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定了定神,先给程铮打了电话,又让王咏霞给格格的父母打电话。他想了想,给程晋衡也打了个电话,人是他负责接送,一转眼就受了重伤,他推卸不了责任。

一个医生经过,小孙一把抓住医生胳膊,急道:“听着,赶快去通知你们院长来,程参谋长一会儿就到,他儿媳妇在里面抢救,要是出了事,大家都担不起。”

那医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冷哼一声:“什么程参谋长,我们院里来看病的大首长多了,院长哪是你们想见就见。”小孙也在气头上,吼道:“总参的程参谋长。”那医生一听脸色就变了,忙往电梯口跑去。

不一会儿,医院院长和几个副院长、主任医生都赶往格格的病房。首长亲自来了,哪能怠慢,虽说首长是来看受伤的儿媳妇,医院上下也不敢掉以轻心。

程晋衡和傅蕾比程铮早到一步,程铮进病房时,看到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格格挂着氧气呼吸器躺在病床上,被众人围在中间,活像在被人参观。

程铮坐到她床边,见她头上缠着纱布,叫了半天她也不醒,不禁又心疼又着急,回头问众人:“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站在一旁的医生忙向他解释:“病人送进医院时头部受到重创,已经开始出现呼吸衰竭症状,幸好没伤到小脑,医治的又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另一个医生也道:“我们已经给病人做核磁共振扫描,颅内没有出血,也没有颅骨损伤。”“她怎么一直醒不过来?”程晋衡问了一句。医生辩解道:“通常人的脑部受到震荡,都会伴随暂时性昏阙,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对病人加强看护。”

这时,纳兰夫妇也赶到医院来。王咏琴一进病房看到一屋的人,吓了一跳,忙扑到女儿病床前,见女儿受伤后紧紧闭着眼睛,心疼的揪到一起。

王咏霞站在一旁,向纳兰轩低语几句,纳兰轩点点头,一抬头看到程晋衡,觉得非常眼熟,脑海里灵光一闪:“原来程铮是你儿子?”程晋衡看到他,轻轻点了下头。纳兰轩顿时明白一切,但见女儿受了重伤,只得强压住怒火。

程晋衡夫妇走的时候,医院众人忙跟着送出去,病房里只剩两个护士、纳兰夫妇、程铮和王咏霞。王咏霞把格格受伤的经过告诉他们,他们这才了解情况。

一个护士从外面进来,告诉他们,外面有几个自称是房地产公司的人要见病人家属。纳兰轩正要出去,程铮沉着脸道:“叔叔,我去看看。”

房地产公司老板一看到病房里有人出来,忙迎上去:“您好,今天的事真是对不住,医药费都由我们承担。”程铮没说话,劈头就给了那人重重的一拳,指着他鼻子吼道:“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活劈了你。”说完这话,程铮转身又进了病房。

那房地产公司老板满头是汗,他之前已经从一个小护士口中得知,他手下人打伤的是大首长的儿媳妇,程铮刚才的态度更让他知道祸闯大了,颓然的向身边随从道:“刚才的阵势你们都看到了,院长都来了,你们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部队上的头头,大家都等着完蛋吧。”

病房里,格格不一会儿就醒了。她的外伤其实不重,就是血流的太多,才会一直昏迷。看到父母和程铮都在围在病床边,她才想起来之前受伤那一幕。

程铮看到她醒了,松了口气,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忘情的低头在她脸颊上一吻。“你是谁?”格格故意逗他。程铮果然脸色一变:“格格你……你不记得我了?”格格假装思索,望着他摇摇头。

程铮头皮一炸,以为她失忆了,一副崩溃的表情。格格嘻嘻一笑,轻声道:“你是小狗。”程铮这才知道她是捉弄他,放下悬着的心。

纳兰轩看到女儿和程铮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心里一凛,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程铮走了以后,纳兰轩才悄悄到走廊上把实情告诉妻子。王咏琴乍见程晋衡也有点疑惑,觉得眼熟,但是她没想起来他是谁,听纳兰轩一说,才想起当年的事。

“冤孽,格格怎么找了他的儿子。”王咏琴心中烦恼不已。纳兰轩叹息一声:“无巧不成书,遇上了也没办法,趁他俩还没结婚,赶快断了。”

“怎么断,你说的倒容易,你想让咱闺女伤透了心?格格那孩子心眼直着呢,认定了就死心塌地的,刚才你又不是没看到,她眼里只有程铮那小子。”王咏琴想起女儿就心疼。

纳兰轩缓缓道:“不是只有你疼闺女,我是她爸爸,我也疼她。问题是,程晋衡他们当年怎么逼死我爸,你都是亲眼看到的。”王咏琴叹息一声,心里乱糟糟的。

“这么着,格格现在受了伤,不能受刺激,等她伤好了回家,你再找机会探探她口风。”纳兰轩考虑过后,跟妻子交代。王咏琴只得点点头。

格格住院的几天,程铮天天来看她,每次都呆上半天,陪她说话,喂她吃饭。格格一看到程铮,眼神都不一样了,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王咏琴在一旁看得心酸,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倒霉事偏偏让这两个孩子遇上了。

罗密欧和花木兰

格格拆纱布出院那天,程铮到医院接她,送她回家。格格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偶尔还会有点头昏,程铮扶着她到床上躺下,放了个靠垫到她背后。

“我跟你在一起之后老倒霉,不是挨耳光就是挨板儿砖,咱俩是不是犯克呀?”格格开玩笑的说。程铮想了想:“有可能,就像《不见不散》里葛优和徐帆,在一起总出事儿。”

格格本是无心的一句调侃,听到程铮这么说,心里忽然一沉,叹道:“只要不像葛优最后做的那个梦就行,老的不成样子才能相见。”“怎么会呢,我们不会分开的。”程铮安慰格格,让她别胡思乱想。

“我今天公司里有点事要先走,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就来看你。”程铮把格格安顿好了,就要离开。格格嗯了一声,望着他。程铮轻抚她脸蛋儿,在她唇边一吻。

王咏琴走到女儿房间门口,打算问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看到她和程铮正亲热着,就没有进去。等程铮走了,她才进屋。

格格见到王咏琴进来,忙坐起来。王咏琴按住她肩膀:“别起来,你还没好利索呢。妈进来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格格想了想道:“我想吃您做的蒜香排骨、爆炒鸡丁,医院的饭吃了几天都吃腻了,还是您的手艺好。”

王咏琴慈爱的摸了摸女儿脑袋,笑道:“医院哪能和家里比,你先躺着,我去做饭。”格格扯了下母亲的衣袖,低声道:“妈,我有事儿跟您说。”“什么事儿?”王咏琴见女儿脸上有点红,心里一沉。

格格鼓起勇气,告诉王咏琴:“妈,我和程铮已经……领过结婚证了,一直瞒着没告诉您和我爸,您别怪我们。”王咏琴大吃一惊,喘了口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格格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她妈妈听到这事会这么大反应。“我们迟早要结婚的,早点领了证也没什么不好。妈,您不是也挺喜欢程铮。”格格辩解道。

“这事我得和你爸商量商量,格格呀,你太草率了,这么大的事……”王咏琴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商量吧,你俩好好商量,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格格撒娇的说了一句,躺回靠枕上去。

当晚,王咏琴和丈夫说起这事。纳兰轩一听也愣了:“这肯定是那小子的主意,撺掇格格跟他把证儿领了,让咱们没话说,连问也不问我们一声,就把事儿给办了,打得好算盘。”

王咏琴道:“你也别光顾着生气,想想该怎么办吧,要不是两家有那档子事,他俩偷偷领了证也没什么大不了。”纳兰轩抚额一叹:“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连结婚证都领了。不行你就把事情告诉格格,让她自己做决定吧。反正我是不同意她和程晋衡的儿子结婚,她非要嫁给那小子,我也不会认这个女婿。”王咏琴嘴角一哆嗦,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纳兰轩想了想,心里的火苗还是直往上窜,觉得不能由着他们性子来,又道:“这父子俩真是欺人太甚,把我爸逼死了不算,又来祸害我女儿。格格和程铮非断不可。”王咏琴知道他脾气,此时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当王咏琴把两家的恩怨告诉格格,格格当时就眼泪哗哗直流,她知道她妈妈和她说这些的意思,是要让她和程铮分手。

“格格,你爸脾气倔着呢,他坚决不同意你和程铮结婚,我也没有办法呀。”王咏琴见女儿哭,也陪着掉眼泪。

格格不说话,只是哭。她能怨谁,怨程铮爸爸还是怨自己爸爸,她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竟遇上这么档子事,快赶上希腊悲剧了。难怪程铮那时问她,如果她父母反对,她还会不会跟他好,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跟程铮虽说领了证,可毕竟仪式还没办,不算结婚,格格,你就跟他断了吧,不然你爸爸……”王咏琴不知道如何跟女儿措辞,伤女儿心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怎么跟他断,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的。”格格伤心地只知道哭。她曾以为自己很坚强,可遇到事情才知道,当一个人忽然遇到不可改变的命运,除了哭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咏琴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格格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看她哭得伤心,王咏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格格想了一夜,哭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睡醒了又哭,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中午,王咏琴叫格格起床吃饭,格格说没胃口,什么都没吃。下午,见格格要出门,王咏琴怕她想不开,忙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我要去见程铮,和他把话说清楚。你们不是让我和他断了吗,我跟他断。”格格说完这话就走了。王咏琴知道女儿是在赌气,失神的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

格格约程铮在兰花小馆见面,程铮到了以后发现她脸色不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心里猜测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格格问程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程铮知道瞒不住,只得点点头。格格心里一沉,质问他:“你什么都知道了,怎么不早告诉我,还哄我跟你把结婚证领了。”

“我能说什么?我怎么跟你开口。”程铮也憋不住了,心情很不好。格格见他语气很凶,知道这件事对他也是打击,心里难过,眼泪又遏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程铮见她哭了,心顿时软了,坐到她身旁搂住她:“你不是说,无论谁反对都不行,你都会跟我在一起吗?”格格抬起泪眼:“现在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是我爸妈不答应。我非要和你结婚的话,他们会伤心。”

“我也会伤心的,格格,你是不是为了父母要跟我离婚?”程铮心痛难忍,激动的抓着格格的肩。格格抽泣着,靠在他肩上哭。

哭的太多,她的头又痛了,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程铮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

格格擦拭眼泪,见程铮无精打采、目光黯淡,心里剧痛,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抚着他的脸道:“程铮,别这样,就算我俩不能在一起,我也只爱你一个人。别这样……别这样……”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这一晚,谁都没心情吃饭,两人依偎在一起,希望时间就此停滞,让他们能永远这样厮守下去。

“我们再想想办法,最好能劝服你爸爸,让我们在一起。格格,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啊。”程铮托起格格的下巴,凝望着她的眼睛。格格默默的点了点头。程铮再次抱紧她,在她耳边道:“我们不能轻易放弃。”格格把头靠在他肩上,什么都不愿去想。

格格在家里休养了一星期回到公司上班,和程铮没有再见面。她想好了,和程铮减少见面的次数,慢慢的劝说她爸爸改主意。

纳兰轩见格格晚归的次数少了,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吃完饭就呆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以为她和程铮已经分手了,和妻子王咏琴提起这件事。

“格格跟那小子断了没有?”纳兰轩边替妻子按摩肩膀边问。王咏琴冷哼一声:“你说的容易,哪那么快就断了,格格是懂事,怕你生气,所以这些天没和程铮见面,她心里可没放下他。”

纳兰轩眉头紧锁:“不是我这个当爸爸的狠心,实在是天底下难遇这样的巧事。格格要是嫁给他儿子,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爸疯了的妈。”王咏琴眼角湿润:“这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非得他们承担后果。”

“谁叫那小子是程晋衡的儿子。”纳兰轩一想起这事就来气,见妻子低头擦泪,心里不忍,劝道:“你又哭什么。”

“我心疼我闺女难道错了,好好地小俩口非得把他们拆散了。格格长这么大,哭过几回?自从那天我跟她说起这事,她哪天不偷偷躲在房里哭。”王咏琴抽泣着。纳兰轩听到这话别过头去,不想让妻子看到他伤痛的表情。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格格都听到了。格格本来是出来倒水喝,却听到父母的心里话,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默默的回到房间,给程铮打电话。

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格格才提议:“我们一起去云南旅行吧,去西双版纳看蓝莲花,就当是完成我一个心愿好不好?”程铮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忙道:“为什么要这时候去旅行?格格,你是不是想……”

她想和他分手了,很明显。无论程铮怎么追问,格格都不回答,只是说:“我们一起去吧,我想和你一起旅行。”程铮没办法,只得答应她。

两天后,他们在云南西双版纳,热带水生植物园里,满池盛开的蓝色睡莲。格格指着睡莲问程铮:“你知道蓝莲花的花语吗?”程铮摇头。格格轻声道:“梦中的恋人。”她叹息一声,仰头望着天,不让眼泪掉下来。程铮握着她的手,喃喃道:“相逢只能在梦中。”

这两天,他们都想了很多,知道除了离婚,他们无路可走。父母强烈反对的婚姻,勉强成了,心里也总会有疙瘩。

从云南回来后,两人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结婚证上的日期,皱眉道:“结婚还不到俩月就离啊?想清楚了没有,一时冲动的后果悔之晚矣。”程铮和格格木然的低着头,谁都没说话。

签字的时候,格格的心里空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程铮见她的手直哆嗦,想夺过她的笔不让她签字,格格知道他们这次离不了,以后更下不了决心,一咬牙把字签了。

从民政局出来,格格没有坐程铮的车,独自在街上走。街上人潮涌动,陌生的人们带着不同的表情,那一刻,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

这一天,格格下班回家看到王二柱和一个农村老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和纳兰轩、王咏琴谈话。

王咏琴见格格进屋,招呼她:“格格,这是你舅姥爷。”格格和那老汉打了个招呼就进自己房间去了。王咏琴知道女儿的心情一直不好,暗自叹息。

客厅里,舅姥爷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小琴,不是俺要为难嫩们,俺也是没法子,村里几十口人眼巴巴的指望着俺这次到北京来找人伸冤,十几条人命说没就没了,几个月过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王咏琴为难道:“表舅,我们家这情况您老也不是没看到,北京虽然大,可也不是谁都能托上关系。要能帮您,我们绝不会推辞,可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你们请律师。”

舅姥爷见说了半天王咏琴就是不松口,气道:“嫩别以为俺不知道,二柱子都跟俺说了,嫩家格格她公爹是中央的大首长,只要他说一句话,比请啥律师都强。小琴,嫩可不能忘本呀,俺和村里人待嫩不薄,嫩爷爷和奶奶都是俺们村里人送的终,他俩的坟还在俺村里嘞,每年清明都是俺带人给嫩爷爷奶奶上坟。俺都快八十的人了,头一次求人。”说着说着,舅姥爷伤心起来,老泪纵横。

王咏琴心里难过,忙道:“表舅,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怎么会不帮您想办法呢。您容我想想,再给您回话儿成不成。”和纳兰轩交换了无奈的眼神,王咏琴叹息一声。

纳兰轩和王二柱带舅姥爷去附近的旅馆住下,请他们在外面吃晚饭。王咏琴找格格商量这事。

事情很简单,舅姥爷村里的十几个村民到山西的一座私人小煤矿打工,小煤矿是无照经营,安全设施简陋,瓦斯爆炸发生了事故,十几个村民全部遇难。出事后,矿主想给每个遇难矿工家属两万块钱就把事情了结了,矿工家属们自然不答应。双方一直没达成赔偿协议,矿主又避而不见,事情便一直拖着。

“你舅姥爷他们村子特别穷,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只剩老弱妇孺,一下子死了十几个,孤儿寡妇实在没办法过生活,这才想到来求咱们帮忙,多要点赔偿金。”王咏琴把事情告诉格格。

格格道:“我也没有办法呀,只能给他们找个律师。”“找律师也要钱啊,他们出不起钱。”王咏琴道。格格想起来晓晓的老公是律师,于是道:“我同事的老公是律师,我可以找他帮舅姥爷他们村里人寻求司法援助。”

“你舅姥爷的意思是让你……”王咏琴思量半天,始终觉得这话和格格说不出口。在他们的反对下,女儿已经跟人家离婚了,现在家里有事,倒想起来要去求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格格早已猜到王咏琴跟她说这事的目的是让她去找程铮,听她欲言又止,垂着眼帘道:“您让我怎么去找他,我跟他已经离了。”王咏琴见她神色黯然,就没有再多说。

格格叹息一声:“既然舅姥爷千里迢迢到咱家来了,我们也不能让老人家白跑一趟,我明天找个律师问问先。”

第二天,格格到单位打电话给晓晓,把情况跟晓晓一说,她立刻热心的替格格安排时间和她老公秦沫见面。

律师楼秦沫办公室,格格和秦沫谈起舅姥爷村里遇难矿工的情况,秦沫答应替遇难者联系司法援助。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有比司法途径更快的方式。你怎么不找程铮呢,只要他父亲的秘书给地方上打个电话,事情立刻就会解决的。”秦沫问格格。

他们都不知道格格和程铮已经分手,所以觉得很奇怪。格格不好明说,只得道:“他爸爸挺忙的,再说这是我家的事,不想找他。”秦沫见她不多说,也就没有问。

就在格格为这件事跑前跑后的几天后,舅姥爷欢欢喜喜的来找纳兰夫妇,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了,每位遇难矿工家属都得到了三十万元的赔偿,小煤矿所在地的县长还亲自到村里去看望遇难矿工家属,把抚恤金送到家属手上。

吃晚饭的时候,纳兰夫妇把这件事告诉格格,格格一愣,随即猜到有人告诉了程铮。王咏琴见格格低头吃饭,也不吃菜,夹了一筷子到她碗里。格格仍没有说话,纳兰夫妇心里有数,没有问她什么。

格格回房以后打电话给晓晓,晓晓告诉她,秦沫在网球场遇到程铮,和程铮说起了这件事。“你问问程铮好了,他是怎么办到的。话说回来,这对他来说真不是难事儿。”晓晓笑道。

放下电话,格格犹豫着给不给程铮打个电话道谢。照理说,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是应该谢谢他的,但是跟他又有什么话可说呢。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还是不能说出口。

她终于按下了那个号码。程铮看到来电显示,很激动:“格格,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格格忍住伤心:“我舅姥爷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事情解决了就好。我三叔的秘书给地方上打了个电话。”程铮的语气淡淡的。格格知道程铮的三叔是国家经贸委的官员,用不着他亲自出面,秘书打个电话就行,可是这份人情,她欠着他的。

“格格,你最近好不好?”程铮见格格半天不说话,追问了一句。格格哽噎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我……挺好的……你……”

“你现在能出来吗,我想见你。”程铮克制住情绪,声音却仍是颤抖的。“不不……太晚了。我也不能……”格格忙推辞,两人见了面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可以得知。

“我正在开车,离你家不远,就见你这一回,格格……”程铮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格格心里一痛,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换好衣服出门,迎面遇上王咏琴。“我去芳姐家。”她撒了个谎,往外跑。走到路口,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程铮的车开过来。

他从车上下来,她加快脚步向他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两人在车前紧紧拥抱,久久舍不得放开。“上车来。”程铮放开格格,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到了车上,两人又抱在一起,摸索着,亲吻对方。

一个多月没见,程铮打量着格格的脸,轻抚她脸蛋儿:“你瘦了。”格格咬着嘴唇,眼里泛着泪光,想向他笑笑,怎么也笑不出来。

程铮把车开到路上,格格问:“去哪儿啊?”“随便吧。”程铮注视着前方,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

“你家里有事儿怎么不找我呀?”程铮想起这事,问格格。格格默然片刻:“不想麻烦你。”“你是怕和我见面吧。”程铮一阵见血的说。格格沉默着,被刺中心事。

“我们不能做夫妻,是不是连面也不能见了?”程铮侧目看了格格一眼。格格恰好也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伤感的情绪一点点漾开,在心底纠结,充溢着整颗心。

程铮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下车在街心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下。格格疲倦的枕在程铮腿上睡着,程铮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互相依偎,看来来往往的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就那样坐了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

快到十二点,程铮送格格回家。格格下车后把外套还给他,低声道:“咱们以后别再见面了。”她抬起眼看他,深深地不舍和依恋,可是没有办法,再见面也不过徒增伤感。程铮叹了口气,开车走了。格格回到家,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心底刻骨的痛像黑夜般无边无际。

感情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格格在工作上却越来越得心应手。和方小明接触多了,格格渐渐摸清了这个上司的脾气。她嘴巴刻薄了点,工作能力却很强,有很多值得格格借鉴的工作经验。

方小明起先对格格有偏见,但见她聪明勤奋,也就慢慢放下成见,遇到问题也会提点她,工作也放心交给她去完成。不到半年时间,格格就已经熟悉了公司从上到下各方面的人事分配关系,掌握了与各部门协调工作的技巧。

为了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格格利用一切可以挤出来的业余时间苦学英语,又参加了人力资源管理相关的考试培训,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身边来来往往不缺乏优秀异性,可是她始终放不下心里那个人。

时间久了,原本郁结于心的幽怨渐渐消散,只剩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悲哀。有时她会想起他,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人和风景,脑海中都会不自觉的出现他的影子,梦里也会见到他,一睁眼却发现不过是场梦。

家里拆迁之后,格格和父母搬进了新居,首付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装修的钱还是向王咏霞借的。王咏霞和叶霜天结婚后,就把花店转让给别人,专心和丈夫一起开酒吧,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晓晓生了一个儿子,格格去她家探望。晓晓抱着儿子,一脸初为人母的幸福,说起儿子话题多的不得了。格格一直耐心的听着,不时逗小家伙笑。

“格格,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我老公同事的儿子,海归博士,在中关村自己开公司。”晓晓热心的说。格格摇摇头:“我暂时不想找。”

晓晓知道她是忘不了程铮,劝道:“先慢慢选着嘛,女孩子的青春有限,越大越不好找。”“我才二十五呢,不算大。再说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格格笑道。

晓晓见她一说到这个话题就避重就轻,主动道:“凯文张一直等你呢,难道你自己没发觉?”格格一愣,低头不语。她和程铮分手后,凯文张的确常常打电话给她,两人偶尔也会约见,但是没有进一步交往。

“程铮已经订婚了,你听说了吗,和他以前的女朋友柏馨。”晓晓知道,不把这事告诉她,她是不会死心的。格格淡淡一笑,掩饰着伤感:“挺好的,他俩有感情基础。”

“是吗,你真这么想?”晓晓观察着格格的表情,见她表情倦淡,又道:“你要是真想得开,就别拧着了。给凯文张一个机会,也不枉他一直等你。”

从晓晓家出来,格格坐地铁回家。程铮订婚了,这话像魔咒一样,让她久久无法思考。虽然是意料中的结局,亲耳听到时,仍不免惆怅。

温柔的慈悲

李勇结婚,送了请帖给格格。婚礼上,格格看到凯文张和公司几个男同事坐在一桌,怕被他看到她,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婚礼的气氛很好,一对新人在司仪的安排下表演了很多节目,在场观礼的来宾不时鼓掌,为新人喝彩。格格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替新人高兴。

婚礼一结束,格格独自离开,走到酒店楼下,才发现外面下雨了。早上出门时看天气不好,她随手把折叠伞放在包里,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凯文张也走到酒店门口,看到格格站在一边等出租车,走到她身旁:“去哪儿我送你。”格格犹豫片刻才道:“回家。”“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车开过来。”凯文张说完这话就走到雨里,不一会儿他的宝马车已经停在她面前。

“李勇两口子挺有意思,很难见到这样放得开的新人,司仪都High了。”凯文张想起婚礼上的一幕幕,忍不住道。格格点点头:“是不错,李勇和他太太都开朗,司仪也很能活跃气氛。”

“天还早,我们去看场电影怎么样?”凯文张扭头问格格。“行啊。”格格看着窗外,雨越下越大,但还是答应了。凯文张淡淡一笑,开车去附近的影院。

电影的主演又是谢林,格格坐在影院里,呆呆的看着屏幕,木偶一样机械的往嘴里塞爆米花。

“怎么啦,觉得电影不好看?”凯文张看格格有点呆,别人都笑她也不笑,问了一句。格格勉强一笑:“我比较喜欢看雷人一点的片子,这个一点也不好笑。”

“下回我陪你看喜剧片。”凯文张望着格格的眼睛,似乎要看尽她眼底的心事。格格回避了他的目光,把视线转移到屏幕上。凯文张见她目光闪烁,也把视线转移。

从影院出来天还没黑,两人走在雨里,凯文张没带伞,格格便和他合打一把伞。凯文张替格格开车门,格格看到他西装一侧袖子全湿了,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被雨淋到,把伞都打在她那一边。

“衣服都湿了,可惜了你这一万多一套的西装。”格格开玩笑的说。“你的衣服没湿就好,我怕你着凉。”凯文张随意的拍了下肩上的水。格格坐到车里,凯文张关好车门,绕到另一边也上了车。

这以后,凯文张的邀约,格格没有再拒绝过,两人平淡的相处,互相关心互相迁就,感情逐渐加深。凯文张和程铮相比,像另一种人,对待感情从不会疾风骤雨,却能让人心里温暖。

公司要从大中华区挑选一名销售骨干去英国本部工作三年,格格知道凯文张很想争取这次海外工作的机会,因此当凯文张偶尔和她提起这事时,她鼓励他去争取。

“格格,你真希望我去吗,一去就是三年。”凯文张问格格。格格点头:“我听说公司提拔大区总裁都要求海外工作经历,这次去英国工作对你是个难得的机会。”

凯文张见格格说的郑重其事,像是很希望他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试探道:“可是要三年呢,三年很长的,这期间我们都不能在一起。”“我可以去看你啊,你也可以回国来看我。”格格觉得这不是问题。他的前途才重要。

凯文张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结婚,然后我向公司申请,为你也安排一个职位。英国人注重家庭,绝不会让咱们两地分居的。”“可以吗?”格格疑惑的看着凯文张。

凯文张听她语气像是答应了他的求婚,欣喜不已:“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格格,等我们结婚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英国工作。”格格看他高兴地样子,淡淡一笑。她觉得自己能让另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高兴,也是一种幸福。

凯文张去英国工作的手续办得很顺利,格格的调职申请却没有被批准。一来是方小明不愿放走这个得力助手,二来格格资历尚浅,主管公司行政和人事的中国区VP麦卡锡不同意格格在国内工作不满五年的情况下就申请到海外工作。事情便耽搁下来。

对此,格格并不觉得遗憾。她在目前的岗位干的正顺手,方小明也有意提拔她,她很有机会在半年后被破格提升为北区的HR副主管,一旦去了英国,很难再有这样快的升迁机会。

和凯文张吃饭,两人说起这事。凯文张道:“麦卡锡虽然是英国人,却深谙中国官场的用人之道,提拔下属总爱排资论辈,这回你去不了,我看多半是他在其中作梗。老外总是自以为高明,其实说到玩政治玩权术,中国从古到今都不乏这方面的人才。”

格格无所谓的一笑:“我以为这次想留我的主要不是他,而是方小明,她当上HR总监才一年多,正是想大干一场的时候,我要是这时候走了,她上哪儿找我这么忠心耿耿又勤快的苦力。”

“格格,我去英国之前我们就结婚吧。”凯文张又提起这事。格格整理了一下思绪,拢了拢鬓角的头发:“不急嘛,谁知道你去了英国会不会乐不思蜀。”

“不会的,我对你绝对忠诚,天地可鉴。”凯文张忙表明心迹。格格笑道:“你这话还是骗英国妞儿吧,还天地可鉴,这世界上除了陨石哪有天地可鉴的东西。”“你不相信我吗?非得考验我三年不可?”凯文张不甘心的望着格格的眼睛。

格格托腮回望他,慢悠悠道:“我不是不信你,是希望我俩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要一时冲动就结了婚。你到英国以后,等你安顿好了,我自己的职位也稳定了,结婚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你说是不是?”“是吗,你不会反悔吧。”凯文张有点不放心的问。格格向他温婉的一笑,表示自己不会反悔。

从俏江南出来,凯文张去开车,格格站在路边等他。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和他来这里是谈梁海平那单政府采购的生意,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已不一样了,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点淡淡的感伤?

想到梁海平,自然而然的想起程铮。这一秒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了;这一秒之后,她才忽然明白,她根本不用时时想起他,他就在她心底。

“美女,想搭车吗?”凯文张把车开到她身边停下,故意和她调侃。格格收回思绪,看着他,笑道:“帅哥,我家可远着呢。”“就是横渡英吉利海峡,我也送你去。”凯文张从车上下来,替格格开车门。

格格刚要上车,凯文张忽然抱住她。“好多人看着呢。”格格不好意思,要推开他。凯文张抱着不放,笑道:“我就抱一会儿。”他难得有这么感性的时候,格格不忍心拒绝,也伸臂回抱住他。

“今晚去我家吧?”凯文张放开格格一点,试探的问她。格格忸怩了一下,脸上发热,轻声道:“我们还没结婚呢。”

“就快结婚了嘛,也不差那个形式。我会采取措施的,不会让你怀孕。”凯文张轻抚格格的头发。格格仍是矜持,抿嘴一笑:“下次吧,今天我吃多了,还没消化。”

“下次可不许再赖了。”凯文张怜爱的刮了下格格的鼻子。格格点点头,看着他,心里很温暖,他从不问她拒绝他的原因,总是这么体贴而且善解人意,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

不远处,柏馨开着车从他俩身旁经过,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夜晚,柏馨开车去程家。他们订婚好几个月了,双方家长都催促着两人快点结婚,可程铮总是说不急,让柏馨心里非常不高兴,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谈。

傅蕾看到柏馨,热情的招呼她,向楼上程铮的房间努努嘴,示意她程铮在书房里。柏馨上楼去,敲了敲程铮书房的门。过了半天,程铮才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