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姜思思：“那幅画，你什么时候画的？”
邢意北：“不记得了。”
姜思思“嗯”了声，闭上了眼。
不就，身后又传来邢意北模糊的声音。
“大一那时候吧。”
邢意北一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重重砸在姜思思心里。
她本已经松弛下来的肢体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可后面的人呼吸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似乎是要真的睡着了。
“大一……我还在复读的时候吗？”
“嗯。”
“那时候你……怎么会画我呢？”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饶是心里如浪潮般翻涌，姜思思也没有再出声，只是慢慢地握住了自己小腹间，那只修长的手。
温柔的触感瞬间从手背传到身上。
邢意北闭着眼，低声说：“明天早上，我想喝粥。”
姜思思丝毫不知自己的手已经越握越紧，甚至有些颤抖。
她张了张嘴，轻声说：“好。”
邢意北大一那年，姜思思在复读。
两人分隔两地，除了寒暑假，也就那一次邢意北坐火车回来见过一次。
姜思思印象很深，那天她看到自己的月考成绩，居然比去年还差，回家便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期间邢意北打了个电话过来，姜思思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反正人在那个时候，说的话多半是语无伦次的。
然而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姜思思刚到学校门口，便看见邢意北站在保安室外，背着一个书包，朝她招手。
千里之外的人，居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那天晚上，邢意北陪着她走回家，在路上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
对那个寒冷的冬夜，姜思思的回忆却是温暖的。
还有那一年物理小测试，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说有的人真是不认真听讲，一道课本上的题，题目一个字都没有变，竟然也有人做错。
试卷发下来，姜思思才知道，原来物理老师说的是她。
姜思思埋在自己臂弯里，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双手从课桌下伸了过来，递了一张卫生纸。
那天晚上，姜思思在自己房间里挑灯夜读，可任凭她抠破了脑袋也理解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公式是怎么算出来的。
实在没办法，只问一题，就一题。
这么想着，姜思思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第二天早上，姜思思几乎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而她座位旁那个人，从第一节课睡到了中午下课，才抬起头，露出眼下两个黑眼圈。
回忆被勾出来就止不住，已经过去了五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那幅画，姜思思可能永远不会觉得邢意北曾经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姜思思鼻尖一酸，转身抱住了邢意北。
邢意北被姜思思突然的主动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姜思思把头埋在他胸前，嗡着嗓音说：“你喜欢我吗？”
邢意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思思又问：“很喜欢很喜欢我吗？”
邢意北感觉到了怀里的人情绪不对劲，于是摸了一下她的背。
“嗯。”
“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
这一次，邢意北沉默了。
就在姜思思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的时候，身后那双手，紧紧搂住了她。
“嗯。”
满室缱绻，邢意北睡得很沉，姜思思却一夜无眠。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开始泛着隐隐蓝光。
姜思思轻轻拨开邢意北的手，下了床。
厨房里多的东西没有，倒还是有一袋新的小米。
姜思思淘了米，盛上水，打开火，站在一旁发呆，不知不觉锅里的泡沫便冒了出来。
姜思思赶紧把火关小，同时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林小圆在寝室三人群里发的消息。
梁婉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朋友圈有人通知“变态”已经抓到了，本来也想随手转发到群里，但一想到姜思思此刻正因此住在邢意北家里，她便生了点儿小心思，没忘群里发。
虽然不久后姜思思也会看到。
但没想到林小圆在家里起这么早，也看到这个消息了。
姜思思没回消息，梁婉便和林小圆在群里聊了起来。
[梁婉]：小圆你起这么醒？
[林小圆]：嗯，在亲戚家住，认床。
[梁婉]：回来的机票订了吗？
[林小圆]：下周一就回来了。
[梁婉]：你快回来嘛，我一个人住寝室寂寞死了。
[林小圆]：？
[林小圆]：思思呢？
梁婉发了一个狡黠的表情，然后让林小圆自己去问姜思思。
林小圆说好。
姜思思用勺子搅拌着小米粥以防锅底糊掉，一圈又一圈，直到锅里的粥已经浓稠了，也没收到林小圆的消息。
姜思思放下勺子，正要弯腰拿碗，却被人从背后抱住。
“起这么早？”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你不是想喝粥吗？”
邢意北下巴搁在姜思思肩膀上，用力嗅了嗅，“真香啊。”
“小米粥能有什么香味。”姜思思说，“你去洗漱吧，等下就好了。”
邢意北哼着歌去了洗手间，姜思思则再次打开碗柜，却看到里面只有两三个碗，一副筷子。
而且已经落了灰，像是许久没有用过。
洗了碗，盛好粥，邢意北正好从洗漱间出来，坐到姜思思对面。
姜思思喝了一小口粥，说道：“今天下班后你有时间吗？”
邢意北垂着眼，说道：“有时间啊，怎么了？”
姜思思抿了抿唇，“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厨房里都没有什么调料，碗也没有几个。”
“买来也没什么用。”
邢意北拿着勺子的手突然僵住，瞬间，眼里盛满笑意，“好啊。”
这时，手机响。
姜思思侧头看了一眼，是林小圆发来的消息。
[林小圆]：你没住寝室了？
姜思思拿起手机，沉默着打字。
[姜思思]：嗯。
[林小圆]：去哪儿住了？
[姜思思]：邢意北家里。
[林小圆]：这样啊，挺好的，你们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姜思思咬着勺子，半晌，才回复。
[姜思思]：本来应该更早稳定的，不是吗？
第37章 灯火阑珊处（六）
手里的勺子突然被人抽走，姜思思抬头，发现是邢意北抽走了她的勺子。
“你干嘛呀？”
“饭喂到鼻子里了。”邢意北把勺子放回姜思思碗里，顺便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大清早的跟谁发消息这么认真？”
姜思思按灭手机屏幕，“没什么，跟室友聊天。”
吃完饭，邢意北去收拾厨房，姜思思则拿着包出了门。
从公寓到办公大楼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姜思思一直握着手机，跨进办公室那一刻才收到林小圆的回复。
[林小圆]：什么？
姜思思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录微信，给林小圆回了句“等会儿说”。
随后便开始整理今天要做的事情。
跟工作比起来，林小圆这件事还是要往后放一放。
但是今天上午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姜思思一个上午便翻译完了所有文稿，她随便打开一篇文稿，撑着下巴盯着电脑显示器，假装自己在整理文稿。
然后才打开了右下角的微信。
姜思思想了一会儿，敲下几个字。
[姜思思]：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事情想问问你。
[林小圆]：怎么了？
姜思思端起手边的水，一边喝着，一边整理思绪。
昨夜，姜思思花了整整一晚都在想邢意北和关语熙之间的事情。
关语熙喜欢邢意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关语熙又明确地告诉姜思思，邢意北不喜欢她。
但林小圆却说，邢意北喜欢关语熙。
一个是曾经的情敌，一个是自己的室友。
出于女人的直觉，姜思思竟更偏向于相信关语熙的话。
如果到现在，姜思思还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那这二十多年的饭就白吃了。
姜思思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犹豫了片刻，又一一删除。
当初林小圆站在宿舍阳台上，轻飘飘地一句话便刺激得她远走他乡，不知道哭了多少个天黑到天亮。
姜思思越想越气，隔着一根网线根本纾解不了心里的郁闷，于是重新编辑了消息。
[姜思思]：你周一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见面谈谈。
许久，林小圆才回消息。
[林小圆]：我下了飞机来找你。
看样子，林小圆知道姜思思要问什么。
所以也是默认。
姜思思关掉微信，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鼻尖突然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抚了一下，姜思思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看到顾芷拿着一个毛茸茸的手机挂件，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你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严肃。”
“没什么。”姜思思摸了摸鼻子，“找我有事？”
“哎，对。”顾芷滑动椅子，凑到姜思思身旁，“今天下班你有时间吗？”
姜思思：“怎么了？”
顾芷：“我男朋友今天晚上要加班，我想去逛街买衣服。”
“今天吗？”姜思思想起今天跟邢意北约了一起去超市，便说，“周末吧，今天下班去逛街也逛不了多久。”
“哎，其实是我男朋友的爸妈明天要来看我们，我想买一身新衣服。”顾芷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总要给叔叔阿姨留下一个好印象嘛。”
姜思思问：“你男朋友爸妈要来，怎么今天才想起买新衣服啊？我看你就是想逛街吧。”
顾芷无奈地叹气说：“唉，你也看出来了，今天我男朋友也这么说我，其实我就是想逛街买衣服了嘛，今天早上翻衣柜发现都没有衣服穿了，这天说热起来就热起来，不买点衣服怎么换季啊？等我男朋友爸妈来了，一住就是好几天，我总不好让阿姨陪我去逛街吧，到时候她肯定抢着付钱，我可不好意思的。”
见姜思思没点头，顾芷又说：“不过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我就自己逛逛也成。”
姜思思笑了一下，一拍桌子，说道：“我去啊，逛街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去。”
受气包才一个人生闷气。
漂亮女人都逛街买衣服解气。
姜思思说风就是雨，立刻给邢意北发消息说今天不去超市了，收获了邢意北一长串“……”。
一到下班时间，顾芷和姜思思跑得比谁都快，步行去了最近的商场。
说是陪顾芷来买衣服，可姜思思却是买单最快的人。
顾芷手里还只有一个购物袋时，姜思思已经拎了四个了。
“哎，每次都是作陪的人花最多钱。”顾芷走进一家男装店，打量着新款的短袖，“你说怪不怪。”
“还好吧，我也不买了。”
说话间，姜思思看到一件白色衬衫，又忍不住叫了导购过来。
“帮我拿一件这个衬衫吧。”
导购问：“请问要什么码？”
姜思思愣了一下，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