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形状很好看,气息中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不对不对!她清醒过来,急忙用手背挡在唇上,另一手抵在他胸口,及时喊停。

苍极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牢牢的看住她,亮晶晶的,好像撒了一层碎银。他的声音低哑,又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拒绝我?…棘棘,我喜欢你。”

这一句诚挚的表白让她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她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这才郑重说道:“苍极,我们俩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十次,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笑起来,笑容迷人的不得了:“什么都喜欢。”

“呃…”

“何必要问的这么清楚呢?反正…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

“等一下!”她终于找出问题所在了,“苍极,命中注定这种事说起来不过是种感觉而已,做不得准的,也不能凭着这个就说你喜欢我。”

他笑了笑:“我有证据的。”

这回她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她的小手包里找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白色玉石,笑眯眯的:“就是这个。”

“这个怎么了?这是妈妈给我的护身符呀。”

“我们家族有规矩,嫡长子要娶拥有白歧石的女子为妻。所以你就是我的新娘。”他用手掌托起那块雪白的石头,淡淡的月光撒在上面,内核里似有一团青光闪烁不定。

马荆棘这回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命中注定”“非你不可”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没有失望的,但也谈不上特别失望。毕竟不能太期望一只妖怪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箴言,即使他是一只很好看的高等妖怪。

这样一想,她就淡定了。微笑起来,问道:“苍极,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块石头?”

他不解:“自然是你。”

“那么如果我没有这块石头,你还会喜欢我,想要娶我为妻吗?”

她这样一问,他突然沉默下来。深紫色的瞳孔里明暗交替,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体味,最后,他慢慢的答了一句:“可现在它戴在你的身上。”

“那我随便把它送给一个路人,你是不是也要追着她结婚呢?”

苍极皱眉道:“棘棘,这不一样。”

“我只是举例说明啦。”心里淡淡的失落已经被“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代替。她仍旧被他抱在怀里,却不再惊慌羞怯,她得告诉他妖怪和人的区别——

“苍极,我想要和他结婚的那个人,一定要是我爱并且也爱着我的人。你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当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在乎对方的长相,家世,拥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仇人,也会控制不住的去爱他。我要找到那样的人,才会结婚。”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苍极,你说喜欢我,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必须要娶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你心里不可替代的人。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子,只要她拥有白歧石,你都会喜欢她,这不是‘爱’,你懂吗?”

他有些迷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是很懂,不过…”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吻,优雅而绅士:“棘棘的意思是,只要你爱上了我,我就可以娶你了对不对?”

马荆棘愣了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么理解也没有错啦。于是她点了点头。

苍极愉快的笑起来:“棘棘,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她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挥了挥手道:“不早了,我得进去向周师兄告辞,老爸该等的急啦。如果你不舒服,也早点回魂沼吧!”

说完,她撩开窗帘朝屋子里走去,耳边听到一阵翅膀挥动的声响,几支黑色的羽毛柔软的划过她的脸庞,轻轻的落在脚下。

她摸了摸鼻子,妖怪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啊…她拾起了羽毛正准备去找周亦涯,一转身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急忙说了一声对不起,待看清对方的脸,却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

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脸色冷淡的男生,竟然是说了绝不会来参加舞会的,白初一!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好意思更晚了,实在是前两天忙到分 身乏术。。。现在事情大致处理完了,可以开始更了。

本章粉红多多~~~~主要是解释了苍极对棘棘莫名的执着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另:顺便打个广告,影子的短篇《三世诫》将在湖南魅丽文化旗下的《飞粉色》杂志第四期进行连载~~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瞄一眼,哈哈~~

诱惑

马荆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瞪着他:“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不来的吗?”

白初一看着她,眼睛里有光彩流转,似乎在沉思揣摩,因此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因他一贯如此,马荆棘也不在意,拉了拉他的袖子:“见到周师兄没有?我找他有事…哎,这人也太区别对待了,你穿成这样,他怎么能让你进来…”

白初一的视线移到她的手上,漠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很浅的笑意。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然后顺势放在掌心,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朝楼梯口灯光照不到的幽暗角落走去。

她的心不由的漏跳一拍,却又不舍得挣脱。直到跟着他站定,才问:“你带我去哪里?”

他仿佛不甚在意,左右看了看:“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马荆棘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大摆钟,还差五分钟就九点了,环顾衣香鬓影的大厅,一时间找不到周亦涯,就连苏香和杜非凡都不知所踪。她很不好意思的抽出自己的手,说道:“我先走了,麻烦你看到周师兄和他说一声。”

他在幽微的灯光里看着她,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一向清冷平淡的目光不知道为何有些飘忽,竟有些脉脉的水意,看起来很妩媚。马荆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心跳却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他却适时的笑了笑:“我送你出去。”

刚走了两步,正有一个侍者经过,他顺手从托盘上拿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马荆棘,她接了过来,听他说道:“既然来了,喝一杯再走吧。”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不觉间就把那杯酒喝了下去。正要把杯子放回托盘里,一抬头,哪里有什么侍者?周围只是一片幽幽的黑暗,耳边传来极低的乐声,似乎隔了好几个房间那么远,一道楼梯横亘在她身前,长长的一路往下,也不知道要通到哪里去。

白初一倚在墙上,身上的白衬衫在黑暗里看起来有点刺目。眼神还是那样水意朦胧的,却更多出一种异样的亮。马荆棘只觉得四肢发软,像是那杯酒的酒力突然间发作了,一瞬间天旋地转,强烈的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心知不好,急忙用力的撑住楼梯的扶手,咬牙问道:“你…你是谁?”

他笑了笑,笑意勾魂摄魄:“我是你心里想着的人。”

“胡说八道!”她咬牙,背着手偷偷打开小皮包,一边摸索那对五行珠耳坠,一边道:“…你变成谁不好,偏要变成白初一。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上位的降妖师,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幽幽的笑起来:“我说了,我是你心里想着的人。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他朝她走过来,一把扯开她的手,小皮包跌落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马荆棘的掌心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柔软,那种皮肤的质感和人类完全一样,只是没有一丝暖气。

他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侧牢牢的抓住栏杆,于是她被完全的包围起来。听到他在她耳边满意的笑道:“…也许你有一些灵力,可是说谎不好呦…世上哪里还有上位的降妖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神兵可都是吃人的,能驾驭神兵的血统早就枯竭了…”

他说着抚上她耳后细嫩的肌肤,那里有血管突突的跳动。

“看上去真是好鲜嫩…你应该觉得幸运呢,作为我新年里的第一个猎物…”低低的淡淡的声音消失在她耳后,她感觉到冰凉的唇触到了她的血管上,软软的舌尖像一团酒精棉花,游移中带着贪婪。在那之后就该享受美餐了吧?可是她动不了,一丝力气也没有。这个妖怪竟然变成白初一,用他的声音说话,然后…用这个样子来要她的命!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恐惧像一把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脏,就像眼睁睁的看着一把枪顶在额头,而那个握枪的人正在慢慢拉动扳机。死亡如此接近,临界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深处有什么像一蓬烟雾似的升腾飞散开来。

“救命啊…”她尖叫起来。

那只妖怪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已被他用术法控制住的少女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在他略微一怔的时间里,马荆棘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于是毫不犹豫的一脚侧踢下劈,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毕竟让对方退了半步。她看准空隙往旁边一闪,伸手去摸散落一地的零碎。当务之急是找到五行珠,再不济,找到手机也是好的。她的快捷键“2”在一个礼拜前已经正式由“苏香”改成了“白初一”。

她的手碰触到地上一件微微发烫的东西。根据触感,她知道是那颗被苍极奉为“命中注定”的白歧石,在一片黑暗中,这颗白石的内核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青光正流转跳跃,她心里一动,顺手将白歧石握在手里,却再也没时间寻找五行珠了,因为那只妖怪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转过头,“他”还是白初一的模样,但神情已经完全不同,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渐渐化为一个鬼魅的影子。无形无质间将她包围起来,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要将她一口吞噬。

白岐石的热度透过手心传到她的身体里,仿佛有种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可是她无论多么努力都使不出来。在浓雾将她吞没前,马荆棘忍不住用力的闭上眼睛,耳边却不期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脚下一轻,再睁开眼时,人已身在半空。

一双手轻轻的拥着她的肩膀,她看到黑色的羽翼穿过浓雾,撞开高处一扇半开的窗户,飞进了夜幕。风的声音就在耳边,花草树木都在脚下,她还未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问道:“苍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色的眸子闪了闪,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本来是离开了,但是有人叫我回来找你,因为我的速度比较快。”

“有人?”她一愣,“谁?”

“当然是能对付这只魇魅的人。”他缓缓收起翅膀降落,等她的双脚完全落在草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

她恍然明白了他的话:“白初一也来了?”

苍极却不回答,推了推她的肩膀:“一直往前走,别回头,这儿我先对付一阵。魇魅是很高等的妖怪。你告诉他赶快来替我。我的伤还没全好呢…”

“可是你…”

“走了,乖!”他回过头,那一团漆黑的没有形体的浓雾已经离开了屋子,迅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过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立刻枯萎,被一瞬间吸干了精气。

苍极的身体很轻,跃起的时候像一片羽毛,等他身在最高处的时候,背后的翅膀就舒展开来,顺着风的轨迹,迎着那只叫做魇魅的妖怪飞了下去。

马荆棘不敢多做耽搁,脚上的高跟鞋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她也顾不上了,提起裙子朝花园前方一路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啦~~

魇魅

花园里只点缀着零星的草坪灯,她努力的辨认着路径,一直跑到了停车场。看到一辆车子正以很快的速度转过弯,又突然一脚刹车停在她身边。

紫罗兰的颜色…她看到熟悉的车牌,呜了一声,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不见了,软软的坐倒在地上。因为没有穿鞋,脚底已咯出了血,这时候才觉得钻心的疼。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毛衣的人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怎么回事?”

好冷淡的声音啊,他不会更加关心她一点吗?可是…可是,这个冷淡的声音好正常,比方才她耳边的温柔低语要正常的多。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是暖的…继而摸上他的脸,真好,也是暖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呜呜…这次是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白初一被她扑的目瞪口呆。外面天寒地冻的,眼前的女孩儿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礼服,披散着长到腰里的黑头发,露着两条圆润的胳膊,光着脚,四周是空寂的西式庭院和深夜弥漫的雾气。当她出现在他车窗前的时候,像个从童话世界里出逃的公主。

他不喜欢被人碰触,可是他没法推开她。好像一伸手,不管碰到什么地方都不应该。

他只能浑身僵硬的坐倒在地,手臂撑着背后的草地。有滚烫的眼泪落进他的脖子里,让他头昏脑胀的,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别抱了,快告诉我们魇魅在什么地方?”

马荆棘骤然止住哭声,抬起头看见凤鸣倚在车门上,眯着眼睛,一脸看不透的闲凉表情,这才醒悟到自己竟然在情不自禁之下干出了这等毫不淑女的事,急忙松开手,直到和白初一保持一尺距离,才用手指了指后方:

“在那里,苍极挡着,他要你赶快去帮他!”

白初一拍了拍毛衣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她的脚,回头叫了一声:“小碎!”本书下载于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txt./?u11306171

“干什么嘛…”一个小小的脑袋揉着眼睛从车窗里探出来。

“你跟我一起过去。凤鸣,你留下来看着她。”白初一一把抓起小碎的翅膀,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还在打着呵欠的小姑娘顿时化成一只白羽彩尾的漂亮大鸟。带着白初一,几乎是贴着地面的往前飞去。翅膀扇起的风几乎让马荆棘睁不开眼睛。

等到去远了,马荆棘才拨开凌乱的发丝,转头问道:“既然小碎可以飞,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来?”

“小碎只是毕方的旁支后裔,并不是血统纯正的神兽,况且还小,法力不高,不能长时间化身飞行,当然比不上随时都能凝出翅膀的魔族。”凤鸣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掌虚虚的拢在她的脚上,掌心中泛起淡淡的白光。马荆棘只觉得伤处一阵灼热,那之后便是舒服的凉意。等他的手拿开,那些血淋淋的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可以走吗?”他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过去。”

马荆棘说“可以”,却并没有接受他的搀扶。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凤鸣对她有敌意,即使他对她甚至要比对别的人还要温柔一些。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马荆棘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就跟她原先以为的一样,白初一开始并不打算来。但是那张请贴上的宴会地点,却引起了凤鸣的注意。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地名,于是就打电话给他留在事务所的助手,让她查阅前几任魂术师留下的记录。

结果很快通过网络传递到他手上。果然,在上一任宗主的记录里,他看到了相同的地名。那个宅子曾经死过一个人,之后一直闹鬼,主人秘密找来魂术师处理,却在净化鬼宅的过程中,发现了宅子里蛰伏了一只年代久远的妖怪——一只魇魅。

“什么叫魇魅?”马荆棘问,这个名字她也听苍极说过。

“魇,是噩梦的意思。人的心底有很多的恶念、贪欲和恐惧,醒着的时候往往被强行的压制在心里,但睡着的时候,这些情绪就会释放出来,变成一些可怕的梦。久而久之,这些噩梦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妖灵,也就是魇魅。要生成一只魇魅,需要很长的时间,相对的,生成之后的魇魅,力量也比普通的妖怪要大。因为没有形体,所以它可以变换成任何模样。最厉害的是——因为它是人的梦境所化,所以可以窥见人的内心。”他轻轻的吸了口气,似乎对这样匪夷所思的妖灵也有些抗拒,毕竟被人看到内心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魇魅可以看见人的内心,又可以变幻形体。所以当它看中了猎物,就会变成那个人心里最希望见到的人,从形貌到声音,几可乱真,以此来捕获猎物就轻而易举了。”

马荆棘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幸好这是黑暗中,凤鸣又不怎么注意她。她快走几步越过他走到前头,岔开话题道:“所以你知道这里有个妖怪,就告诉了白初一?”

“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凤鸣轻轻叹了口气,“白白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就算他自己不喜欢,但既然是责任,他也会去做。”

马荆棘不明白:“降妖伏魔是积德的事,为什么不让他去做呢?”

“因为…”他沉默了片刻,挑了挑眉,“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他去而已。”

“…”果然是个任性的家伙啊,不过…“你最后不还是告诉他了吗?”

“我愿意。”他丢给她一个叫人几欲抓狂的回答,淡淡道,“后来我们就在路上遇到了苍极。故事讲完了,你能不能走快点了。”

马荆棘不满的撇了撇嘴,却也担心那边的情形。刚走快了两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啸声,宛如子夜鬼哭,直达人心。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让她顿时紧张起来,看着凤鸣道:“徐大师,白初一他…”

“月哭。”凤鸣皱着秀丽的眉峰,极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魇魅果然不好对付…”

马荆棘看着他的表情,不由想起那时候小碎极力阻止白初一的情形。“月哭”这两个字到底蕴含了什么,让他们都如此惧怕它?…不,确切的说不是惧怕,而是厌恶…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兵器!

于是她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白初一用那支很拉风的镰刀?”

凤鸣沉默了很久,就在马荆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慢慢道:“这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想阻止他,只想能陪着他走下去就好。直到不能继续的那一天。”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十分奇异,似乎哀伤,又似乎平静,“谁知道还有多久?十年,二十年?或者只有明天而已…”

她的心莫名酸楚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朝她笑了笑,“你还是不要知道了,这些事和你无关。”说罢转过头望着前方,在那里,刺目的青金色光芒伴着尖啸声,已近在眼前。

白歧

白初一的月哭挥动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睥睨不可一世的气势,因此连带着他的人也和平时不同,暗金色的眸子有种叫人望而生畏的光芒。在他对面,一团浓雾形状的魇魅正逐渐凝结成形,但一直涌动变幻着,只能看得出人的形状,却不能变成实体。

它的声音十分奇异,时而如同砂石摩擦,时而却悦耳动听,同样在不停变幻着:“原来是你…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可以驾驭神兵的降妖师活着…”

白初一的手握着镰刀的长柄,极力的抚慰神兵的躁动,静静说道:“魇魅要修炼到你这样的程度也不容易,可惜了。”

“你要消灭我么?…少看不起人了!”不断扭动的人形四周泛起一阵波动,浓雾突然间变得稀薄,化成一大片半透明的黑气,将降妖师的整个人围拢起来,“别以为设了结界我就看不到你的内心…只要你是人,就会有弱点。人类是我见到过的物种中最软弱的一种…”

它一边说着,一边奔涌流动,寻找着结界中的空隙。终于,在那层淡淡的金光中被它寻到了一点,魇魅的形体迅速凝结成一根极细的针,在强大的灵力驱动下,从那处空隙中穿了进去,犹如一道长长的绳索,将白初一从头到脚缠绕起来,想要透过他的皮肤,肌肉,血脉和骨骼,窥伺内心的秘密。

马荆棘忍不住惊叫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凤鸣,紧张道:“怎么办,他…他会不会有危险?”

“魇魅虽然厉害,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妖怪都对付不了,他要怎么做月哭的传人呢…”凤鸣似是而非的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找找苍极,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看起来很放心的样子。可马荆棘觉得他的行止表情中都有一种不忍——不忍的是什么呢?她的眼睛转向了白初一,无孔不入的魇魅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攀上去,像一条吸血的蛇。她想起那个冰冷的触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黑气的前端堪堪碰到月哭的青金色长柄,神兵突然间发出巨大的尖啸,像有什么野兽正要咆哮而出。一直静止不动的白初一突然翻过手腕,镰刀的霜刃划开了虚空,停在一点——很小的一点,在白初一左臂的三分之一处,那是魇魅精魄凝结的所在。

它可以化为无形,可以分出无数个形体来迷惑敌人,但所有的变幻都有一个根本所在,而现在,这一点小小的 ,混在无数相同模样的质点中的精魄,被月哭的刀尖准确的刺中了。

马荆棘看到那条像蛇一样扭动的黑烟突然间起了一阵抽搐,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消散飞逝。她听到它难以置信的怒吼:“不可能…不可能!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心里是…”

然而白初一的秘密必将成为永远的秘密了,那只修炼了几百年的魇魅已经被月哭的刀刃撕成了碎片,慢慢的模糊淡去,渐渐消失。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受到月哭的威力,还没来得及表示感叹,魇魅身体中吸收的噩梦在妖灵消失的一刻被释放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画面,乱纷纷的,全都涌到马荆棘的眼前耳中,看不清也听不清,就像从几十层的高楼急速下坠,她只觉得头昏眼花,恶心欲呕。就算用力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那些影像还是不停的钻进她的脑子里,拉扯着她的神经。

一双手臂用力的抓住她,把几乎快要蹲到地上去的少女拉了起来。

“她很有趣呢,为什么每次都能和妖怪感应?”清冷中带着探究意味的声音是凤鸣,她睁开眼,拉着她的却是白初一。

“魇魅会吃人,下次要小心。”白初一简短的说着,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像在检查一个货物,确认没有损坏之后,他手掌一收,将月哭收了回去。

“回去吧。”

马荆棘左右看了看:“苍极呢?”

“在这里啊。”柔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她回头看到一双紫色的眼睛,不由的笑起来,“太好了,你没事!”

“谁说没事?我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打了一架元气大伤,今晚回不去了。”苍极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道:“棘棘,今晚就让我去你家吧好不好…”

“你如果飞不回魂沼,我可以开车送你。”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马荆棘惊讶的望着白初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难道说…这是在替她解围吗?

苍极轻轻的笑起来,紫眸中闪过一抹幽微的光芒,他轻轻道:“我虽然不介意多一个对手,但是…你不行喔…”

他的声音很低,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楚。马荆棘刚想叫他再重复一遍,有人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却又被身边的白初一和苍极一左一右的扭住了两只手。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亦涯的脸色因为受到惊吓而十分苍白,他用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一群看起来华美却又诡异的男女,像是在看着一群怪物。

“你都看到了?”说话的是凤鸣,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几分惊讶。见周亦涯缓缓的点头,他又转向白初一道:“白白,你没有设结界?”

“我设了。”白初一不容置疑的否决掉这个假设,看着周亦涯勉强镇定的神色,淡淡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路上捡到了这个,想找找看是谁掉的。”周亦涯摊开手掌,手心里一枚红绳串起的白石正幽幽的泛着微光。

“哎呀这是我的护身符…”马荆棘见到那块白歧石,伸手就要去拿。看来是方才匆忙逃跑的时候丢在了花园里,这才被周亦涯拾到了。可她的手还没伸到一半,却被一旁的苍极劈手夺了过去,他将那颗白石牢牢的握在掌心,像是怕被人看到似的,笑容却礼貌而优雅:“这是我和棘棘的定情信物,多谢你找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马荆棘的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烧,忍不住分辨道:“才不是,这本来就是…”

“收好。”苍极将手掌合在她的手里,那枚白歧石便顺势滑进了她的掌心。她听到他在耳边低语道:“棘棘快藏起来,别给人看到了。”

为什么不要给人看到?她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但他已经背着手转过身去,朝着周亦涯笑眯眯的说道:“多谢款待,我们要走了。”

趁着马荆棘换衣服的时间,周亦涯回大厅去找苏香和杜非凡,另外三个人坐在衣帽间外头的沙发上,各自距离的都很远。白初一是一向不说话的,可奇怪的是,就连苍极也沉默着,仿佛若有所思。

凤鸣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低声道:“那颗石头到底是什么?”

苍极被他的话惊醒,倏然抬起头来,凤鸣的脸漂亮精致的仿若女子,但眼底的光芒却十分犀利。他在那种目光下愣了一秒钟,继而笑了笑:“我说了嘛,是我和棘棘的定情信物。”

“白白在使用月哭的时候,周围会自动设下结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走的进来,更别说看到结界中发生的事。可是周亦涯拿着那块白石,却能轻而易举的进来…别跟我说那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灼灼的盯着他。苍极愣了愣,却还是笑着:“别那么严肃,魂术师,不会有人想对小白不利的,他那么厉害…就连我们的大长老都说,月哭和星唳是能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神兵…”

他故意拖着调子说话,显然不想正面回答。凤鸣眯了眯眼睛,不远处的衣帽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他听到白初一叫他的名字,回过头去,后者对他做了一个“别问”的手势,他才慢慢的从苍极身上收回目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浅米色的窗帘淡淡的照进来,落下一地的晕黄。大厅里的摆钟沉重的敲响起来,走廊里传来苏香嘲笑杜非凡的声音。马荆棘一边扎头发一边叹气:“哎呀…都十二点了…”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在沙发上各据一角的三人面前,拍了拍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