啊。凌准含笑视下,这么多年了,他细细考量、精心策划,只有这个儿子从点点政令中猜出了他的心思。暖儿,暖儿,凌准心中涌起热流,你给孤生了个好儿子啊。对不起,孤不能实践那份诺言了。小九他更适合这王宫,更适合这…

按捺心中的欢喜,凌准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微拢眉头,沉声道:“只是,还缺了一样啊。”他又何尝不想拔掉心头刺,一扫二十年来的憋屈。只是寒族的爆发,还不足以震慑自震朝以来就横霸神鲲的华族势力。还缺,还缺…

“天重我王,国运隆昌。”

脚下那人忽地开口,凌准暗叹视下:此儿类我,果知孤之忧怀。

凌翼然笑容漾深,俊眸满溢着势在必得的神采:“父王乃是天授之君,天时必助!”

凌准虚起双目,探究睨视:原来这孩子耍的不是单臂拳,而是连环脚。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却已是第二次落入了小九的套。

他老了,真的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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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院的编修为何不分轻重地激怒台阁二院,又为何打不还手?我握紧双拳看向殿外,百十号老少围着几十个年轻编修报以拳脚,可谓人多壮胆,连平时最文弱的员也目露狰狞、一副嗜血模样。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我心头一颤,向前迈去。

“丰侍郎。”

一声轻唤阻止了我的前行,只见聿宁双目淡定向我微微颔首:“关于定侯礼侍问题,本还想和你聊聊。”

心知他只是借口将我拦下,只得举步上前:“大人。”

“云卿。”聿宁面如常,语调却渐冷,“成大事,不可心慈手软。”

我眉梢微动,怔怔地望着他:“元…仲…”

“牺牲已是必然。”

耳边回荡着这句淡言,我心绪缭乱一时难以平静。激涌的人潮拥堵在殿门外,让其他员进出不得。那边上阁的上司马挑着扫把眉,讥讽地看着面苍白的左右二相。而洛大人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哄打的人群,似在算计什么。

“父亲大人。”一个隐忍的低吼从身后传来。

我偏身一瞧,何猛站在何岩身侧,高大的身躯微微弯垂:“我想…我想…”

不苟言笑的何御史虚起眼直直看向殿外,面依旧冷硬:“娄敬,你的弱点就是太优柔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