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一叹,此时已不再是想这些风花雪月,女儿情长的时刻了,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风吹衣袍,眉头蹙起,该死的,她被困的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冷武天怎么会这么快造反?苏皓会动手,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焰,他怎么会这么鲁莽,难道忘了她的警告吗?冥他们难道也跟着胡闹了吗?真是一刻也不离不得,只不过半个月而已,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也不知如今的情形如何?听刚刚所言,冷武天已然占了上风,看来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了。

也罢,在此多想无益,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搞清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有目前的情形如何?最令她担忧的,还是那句‘皇上卧病在床’,‘卧病在床’…

身形一闪,以比冷逍更快的速度朝京都皇宫方向飞身而去。

波涛暗涌的龙昭皇朝终于在景帝二十年四月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最具毁灭性的内战,周边虎视眈眈的临国趁机入侵,战火波及各国,天下纷乱,掀起血雨腥风。

龙昭史书记载:景帝二十年四月中旬,景帝重病,卧床不起,由太子监国,丞相苏皓上书,指魏武王冷武天意图谋反,太子即派兵围攻魏王府,魏武王早已逃逸,命兵部尚书尉迟卓远领兵捉拿,未果。

五日后,在十方将军的支持下,魏武王以‘清君侧’之名于洛昌起兵,两日内连攻两城,同时,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龙昭皇朝遭遇建朝以来最大的内乱,加之外族入侵,内忧外患,皇朝风雨飘摇,危在旦夕。

景帝二十年五月,景帝病情被愈,面对内忧外患,沉着应对,封尉迟卓远为征西大将军领兵十万赶赴边疆抵御外敌,命太子领兵十万支援景宁城(魏武王所领叛军正强攻景宁城)。

景帝二十年五月十日,太子所领之军队在不可思议之中击退叛军,并歼敌两万,活捉俘虏五万,其中便有十方将军之一的孙将军,取得开战以来,第一场绝对的胜利。

第二十九章 十方将军

冷武天所率领的魏军自起事以来势如破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魏军每战必胜,短短时日便占领南方十数座城池,几乎占了龙昭皇朝的整个南部,自景宁一役大败后,退居洛河以南,与朝廷分庭抗礼,却因景宁城久攻不下而无法越雷池一步。

洛河南岸落霞坡上,冷武天所领二十万魏军正驻扎于此。

漆黑的夜空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雷声,震动了整个大地,倾盆的大雨,让人连路都无法看清,似乎整个天地都笼罩在风雨之中。

魏军主帐内,冷武天面无表情,双眸微眯,斜靠在主位上,听着帐中众将讨论,看不出是喜是怒。

主帐中除了冷武天外,还有十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其中的九人便是十方将军之中其余九人,还有一个是冷武天的心腹冷奇将军。

“王爷,请让本将领兵前去攻下景宁城,救回孙将军。”十方将军之一的南军卫上将李飞上前一步请命道。

“老李别冲动,王爷,本将以为万不可冒然出兵,应先商议攻城之策,方为上策。”十方将军的东南卫上将刘平道。

“还需要商量什么?不就一个小小的景宁城吗?老李我就不信还有我攻不下的城池。”李飞对刘平的话嗤之以鼻,善长攻城略地的他,自参军以来,每攻城必下,至今还未有他攻不下的城池,因此才如此狂妄。

“本将赞成刘兄的话,孙将军向来有‘智将’之称,却在景宁城一役全军覆没,可见太子用兵之神,此时的景宁城固若金汤,非轻易能取下,李兄虽神勇,但也须谋定而后才能动,切不可鲁莽。”坐于刘平旁边的西南卫上将吕明庆抚了抚胡须道。

话音方落,不屑的声音便如洪钟般响起:“吕兄此话太长他人志气了,难道凭我们十方将军还怕打不过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吗?什么用兵如神,依我看是孙将军一时太过轻敌,才让太子占了这个便宜,真正打起来,指不定吓得哭爹喊娘…”说话者便是东北卫上将罗伟。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声音不大却满是威严的怒斥声打断:“住口,罗将军,此话也是身为臣子说得的吗?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即使再无能,为臣者也须尽心相辅,怎可轻视而口出不敬之言,何况太子睿智,朝臣皆有知,以后不要再让本将听到此等大不敬言语。”

闻言,微眯着眼的冷武天微微掀了下眼皮,余光瞥了坐于左下方第一位位置上的一位身着金铁甲,双目炯炯有神,鹤发童颜的老将,也就是十方将军之首的正上军上将公孙傲,刚刚说话的便是他,心中暗暗冷笑:公孙傲,果真忠君爱国!

“恩师说的是,小罗,以后切不再说此等犯上的话了,我们十方将军蒙皇恩统领全国各地兵马,此次起兵并不是要造反,而是为了肃清朝堂之奸佞,万不可迷了本性。”北军卫上将项涛温和接道。

十方将军中的其他上将点头,但确难以看出他们心中到底是何心思?

“好了,本王想罗将军也只是无心之言,两位上将所言,在场之人都明白。”冷武天适时出来打圆场,话峰一转,将脱离的主题又拉了回来,道:“且不论太子是否用兵如神,孙将军惨败却是事实,就算用兵者非太子,他的身边也必定有高人相助,强攻必是不行,唯有智取,众位将军可有何良策。”

一时,帐中寂静无声,众将心中皆同意冷武天所言,连最冲动的李飞和罗伟也不再妄言强攻,与众人一起凝视桌案上的地形图,寻思攻城之策。

唯有坐于公孙傲对面的正中军上将宗正翔低头思考了一下,突而出言道:“王爷,本将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宇正将军有何良策,请讲。”闻言,冷武天微笑着摆手道,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也非良策,本将方才便在想,当今皇上龙体欠安,无法理政,才会苏皓一手遮天,蒙蔽了圣听,太子虽睿智却年幼,才会一时被蒙骗,忠臣难以得见皇上一面,如今,太子就在景宁城内,如果我等能与太子会面,揭发苏皓的真面目,让太子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回京上奏吾皇,一则能铲奸侫,还武王清白,二则也能免百姓于战祸之苦,毕竟起兵实在是下下之策啊!”宗正翔扫视了众人一眼,提议道。

此话一出,公孙傲、项涛等将军立即抚掌称好,太过激动,以至忘了上座的冷武天尚未开口。

“宗正说得真对,老夫怎么没想到呢!虽是为君为国,但起兵终不是忠臣所为,老夫这就去向请罪并阐明利害,一场战祸或能消弥无形。”公孙傲眼放亮光,兴奋说道便要向帐外走,似是一刻也等不得。

“恩师,项涛也去。”项涛急忙站起说道。

见此,冷武天心中虽暗恨,却不能发作,眉头紧蹙,出言阻止道:“等等,三位上将所言无不道理,然而本王就怕,太子受苏皓蒙骗,已将我等视为乱臣贼子,如果太子不听尔等之言,那么此去便等于自投罗网,而且苏皓这个老狐狸必定会在太子身边安插人,就算太子相信我等之言,一旦消息泄露,苏皓得知,狗急跳墙,怕是更难以收拾了。”

“王爷所言极是,我等还是得先想一个万全之策。”坐于宗正翔下首的西军卫上将向冲立即附和冷武天道。

“这…王爷恕罪,老夫刚刚太过失礼了。”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拨下,公孙傲几个心下一冷静,也觉得甚有道理,又想起刚刚对冷武天的无视,立即告罪道。

冷武天手一摆,笑笑道:“无防,本王了解。”衣袍一摆,走到地形图前,绕着桌案走了几圈后,方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吕上将、刘上将你们带领西南卫、东南卫将士趁着着黑夜由正门强攻,向上将领营中的水中好手,趁着大雨,上位上涨,从景宁城东河暗涌中偷袭东门,一举攻入,李上将,罗上将,你们乔装潜入景宁城,想办法秘密与太子会面,道明苏皓野心,如太子能听得忠言,则皆大欢喜,两军汇合,回京除奸,如太子执意相信苏皓,你们便发信号通知,那么本王也不会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看到信号,吕、剂、向三位上将再动手,务必要一举得胜。”

“领命。”微犹豫了一下,五上将即刻上前抱拳道,便下去准备。

待九方将军都出了主帐,冷武天挂在脸上的‘贤王’脸便一变,变得阴狠与嗜血,坐在一旁一直未参与讨论的另一位将军,冷汗不禁布满额头。

“冷奇,给本王给看好公孙傲、宗正翔他们,一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冷武天沉着声道,哼,一群蠢人,事到如今,你们以为你们还有回头路吗?想清清白白地去当忠臣良将,笑话,背叛本王者必死。

“是。”冷奇下立即跪下道,平稳的声音下是难掩的颤抖,身为冷武天的心腹,他很清楚王爷已动了杀机。

“哼,下去,让冷逍立即来见。”冷武天冷冷一挥手,又下令道。十方将军尚在他的掌握之中,最令他如芒在刺的皇甫焰身后之人,他最清楚那个小太子,虽然从小聪慧睿智,但从未涉及军事的他不可能一出手就打败用兵如神的孙显,景宁城那么漂亮的一仗绝非出自他手,他一定给查出到底是谁一直在暗中与他作对。

景宁城将军府别苑中,皇甫焰快步行走着,一点也不在乎豆大的雨珠落在身上,也不理在后边急急追着他的贴身太监,心中的欢喜与激动让他早已将这磅礴大雨抛之脑后。

行至一房屋前,皇甫焰猛然止住步,犹豫不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急急往回转,如此来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踌躇不安。

“太子…”贴身太监小安子跟着转得头都昏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

“你怎么还在这?下去,下去。”皇甫焰处于烦燥之中,见小安子还跟在这里,立即赶人。

小安子见太子心情不好,识相地快速离开。

小安子刚离开,房间里便传来一个慵散的声音:“进来吧!”

一听到房间的声音,皇甫焰精神一震,露出个天真依赖的笑脸,快速转身,推门而入,甜甜叫道:“皇姐。”

第三十章 羽月公主

一听到房间的声音,皇甫焰精神一震,露出个天真依赖的笑脸,快速转身,推门而入,甜甜叫道:“皇姐。”

扫视了屋内一周却没见到想见之人,正疑惑间,闻得阵阵酒香从内室屏风后传来,心下一笑,呵呵,还真是酒不离身的酒鬼啊!真不明白,怎么那么爱喝酒,却又没见她真的醉过。

绕过屏风,精致舒适的软塌上斜躺着一个手持酒壶的俊美少年,慵散不拘的绝尘身影让人为之一滞,见到他进来,软塌上的的少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修长手指指了一旁的椅子,轻轻一个字随着酒香逸出口:“坐。”半点也没有眼前之人是太子的认知。

但身为太子的皇甫焰显然是习以为常,嘴一撅,屁颠颠地跑到少年身边,委屈而又讨好地轻晃少年的手道:“皇姐,你终于肯见我了?”自从他上次自作主张闯下了滔天大祸后,他最依赖的皇姐即使平安回来了也不肯再见,说要让他好好反醒,就连此次景宁城的御敌之策都由冥带给他,本还以为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她,嘻嘻,就知道皇姐最疼他,终于还是给他念来了。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少年轻哼了一声,轻斥道,但怎么听,语气中都带着宠溺的意味。

“嘻嘻,在皇姐面前,焰儿永远都是小孩。”皇甫焰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撒娇着道,又似想起什么,不安地吞吐道:“皇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这次是我太鲁莽了,才会酿成祸,但是…皇姐,听到你掉崖的消息,我真的是怕了,没有了皇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我真的是失了分寸,太过急切了…”

急切的解释表明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听到皇姐平安归来的消息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有种如获重生的感觉,父皇得知皇姐出事后病情的加重,冷武天的叛乱,外敌的入侵…连日来所有让他烦燥不安的事已不会再对他形成困扰,因为他深信,有皇姐在,所有的事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皇姐,她就是有这样安定他心的能力。从小到大,在他眼中,皇姐就如父皇一样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不,皇姐比父皇更厉害,更亲近,是他心中的信仰,所以皇姐的出事,才会让他慌乱,就是突然没了主心袖,没了指明灯一样,他完全迷茫了,不知路该如何走,所以他失了判断,造成今日天下的大乱,坏了皇姐的计划。

没错,此少年便是皇甫羽,当今景帝最疼爱的长公主皇甫羽,封号羽月公主。

世人皆知,长公主与太子皇甫焰一母同胞,是雪皇后所生,当年景帝与雪皇后的唯美爱情至今仍让世人津津乐道,话说,当今景帝也真是个痴情种子,至雪皇后进宫起,便没再选过秀女,甚至不再看其他妃一眼,如果不是朝臣与太后的力阻,景帝早就将后宫给解散了,这便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废除后宫’的风波,虽然后宫没废除,不过也形同虚设,雪皇后在世时,景帝便是万般宠爱,对皇甫羽姐弟也是疼爱有加,在他们面前,景帝只是个丈夫,是个父亲,雪皇后便是妻子是母亲,一家四口就如平常人家一般,但好景不常,在皇甫羽十年之时,雪皇后过世,景帝伤心欲绝,立指天立誓,此生不再立后,此后身体每况愈下,完全不复原来的英明神武,而长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因皇后过世,悲恸过度,生一场大病,为静心养病,皇帝虽不舍,但为了女儿的命,也只得下旨将长公主送出宫,远离京都至龙宣山的皇家别苑养病,至今未过回过京都,从此淡出世人的视线。

没人知道其实长公主并没有病,确实皇后刚过世之时大病了一世,也挺凶险的,但挺过来也就好了,从此由明处转入暗处,秘密建立无痕山庄,逐月公子从此名动江湖。

“好了好了,焰儿莫急,皇姐都明白,其实皇姐也不是怪你,只是想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身为储君,一个错误的判断,错误的决定,赔上的可能是整个江山,所以为君者,凡事应谨慎而为,切不可感情用事,明白吗?”皇甫羽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皇甫焰的肩膀,教育道。

焰儿他虽聪慧睿智,行事也果敢,有魄力,但就是太过感情用事,而且只要有自己在,他就会不自觉地依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将她的话奉为真理,只要有关自己的事,他必定会乱了分寸,这次的事便是最好的证明,其实何止是他,日月星辰四护法,七魅,无痕山庄所有的人,哪个不是将她当神拜,一听自己出事,全都乱了套,只一心为她报仇,压根忘了她一直以为的警诫,不仅不阻止,还暗中相助,差点就将无痕山庄也给暴露了,本想惩罚一下,看到他们为她的归来喜极而泣,哭成一团,她连骂都骂不出口,真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做得是成功还是失败,但他们可不罚,焰儿就必须让他长长记性,毕竟她不能护他一辈子,终有一天,路必须由他自己来走。

“焰儿谨记皇姐的教诲。”皇甫焰愧疚地低下头道,他会好好记得皇姐的话,不会再犯错了,不会再让皇姐失望了。

“记得就好,焰儿也不必愧疚,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即使你不出手,苏皓依旧会动手,冷武天早已将一切算计在内,你的失误不过是为他锦上添花而已。”

“皇姐的意思是冷武天故意引苏皓对他动手,然后他便可以以受害者的身分得到天下的同情,而落实苏皓大奸臣的罪名,公然以‘清君侧’之名谋反,师出有名。”皇甫焰一惊,恍然大悟道冷武天,终究不能小看,原来这就是他等的一个契机啊!

“没错,夺兵部,灭天衣教,夺皇城兵权…一切的事情都太过顺利,让我的心中一直不安,但是又说不清是什么,如今我明白了,那就是冷武天‘太好对付’了,每一次他都被打得无力回手却从未采取过什么行动,却不想,一切只是不过是他将计就计而已,他知道苏皓一直想将他除之而后,耐何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正好,自天衣教一役后,他便被闲置在家,手中只有冷逍的九营军,待冷逍出事,九营军无首,苏皓必定会立即动手,果然,一切如他所料。”皇甫羽对皇甫焰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很满意,点了点头,接着道,目光深远地看着前方,淡淡又道:“或许冷逍会出事,也是他布的局,示敌于弱,真是高啊!”而冷逍呢?他的受伤,他的坠崖是否原本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是否知内情?

皇甫焰并没注意到皇甫羽突然的不正常,冷哼一声道:“哼,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他何止精,简直可说是老谋深算啊!而且野心还真不小,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以他之前的在皇城中的兵力,可直接杀入皇宫逼宫,虽然苏皓可制衡他一下,但如果真的打起来,苏皓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没这么做,因为他想当一个‘名留千史’的皇帝,所以他不会以谋反逼宫来夺位,而如果他是以‘义军’之名打回京,那么待奸臣诛灭后,他便可以皇帝太子以及皇族中人在战役中身亡,无人可继位的情况下,由朝臣拥护,登基为帝,名正言顺了夺了我皇甫家的天下,还博得个天下美名呢!”回过神来,皇甫羽神色如常地嗤之以鼻道。

“有皇姐在,他的阴谋必定不能得逞。”皇甫焰倒是半点也不担心,他冷武天算盘打得是好,但他不知道天底下还有皇姐这么个奇人的存在,所以他注定无法成功。

听得皇甫焰对她如此有自信,皇甫羽无奈一笑,像拍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头。

皇甫焰不仅不生气,还很享受呢!因为这样的皇姐有母后的味道,很温暖。

“皇姐以为冷武天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皇甫焰问道,叛军越是没有动静,他心里越是不安,猜不透冷武天接下来会做什么。

“呵,十方将军向来情如手足,孙将军被掳,就算冷武天沉得气,其余九将军也必定耐不住,所以今晚便会有所行动。”皇甫羽高深一笑道,弹了弹衣角,往塌上一靠,似自语又似在跟皇甫焰说,道:“正上军上将公孙傲称‘傲将’,正中军上将宗正翔称‘仁将’,东军卫上将孙备称‘智将’,南军卫上将李飞称‘攻将’,北军卫上将项涛称‘儒将’,西军卫上将向冲称‘飞将’,东南卫上将刘平称‘稳将’,西南卫上将吕明庆称‘防将’,东北卫上将罗伟称‘狂将’,西北卫上将宫寒称‘冷将’,各有各有特长,但向来皆以忠义著称,此次会助冷武天起兵,确实让我大吃一惊,看来是时候会会这十将。”

“今夜风雨交加,难以行军,冷武天会在这时候出兵?十方将军也已明摆着投靠冷武天,有什么好见的?”皇甫焰疑惑不解道,对于父皇口中的忠义十将军特别的不满。

皇甫羽摇了摇头,焰儿还太嫩了,在行军方面真有待加强,怜爱笑道:“兵法之道在于出奇不意,你认为这样的天气难以行军,所以必会降低戒心,却正是对方攻城的最好时机,而且焰儿可看过景宁城防图,景宁城东河之中的暗涌,平常便是任你水中功夫再好,也无法行过,但若是如今夜大雨,水位上涨便可与城内河流相接,顺利潜进城内来,至于十方将军,是忠是奸,此刻定论太早,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今晚,十方将军会有人趁乱来见太子你,至于来人,极有可能会有‘狂将’罗伟。”皇甫羽说得笃定,深邃的眼眸闪着智慧的光茫。

第三十一章 瓮中之鳖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皇甫焰将要问出口的话,不耐烦地吼道:“什么事?”谁这么大胆打扰他跟亲爱的皇姐谈心,不想活了吗?

门外寂静的片刻,才响起小安子吞吐颤抖的声音:“奴才该死,是…是景宁守备何大人有…有紧急军情禀…禀报。”

闻言,皇甫焰剑眉一皱,他不想离开皇姐,但他身为太子,又是此次的元帅,有紧急军情,又不能不去,转过头,拉住皇甫羽的手,急急道:“皇姐,你不要别走哦,我去去就来,真的不要走哦…”千叮咛万嘱咐,就怕皇甫羽突然又走了,他还有很多话没跟皇姐说呢!

“去吧!皇姐不会走的。”皇甫羽好笑道,她就这么不能让人放心。

听到皇甫羽的保证,皇甫焰才放心地离去,不能不怪他如此,谁叫皇甫羽之前有前科呢!每次都不告而别。

皇甫焰刚离开不久,从窗口处飞进一抹银玄色身影。

“主子。”来人恭敬抱拳行礼,赫然便是四护法之一的辰护法宇文辰。

皇甫羽微一颔首,继续饮酒,最近她似乎越来越离不开酒了,总有一种想醉而醉不得的苦恼,呵,是因这天下的纷乱,是因皇朝的危机,还是因…他呢?

宇文辰早已习惯,自动禀报道:“如主子所料,冷武天真的趁今夜攻城,由吕明庆、刘平领东南、西南两卫已齐集城下,而向冲则领兵埋伏在东河暗涌边上,两边都按兵不动,似在等指示,另外,依主子的吩咐,放乔装的十方将军潜入,来者是李飞和罗伟,现在应已潜进将军府,想来是来找太子的。”语气中盈满了崇拜与骄傲,因为一切竟在主子的掌握之中。

“呵,李飞鲁莽,罗伟目中无人,由他们来谒见太子,除了激化双方的矛盾还能有什么作为,吕、刘两人又是十方将里最不适合攻城的上将,连孙备都兵败被擒,他们攻城岂不是来送死,看来他们两个不得冷武天的心,呵,如此说来,向冲那一边才是今晚攻城的关键,待打得两败俱伤时,向冲再带人从暗涌潜入,坐收渔人之利,冷武天这招棋下得好,下得妙啊!”皇甫羽轻摇着手中的酒杯淡笑分析道,深邃的眼眸闪着高深莫测,思索半响,招了招手,伏在宇文辰的耳边说了几句。

宇文辰边听边露出奸诈无比的笑容,今晚有得玩了,嘿嘿嘿…

“属下明白,主子就等着属下的好消息吧!”

“呵呵,别玩得太过,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将军,不好做得太难看。”皇甫羽摆了摆手,轻笑道,她怎么会不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下属,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的就是整人,如今逮到‘起兵造反’的十方将军,他会放过才怪,不过她说的这句话意思也就是随你怎么玩,只要不好太难看,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同于默认他的即将要干的‘好事’。

“遵命。”宇文辰一得到皇甫羽的‘特令’,精神一震,扬声道,突而想到什么,问道:“主子,太子现在应该已经上了城楼,等下攻起城来怕会有危险,要不要派人去保护?”

想了一下,皇甫羽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亲自去,我想亲眼看看焰儿这些年对我所教的兵法战略掌握了多少,攻城的战役由他来打。”至于向冲、李飞和罗伟,她会先帮焰儿解决掉。

“可是主子不怕泄露了身分,军中一定有冷武天的奸细。”宇文辰不无担心道。

“呵呵,经过之前一役,冷武天一定知道焰儿身边有人相助他,与其让他费尽心思将我挖出来,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现身。”幽眸里闪过狡狤之光。

不明所以地端看了皇甫羽半响,宇文辰方才细想明白,同样回以高深一笑,道:“属下明白。”说着,便从原路消失了。

狂风暴雨的夜色下,划破夜空的烟弹闪到那耀眼的光芒,整个景宁城震动了起来,吕明庆、刘平集结军队,整装待发,却迟迟不下令攻城。

“吕兄,太子真的要一意孤行,相信苏皓那个奸贼么?”刘平仰头瞭望着不时划过天际的闪光,幽然问着,又似是自语。

“李、罗两位兄弟已发了信号,你我就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也不行了,奸臣乱世,国之不幸啊!”吕明庆亦抬头瞭望乌黑的夜色,不无绝望道,他们按兵不动,满怀希望地等着他们睿智的太子传来好消息,却不想,等来的是谈判的破裂,太子真的宁愿相信苏皓也不信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心真的凉了。

齐集的大军将士无不郁闷地站在大雨中等着他们上将下令攻城。

“报。”随着马蹄声传来,侦察兵翻身下马跪下禀报道:“禀上将,景宁城里不知为何传出撕喊声,似是打起来了。”

“难道向兄已经进城动手了?”刘平转头对吕明庆道,如果向冲真的动手了,而他们再按兵不动的话,不仅错失良机,而且向冲和所带去的人必死无疑,还有李飞、罗伟两位上将也必定难以脱身,只是心中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可能是多心了。

吕明庆不再犹豫,对刘平点了点头,齐声下令道:“出发,攻城。”

整齐划一的大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朝景宁城快速移动而去。

火光映天,攻城之战开始,魏军先是以大量抛石机和弩炮作为掩护,依靠抛石机各弩炮集中攻击景宁城南边的城墙,损坏景宁城南边一段城墙后,魏兵蜂拥登城,不断地架起云梯试图从城墙上派上去,却被守城士兵不断从上边抛下的石头砸中而摔得血肉模糊,由于下着大雨,所以守城士兵无法用燃烧罐,越来越处于下风,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魏军,只有慌忙防守的份,而城门处,魏军的冲车也不停撞击城墙或城门,撕喊声,嚎叫声,重物撞击声…响彻云宵,伴随着隆咚咚隆咚咚的响雷声,任倾盆的大雨下得再猛,也来不及冲涮不断涌出的鲜血,真正的血流成河。

这场战打得太过激烈,但也很快就结束了,魏军已取得绝对性的胜利。

因为城门突然从内而大开,十几个身着带有魏军标志的黑衣人打开城门,赫然就是向冲带着偷潜进城内的人。

“进城。”吕明庆一声令下,大军即刻齐集,很快解决了还在做垂死挣扎的守城士兵,顺利攻进城。

浩浩荡荡的大军地进城,却对城中一片寂静的怪异气氛深感不安。

吕明庆、刘平扫一眼静得似死城般的景宁城,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了?”相视一眼,均在双方的眼中看到不安。

吕明庆快速转头,搜寻了四周一下,一惊道:“他们人呢?”

刘平这时也反应过来,发现刚刚为他们打开城门的‘魏军’士兵全都不见了。

“不好,中计了,快撤。”吕明庆恍过神来,很快做出反应,下令道。

但来不及了,一阵擂鼓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身后的城外已被重重地关上,真正成了瓮中之鳖。

第三十二章 帝王之道

但来不及了,一阵擂鼓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身后的城外已被重重地关上,真正成了瓮中之鳖。

马鸣嘶叫,吕明庆、刘平坐在马上不安地戒备着,然而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清楚,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数万大军顿时陷入一阵恐慌。

“杀啊…杀啊!”喊声响起,震动了寂静的街道,身着赤色军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魏军包围得个严严实实。

吕明庆、刘平毕竟也是成名已久的将军,面对如此境况,内心虽急,表面却镇定自若,寻找突围之法。

龙昭军队突然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在各个将军的拥护神态自若地走出来,修长挺拔的身姿,稍嫌稚嫩的脸庞俊美中带着不容轻犯的威严,一看便知是名天生的王者。

“吕上将,刘上将,本宫恭候已久了。”锦衣少年笑意盈盈道,赫然便是太子皇甫焰。

“你…”吕明庆疑惑地看了皇甫焰一眼,随即翻身下马,来到皇甫焰身前,单膝一跪道:“未将吕明庆见过太子殿下。”自称本宫而又出现在景宁城里的除了太子之外还能是谁呢?

“太子?”刘平见吕明庆如此,才反应过来,急忙下马,与吕明庆并排,单膝点地,道:“未将刘平见过太子殿下。”

两人所带的大军都是本身自己帐下的卫军,此时见自己的上将跪下,也跟着跪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响了起来:“参加太子殿下。”

“呵呵,两位上将请起。”皇甫焰亲自屈身扶起两上,亲和而又不失王者之气地笑着道。

吕明庆两人一阵感动,却也疑惑不已,如此气度不凡,对他们亲和的太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为苏皓所蒙蔽而将他们归为乱臣贼子的昏庸之人啊?为何李、罗两位兄弟会发信号,让他们来攻城?

这边却听得皇甫焰也疑惑不解地问道:“两位上将既认本宫为太子,表明两位还忠于朝廷,忠于皇上,为何还要助纣为虐,起兵谋反?”其中原因他自是知道,不过有些事该不解的时候还是要装不解,皇姐所教的帝王权术,他时刻铭记在心。

“太子,我等起兵并非谋反,只为‘清君侧’,诛杀奸臣苏皓。”刘平不慌不忙道。

吕明庆也趁机劝谏道:“苏皓居心不良,祸乱朝纲,残害忠良,太子明察秋毫,切勿相信奸侫之臣,而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啊!”

“呵呵,两位上将所指的忠良是指魏武王么?”皇甫焰轻笑一声,问道,不变的神色看不出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两位上将对视一眼,均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问出这句话,又同时对太子年纪轻轻便如此高深莫测感到又惊又喜,他们也算是阅人无数,此时却无法看到太子的情绪,太子果真有皇上年轻时的风范。

心中无数情绪闪过,但毕竟也是老将,吕明庆很快就答道:“是,太子,魏武王一生忠心耿耿,绝无谋位之心,未将愿以项上人头为武王担保。”

“未将亦是。”

看了两人那全心信任的神色,皇甫焰内心气愤不已,枉你们为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竟看透谁才是真正的窃国大盗,当真胡涂至极,但也看得出,要让十方将军相信冷武天的真面目,怕不是那么容易,得花费些周折,心思一转,表面却依旧讳谙莫深,笑道:“呵呵,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上将此时也必定是累了,请至将军府内休息再详谈,至于这数万大军,呵呵,不知两位上将是否放心交给本宫?”虽是问话,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这…”不知太子心中真正所想,他们犹豫不定,太子用兵之神,他们见识过,如果太子依旧只信苏皓,那这数万大军怕是只得任人宰割了,但对方毕竟是太子,真正的左右为难。

“莫不是不信本宫。”虽是笑着说,却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压得你胆颤心惊。

“不…不,未将不敢,未将…未将谨遵太子之命。”两人一惊,惶恐恭敬道,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他们的太子。

“呵呵,来人,请两位上将回府。”皇甫焰手扬声吩咐道,看着他们,手一摆,侧过一旁道:“请。”这对于一个太子来说,也太过屈尊了。

两上将更加惶恐,连忙摆手,连声道:“不敢,不敢,未将惶恐。”

皇甫焰笑笑不在意,让手下将军将他们带去将军府,自己留下来处理残局,安排吕明庆、刘平所带来的两卫军,他知道,他已经收服了这两平上将。

此时暴雨已停,大地重归寂静,皇甫焰登上城头,看着眼前的残尸断臂,眉头紧皱,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有点不能适应,一想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就十分难受,这就是皇姐所说的战争的残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