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李巍然来电话了,没有意外这个月就进组。”兰云一阵唠叨,终于回到正题。

“哦,”夕溪点头问,手放在按钮上,车窗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升起,心不在焉地问,“在哪儿拍呢?”

“古装剧都在横店呗,还能在哪儿。”兰云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去那儿,不过这次情绪特殊你就忍一忍啊。”

“谁说的,”夕溪打断她,从车窗前抽出纸巾不断地来回擦拭,“我想去的,进组的事情你帮我安排,能多早就多早。”

兰云在电话那头愣了愣,许久才郑重其事地问:“你没事儿吧,为什么最近这么反常?现在人在哪儿?我去接你。”

夕溪沉默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十分疲惫,随口说出地址,静待兰云来接。

“早就听说你投资了一间餐厅法国菜做得特别地道,没想到是Rita呀。看这里的风格,不会是你亲自设计的吧?”

廖静之坐在沈御风的对面,右手捏住红酒杯不停地摇晃,看着沈御风,眼角眉梢都是风情。酒醒了,有幽暗的香气淡淡地传出来,馥郁香浓,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环顾四周看着这里的设计,沈御风的品味自然是最上等的,整间餐厅没有什么堆金砌银的手笔,卖法式美食的餐厅,却用檀木做格栅。木格栅上雕刻出伊斯兰图腾式的抽象风格图案,将光线打散,影影绰绰地映在空间里,明明是滴水不漏的奢华,却刻意做出朴素的样子,照样有种如梦似幻的漂亮。

沈御风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没有特别想要搭话的意。好在廖静之既然主动来找他,也就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只慢慢抿一口红酒目光又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又抬抬下巴:“表哥,这枚戒指,还真是特别。”

这句话倒是让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夕溪选的。”他说。

“是吗,”廖静之低声笑了一下,“看得出,是她的眼光。”

这一句话说得平静,其实暗含着讽刺意味。沈御风明知她的意思,却不分辨,只自己看着那枚戒指出神。

不只是廖静之,之前也有些时候,有那么些个没有眼力的人跟他提过这事儿。他的交际圈子窄而小,基本没有不识货的。什么样的珠宝首饰,打眼扫过去就能判断个大概。一个个都珠光宝气的,他只戴着一枚银戒指出来进去的,确实招人眼。然而,他就是不想摘下来。

他还记得夕溪为他戴上戒指的那天,天很热,江城好几天都没下雨了。家里不同意他擅自做主的婚事,但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心。他让沈忠打电话打夕溪,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她后悔了。当时他就想,后悔也好,后悔也算是她的一个决定。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够强迫她,毕竟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就不公平,哪怕她露出半分不愿意来,他都不会强求。但后来她居然还是回了电话给他,在电话那头诚惶诚恐地解释她没有接电话的原因。分明是干燥的天气,他却觉得心里潮潮的,也没说什么,只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她。那里她参加电视台的一档节目,跟别的明星搭档,环球旅行做游戏,回来的时候自然变得黑而瘦。她在机场老远就看到他,推着行李车狂奔过来,可到了眼前又不敢走近似的,用小鹿一般的眼睛望着他。

回家的路上他提出要去挑婚戒,她唯唯诺诺地应着,到了店里却意兴阑珊。经理倒是不着急,变着花样给她拿出最好的款式,几乎把整个店里的珍品都摆到她面前,可她就是一声不吭地摇头。

经理当她是嫌钻石太小,就说:“要不夫人看看裸钻,我们这里也是可以定制的,只是工人设计制作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结果一定非常值得期待。”

沈御风看她,她却又摇头。他只当她没什么心情,便领着她走出来。她站在车前久久不肯上车,末了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在曼谷,买了一对,你愿不愿意……”

他当时想也没想就说“可以”,等她拿出来,才发现那真的是“地摊货”,用的不过是最普通的银,样式也朴素到了极点。夕溪看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不乐意戴,正要收回去的时候他却说:“就这样吧。”

他看得出他回应的那一刻,她几乎是长出了一口气,眼里都是高兴。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自己跟着匠人学习,熔掉了外婆留下来的银手镯,亲手制作的素环。

可笑的是,一副对戒,只有他整日戴在无名指上,而夕溪的那枚则几乎不能见到天日。领证的第二天,她就要进组拍戏,彼时她被他扣着还住在新家,他吃早饭时看到她没有戴戒指,她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只得喃喃地解释:“对不起,我们说好的,这是我的工作。”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敢说这样的话,一边说一边撕面包,东西没吃两口,却把食物撕得七零八落。

他当时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说什么呢?他真是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沈御风还要为了一个女人隐婚,仿佛嫁给他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一样。

“你今天好像很累。”廖静之笑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说得没错,”他放下银质的刀叉淡淡地道,“吃完饭让沈忠送你回去。”

“是姑妈让我来陪你吃饭的。”她情急之下竟然搬出这样一句。

沈御风挑起眉峰,廖静之只觉得他的目光好似锋利的刀刃从自己的面上划过,心下跟着一紧。下一秒就见他站起身,她下意识地同时起身拉住他的袖扣:“你去哪里?”

银质的袖扣被她情急之下这么一拽,掉进了长绒地毯隐没不见踪影,沈御风抬手拂开她的手腕平静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廖静之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说一不二的个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她本来已经半站起来,忽然又重重地坐回座位。心里的火就像是煤气灶上燃起的火苗,“扑”的一声被点到最大,整颗心都像是在油锅上煎,握着红酒杯的手越发收紧,直到指尖泛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酒杯掷得远远的,“啪”的一声撞到不远处的柱子上,“哗啦啦”碎成了一地的水晶玻璃,在灯下闪闪发光。

夕溪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兰云接回家的。疲惫侵袭着她的身体,等她打开公寓的门,踢掉高跟鞋,灯也没开就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洒了一地的清辉,却显得喧闹非常。她的脑海里就像是过电影一样想着刚刚的场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她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被门铃声惊醒。她又躺了几秒钟,铃声却没中断,只好挣扎着起身却开门。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忘了什么东西折回来的兰云,但映入眼帘的却是沈御风的脸。

“你怎么来了?”夕溪的脸上难掩愕然的神色。

沈御风难得痛快地回她的问话,开口就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一句话堵得夕溪说不出第二句来。她斜着身子,他抬脚就迈进来,刚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换上拖鞋。还是上次的那一双,就放在门口,他低下头才发现她把高跟鞋踢得左一只右一只。夕溪也马上意识到这一点,窘窘地把一双鞋子捡回来放好。房门没有关上,她的心忽地收紧,看向门口。

“我自己开车来的。”沈御风以为她是在找沈忠。

他真是难得向谁解释什么,夕溪的心里陡然腾起释然的情绪,仿佛刚才看到他跟廖静之在一起不过是一场幻觉。

他又朝里走了两步,回头望着她问“为什么不开灯?”

夕溪怔了怔,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道:“我刚刚回来。”

沈御风“噢”了一声,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还没吃饭。”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似拢了全天下的星辉,有些若有似无的光在里面,有那么一瞬间 ,竟让夕溪看呆了:“啊?”

她说了这一声,立刻又清醒过来。满脑子都是猜疑,没吃饭?那你和廖静之,你们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我的车子追都追不上。她瞧着他,满脑子都是问题,却一个也不敢问出口。好像只要面对他,心里丛生的就都是懦弱的念头。

沈御风也不多说,只那么坦然地望着她,夕溪像木头一样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那我……去冰箱里看看。”她说着就真的转身却了厨房。

跟她在一起久了,沈御风对她的习惯也有所了解,就像是现在,她穿着拖鞋,就不喜欢抬起脚走路,好像怕一抬脚就费了多大力气似的,她放松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踢踢踏踏的,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响动。对于沈家长媳这个身份而言,这样的习惯就是坏毛病,但是对他而言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也许是天性被拘谨惯了,他反倒最喜欢她这样的小特点。虽然不常会跟她有这样亲密的相处,但只要有她的地方似乎都变得世俗而温暖,跟他一个人在家的经验很不一样。就像是……就像是养了一只什么宠物。

他想到这里微微勾了勾嘴角,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顺手打开了电视机,放映的是她之前看过的电影,画面里一个巫师模样的小孩子坐着扫把飞上了天。

幼稚,他摇头轻叹着想。

夕溪刚刚跟沈御风站得近,他的身上有一种清冽的味道,就像是雪后的松林,让人清醒又沉迷。即使现在她离开了客厅,可那种味道就好像挥之不去一样。背过身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目光就在身后,后来听到他打开电视机的声音,那种莫名的紧张感才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清甜的开心,像是喝了一口好茶,开始很涩,但那股苦味渐渐散开,在舌尖等来了回甘。

因为太久不在家,夕溪在冰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像样的食材,都是些需要泡的,香菇、黄花菜、木耳什么的,荤的就只找到昨天买的两只熟的鸡腿。她没办法,只得将这些食材泡发之后煸炒,鸡肉撕成条状,最后下了一些面条,打了两个鸡蛋,做了一碗细面,端出来。

她在里面忙活了太久,东西做成又心生忐忑,怕他觉得难吃,等做好了心理准备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身上,红红绿绿的,真是再温暖不过的场景,她瞥了一眼电视的内容,哈里-波特正对着镜子拿到了红宝石。这是她最喜欢看的电影,没想到有一天也可以放给他看。

夕溪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返身把准备好的面放进了电饭锅才又走回来。她靠近他,看到他的身子微微侧着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指尖是他摘掉的眼镜,一只长绒的狗狗玩具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他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他眼下乌青的弧度。在她的印象里,他好像一直都很忙,虽然她从来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她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心里温温热热的,就像是被最温柔的水熨过一般的妥帖,不知不觉就跪坐在地上,仔细地端详起来。他的轮廓是真的好看,难怪兰云对他念念不忘。闭上眼睛的他少了几分犀利,多了一丝柔和,特别的是他的嘴角天然是上翘的,睡着的时候表情像是在微笑。若是没有人打扰,她甚至可以就这么天长地久地看下去。

她忍不住想起上次自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在横店的一间茶馆里,他找她找得很急,但是见到她时,却又变回了那个慢条斯理的人。那时候她早已知道他来的目的,而他呢,也毫不遮掩。他们相对坐着,彼此看着对方,不怎么说话。但每一句都是紧要的。那会儿她面对他时,少有的沉默,他反而主动一些,几乎是一再问她,你确定吗?想好了吗?真的可以接受吗?如果反悔的话,没什么的,来的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时候的她,前所未有地慌乱,也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慌乱的是一颗心,镇定的是她的大脑。

她说:“是的,沈御风,我愿意。”

他看着她,仿佛才刚刚认识她似的,过了好久才说:“那好,我们结婚。”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御风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夕溪的背影,他躺在沙发上,就看她低着头,从领口处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来,昏黄的灯光下可见细细的绒毛,只想让人伸手去摸一摸。

他抬眼看墙上的壁钟,竟然已经将近午夜。她还很精神的样子,倩影距离他不过寸许,侧影美得惊人,盘着一双腿坐在沙发前的羊绒地毯的软垫上,忙忙碌碌地在一只白瓷的瓶子里插花。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地上铺满了玫瑰,大部分是粉红和紫色的,她认真地拨弄着,从已经有些卷边的玫瑰里挑出还算是水灵的拿起来,慢慢剪掉根部,再层层叠叠插入花瓶里。很寻常的场景,却不知为何,像是世间最大的诱惑。

因为睡姿的关系,他的颈部完全酸痛,靠着扶手的手臂也一阵阵发麻,可却无比享受这一刻,欣赏着她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眼前不声不响的样子。她做事稍显磨蹭,但终究还是将花插好了。夕溪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俯身去抱花瓶的时候余光看到他稍稍动了一下,立刻收手问:“我把你吵醒啦?”

沈御风这才坐起身,小臂放在腿部,双手交握,盯着茶几上那瓶花看。

“是影迷送的,”她怕他误会,忍不住解释,“有两天了,看还能用,就选几朵插起来。”

他颔首,半晌才说:“挺漂亮的。”

真是百年难得一闻的称赞。夕溪却没那么开心,欲言又止,踌躇了两秒,接着又问他:“你还饿吗?”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怎样,看着她总有种恍惚的感觉,她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总有种迷离的神色,让人只想把她拉过来仔仔细细看清楚。好一阵子他才说:“嗯,你做了什么,端上来吧。”

那口气,就是真正的沈大先生了。

结婚四年,她还是第一次为他下厨。夕溪小心翼翼地端着面条送到他面前,看着里面的食材黏乎乎地纠结在一起又有点惆怅:“是鸡丝细面,刚看见你睡着了就没叫你,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他却不置一词,端起碗便吃了起来。她注视着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却没有任何线索。

他胃口不错,慢慢吃着面,看她一直站着,就随口问:“怎么不坐下来?”

她眼里现出半分闪躲,反应了几秒才退后几步在沙发凳上坐下,抬起眉梢小声问:“能吃吗?”

他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你的经纪人,也许可以转行让你做美食节目,这样会不会比现在轻松?”

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很直接的夸奖了。

她看他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含笑说:“做主持人跟演员很不一样的,想在镜头面前把菜做得漂亮,也要下一番苦工。有时候觉得自己可以,但真的讨了差事去做,未必真的能成就一档节目。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她话说到这里,就发现沈御风的神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夕溪立刻就顿住了,睫毛在灯下像是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地看着地面。

他那样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滞,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冷清又深邃,让人看不透。

夕溪终究是对峙不过他,咬了咬唇说:“你先吃,我去洗锅。”

“怎么,”他笑起来,眼里却泛着碎冰,“话才说一半,就打算放弃了?”

窗外有消防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沈御风的脸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以前他只当她是闹脾气,离婚什么的,不过是说说就算了。但现在她居然拐着弯地跟他提。什么吃力不讨好、弄巧成拙,就好像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档无关紧要的娱乐节目。难道他沈御风对她就那么不重要,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吗?他想到这里,目光便越发咄咄逼人,像是燃了两簇火苗在眼里。而夕溪呢?她睁着一双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居然还敢这样,一脸的天真无邪,就像是在树林深处汲水的小鹿,他只要稍微一动,她就会转身迅速跑掉。

夕溪满心都是无措,她真是难得说一句这么聪明的话,编了很久,踌躇了许久,想要顺着他的话,很小心地试探他的意思。他们不能总是以那样无声的沉默结束,这场婚姻就算是独角戏,她也有需要他回应的时候。但是现在她还未开口,旋即就被他戳破了。夕溪只觉得心上似乎有个小炉子,烧着滚烫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气泡,蒸得她云里雾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在他睡着时反复斟酌了无数遍的话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程一辰的威胁,她对糖糖的想念,还有最重要的,沈家从未接纳她,她现在也希望让出他身侧的位置给更适合他的人,他和廖静之……他们不是很登对吗?

夕溪想到这里,心就狠狠地痛了一下。但是她觉得,她的每一条理由都是这样的冠冕堂皇,为什么他就不肯听一听呢?他跟她在一起,好像从来就没有快乐过。她爱他,想让他快乐,如果她给不了他幸福,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大家不都这么说吗?

她还在愣神,沈御风已经冷不防起身跨步到她面前,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他欺身向前,她直觉性地往后躲,胸腰才软软地下了一半,他火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夕溪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沈御风,霸道野蛮不讲道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正好被他抓住机会,攻略城池。那样强势的吻,令她惊慌失措,但又无限沉迷,竟像被他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最后她喘不过气来,一双手使劲推着他的胸膛,他才放开她,但一双手仍然抓着她的肩膀。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夕溪的心里装满了不安和惶恐,大脑因为缺氧更是无法瞬间恢复清醒,喘息了许久才开口:“我……我……”

“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试探我,夕溪,”他抓着她的肩膀收紧又很快放开,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对她道,“我的耐心已经快被你用尽了。”

门铃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夕溪还在愣怔,沈御风已经越过她走去开门。沈忠站在门外,看到是他开门,有点吃惊,但很快双手捧上他换洗的衣服递过来:“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