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意是不等药公反映过来,袍袖一扬,便大步走出了房门。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70章如斯美景,神仙佳客,何策去风波?

转眼间,卫洛到齐已有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中,她一直老实地呆在义信君中,不曾参加任何宴会,连街也没有上过。

可饶是这样,每一天,都会有悄悄潜入府中的各国游侠被人扔出。

她的美名实在太响亮了,整个齐都,人人都在谈论着义信君以两倾换来的这个美妇。这些游侠便是被她的美色吸引而来的登徒子。

至于那个最大号最强大的登徒子——白衣剑客,这阵子仿佛消失了一样,基本看不到他的行踪。有时卫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此离去了。

对齐人而言,义信君虽然年少,可从他这两年的经营看来,他完全称得上一代能臣。虽然经常有针对他的旧臣莫名其妙死去,可是齐国这两年来行施的政令,令得百姓收入,侯室收入明显增加,整个国家在诸国间的影响力,也有明显上升。

这样一个并不昏愤的权臣,居然愿意花如此大的代价换来一姬,可以想象,这姬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何等的惊世之艳了。

现在是八九月了,天气中已带了一些凉气。

卫洛懒懒地躲在后花园中,不能出府,无所事事的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义信君的后苑中——这是她个人的后苑,除了少数的侍婢,便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在。没有姬,没有妾,没有任何一个有身份的女人存在,除了她。

这样的后苑,令得卫洛很有热情改造一番。

因此,她指挥侍婢,把后苑细细地清理了一片,连树枝也修整过。草地更是,她还在后面的花园中,用石头垒出假山,从后山引出流泉。在树与树之间,并排布上秋千。这秋千,当然是素回来后,与她一起晃悠着玩的。

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她令侍婢们围着后花园中的大湖,用碎石铺整出几十步长的边沿来。这边沿因铺上了鹅卵石,她便可以赤足踩在湖水中,伸手去探采那亭亭盛放的荷花。

湖中本来有一个亭子,有回廊相连。她把湖水中漂泊的碎叶树枝全部清去后,弄来一叶扁舟。然后,她把磨盘状的木制几弄到扁舟上。竹子做成的舟排容易渗水,塌会被打湿,于是,她用矮小的木头固定在上面,弄成凳子代替塌。

这种日子,很是逍遥。

逍遥得卫洛都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她每天一睁开眼,便是兴致勃勃地冲到后苑中,想着还要怎么改造。

这期间,义信君给了她大量的黄金,珍珠和刀币等钱物,任她驱使。可卫洛都没有动用。

她不想给他添加负担,再说,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最好的华府,也只是暂居之地,没有必要太过认真。

这一天,义信君从外面急匆匆地冲回府中。

他华美的脸上挂着深深的忧虑,那高挑的浓眉,那狭长的桃花眼,也盛满阴沉。

可是,这所有的所有,在冲入后苑时,全部消失了。

他抬头看了看林荫道中无处不在的秋千,嘴角不由一扬。他愉悦地看着这一切,脚步加速,有点迫不及待地向后花园中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湖边。

果然。

卫洛正懒懒地睡在扁舟上,任由它自个儿在湖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她火红的衣袍,早就湖水打了个透湿。可是她却仿佛毫无所感,只以一片大大的荷叶盖在脸上,完全挡住了她那张诱人的小脸。她的头也舒服地枕着荷叶编成的枕头。要不是她那玉洁的,线条紧致完美的玉足还高高翘向天空,一晃一晃的,义信君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义信君痴痴地望着,嘴角的笑容越扬越大,越扬越大。

不一会,他慢慢转身,竟是准备就此离去。

他才走出一步,卫洛软而靡,透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素?你回来啦。”

素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向她,见她取下荷叶,一双墨玉眼正从荷花丛中探过来,骨碌碌地看着他。

他痴了。

她那满头青丝都粘在玉洁的颈背间,晕红冷艳的小脸上,一串串水滴正顺着鼻梁,额侧,嘴角滚向白嫩的颈胸处,火红袍服虽然鲜艳夺目,却湿湿地粘在她完美窈窕的身体上。旁边绿叶红花相衬,人比花娇,花映人色,实让人一见心醉。

卫洛单肘支起上半身,眨巴着杏眼,细细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她右手在水中一划。

这一划,她运上了一分内力。因此那叶扁舟像箭一样嗖地一声,冲向了义信君所站的角落。

扁舟压上荷花荷叶,在碰到湖边碎边时搁了浅。卫洛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就这么光着小足,披着湿发,绝美的脸上含着盈盈浅笑,墨眼如波地瞅着他。

在义信君的痴呆中,卫洛头一歪,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后,笑吟吟地说道:“夫君,何不上舟一述?今日日隐云密,清风徐来,荷香清浅,水波不兴,正是良辰好景时。”

她一边说,一边杏眼眨巴眨巴着,真是说不出的让人心醉。

义信君不由自主地向她大步走去,纵身跳上扁舟后,伸手搂着她的细腰,低头吻去她颊边,笑道:“洛好悠闲。”

卫洛嘿嘿一笑。

笑容中,她推着义信君坐上木凳,脚下潜运内力,扁舟便如箭一般辗过满湖的荷叶荷花,驶向湖水中央。

一到湖水中央,远处的隐隐青山,天上的悠悠浮云,便都映入湖水中,也映入人眼中。今天是难得的阴天,清风一吹,顿时遍身皆凉。

义信君直觉得,所有的烦恼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给掩去。

这时,卫洛赤足走到他的身后,她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边轻轻地按揉着,一边嘻嘻笑道:“此景如何?”

“诚仙境也。”

得到了他的表扬,卫洛格格一阵清笑。

在她的笑声中,义信君脸上的笑容暖暖的,明亮之极,灿烂之极。

只是,眼中却有了湿意。

他伸手按着卫洛在肩膀上推揉的小手,低下头,在那嫩葱般的手指上印上一吻,喃喃说道:“不知何时,才能忘却一切,与洛终日遨游?”

他花瓣样的嘴唇,就这么压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地按着,温柔地压着,动作小心翼翼中,带着幸福和虔诚。

卫洛感觉到了他的虔诚。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只要感觉到这一点,她的心便会踏实下来。

是的,她会踏实下来。来到这个世间虽然才几年,可是,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高高吊在空中,随时随地准备承担着最可怕的变故。

但是,他的虔诚,却让卫洛体会到了踏实。

两人都没有说话。

卫洛一手被他这样吻着,含着,只好一动不动。她只是用另外一只小手轻轻按掭着他的肩膀。

和风徐来,水波不兴,青山隐隐,浮云悠悠。

这一刻,天和地永恒,这一刻,山和水华美。

风拂起两人的长袍大袖,拂起卫洛的火红袍服,拂起义信君的素白长袍。令得火红和素白交织在一起,顺风飘拂着,竟是宛如神仙中人。

与别的权贵一样,义信君府也很大。这湖水青山,都是他府第的范围内。不过与公子泾陵府不同的是,这湖水青山,并没有被他完全圈起来。

扁舟顺水而流,随风而逝,波光流离。一只只白鹤从空中滑翔而过,姿态优美而闲适。它们在看到这一对人中绝色时,也仿佛被这种夺天地造化的艳色所惊,频频发出清啼。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扁舟已离得那片荷塘很远了,直到对岸的青山渐渐逼近,直到卫洛身上被水浸湿的衣袍,已干了大半。

卫洛才慢慢跪下,她跪在义信君身后,将小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伸出白嫩的小手搂着他的颈项,低低的,温柔地说道:“君来时,脚步急促而紧。见我闲适,不出言便欲回返。”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如同一缕柔曼的春风吹过,“君定有要紧事,烦恼事,可说否?”

她绵软地说到这里,义信君却是一僵,久久没有回答。

这时,天空的浮出一道金光,太阳出来了,湖水被太阳这么一照,已有了三分刺眼。

许久许久之后,义信君低沉的声音沙哑地传来,“刚才细作传信”,他说到这里,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犹豫了一会,才苦涩地说道:“楚王闻你美名,欲向我索要于你。楚使已在路上。”

。。。。。。

许久许久后,卫洛咽了一下口水,低低地问道:“还有么?”

她的声音,竟是无比沉稳。

卫洛问出后,笑了笑,徐徐说道:“你以两城换得我,莫不成,楚王便欲这般无名无姓地索了我去?他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义信君闭了闭眼,半晌才声音嘶哑地说道:“他不准备付出代价!”

卫洛一怔。

转眼,她轻笑起来,声音依然清软,依然沉稳宁静。这笑声,竟是奇迹般的,令得义信君的心也平稳下来。

卫洛笑了两声后,哧声说道:“不付代价?看来,楚将对齐征战了!”

义信君一僵。

他迅速地转过头来,看向卫洛,问道:“何出此言?”

卫洛轻笑,她那黑玉眼,纯黑纯白,宛如天地间最明亮最透彻的那道清泉,实是让人一见便为之心静。

她轻笑着,微微眯着杏眼,说道:“楚明知你为齐之权臣,在齐有一言九鼎之效。他却不欲出任何代价向你索我。你自是不肯。不止是你,齐侯和众权贵也不会愿意。因此例一开,齐必被天下诸侯轻之!明知不可行而行之,必有所图。我看楚王是想以此为借口,对齐兴兵矣。义信君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感慨地说道:“洛,果非常人也。”顿了顿,他点头道:“不错,楚确实想对齐兴兵!一则,楚的属国蔡被齐侯所辱,楚欲伐齐之不敬!二则,齐有你,有我”,他说到这里,华美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一抹恨意,一抹杀机来,“世人皆传,我俩华艳无双,楚王欲皆得之!”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71章卫洛要死了?

跪在他身后的卫洛,伸出白嫩青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那眉峰,低低说道:“君休恼。”

她说得很简单,就这么三个字。

可是,她是那么的温柔,她这么搂着他,香软的身躯紧紧相偎,小手抚过眉眼时,带着一股芳香,一种让人心绪平静的宽容温厚。

义信君在她的抚摸下闭上了双眼,本来抿成一线,杀机毕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扬。这时候他,饶是心火如焚,却依然涌出一抹暖流来。

这便是他一直渴之慕之,百折不回所追寻的啊。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曾经在前进的路上,有无数次他想放弃时,他便会想起当初在泾陵公子府那短暂的温柔,那一又宽容平静的墨玉眼,便想起那墨玉眼的主人,正在等着他去相救,去给她幸福。

于是纵是浑身伤痕,一脸沧桑,他也会马上摆出一个笑容来,面对再一次的折磨。

终于,他现在重新拥有了。

义信君闭着双眼,把所有的思绪都摒在脑后,只一心一意地感觉到湿软的小手的拂按。

这时,卫洛宛如春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楚之诸公子谐否?公卿派系如何?楚王威望如何?种种内情,请君细说。”

她的声音真如春风,让他暖洋洋地沉浸其中。

在她芳香温软的小手的抚按下,他声音低低地传来,和在清风中,水波声中,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急躁。

“楚称霸多年,国内派系林立,公子中,以公子吾,公子及为首,公子吾乃晋姬所生,公子及乃齐姬所生。公卿中,亦分三大派系。。据细作传言,此次攻齐,楚国内众说纷纭,另有不少人主张攻晋。然楚王欲得你我,压下诸般声音,才有了这次使者之行。”

卫洛静静的听着。

过了半晌,待得义信君声音稍顿,她又温柔地问道:“楚使可刺乎?”

义信君一怔。他错愕地回过头看向卫洛。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墨玉眼,他沉吟起来。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此番楚使车驾近百,随从近万,难尽诛之。”

义信君毕竟是聪明人,马上便明白了卫洛的意思。如果楚使在半路中被盗匪全灭了,那不但是对楚的威望的打击,而且也为齐应对战事争取了时间。

卫洛沉吟起来。

水波中,扁舟一晃一荡的起伏着,美中不足的是,天上的太阳出来了,明灿灿的阳光照在水中,波光刺眼,照在身上也有点发烫。

这时,卫洛低低地叹息一声。

义信君听到卫洛的叹息声,连忙转回头去。他伸手捧着她的小脸,花瓣般的唇压在她的鼻尖上,低低地,喃喃的,心痛的说道:“洛,一切有我,何必伤怀?”

他说到这里,声音中还是有了些苦涩。

因为,只要楚使一到,只要齐人一拒,只要战事一起,卫洛这个红颜祸水的名头,便被收发到了史册上,她就是与褒姒,西施等妇人齐名的祸物了。

甚至不需要战事起。只要楚使一到,他们的要求一出口,卫洛便坐实了这个罪名,一切,便不可收拾了。

这一点,他深为恨之,却一时想不出良策对应。反正对他来说,这样把卫洛交出去,于公于私都是绝无可能。

卫洛感觉到他清爽的,略带温甜气息扑到脸上,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自责,不由嫣然一笑。她这一笑,宛如百花齐放。

这一笑很华美,最关键的是,这是一种完全放松下才有的笑容。

义信君一怔。他松开捧着她小脸的手,眉头一扬,奇道:“你有良策?”

卫洛含着笑,眼波盈盈望来,道:“然也。”

在义信君的怀疑中,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小嘴朝他一凑,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叹道:“其实,那策你的臣下也出过的。”

我的臣下出过?

义信君愕然地望着卫洛,想道:我才告诉你这事,你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怎么知道我的臣下出过什么好的计策?

卫洛对上他愕然的表情,又是嫣然一笑。她伸手搂着他的颈项,叹道:“我的素啊,你是关心则乱啊,不管此番祸从何起,可是楚人却是准备以索要我这个妇人为借口的。你的臣下,一定有人建议在楚使到达之前,杀了我吧?”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可是那“杀了我”三个字,却是触目惊心。

义信君华美的脸色一白,他急急地张开口便要辩驳,他想说,虽然有老臣这样建议了,可是被他驳回去了,他想说,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口才张开,卫洛便伸出白嫩的,骨节间还有着小小的肉涡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的话。然后在他惊愕的,不安的眼神中,卫洛朝着他眨了眨墨玉眼,笑道:“素,你是当局者迷啊,你忘记了,我会易容啊。”

素一怔,转眼目光大亮。

卫洛嘴角含笑,暗暗忖道:不止我会易容,那个神出鬼没的登徒子,我就不信他与剑咎没有关系,他一定也是个中高手。

卫洛轻软的声音,和着水波温和地似来,“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与你一道,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窥探。我一死,齐国无恙你也无恙。”

义信君点了点头,说道“此策可行。”

卫洛又说道:“楚欲对齐兵,一为蔡人之事,二为你我。你马上派使分别向周天子,楚王,蔡侯陈表,大力痛责蔡使言语无状,竟在齐人面前辱你堂堂义信君,你乃堂堂丈夫,岂容一使相辱?让周天子,楚王念及大国风范,务必还你一个公道。”

卫洛刚说到这里,义信君便是双手一合,叹道:“高啊”

他赞叹地望着卫洛,想道:是啊,楚王对齐兴兵的借口,不就是这两条吗?只要卫洛假死,然后我又把蔡使辱我之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诸侯皆知。楚使纵使来到了临淄,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法开口了吧?

楚使开不了口,楚王便没有了兴兵的借口,齐国就安全了。

转眼,他又想道:楚使还没有到,我珍之重之的美姬便这么突然暴病死了。此事说出去十分可疑。待得天下人都知道楚王曾经想向我索要爱姬之后,定会以为她是我亲手所杀,为的是不想让自身家国受辱。如此一来,虽然楚王暗恨,可他暗恨又能如何?齐楚之国本来不谐。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天下人定然觉得我以两城换来的妇人,为了尊严家国都舍得下手。实是顾全大局,也舍美色的堂堂大夫。

他越想,越觉得卫洛所提出的这个建议完全可行。这么一转眼间,她便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纵使他臣下才志杰出的多,可是也不一定比得上他的洛。

这时的他,如果要说担心的,便是担心卫洛的易容术不过关,不能把另外一人完全化成他的模样。至少,在他的臣下中,就没有一个有如此才能的。

许久后,义信君的声音沉沉传来“善,到得明日,世人便知义信君之姬暴病而死。”

卫洛嫣然一笑,目光冷凝,低低地说道:“然,这一次,不止是义信君之姬暴病而亡,我还需令得堂堂公子泾陵,亲自把阳、裕两城送回你的手中。”

这一下,义信君完全怔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卫洛,那表情,十分十分惊愕。

他张开嘴,便想询问,可是卫洛伸出白嫩的手指,再次按上他的唇。他冲他嫣然一笑,这一笑,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冷意。

笑容中,卫洛轻软地说道:“和风轻缓,水波如镜,阳光华灿,湖山一色。如此仙境中,卫洛不知何时再以此容与君相依,计谋事,阴毒策,何不留待回去再说?”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连眼眶也有点涩意。义信君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半晌半晌后,露出一抹笑容,转回头去。

这时刻,他真想不出卫洛有什么法子,能令公子泾陵亲手把阳、裕两城送回。可是,卫洛的表情却十分笃定。她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伸手再次搂紧了义信君的颈项。在义信君低头沉思卫洛所说的话的时候,卫洛收紧双臂,把脸埋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中,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只是流了一滴,卫洛便果断地睁大双眼,努力地把渗出眼眶中的泪水都逼回去。她发过誓的,不会再为那个男人流泪的啊。直睁了好一会儿眼,直到湖风把她的眼泪吹干了,卫洛才低下头,再次把脸紧紧地贴上义信君的背。也不知为什么,纵使一再唾弃自己,她的心中却还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来:也不知我的死讯传到晋时,他,他会不会有一丁点触动?有一丁点不舍和难过?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72章满城尽悲歌

第二天晚上,义信君府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府中剑客纷纷走出,城车的大夫纷纷被请入。

这种喧嚣,在午夜时戛然而止。

第三天,所有的临渑人都发现气氛不同了!

气氛真不同了。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脸有悲容,特别是各国的游侠儿,更是无精打采。

义信君府中众人来往匆匆,每一个都是毫不掩饰他的悲容。

正当有些路人还在愕然之时,一个啕啕痛哭声从街道中心传来,“苍天不仁兮,红颜命薄!过往匆匆兮,宛如朝露!”

那痛哭声很响亮,很悲伤,到了后面,是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