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很想看看太太,可又知道身份不衬,不能进府去,这才托了我把东西交给姐姐,劳姐姐送给太太去,也是姑娘的一番心意。”石桂一面说一面去看春燕的脸色,春燕半点不露,笑一笑接过手:“太太看见了必然高兴。”

石桂有意探听,可春燕却滴水不露,石桂挑起话头,春燕立时就能截住,两个说了好半天,石桂干脆服了软:“前一向姑娘收着表少爷的信了,看得又哭又笑,说往后要去寻表少爷,只不知道还得再等上多少时候?”

哪知道春燕这下收了笑容,低声道:“若表姑娘果真这以想的,那倒好了。”家里要替大少爷结亲,太太病着,由老太太又主持了家事,相看了一回,想定下一家四品官儿的嫡女,低是低了些,可眼前这情景也由不得挑捡了。

大少爷几年不曾提起这话头来,不知怎么竟又想了起来,跟宋老太爷说,若是真要娶,他还是想娶叶文心,气得宋老太爷又要打他,大少爷直挺挺的跪在书房里,老太爷却没下手,看着孙子的脸,一时恍惚出神。

宋家这才紧锣密鼓的预备起婚事来,该办的东西都先办起来,说定了人立时就结亲,宋荫堂性子犟,可宋老太爷还是能分辨的,他还没对叶文心生出卿不娶的念头来,只不过觉得性情相投,若

是访得人家好女子,说不准他就改了心思。

可为了防那万一,老太爷便先把手头的事停了下来,只要叶文心一日见不得光,这桩亲事就做不成了。

石桂从春燕的话里听出些旁的意思来,她心里一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叶文心是无关风月的,旁人却不这么想。

石桂笑得一声:“那还有假,自表少爷去了穗州,她便一直念叨着穗州的天气,说那儿多雨夏日里长,冬天也并不落雪,倒是适宜她住的,她身子本就寒凉,在那儿说不准就养好了。”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全是叶文心想去穗州的话:“何况表姑娘心心念念的女学还在穗州呢,表少爷写了信来,说在门前走过一遭,姑娘可不就又被勾了起来。”

说得越是向往越好,春燕听住了,不时打量石桂,知道她说的是真,可依旧还是眨了眼儿,微微笑着:“这话我会告诉太太,姑娘若能骨肉团聚,才是天大的幸事。”

石桂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叫宋老太爷知道叶文心一心念着弟弟要去穗州,也就不会再打这个主意了。

厨房里端了红糖枣子来,石桂吃了一碗才跟春燕告辞,那包衣裳总能带给叶氏,叶氏肯看顾叶文心,就赶紧把她送到穗州去,小儿女此时还无情丝,可这么一来一往,落到人眼里,可不就是织成了网,难道宋荫堂不娶,叶文心就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漫长等待的一天

希望手术顺利。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47章 回门

春燕三朝回门的时候,特意往叶文心门前拐了拐,石桂就守在门边,看着春燕坐了驴车过来,上身挺得直直的,一车上全是东西,梳着妇人头,还特意搽了胭脂,显着气色极好,看见石桂等着,远远就冲她招手。

石桂还从没见过詹家的儿子,这么一看,两个倒也相衬,那人白皮清瘦,扶着春燕下车,细细问她:“还有一刻,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春燕抿了唇儿笑:“我怕太太等久了。”春燕的爹娘都还在宋家,她回门却得很跟叶氏去磕头,成亲三日,离了鸳鸯馆,倒真跟离了娘家似的,处处都不习惯,心里头却感念叶氏,非得赶早去给她磕个头。

石桂手里提了个食匣子,送到春燕手上:“知道姐姐必不肯留的,这是亲手做的,还烦着姐姐带给太太去。”

叶文心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了,跟石桂两个点柴烧灶,把泡了一夜的红枣蒸熟去皮,既有春燕能传东西,光是两件衣裳还不足表达心意,她亲手蒸了山药红枣,做枣泥山药糕给叶氏吃。

春燕一听就知道是叶文心的手艺,冲着石桂点点头:“你有心了,我必会带到的。”拉了手说上两句话,还又登车走了。

菱角一直跟在石桂身边,满是羡慕的看着春燕,还问石桂:“家里的太太生得什么模样?”石桂才要笑一声说跟叶文心生得像,又赶紧咽回去:“你不是见过大少爷,大少爷同太太生得很像。”

宋荫堂其实并不很像叶氏,也不怎么像宋望海,仔细看着最像是的老太爷,带着些叶氏的影子,曾听说他最像他伯父,连读书上也很相像,倒不知道真假,把话茬过去,怕人想到叶文心的身份上去。

菱角脸蛋红扑扑的,宋荫堂斯斯文文一付好相貌,她见过两回,眼儿都不瞬的盯着,姑娘是好看的,少爷也好看,这么一想连叶氏也必是个生得好看的太太。

刘婆子有意明岁把菱角送进宋家去当差,在庄头上哪里有个好前程,看看春燕,出嫁的时候这么风光,要是菱角也能进院子,当了差再发嫁出来,也是很体面的。

菱角听了几回,也上了心,她却不是想着去侍候人的,她是想着能进城,有大屋住,一旬还能回来一趟,手上还有月钱拿,再不必为着几文钱就跟刘婆子伸手。

石桂看她兴兴头头的,抿了抿嘴儿:“那你就扔下你师傅,自家到城里去了?不学字了?”刘婆子只当这位是投奔了来的堂姑娘,还想借着她的光把女儿送到宋家去当差,不论叶文心在不在别苑里住了,菱角都是进不去的。

菱角果然烦恼起来,刘婆子在她跟前也没少说,她托了腮儿:“怎么姑娘就不住到院里去呢,要是能住过去,我就侍候着姑娘。”

叶文心人软和好说话,半点没架子,菱角便当里头的主家都是这么着的,石桂听了便笑起来:“你当着侍候人是个轻省活计不成?”

她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做起针线,一面扎针一面道:“才刚进院的小丫头子,不是管事妈妈的亲戚也上不去,我出来的时候院里头洒扫的小吉祥扫院都扫了五六年了。”

菱角又问甚是扫院,石桂看看她粉嫩嫩的脸儿:“天不亮就要起来,若是扫主院也还罢了,要是扫大园子,何处有落叶,何处有枯藤,都得你来清理,春秋到也罢了,寒暑天最难忍,雪天还得时时扫雪,防着谁有兴致进园逛一圈,踩了雪那可都是你的事儿。”

菱角鼻子一噏,舌头都不会动了,石桂又加上一句:“夏日里起早些便罢,冬天哪个手上不生疮,冻掉掉手头,你睡到甚时候起,丫头们当差还能似你的?”

菱角呆在亲娘身边,随心所欲想睡便睡,刘婆子嘴上说她,也拿她没法子,还是跟着叶文心学了字,这才早起,听见天不亮就要起来,先乍了舌头:“当差真个这么苦?”

石桂抖一抖衣裳:“你去了,再哭鼻子也回不来。”

叶文心在屋里头听见了,倒笑了声:“你可别吓跑她了。”招手把菱角叫到身边,那字帖也给她做了一份,叫她自家去写,手上做着活计,心却定不下来,也不知道叶氏的病好上些没有。

春燕进城的时候,天色还早,詹家再富裕也是没马车的,她坐在驴车上,一路都有人看,她却半点不觉得,盯着丈夫赶车的背影,咬了唇儿,若想回去,就得哄着丈夫也到城里来当差,可他学的就是庄头上的事儿,管事帐房都不成,可离了叶氏,她又实在心不安,繁杏也要嫁了,叶氏身边离了人,病症可怎办。

门子上的人先看见驴车还呼喝,等看见是春燕,这才笑开一张脸,春燕拿眼儿斜他们,知道他们平日里守着大门要门包,见是驴车这才拿大,也懒怠说他们什么,小厮自有伶俐的去告诉叶氏,春燕都没在门上等,立时就进去了。

詹江陪着她到二门上,春燕家里来了人接他,院子他是进不去的,便先跟着去了春燕家拜会岳父岳母,春燕手上拿着一包衣裳拎着食盒,还没进院子就有小丫头撵上来替她拿,春燕随手给了她一个喜包,里头裹着糖和喜钱,小丫头子欢天喜地,不住拿眼儿打量她。

叶氏知道她今儿回来,掐着点儿起来梳头穿衣,繁杏劝了又劝,她只是摆手:“是她的大事,躺着成什么模样。”

到底起来了,春燕一见眼眶就红,嗔了繁杏一句:“跟我还外道了,怎么能叫太太起来等我。”说着就给叶氏磕头,泪珠儿滚滚落在红裙子上。

繁杏笑一声:“这可了不得了,新女婿待姐姐不好,这是指着太太出头呢。”小丫头子们都挤在门廊上笑,春燕也知道她是打趣两句松快一回,冲她啐了一口,叶氏拉她起来,往后她就不是丫头,在叶氏跟着也能有座了。

淡竹抱了绣墩来,春燕扶着叶氏往南窗边坐下,桌上摆了五色攒盒,福橘桃杏,栗子大枣,橙片杨梅红白石榴,石菊还端了枣儿甜汤来,奉给春燕:“姐姐甜甜口。”

春燕就笑:“你们这是拿我当拜年的来了。”说着接了碗,一口喝了个干净,眼圈又回起来:“往后太太这儿的甜汤我也就少喝了。”

叶氏面上冷淡,听她这么一句,竟也叹息一声,繁杏掩了嘴儿笑:“往后你馋了,便回来,还到太太这儿喝汤。”

春燕带了来的喜糖,自有淡竹几个去发,叶氏拉了她说话,繁杏就守在外间,她把叶文心做的点心取出来:“这是表姑娘一早上起来特意做的,还有一身衣裳,也是表姑娘做的,特意让我送给太太。”

点心上头既没花也没果,一个个圆圆的,也不知道是拿什么压出来,叶氏拿一个咬上一口,枣泥又细又甜,早上喝了粥的,也还是吃了一块。

春燕看见叶氏眉间轻锁,似有隐忧,便道:“表姑娘念着要去穗州找表少爷呢。”后头那一句便不再说,依着她看,倒似没那个想头,若是有,早二年两个就成了,这么清清淡淡的,哪里像是真有了情宜。

可是书信又不能作假,大少爷送嫁去了,身边跟着的人报回来,说是日日都有一封信,老太爷这儿还须得隔上五六日,表姑娘那里是天天都不断,怎么叫人信这两个半点私情都没有。

叶氏一直不曾开口,老太太来探病,特意把那信的事说上两回,指望她能劝一劝儿子,叶氏也是这么沉默,她不能回绝老太太,又不愿意逼迫儿子,两难之间索性不开口,如今摸着侄女送来的秋衣,细细摸一回针脚,心里明白儿子的想头。

他打小就不愿意当官的,看看叶家再看看宋家,他从没有争强向上的心,非得当官为的是老太爷老太太,叶氏自觉病体难支,经得叶家事,还想着什么功名利禄,儿子的性子,哪里适合当官呢?

看着最随和不过,心里却是极倔强的,时候长了,他怎么能忍得住,叶氏抖开衣裳,叹过一声:“这许多件,也不知道费了她多少功夫了。”

春燕把心一横:“太太要是真拿不定主意,不如就送表姑娘去穗州,离得远远的,纵有念想也淡了。”大少爷重情,要是天长日久两个真的由浅变浓,可就再难拆开了。

叶氏看她一眼,知道春燕是为着她好,不叫她为难,这法子看来也是对宋荫堂好,可究竟没能随他的心愿:“我常常想,活到如今,数一数也过了三十六个春秋了,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竟说不明白,原是白活了。”

春燕听着这话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看着叶氏垂了眉目,半点精神都无,又忍不住要落泪,都已经开了口,干脆全说明白,含着咽着,总不能成事:“太太是为着姑娘好为着少爷好,可能作主的还是老太爷,这会儿不开口表明心迹,姑娘的事就更没这么容易了。”

叶氏手里攥着那件衣裳,上头用蓝丝银线绣了兰草,干干净净冷冷清清,她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难道又要逼迫儿子过跟自己一样的日子?

第248章 通房

春燕陪着叶氏说了会子话,叶氏也不能多留她,说上些好好过日子的话,又赏她一套金头面,把春燕说的还想进来替她分忧的话给拦了:“你既成了家,自去过自个儿的日子,你如今已经是自由身,开做生意也好,只收租子也罢,另谋个了路,不必想着非往我这儿来。”

春燕寻思一回,叶氏这意思是让她再寻一个营生,难道詹家这庄头当不长了不成?心里头虽疑惑,面上却不露,拉了繁杏说了许多话,都是问她屋里的事儿交待给了谁。

原来有石桂在,还有一个石桂能管帐,如今她不在了,只有石菊能理事,春燕还去她屋里特特问过一声,怕她的烫伤难好。

石菊早就活动开了,伤看着骇人,到底烫得不重,水泡养好了,也不能日日躺着不动,皮还是新长的,嫩虽嫩些,也不是不能动弹。

为着她还撵了锦荔,她更不能躺着扮娇弱了,一能活动就当起了差,怕人说嘴,只药还时时用着,高甲送来的竟很对症,总归有那许多瓶,日日勤换,新生的皮子同原来的比嫩些淡些,旁的倒不防碍了。

春燕这一回还有意把石菊带出去见一见石桂,她跟繁杏都要嫁,总得有个知情人在叶氏身边,料理别苑的事,也得劝一劝叶氏,当断则断,此时不决断,对两个人都不好。

瞧在老太爷老太太的眼里,只怕还当叶氏是顾着娘家,不顾儿子了,她特意在石菊这儿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拉了她的手:“你想必也猜着了,石桂是个好丫头,要不然也不会挑了她去,往后别苑的事就由你来料理。”

石菊早就猜着,一直不说,连对着淡竹都不曾吐露,她知道淡竹心里藏不住话,越是知道的多,越是瞒不住,索性一句都不露,她就只当石桂是办错了差事,被撵出去的。

春燕捏捏石菊的手,料想着繁杏会关照她,叶文心总不至于年年岁岁的住下去,最迟就是大少夫人进门之前,怎么也得送走了,她蹙蹙眉头,这么拖着反而不妙,倒不如尽早送走了好。

心里知道,却劝不出口,叮嘱了石菊一回,被人簇拥着送到门边,几个小丫头子都说要瞧瞧姐夫,你赶我我赶你的往春燕家去,鸳鸯馆里一时倒静了下来。

屋里只有繁杏石菊,春燕说了什么,叶氏心里头有数,招手叫了石菊到身边:“你走一趟,把这些东西赏下去,让高甲赶车,就说我让你往庄子上看一回。”

大件的东西不好给,怕落了人眼,便让繁杏收拾出些金银如意锞子带去:“叫她安心住着,此间事了了,就送她去穗州。”

石菊应一声是,心里当着表姑娘跟大少爷两个有了私,此间事了,自然说的是宋荫堂的事,老太太老太爷两个若能定得下主意,表姑娘的事儿就快了。

既得了吩咐,想着是要去看石桂的,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把这一季发下来的头油面脂理出来,这些还是其次,要紧的是防虫子的石灰冰片,淡竹去了春燕家,抓了一大把喜糖过来,回屋瞧见石菊收拾这些奇一声:“这是怎么,好端端收拾这个作甚。”

“太太着我去庄头上看看。”她说得这一句,淡竹立时明白过来,拉开妆匣子也跟着收拾起来,东西一样样的扒拉,觉得石桂用得上哪一个就往石菊包裹里添,反是石菊捡点出来:“这些个她必不肯要的,你给她胭脂,倒不如给替她领些药膏药丸子去。”

还得往门上去找高甲,高甲却在铺子里头盘货,着小厮跑一回,说是石菊找他有事,那几个铺里头的伙计一时都笑出声来。

高甲窘迫的红着一张脸,那几个都知道他前些日子不住往院里头送东西,一个咳嗽两个挤眼,三个一齐推推他:“还不赶紧去,殷勤一回,许就成了。”

高甲急急奔回来,小厮不曾说是甚事,他跑了一头的汗,到了门边看石菊抱了小包等着,见了他取出对牌,冲着他亮一亮:“太太吩咐你领了我去看一看田地。”

多的也不再说,只站着等他把车赶过来,高甲应了声儿,赶了车出来,搬下小杌子,还想扶她上车的,石菊自家提了裙儿,坐进去了才道:“往别苑去。”

高甲应得一声,赶了车一路出城,石菊隔着帘子让他停一停,她把两个月的月钱全带了出来,在鼎香楼买了一盒子点心,又往采云斋裁了两块布,一路上买了许许多多碎的小物件,石菊下来挑东西,高甲就站着等她,替她拎着油纸包往车上放,空着车出来的,装得满当当的出了城。

石菊掀了帘儿往外看,出了城景色大不相同,先时还能瞧见许多人,越是往乡间去,人越是少了,等过了湖再过一个坡道,就到了宋家的庄子,高甲这会儿才闷闷出声:“快到了。”

石菊坐在里头应一声,两个还是没话说,她原来确是恼了他,这么不管不顾的送东西进来算得什么,说又说不明白,倒是淡竹的法子管用了,她也没告诉石菊说了什么,那之后高甲就没送过东西进来,别个传了两日眼看着没影儿了,也就不再传,石菊追问了两三日,淡竹还不肯说,也就抛到脑后去了。

高甲却烦恼起来,跟院里的小丫头子打听石菊,只不叫人告诉她,知道她伤好了,知道她又在叶氏跟着当差了,慢慢知道她许多事,看她便跟原来不同。

快到村口的时候,见着许多乌瓦白墙的矮房子,高甲点一点村口的那一栋:“那儿便是。”石菊掀了车帘儿往外看,果然见着一座小院,门前还开了一块菜地,种得许多菜蔬,这会儿是用饭的时候,道上倒没多少人,家家都烟囱里都冒着白烟。

高甲叩开门,菱角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去叫石桂,石桂人才出来,迎面就看见了石菊,意外之喜,拉着她笑个不住:“你怎么会来。”

石菊一把挽了她:“我早想来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刘婆子一双眼儿在她身上打量个不住,她心知叶文心的事是隐密,没几个人知道,猜测着刘婆子是不知的,便不再说,只把这些略过,拉了她道:“你瘦了。”

石桂“扑哧”一声,自来了别苑她还圆润了些,特别是喜子来了,她跟着吃了许多肉菜,腰带都紧了些,哪里瘦了,拉了石菊的手:“快跟我屋里去。”一面说一面捏石菊的手腕。

石菊知机,避过了刘婆子菱角,石桂领了她去给叶文心问安,石菊按着规矩要磕头,叶文心赶紧拦了:“姑姑身上可好些了?”

自然是不曾好的,石菊却不能说:“太太收着衣裳好一阵的欢喜,只精神不济,不能传书信来,

这才吩咐我跑一回,给姑娘带了许多东西。”

一袋子金银锞子,两张银票,还有一袋珠子宝石,是叶氏私库里取出来的,叶文心看一回:“姑姑想着我,我却不能拿这些。”

石菊微微笑着:“太太交待我的差事,我送来了给姑娘了,万不能再带回去的,姑娘便不用也且留着,往后去给太太请安,再把这些带去就是。”

叶文心虽不说,心里也想问问去穗州的事,听见石菊这么说,只当是有信了,面上露出笑意来:“你们许久不见,也不必光在我这儿耗着。”

石桂是有屋子的,只一直没住过,那些屋子就用来做针线活,她拉了石菊过去,急急问得一声:“表姑娘的事儿可有着落了?”

哪知道石菊比她还急切此:“家里要给大少爷定亲,表姑娘可知道了?”

石桂咬咬唇,石菊却还有更坏的消息,她看看石桂欲言又止,石桂拉她一把:“跟我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石菊叹一口气:“老太太要给大少爷挑房里人,依着我看,是挑中葡萄了。”叶氏病着,家里的事全交给了老太太,宋荫堂早就到了年纪,之前要挑人的时候,正碰上守孝,如今除了服,也该挑选起来了。

石桂乍听之下回不过神来,石菊能说出这话来,那就是**不离十了,她从来不是个多口的,非到事情有九分准了,必不会说出来,这会子既说了,那就是有准信了。

“怎么!怎么会是葡萄!”石桂急起来,石菊却抿抿嘴唇:“依着我看,太太原来想的怕是玉兰姐姐,后来守孝,玉兰姐姐年纪到了,眼看着就要放出去的,老太太那头连自家房里的丫头都没挑捡,看中葡萄,是因着她是个没家没口的。”

石桂死死咬了唇儿,这可怎么好,想一回葡萄还真是老太太会挑的那一类人,相貌不显,这些年里差事又当得谨慎,还是外来的,一个干娘又不亲近,往后真个当了通房,也是老实翻不出花样来的。

“大少爷的院子里哪一个不是千伶百俐的,老太太看一回,只有她是老实的,不往前凑,她们只当关起门来说甚旁个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哪里会不知呢。”也就是知道了,叶文心的事儿才难办。

石桂手心都冒汗,站起来转上两圈:“这怎么成!”给大少爷当通房,以宋荫堂的性子,也许不会亏待了葡萄,可葡萄的日子也不能算是好过。

石菊叹一口气:“我恐怕她自家心里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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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两天医院,喉咙发炎了,估计要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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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鸳鸯

石桂皱了眉头,葡萄眼睁睁看着钱姨娘这样子,怎么还肯当通房当妾,心里怎么也不信是她自己肯的,反是石菊看她咬着唇儿不说话,咳嗽一声道:“你一门心思想着回家,如今也找到了弟弟,我跟淡竹再不济还有父母替我们打算,葡萄她…有什么?”

石桂怔住了,葡萄自来是个随波逐流的,自个儿全无主意,原来在钱姨娘院子里头这样苦,也没想着挣一挣能挣出来,不是石桂替她打算,她也许还在钱姨娘的院落里。

石菊淡竹还能有父母替她们挑个合意的,又是打鸳鸯馆里出来的,不定能嫁个管事,外头铺面的掌柜还是能打算的,石桂早早有了出路,只有葡萄,上边勾不着,下面又不牢靠,还有一个郑婆子,怕是没少在她跟前说,眼前有了这条路,想一回比配小厮要强,总算半个主子,宋荫堂又不是猥琐人物,两相里一比较,肯走这条路倒也不奇怪。

“她同你同我都不一样,你也不必就求全责备。”石菊温言软语,石桂倒脸红起来,她替葡萄想的,却没想的这么多,心里不得劲儿,可也知道叶文心跟宋荫堂是再不成的。

她想叹息,又叹不出来,梗在胸中,正是要吐吐不得的时候,石菊揉揉她的脸儿:“这事儿可别又揽在身上,她自家作主,难道你还能替了她不成。”

石桂心里还真是这么觉着的,她只知道在葡萄跟前说自己赎身的事,说到兴起时还说过在外头的打算,支个小食摊子也是好的,辛苦虽辛苦些,却有赚头,凭个铺子,最好是在码头上,船多人多,那儿的茶楼就客似云来。

她一回回的算盘,嘴上生意都换了几拨了,还拉了葡萄,告诉她要是一道赎身,往后还能有个照应,葡萄从来只笑不说话,心里就是不肯的,她知道外头过得苦,心里想呆在安逸的地方。

石桂这才把胸中一口气吐了出来,挨在石菊身上:“我没你细致,竟不曾想到这想,心里觉得对不住她。”

石菊拍拍她的背:“这是她自个儿定的,千金难买她甘愿,你在这儿不知道,咱们难道就没劝过了?淡竹为着这个还生过一回气,两个差点儿绞了帕子要绝交。”

淡竹有两个哥哥,家里最宝爱的女儿,使了许多钱通路子送到叶氏的院子里,就是想着差轻人少又体面,往后出来能挑个好的嫁了,她不知葡萄的烦恼,也从没想过石桂赎身之后会有的难处,石桂是最爱跟她谈的,从她嘴里听见的,就没有一句丧气话。

换到葡萄身上便不一样了,她也不能想葡萄的难处,只觉得当了通房是下贱营生,两个吵得不可开交,倒是石菊从中周旋。

石桂握了她的手,她到了别苑来,便不知多少宋家事了,石菊既能说出来,那就是快定下了,叹一口气问道:“当真不能更改了?大少爷的亲事也快了罢,若不然你们也不会绣那许多石榴葡萄了。”

石菊伸手刮刮石桂的鼻子:“你倒机灵,咱们一个花样,倒被你猜出来了。”笑眯眯的摇一摇

头:“大少爷犟着呢,怎么也不肯,老太太老太爷总归疼他,这事儿到现在还未定,那家子的姑娘难道就肯等,送嫁回来都要隔年了,且有的好磨。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给大少爷的,老太太吩咐下来了,咱们就做着,里头一半怕得给二少爷。”

石桂还从没听说宋敬堂要结亲的事,前头的哥哥不定亲,怎么也轮不着他的,石菊看她疑惑,叹一口气:“二太太回来了,二少爷还带着个姑娘,是发大水的时候救下来的。”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说,石桂眨了眼儿,只听说当年宋敬堂救了个孩子,算是一桩大功德,还特意写了表彰送到州府中去,怎么又还有个姑娘。

石菊知道的也是淡竹那儿听来的,宋敬堂回来还带着女眷,家里个个都不知道,甘氏往老太太那儿请罪,请老太太说动宋敬堂,叫他改了心思,怎讨个没有根基的儿媳妇,往后可怎么帮衬他呢。

“二少爷要娶她?”石桂咋了舌头,在她来看,万事都不是不可能,可宋敬堂这话一出口,可不是捅了窟窿,甘氏怎么能肯。

“可不是,还是明谋正娶,家里为着这个,都闹翻了天。”石菊想起金赛兰来,倒是个万般温柔的人,领着那个孩子上的门,孩子如今也三岁多了,正是会跑会跳爱说话的年纪,因着金赛兰,也成了个讨人嫌的,可宋敬堂却是真个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待了。

“那个孩子也是老太爷起的名儿,到成了宋家头一个孙辈,咱们都叫孙少爷呢。”孩子是讨人喜欢的,何况因着他宋敬堂这番义举才落到了实处,可他带来的金赛兰,就真个叫人头疼了。

孩子才刚来的时候,老太太很是欢喜,真个拿他当孙辈看待,他又正是好玩的年纪,一点也不怵,老太太还奇一声,甘氏养出来的两个孩子,一个骄纵一个木讷,这么机灵的还从来没有,哪知道再一细问,却是金赛兰带大的。

两个自在舟中起就是一直相依为命,金赛兰最后到底没有肯听族长的,去顶那绝户人家的名头,反而自家置了田地,趁着大水过后,通了族长的路子,盖起了院子,身边再无旁人,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宋敬堂时常走动,跟她见得多了,两个原来就有缘故在,一来二去,竟很说得上话,纵无话说,还有个孩子在,看他会爬会走会说话,心里彼此有了情宜,金赛兰又不曾寻得家人,宋敬堂便起了意要娶她。

甘氏也是见过这个孩子的,原来金赛兰上门是孤女,甘氏看她一个人把家事料理得当,还能雇佣上几个佃户,家里日子颇得过,又做起原来做过的丝绸生意,一二匹的贩货,竟也慢慢支起了铺子。

知道她家里原是行的就是这个行当,还拉了她跟她请教,想让金赛兰多跟女儿一处,把女儿那钻了牛角的性子给拧过来,迟些嫁人也还罢了,一门心思想着天上的太阳月亮,那怎么能勾得着。

等知道宋敬堂有了这个心思,甘氏惊得说不出话来,金赛兰自然是生得好的,可儿子再糊涂也至于糊涂成这样,她自到了乡间,宋敬堂就是她的依靠,原来是事事自个儿拿主意的,后来全成了儿子拿主意,

甘氏过了半辈子,忽的有了依靠,人就松快下来,只顾着带女儿,或是拜佛或是念经,再不然就是做做活计,唯一操心的就是女儿儿子的亲事,这两桩还不是她能拍板定下的,她多少年不在甜水,娘家又几乎死绝,更是无处能交际,爹娘又病着,一个侄儿又太年轻,若不是少了女儿太多,倒也能成一门亲。

族里的长辈总要替宋敬堂说定一门好亲,老太爷也不会光看着,总要除了服才好谈论这些,哪知道一等就等来了儿子想娶金赛兰。

甘氏这才急急上京来,不曾想到,金赛兰竟也上京了,她一口气堵在胸中,看着儿子打定了主意,气都喘不上来,叶氏病着,老太太那儿说上一回,老太太便问她:“可是有了首尾了?”

甘氏还真不知道,心里却认是没有的,老太太叹一声,把金赛兰叫了来,品貌是不俗的,衣饰不华贵却很妥当,看眉看腰知道两个守着礼数,老太太问她一声,知道家里人都没了,她又不愿受舅舅叔伯的拿捏,这才在梅溪置了田地,还开起铺子来,隔了一年,自家立了女户。

若不是她跟宋敬堂两个有了情宜,老太太反要赞赏她了,如今便是她这样才难打发,没有一桩亲事不叫人头疼,连着老太太都不知如何下手。

石桂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好再不成想这么个孤女能挣到这地步,石菊面上微红,挨着她悄悄说:“我倒见过一回,她领着孙少爷在廊下走动,二少爷虽没上去说话,却站在门里,一直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