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有几个村落,只依稀透出一两点微弱的灯光,四周静得出奇,连虫鸣声也听不到。柳梢踩着满地白惨惨的月光往前走,手心渐渐地沁出冷汗。

骤然,路旁树木无风而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空气中仿佛有淡淡的腥味。

柳梢紧握双拳慢慢地走了几步,猛地转身:“谁!”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毕生难忘的青铜面具,还有迎面伸来的蓝指甲。

食心魔!

这一瞬间,柳梢呼吸骤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魂飞魄散,就和姜云的死状一样。

什么都没有,怕什么呢?珍惜仅剩的性命吗?给予你性命的人从未在乎过你,护你性命的人也没那么在乎你,是继续沦落肮脏的武道,受欺负受控制?还是跟洛歌入仙门,让那些仙门弟子看轻?多令人厌恶的命运!不如让他捏碎魂魄,就当从未来到这个世界,多好。

那手在离她半尺之处停住了。

红色的眼睛透过面具上的小孔盯着她,他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呸!”柳梢突然回过神,大声啐道。

凭什么要死!武阳侯那么坏,杜明冲那么坏,食心魔那么坏,世上还有那么多受欺负的人,他们都能活下去,凭什么她就不能活!就算所有人都不重视她,抛弃她,她柳梢也重视自己的命!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柳梢直视那双血红的眼睛。

如果这就是命运,命运要抛弃自己,自己也绝不会轻易认命!

柳梢后退几步站稳,目光凶狠,浑身杀气无声释放,四下草木尽数倒伏。

食心魔感受到异常,眼底闪过兴奋之色,贪婪地打量她。

柳梢主动出手了!这是作殊死搏斗,她提起了所有的精神,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和最强的武招,五指屈起如爪,气凝指尖,无形的指剑直朝对方胸前探去!

黑斗篷扬起,食心魔退后躲避。

柳梢见状大笑:“来呀!你不是很厉害吗!”

去了胆怯,柳梢尽情发挥实力,武道的狠辣展露无疑。心知食心魔厉害,唯有拼命才可能取得活路,她干脆放弃防守,招招都走同归于尽的路子。掌刃破开空气,火光闪耀,足尖划地成巨阵,阵中天地之气瞬间冻结。

面对强攻,食心魔步步退让,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眼神透着几分疑惑。

此女身上似乎并无异常,难道之前感觉有误?

柳梢并不糊涂,几招过后就看出对方修为远胜自己,也开始奇怪——食心魔像是在等待什么,难道他对自己有顾忌?

期待的结果没有出现,数百招后,食心魔终于失去耐心,不再闪避,出手了。

柳梢早防备着他会反击,接招之际却仍觉得胸中血气翻涌,力不从心。

此时丧失斗志,定是死路一条!

逃跑的念头一闪而逝,柳梢咬紧牙,硬碰硬地继续迎了上去。

犹如鸡蛋撞上石头,对了两掌,柳梢不出所料被震飞,重重地撞上一棵树,竟将那树撞得从中折断!

柳梢滚落在地,浑身疼痛,眼前发黑,喉头有甜腥的液体涌上。眼见食心魔利爪探来,她强行咽下口中鲜血,猛地扣向他的手腕。在这最后关头,体内神秘的力量仿佛知道主人遇险,终于爆发!

气流卷起漩涡,在丹田凝聚转化,成为更纯更强的灵力!

纤纤手指变得出奇的有力,牢牢扣住那枯瘦的手腕,食心魔一时竟难挣脱!

柳梢得到喘息的机会,惊喜万分,可惜她根本不会使用这种优势,未能持续多久,灵力便呈现衰竭之势。

一声巨响,柳梢再次被震飞。

食心魔眼底红光大盛,不是怒意,却是欣喜若狂!

果然是早已绝迹的、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不枉自己这番试探!想不到六界还存在着这样的宝贝!

他的激动与贪婪流露得过分明显,柳梢直觉自己被当作了猎物,大惊之下顾不得伤痛,忙向左翻滚。然而血雾蔓延,血海再现,恐怖的结界封死了所有退路,斗篷下摆转瞬间印入眼帘,食心魔俯身朝她抓来,眼见要生擒了她!

危急关头,忽有两种强悍气劲自不同的方向奔涌而至!

一道紫光绚烂,化作飘带缠绕在柳梢周身,保护之意明显;另一种术法却阴冷至极,带得四周气温瞬间骤降,犹如回到了数九寒天,冷风夹着片片雪花扑来,直卷向对面的食心魔!

“住手!”

“食心魔?”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女的声音有点冷淡,很陌生,男人的声音却好听又温和,极为耳熟。

“诃那!”柳梢喜得大叫。

雪花点点,晶莹硕大的冰莲花正在慢慢盛开,一道紫色身影落于莲花中央,好似鲜艳挺秀的花蕊。俊脸映着簪尾垂落的紫丝流苏,更加亲切温柔。

“你怎样了?”他俯身扶住柳梢。

“没事,”柳梢顾不得擦嘴角血迹,飞快地爬起来,“是食心魔!快,快抓住他!”

“让他跑了!”女子的声音响起,颇为不甘。

柳梢连忙扭头看去。

一名女子正转身走回来,面容很年轻,身穿宽大的蓝色仙袍,足踏黑色长靴,手里拿着柄展开的、极大的白色折扇,长发用白色丝带随意系在脑后,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素净得出奇。

脸自然是美的,肌肤如雪,眉长而秀,下巴抬得有点高,透着三分自负。

柳梢见过许多美丽女人,严格地说,这女子算不上绝色,眉毛过分长而略显固执,高高的鼻子与紧抿的薄唇都使那张脸看上去不够柔和,她的步幅比寻常女子要大,步速也有点快,似乎不够优雅,可是在柳梢眼里,她比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美。

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骄傲与潇洒。

柳梢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带半点嫉妒,是真正的喜欢,她转脸瞅瞅诃那,悄声道:“嘿,她跟你真配呀!”

诃那抿嘴瞪了下她,转向女子:“仙姑术法似出自青华,可是秋扇仙卓秋弦卓仙子?”

“啊,你们不认识?”柳梢大为尴尬,继而又兴奋起来,“原来是青华宫的师姐,我刚从青华宫出来,商少宫主他们都在城里呢!”

卓秋弦对她的热情毫无反应,一双美眸只盯着诃那,警惕而带试探之意。

诃那微笑作礼:“在下诃那。”

卓秋弦依旧直视他,不客气地道:“未曾听过。”

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的女人,诃那显然意外了,也不计较:“在下一介散仙,无门无派,卓仙子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卓秋弦摇了下折扇,扇面泛着冷光,材质非丝非纸,显然不是凡品:“你术法不差。”

柳梢忙道:“诃那术法高,人也好,他救过我好几次…”

“男生女相。”卓秋弦评完这句就再也不理二人,合上折扇大步走了,蓝袍飘飞,背影极为潇洒。

看着诃那微微变化的脸色,柳梢也有点冒汗,估计从未有人这么当面说他的,虽然…的确是事实。

柳梢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岔开话头:“方才多亏你啦。”

诃那神色稍和:“还好没出事,怎的一个人乱跑?”

柳梢随口编个谎话应付过去,问:“你怎么来白州了?”

“路过而已,”诃那道,“我现下要去见一位朋友,先送你回城吧,改日再来找你。”

柳梢听出敷衍之意,料想他不愿多说,便没再追问,这次匆匆见面又要分别,诃那执意用遁术将她送到城门外,确认安全了才告辞离开。

柳梢并不想这么回去,趁着月色在城外一带转悠。

食心魔果然跟来了,魔婴的诱惑不小。

柳梢十分不解。

仙门追踪食心魔多年都没结果,偏偏自己一个人就凑巧遇见好几次,未免太不可思议了!食心魔的反应也很奇怪,这次更明显,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而且他的身份果然有问题,带面具,说明他不愿让人认出来,他很可能有另外一个身份,藏身仙门大有可能!

然而,食心魔与自己何干?六界又与自己何干?自己被卖进侯府受折磨,谁来救过?卓秋弦将消息带回城了吧,可谁会来寻找自己呢?他们只会骂自己任性乱跑,自作自受,他们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何况自己刚刚还骂了洛歌。

柳梢攥着颈间的小贝壳,咬唇,心直往下坠。

突然,她猛地扭过头。

月色无边,那个方向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黑幽幽的城门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

柳梢呆望半晌,沉下脸,飞快地朝城门处奔去。

第22章山雨欲来

空阔的原野上,少女飞奔着,追逐着虚无的目标,莫名的感应引导着她,让她相信那个人就在前方。

终于,离城门越来越近,她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笑。

月光下果然出现一个人。

秀颀的背影,曳地的黑色斗篷,他似乎并没有动,她却怎么也追不上、留不住,一如当年离去的绝情。

“你站住!”柳梢嘶声大叫。

他没有反应,就和当初在侯府外一样无动于衷,她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那黑斗篷融入城墙的阴影里,消失。

“出来!我有话问你!你出来!”

过分的激动牵动伤处,唇角流下一缕污血。

柳梢站定。

城头月如霜,那柔和美丽的银辉,在少女看来却是如此凉薄。

是了,还有什么理由命令他呢,她早就是不再是他的公主。

“总算回来了。”身旁有人叹气。

相似的声音,却透着熟悉的暖,柳梢没再认错,顿时眼睛酸痛起来。

“一个人乱跑多危险,”他拉过她,轻柔地为她擦拭唇角血迹,“柳梢儿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柳梢不动。

“好了,我不会再找她们。”紫眸里沉淀着一抹月华,还有一丝无奈与尴尬。

“你找不找她们关我什么事!”柳梢突然开口,凶巴巴地道,“谁叫你不省心了!谁要你管!”

他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俯下脸。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她却如同被安抚的猫,瞬间收起竖立的毛,安静下来了。

“听着,柳梢儿,我答应你不会喜欢别人,这样好不好?”

“你说谎!”

“真的,我发誓。”

“呸,别用什么发誓哄我,我不信!”

“怎样你才信?”

“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我才不信你!”她高高地抬起下巴。

陆离显然已习惯了她得理不饶,没继续纠缠这话题,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脸:“你可得努力让我喜欢啊,柳梢儿。”

长天空阔,风过无声,月色笼罩城池山野,照着两个静止的人影。

泪痕已风干,他的手指还停留在脸上,柳梢垂眸,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脚下影子淡淡的,恰好与他的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柳梢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自己一动,地面上的他们就要分开。

夜如此温暖,让身陷污泥中的人也心满意足。

风大了,他拉了拉斗篷,把她裹在里面。

“陆离,”她忽然道,“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许骗我啊。”

“嗯?”

“否则我就杀了你。”低低的声音字字清晰,看似天真的话,竟无端透出几分危险。

未等他反应,她又绽放笑颜:“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那笑容太过灿烂,他也不禁看得弯了下唇角:“好,我等着。”

柳梢歪着头。

杏眼微上斜,两点微弱的亮光在里面跳跃,再无半分羞涩。

她突然攀上他的肩,踮起脚尖紧紧地贴上去,有意无意地用身体去蹭他,像之前受的训练那样,缓慢而青涩地扭动。另一只手探入他的前襟,渐渐地开始不规矩地往下滑。

陆离原本正在好笑,察觉不对,立即抓住她的手。

柳梢看看被他握着的手,“噗嗤”笑出声,极其得意地道:“哎呀,我不是小孩吗?”

陆离轻咳道:“小孩也不能这样。”

柳梢眨眨眼,另一只手又往下移。

陆离再抓住她那只手:“小孩可不能学干坏事。”

柳梢大笑:“你怕什么呢?我又没想做什么!”

两人正笑闹纠缠,忽闻头顶清吟声起,一道流动的晴光破空而来,犹如破云开天般的辉煌,甚至盖过了漫天月色。

洛歌立于长剑上,目光清冽。

原来柳梢赌气出城,洛歌就顺手在她身上留了道护体仙印,食心魔出现,洛歌立即便察觉了,赶去救援时正逢食心魔逃跑,他来不及招呼就御剑追去,连卓秋弦与诃那都没能发现他,谁知追到半路食心魔再次莫名地消失,他才又折回来找柳梢。

见他来,陆离便放开了手。

连受食心魔几掌仍无大碍,柳梢还当是自己修炼刻苦的缘故呢,她丝毫没觉得害羞,反而抱着陆离的手臂,冲洛歌高高地挑起眉毛——谁信他的话!陆离还是会喜欢自己的!

洛歌神色如常,朝陆离道:“城外不安全,你们尽快回去。”

剑影流光,转眼他已御剑进城去了。

“在这里,可算找到了!”半空又传来笑声,两人并肩飞来。

商玉容锦袍广袖,恍如逍遥王侯,足底赤霄剑艳色融融;旁边那名女子蓝袍长发,足踏一柄很大的、展开的白色折扇,正是卓秋弦。两人一个极端朴素,一个极端华丽,站在一起居然也不觉得刺眼。

看见他二人,柳梢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还没来得及招呼,卓秋弦先开口问:“洛歌呢?”

柳梢忙答道:“刚回城了吧。”

“魔婴事大,就算你找上他,他此刻也无心应你,”商玉容轻轻拍了下卓秋弦的肩,“等过些时日再说吧,不只你,我也想要与他切磋切磋的。”

卓秋弦低哼了声,要走。

商玉容忙拉住她:“去哪里?”

“自然是进城,”卓秋弦颇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拉拉扯扯,罗罗嗦嗦,还是这副德性!”

商玉容并没计较她的态度,笑道:“秋妹妹多年没回青华宫,此番就别再走了吧,我…父亲和卓长老他们都很担心你。”

卓秋弦不理他,踏扇就走,商玉容急急地嘱咐柳梢二人尽快回城,便尾随她而去。

“要是我们也能御剑多好呀。”柳梢羡慕地望着卓秋弦的背影,突然想起得罪了洛歌,入仙门的事恐怕是要泡汤了,顿时有些怏怏的。

“回去了,”陆离牵起她的手,“柳梢儿啊,以后可别再任性,看受伤了吧。”

“我才不怕!”

两人牵手进入城门结界,城墙下的阴影里出现一高一矮两道模糊的人影。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片刻都不能疏忽,吓到我了。”

“这次险些功亏一篑,主人,你该感谢洛歌。”

“嗯,你说的没错。”

“是洛歌救了她的命,陆离并没告诉她。”

“洛歌是仙,会拥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德。”

“是怕她受仙门影响吧。”

“你也看到洛歌对她的留意了,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她入仙门,”月停了停道,“只怕时间不多了,我应该让计划进行得更快一点。”

“这对她不公平,主人,她会一无所有,直到灰飞烟灭。”

沉默。

他笑了笑:“那又如何?”

“她很可怜。”

“人间值得可怜的事太多了,”他叹了口气,“蓝叱,你真是没见识,我就比她更可怜啊。”

“这点我同意。”

就像当年那个小女孩,柳梢一直都很容易满足,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大事了,心结既去,加上陆离照顾周到,没过几日伤就好了。

食心魔在城外现身,当晚外出的仙门弟子都有嫌疑,柳梢也曾打听过,当时万无仙尊、商玉容、洛歌与驻城大弟子们都在城里,但谢令齐与另几个门派的首座弟子都各自带着人出去查探魔婴消息,至于他们谁在中途做了什么,这就不是柳梢能知道的了。

魔婴降世之日迫近,众人都紧张地忙碌着,卓秋弦的归来总算令大家高兴了些。

卓秋弦的身份不是秘密,柳梢很快就打听到了。青华宫本是起源于卓家,立派祖师姓卓,传至第三百二十七代宫主卓耀,他并未传位其子卓昊,而是传与了大弟子商灭,从此宫主皆姓商。然而卓家术法高妙,地位仍很高,在青华宫多担任长老。卓秋弦术法上的修为在青华后辈中已是顶尖,其曾祖父东来尊者卓衍拜在南华派重华宫门下,曾祖母见素真君洛宜正是重华尊者之女,洛歌乃重华尊者之后,与卓秋弦自幼相识,因此两家都想促成他们,无奈事不从人愿,卓秋弦非但未爱上洛歌,反而处处看他不对眼,竟独自离开青华宫躲出去数年。

柳梢与陆离亲近,那些仙门弟子正为洛歌不忿,如今卓秋弦突然回来,又给了他们希望。

厅上,万无仙尊乐呵呵地看着卓秋弦与洛歌,话中句句有撮合之意。卓秋弦紧抿着嘴站在旁边,根本不拿正眼看洛歌,手中折扇扇得飞快,若非碍于万无仙尊之面,估计她早就走了,好在商玉容不时插两句话,恰到好处地替她圆了过去,气氛才不至于僵硬。

洛歌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示,安然坐在那里。

柳梢偷偷瞧两人,心道怪不得初见卓秋弦时觉得熟悉,比起洛宁,她反而更像是洛歌的妹妹,只少了些沉稳与魄力,而且柳梢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她几乎完全不会应酬,这点洛歌就比她强多了,不过她这直性子很受女弟子们欢迎,在她们眼里,唯有她才配得上最出色的洛歌。

柳梢就很崇拜卓秋弦。

她多厉害多潇洒呀,不像洛歌那么多坏心眼!洛歌才配不上她!

弟子禀报:“魔宫确实在颖州有大动作,附近还发现了魔尊徵月与天地护法的行踪。”

“魔尊徵月?”万无仙尊吃惊,“连他都去了,小歌你怎么看?”

洛歌断然道:“时日还早,此时我们都赶去颖州,只会打草惊蛇。”他转向商玉容:“先让卓衡带五百弟子过去盯着他们,不可轻举妄动,再令颖州驻守弟子加强戒备。”

柳梢闻言担忧起来。

魔族更易感应魔气,魔尊徵月去了颖州,说明魔气很可能就在颖州,洛歌这么安排,应该是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先让魔宫找到阴婴,仙门等着坐收渔利,后发制人。可如果是这样,卢笙肯定也在颍州,到时对上他怎么办呢…

万无仙尊颔首道:“如此安排甚好,秋弦回来,我们更多了助力,小歌你…”

卓秋弦忽然收了折扇道:“我去看看城防结界。”

万无仙尊忙道:“近年城防的事你不熟,小歌,你陪秋弦去看看吧。”

洛歌口里答应着,却坐着不动,商玉容忙道:“少爷稍后还要与谢师兄商议事情,我陪秋妹妹去吧。”说完大步跟出去了。

万无仙尊失望,直摇头。

柳梢早猜到洛歌不会喜欢卓秋弦,两个人都强势自负,撞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别扭,回忆起那句不留情面的“男生女相”,柳梢突发奇想,卓秋弦还是跟诃那最配啦,诃那也很厉害,人也最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一直沉寂的魔宫忽然动作频繁起来,人间多处发现魔兵的行踪,洛歌接到急报却始终置之不理,只下令各处驻守弟子严加戒备。

不出所料,颖州密信随后就到了,颖州西北有户人家主妇即将临盆,附近发现魔兵行踪,看来魔尊徵月在颖州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此婴极可能就是将要被魔气附身的阴婴,各地魔兵频现踪迹,无非是蒙蔽仙门视线而已。

令柳梢奇怪的是,消息已经确定,洛歌仍无任何表示。

人们并不知道魔婴的危机和仙门的保护,依然过得丰富多彩。入夜,白州城内灯火热闹,青年男女并肩而行,锦衣映蓝袍,相得益彰,女子手执清雅的折扇,男的却拿着柄妇人用的团扇。

“秋妹妹,白州城你不熟,我带你四处走走。”

“我早已来过。”

商玉容碰了个钉子,也不介意:“那你可有见过白州一绝,七香竹?”

卓秋弦“啪”地合起折扇,停住脚步,不答反问:“你的‘东华焚海’练成没有?”

商玉容咳嗽,拿团扇挡住鼻梁:“没有。”

卓秋弦便只看着他。

商玉容却移开了视线,含笑道:“那七香竹当真不错,就在夷园,我带你去看?”

“好呀!”一道身影突然如旋风般卷到两人中间,恰好将两人隔开,“商师兄也带我去看吧!”

卓秋弦大约是尴尬,忙加快脚步,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秋弦!”商玉容待要去追,手臂却被人拖住。

商玉容低头瞅她:“小柳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