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视一眼,同时跃起,从四方攻向冷武天,欧阳日处于东方,凌厉的刀气直逼而去,轩辕月处于南方,如有生命的彩带飞舞,慕容星处于西方,点点寒光如流星般急射而去,宇文辰处于北方,一柄折扇倾注强大的内劲。

四人武功本就是一等的高,此时四方阵一摆开,威力自是提高了数十倍,强烈的气流与归元真气相碰,擦出耀眼的火光,顿时爆炸开来,所有人均被震飞。

皇甫羽往后一翻,逐月剑在地上划了一条长长的痕迹,才勉强稳住,却是气血翻腾,连连吐出了好几口血,撑着剑,半跪在地上,伤得并不轻。日月星辰四人伤得更重,已是倒地不起了,只能勉强半撑着身子坐着。这边冷武天连连后退好几步,一时抑制不住气血上涌,一丝血丝流出,却明显比无痕山庄众人好多。

“日月星辰四方阵果然厉害,可惜,从今以后,将会从这个世上消失,还有你,逐月。”冷武天一步一步向皇甫羽走去,掌中渐渐凝聚起一团气球。皇甫羽额头上冷汗直流,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只能蹙着眉,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冷武天,难道她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

“冷武天,受死吧!”伴随着话音的落下,两柄剑从左右两方斜刺向冷武天,挡住了他的脚步。

冷武天站定,双掌化爪,交叉吸住剑刃,向后一拉,剑的主人一个跟跄扑向前,冷武天双手再次化为掌,打出,两柱鲜血喷出。“云、霞…”看着软软倒下的两人,皇甫羽悲痛狂喊一声,双目赤红,死盯着冷武天:又多了两笔血债,冷武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是仇恨,是悲痛,支撑着皇甫羽站起来,强撑着一口气,执剑,将真气贯穿全身,剑花一挽,飘身而进,虽身受重伤,然姿态依然飘飘若仙,剑锋向冷武天的下盘连点数点。

冷武天一时反应不急,被逼得连连后退,一个侧身险险避过,还未来得及反守为攻,皇甫羽剑峰一转,自下而上倒刺,冷武天一惊,右手一挥,大喝一声,竟伸指要来抓皇甫羽的手。

皇甫羽心中暗惊,在这如此凶险的剑招之下,居然赤手空拳的还能抢攻。眼见他手指伸到面门,剑刃晃了几晃,白光闪动,剑锋来势神妙无方,封住他的来势,险些儿将武冷天的五根手指一齐削断,总算他武功卓绝,变招快速,百忙中急退两步,但嗤嗤声响,左袖已给短剑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冷武天变色斜睨,背上惊出了一阵冷汗,好精妙的剑法,如若单就武功招式而已,他还略逊一筹。

不待冷武天缓过气来,皇甫羽再次抖动逐月剑,嗤的一声,光芒大放,逐朋剑当胸直刺过去,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晃得冷开天瞧不定剑尖到底攻向何处。

皇甫羽深知拼内功,她绝打不过将归元真气练至巅峰的冷武天,但逐月剑法精妙无比,冷武天未必挡得住。

冷武天想必也看出了皇甫羽的打算,足尖点地,急退,一掌挥出,利用归元真气的强劲气流,反守为攻。

皇甫羽一个侧身避过这一掌,脚下一滑,脚下一蹬,拔地而起,白色的剑光随着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冷武天的眉心。

只见,空中两条人影忽上忽下,不时爆发出强烈的火光,地下,黑衣人已剩寥寥无几,日月星辰已被金长老、莫辕、银长老、雨扶起,并输入真气,帮他们疗伤。

“啊…”皇甫羽终是不敌,被冷武天一掌打中,摔下来。“主子(庄主)。”众人惊呼一声,立即围上去,轩辕月半扶起皇甫羽,金银长老、血刹、莫辕、雨,挡在前面,戒备地盯着冷武天。冷武天扫视了无一幸免的幻影成员,再看着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的莫辕等人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打不过本王的,只要你们投降,本王可以不杀你们,他日,本王夺得这天下,必许你荣华一生。”

“呸,冷武天,你这乱臣贼子,想当皇帝,哼,作梦去吧!”莫辕上前一步,呸了一声,冷冷道。

“莫辕!哼,强盗也想当烈士?本王见你是人才,才想提拔你,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王一一送你们上西天了。”冷武天一见莫辕,不禁恨声道,先下手为强攻了上去。

莫辕冷哼一声,举剑迎上去,金长老等人也上前相助,六人一时斗得难解难分,冷武天虽经过与皇甫羽和日月星辰之间的一战消耗了不少体力,但无痕山庄众人也是刚经历一场混战,也占不得便宜。

皇甫羽紧张地看着,双手紧紧地握着,她谋划“多年”一直在顾忌着他背后的势气,却万没料到冷武天竟有这么高的武功,他隐藏得太深了,深到连认识了他几十年的父皇都不知道他会武。

“砰”一声巨响,莫辕等人摔在皇甫羽面前,而冷武天也半跪于地,向前喷出一口血。

双方都受了重伤,无人再有力站起,此时,谁能先调好内息,站起来,谁就是胜利者,反之,就是被杀的命运。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无痕山庄前庭,尸体堆积如山,触目惊心。打坐调息的冷武天突而睁开双目,站了起来,笑得阴森,笑得嗜血。金银长老等人撑着难以移动的身子围在皇甫羽周旁,死盯着冷武天,透着明白的意思:要杀皇甫羽,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逐月公子,你有群忠心的属下,可惜,因你的任性,他们将会赔上他们的性命。”冷武天嘲弄一笑,当着皇甫羽的面,一掌打在雨的额头。

“雨…”眼睁睁地看着相处多年的下属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她好恨,好恨啊!恨冷武天,恨自己的无能。

“哈哈哈…是不是很痛苦啊?不用急,很快就到你了。”

“冷武天,我杀了你…”皇甫羽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一声狂吼,因激动,气息又絮乱起来,不未站起,便向前喷出一口血。“庄主,不要冲动。”金长老赶紧按住皇甫羽,忧心道。“不要阻止我,我不能再让他伤了你们。”皇甫羽带着决然道,就算拼得一死,她也不要再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公主,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做傻事。”银长老压低声音,劝道,虽然他们恨不得将冷武天碎尸万段,但公主的安危更为重要。金长老宽厚的手紧握住皇甫羽颤抖不已的手,看了日月星辰四人一眼,低声道:“我们拦住冷武天,你们四人先带公主离开,无论如何,公主的安危最重要,就算牺牲了我们所有人,也不能让公主出事。”

日月星辰四人顿了一下,悲怆地看了金长老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皇甫羽不答应,可现在已由不得她了。金长老趁其不意,伸手点住皇甫羽的穴道,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用力一推:“快走…”

皇甫羽双目圆睁,想动,动不了,想说话说不了,只能干着急,不,她不能走,她不能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冷武天一声冷哼,一个掠步跨上来,却被血刹等人紧紧缠住。

“快走啊!…”血刹紧抱着冷武天的腰,任他一掌一掌地打在身子,冲着日月星辰四人大喊。

日月星辰看着用身体死缠着冷武天的金银长老,还有已没了呼吸却依然死抱着冷武天的血刹,毅然带着皇甫羽离开。

不要!不要!师父,银太傅,小狐狸,血刹……不要啊!

皇甫羽心中在狂喊,用尽全身真气想冲破穴道,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自己而死,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逃走”,她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天纵奇才?什么天赋异禀?全都是屁话,她是个无能的人,她是个没用的人,是她太过自信,是她太过自负了,是她害死了他们,是她,是她,全是她。

母后,你说过,我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可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为我死,我却无能为力,为什么我保护不了他们,为什么,人家打上门来了,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眼见他杀了,我到现在还不是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冷逍?真的是冷逍吗?真的是你出卖了我吗?不,不会的,你说过,你永远不会伤我,你说过要护我一世的,你说过的,我不相信,不相信。轩辕哥哥?轩辕哥哥…

无痕山庄中有一条秘道直通到庄外,日月星辰带着皇甫羽从秘道中出来后,藏身于京郊民舍,这期间,皇甫羽一直神色平静,目光空洞,即使解开了穴道也是不动不语。

夜暮降临,纯仆的农舍寂静无声,透着安逸。

“月,在想莫辕?”屋顶上,轩辕月神色悲伤,仰月思人,身旁突而响起欧阳日的声音。

“日,你说,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既然让我们重逢,又为什么要再次带走他,为什么?”轩辕月终于难以再强装坚强,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欧阳日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将轩辕月拥在怀中,无声地安慰着她。“不好了,主子不见了!”突而一声惊喊打破了夜的宁静。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皇甫羽从秘道中出来,再次回到了无痕山庄,只不过一夕之间,她在无痕山庄中竟需要这样躲躲藏藏,真是讽刺啊。皇甫羽身手敏捷地朝目的地飞身而去。

轩辕哥哥!她要带轩辕哥哥一起“走”,她不能丢下轩辕哥哥,还有冷逍,她要找他。

轩辕阁站着了一个身影,让皇甫羽猛然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还是现身走了出来。

“冷逍?你怎么会在这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口,但有谁知道,她的手在发抖,她的心在发抖。

他怎么会在这里?因为他是冷武天的义子,是他出卖了你,将无痕山庄的机关阵法告诉了冷武天,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才会害死了莫辕他们,如今,这无痕山庄已被冷武天所占,他在这里又有何不对?

心中响起一个嘲讽的声音,是另一个自己在说话。

闭嘴!冷逍不会出卖我,我不会信错了,不会爱错人,不会,不会…自己无力地反驳。

不会,那么,你能解释为什么冷武天能进入无痕山庄?能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你找寻不获的他会在这里?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她无力反驳。

正在她天人交战之时,正在她需要冷逍给她一个肯定答案的时候。冷逍转过身,用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用她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对她说:“我在等你!”

皇甫羽手脚开始发冷,但还是用强装笑颜,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倒希望你不来。”冷,冷入骨髓的声音。“什么意思?”紧咬嘴唇,皇甫羽的声音已见颤抖,为什么要用那么冷的声音跟她说话,为什么用那么无情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已不用再在她面前做戏吗?是因为以前的温存都假的吗?都是为了毁她吗?难道她真的输了,她真的赌输了?

“你是为屋内的“那人”来的吧!不顾危险地回来,就只为他,只为他…”淡,淡到如眼前人是无关紧要的人,淡到如说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话,但又要谁知道,在说到那个“他”时,他的心有多痛,有多恨!

“你…你知道?你进去过?”皇甫羽声音一沉,眼眸不悦地一眯,一时间无法接受有人闯时只属于自己与轩辕哥哥的空间,即使是冷逍也不行,即使他有轩辕哥哥的香囊,即使他可能是…“我进去,你不高兴?呵,怎么,我不是你爱的人吗?还是你说爱我,根本就是在骗我,你爱的是里面的‘人’,你爱的是你的‘轩辕哥哥’?”

邪恶一笑,冷逍步步逼近,冰冷阴邪的气息直逼皇甫羽。这样的冷逍竟让皇甫羽感到害怕,步步后退。

“看来被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猛然停住脚步,冷逍带着玩味看着略显惊慌的皇甫羽,心痛而绝望,果然么?羽几啊羽儿,你可知,你这样的表情,你无言的默认,比你亲口说出来,还让我心痛,还让我绝望。“不是,我承认我爱‘轩辕哥哥’,可是…”那是以前,现在我的爱是你啊!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但被抵在胸膛处的剑尖狠狠地把话逼回去。

冷逍执剑抵着皇甫羽的胸口,一脸的悲痛与决然。

“冷逍,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以前我是利用过你,但是在我明白对你的情之后,我就再也没利用过你,至于冷武天,我很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只是因轩辕哥哥,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视于胸前的那一把随时可要她命的追风剑,皇甫羽直视着一脸绝决的冷逍,冷静道:“冷武天是天下间最虚伪的小人,是阴狠毒辣的魔鬼,当年,是他,派人灭了轩辕元帅满门,是他,杀死了雪皇后,是他苦心积虑要谋反,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是他,勾结东日、西月权臣,引兵入关,因为他,龙昭国才至今时今日的局面。”

“你说完了吗?”冷逍冷冷地看着皇甫羽,冰冷的眼眸越显幽暗。“你不信?”皇甫羽伤心地看了皇甫羽一眼,却也早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我信!我信我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竟然会相信你,竟然会爱上你。”冷逍自嘲一笑,握剑的手不知是笑还是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第六十四章 伤人伤已

“我信!我信我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竟然会相信你,竟然会爱上你。”冷逍自嘲一笑,握剑的手不知是笑还是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因冷逍的这句话,皇甫羽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喃喃低问:“你后悔爱上我了?还是你根本没爱上我,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你义父,是吗?”冷逍的话深深的刺激到她。

见冷逍不答,皇甫羽抬起头,直逼着他,再问一句:“为了你义父,你出卖我,你甘愿受我一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演戏,是吗?为的是让我带你进无痕山庄,为的是这无痕里的机关阵法,为的是帮你义父灭了无痕山庄毁了我,是吗?”

她不愿相信的,真的不愿,但是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温柔他的肯定的时候,他会那样地绝情那样地怀疑她,怀疑她的情,怀疑她的话,而这些冰冷的话语这些怀疑就像一把刀一样剌进他胸口,冷武天的话,金银长老的话,雨的话,霜的话,所有所有的指认冷逍是奸细的话一起在她脑中响起来,而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她已无力再反驳了。

“我出卖你?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演戏?哈哈哈…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竟是贼喊抓贼的小人,明明是你利用了我,现在却反过来指责我出卖你,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冷逍仰头大笑,第一次如此失控,笑,笑到痛彻心扉,笑,笑到眼角渗下了眼泪,笑,笑到如此绝望,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看错人,笑自己用灵魂去爱得的人竟是如此。

但他又岂知皇甫羽的心更痛,用心去爱的人,她能听懂他的笑声,听懂他笑声中的绝望自嘲,听懂他笑声中的不屑轻视,听懂他笑声中的…后悔。

“小人?呵,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小人而已!确实,我这个小人在你冷大公子的心中,怎么比得上对你恩重如山,又能给你荣华富贵的冷武天,说不定帮冷武天当了皇帝,你就是开功臣了,还能弄个王爷当当。”皇甫羽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在流血,比当年轩辕哥哥离开她时,还要让她心痛。

“不要因为你所谓的轩辕哥哥,就一直污蔑我义父。”

“污蔑?冷武天是什么样的人,我已不想再说了,但是你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有思想,难道你自己会看不见,听不到,想不到吗?哼,我就不信你冷大公子真的不知冷武天是什么人?真不知道我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污蔑?”皇甫羽冷哼了一声。

这一刻,一直被他压抑着的问题全都爆发出来了,不管有没有发生这件事,冷武天永远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就算不提,这个问题永远存在。

“呵,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现在龙昭国所有的百姓都在传义父是伪君子,是乱臣贼子,是通敌叛国的奸臣,人人得而诛之。”冷逍冷冷一声轻笑,逼近一步,面色一变,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恨恨道:“我更知道,我义父会从‘贤王’变成窍国者,是因为那群文人手中的笔,是因为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沐轩那篇檄文,我还知道,那个沐轩是你的人,是你授意让他这么做的,是你将他安插在太子身边,我尤其知道的是,你,为了替你轩辕哥哥报仇,投靠苏皓,助纣为虐,欺瞒太子,祸国殃民。”

皇甫羽完全愣住了,微张着嘴,一时竟是哭笑不得:沐轩是她找来的没错,她利用他挑拔天衣教的关系也没错,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苏皓的人了?还祸国殃民?这真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笑话。

可是她的表情,却被冷逍当成了默认,当成了无话可说,心在呐喊:羽儿,为什么你是这样人,为什么你的心机如此之重,为什么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原谅你利用我,因为我爱你,我也可以接受你最爱的…不是我,但是我怎么能够接受你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

“这些话是冷武跟你说的吧?那好,如果你真的信这些话是真的,那么就一剑刺进去,我绝不还手。”斜睨着胸口的那把剑,皇甫羽走近一步,已感到剑尖抵着皮肤的触感。

冷逍未及想这句话,潜意识里已先做出反应了,猛然后退一步。

“怎么?你不是很相信你义父的话,你义父不是说得我十恶不赦吗?你义父不是让你杀了我吗?怎么还不听你义父的话,杀了我啊!”说到最后一句,皇甫羽已是嘶喊出来,双目赤红,却是如此干涩。

“羽儿,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我可以不计较你所做的一切。”冷逍执着追风剑抵住她胸膛,绝望而痛苦道,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啊!他可以不计较,没错,只要羽儿愿改过,愿弃暗投明,他可以不计较她做了多少错事,他可以原谅她,他可以求义父放过她,接受她,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因为他下不了手,对于用生命去爱的她,对于他誓言相护一生的她,他从来就下不了手不是吗?

“何谓明,何谓暗?终究,你信的还是他。”闻语,皇甫羽展颜一笑,凄然而绝美,带着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她输了,她彻底输了,哈哈…看着她的笑容,冷逍的心颤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相信她,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的剑却已经深深地刺穿了她的胸膛,鲜血直流。

红,鲜血染红了天地,红,妖冶的红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红,在她的胸前盛开一朵诡谲的牡丹花,带走了她,将她从他的生命中带走。

假山后,一双阴霾的眼眸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

四抹矫捷的身影飞快地掠过石桥,无声无响地飞入轩辕阁内。

看着满室的画像,四人都深深地震惊着。

“这是…这都是哥哥的画像啊!这么多,主子,一直以来都是靠画我哥的画像来思念哥哥!她真的很爱哥哥。”轩辕月看着这满室的画像,哭了,她都快不记得她哥哥是什么样子,可是主子却依然记得那么清楚,画得那么传神,这里承载的是满满的爱,感动天地的爱,可老头却何其残忍,生生地分别他们。

“月,别哭了,轩辕公子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的。”慕容星轻轻地帮轩辕月擦拭着眼泪,安慰道,她自己的眼眶也是湿润润的。

“好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找主子要紧。”宇文辰吸了吸鼻子,提醒道。

“对。”轩辕月一听,也知道现在不是思念伤心的时候,赶忙擦干眼泪。

“这些画都还在,看起来主子并没有回来。”慕容星看着这满屋的画,想了想道。

“可是,主子突然不见了,一定是回山庄里来,而山庄时最让主子牵挂的便是轩辕阁,怎么可能没回来呢?”宇文辰疑惑道。

四人一下都沉默了。

“我们还是四周看看吧?如果确定主子没回来,我们就要尽快离开。”一向寡言少语的欧阳日打破沉默道。

“嗯,好。”三人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外走去。

一踏出轩辕阁,顿时惊住,全神戒备地盯着阁外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黑衣人。

“哈哈…四位使者,本王在此恭候多时了。”冷武天负手从黑衣人身后走出来,大笑着道。

四人对视一眼,轩辕月上前一步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其余三人紧盯着冷武天,寻找脱身之计。

“主子都来了,你们能不来吗?”好整以睱地看着他们,冷武天反问道。

“主子来过?”一听见皇甫羽来过,四人紧张的看向冷武天,难道主子出事了?顿感心中十分不安。

“来过,不过又走了。”冷武天很好心地有问必答,又加了一句:“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什么?冷武天,你把主子怎么啦?”宇文辰一步上前,吼道。

“可不是我把她怎么啦?而是她深爱的人把她怎么啦?”

“冷逍?”宇文辰低语一声,而后,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攻上去边喝道:“把主子交出来。”

“辰。”三人叫唤了一声,也攻了上去。

冷冷地看着攻过来的四人,冷武天冷笑道:“不自量力。”举起右手,一摆:“抓活口。”

伤势未愈的四人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冷武天一掌震得晕死过去了。

“带走。”

“慢着。”一声儒雅的声音响起,诸葛少廷走了出来,从黑衣人手中扶过慕容星道:“主公,慕容星能交给我吗?”

深深地看了诸葛少廷一眼,冷武天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但是你要看好她,子玉,你该知道,她的能耐。”

“子玉明白。”诸葛少廷点了点头,将重伤昏迷慕容星带走。

看了另外昏迷着的三人,冷武天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逐月已不在了,本王会有办法令你们甘心地为本王做事,奉本王为主,天下将唯我独尊,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可怕梦魇

红,天地间都是一片红色,是血,鲜红的血,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有人在嘶喊,有人在嚎啕,有人在求饶,然而无情的刀却依然砍下,无情地战火依然在蔓延,无情的恶魔依旧在吞噬着所有的生灵,战火满天,犹如人间炼狱。

她站在血泊中,站在尸骸上,四周是魔鬼邪恶的笑声,是百姓无助的眼神,是刽子手的刀砍在人身上的声音,她想动,她想阻止,却动不了,全身像被定住般动不了,她想喊,她想让他们住手,却开不了口,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掐住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不,不要,住手,全都给我住手!…可惜,她的无声呐喊没人听见,也没人看得见她,战火在继续燃烧着,杀戮在继续着,万里河山支离破碎,皑皑白骨中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朋友,有她要保护的人,她亲眼看着他们倒下,看着他们都无情地杀害,看着他们那绝望的眼睛,而她却只能麻木地看着。

满天战火,她却觉得冷,真的很冷,冷入心,冷入肺,冷入灵魂深处,如置万年雪窟之中。

耳边忽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羽儿,你太让父皇失望了,你怎么对得起你母后?…”

父皇?父皇,是羽儿的错,你快带羽儿离开,羽儿不想留在这里…可她无声的呐喊却隐没在另一个声音里。

“皇姐,你说过要让焰儿当个太平君主的,可是,你却让焰儿成了亡国储君,焰儿再也不想看到你…你不配当我们皇甫家的子孙,不配当这个他公主…”她的焰儿在责备她,向来最听她话的焰儿在怪她。

“公主,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

“公主,我早就说过,不能相信冷逍,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

“主子,你怎么对得起我哥哥…”

“主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在心里一声声地道歉。

天地静下来了,杀戮结束了,她能动了,然而面对着满目疮痍的河山,她却只能仰天长啸,悲声痛哭,天地间静得只听见她绝望的嘶喊。

“羽儿,你放心,你还有我,我会护你一世,绝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响起,一双宽厚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是谁?抬眼望去,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但他的声音能让她心灵平静,能让她感到安全,他的话让她的冰冷的心暖起来。

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吸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却猛地被推开。

“你并不爱我,你是小人,你助纣为虐…”无情的指责,瞬间将她推落更深更冷的深渊。

“义父有令,让我杀了你…”话声一落,剑光一闪,冰冷的剑刃贯穿身体,鲜血流下,流入早已干涸的血河里。

那一刻,她看清那个人,那个人…冷逍!

“为什么啊…”一声震动天地的悲吼声,皇甫羽不断地在痛苦的边缘挣扎,一个惊恐猛地坐了起来,这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眼前似乎有光线射入,艰难地慢慢地睁开眼。

胸口一痛,连忙捂住,皱了皱眉,看看四周,意识渐渐清醒,记忆重现,冷武天攻进无痕山庄,金长老他们为了求她,死在他手中,她逃出无痕山庄后又返回轩辕阁,在那里,冷逍一剑…一剑杀了她!

那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还会有感觉?还会觉得痛,是谁救了她,会是他吗?

不,不可能,他都要杀她的,怎么可能会救她呢!皇甫羽自嘲地摇头苦笑。

她还活着,那么,刚刚是在做梦吗?好真实的梦,那个梦是要告诉她什么吗?龙昭国真的会亡国吗?不,她不能让那个梦成真,既然她没死,那么她就要阻止这一切。

“醒了?”冰冷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皇甫羽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真的会是他吗?慢慢地转过头来,那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轻抹着追风剑的人不是冷逍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