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爷知道陈妈妈已经有所动容,心下宽松了很多。

他正想承诺,却不想肇事者孙子跨前一步,抢在他面前站在了陈家父母面前。

“我会负责的。”

陆亦修当着两家家长的面郑重承诺。

陆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在心里念叨:好小子不错,总算识人眼色,不愧是我孙子。

陈妈妈开始和陈爸爸轻声讨论,陈爸爸脸上也逐渐缓和。

陆爷爷见状,是时候地站出来:“您看,我家孙子都承诺了,我们家的诚心你们也看见了,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他那不怕死地孙子陆亦修又站了出来。

说出的两句话,让全场震惊。

——“叔叔阿姨,我会负责的。”

——“等高考结束之后,我就娶陈应月回家当老婆!”

两家家长惊得连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陈应月也在睡梦中转醒,浑浑噩噩地听见了陆亦修的话,整张脸都胀红了。

陈爸爸看见女儿的表情,忽然想到了高一那年寒假,女儿写满练习本的那三个字的男生名字,以及班主任夏老师有意的早恋暗示。

“你叫什么名字?”陈爸爸问。

“陆亦修。”

“好小子!”陈爸爸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是你!”

*

后来,陈爸爸没报警。

在陆家家长高额的赔偿费下,陈家父母还是选择了妥协。

只不过可怜了陈应月,高考期间只得挂着吊水参与考试。中途英语考试时,因体力不支意外昏倒过去,那一门课划为0分。

陈爸爸对陆亦修恨得牙痒痒,但迫于无法制裁他,只能强行与陆家家长约定,陈应月住院期间,决不允许陆亦修探望。

第22章

番外:为了抱你, 我抱了全班同学(七)

英语0分,意味着和目标院校彻底告别。

这样残酷的事实, 一度让陈应月精神崩溃。

高考的这一星期,陆亦修被家里管得更严了,几乎他去哪儿, 就有人跟到哪儿。他跟爷爷奶奶开口说想去医院看陈应月,结果话都没说完, 就吃了顿棍子。后来,他跟心慈的奶奶撒了娇, 奶奶才告诉他, 原来是陈陆两家人说好的,不报警的条件之一, 就是不准陆亦修去探望陈应月, 以后也要避免任何陆亦修与陈应月的接触。

陆亦修一听这霸王条款, 差点就炸了。

他宁可蹲个半个月看守所,也不愿意半个月见不着陈应月。

他扬言现在就要去医院,爷爷奶奶赶紧把他关进了房间。

另一边, 蔺妮刚去完医院探望陈应月,气得在班级群里大骂陆亦修。

陆亦修倒也不生气, 反而贴着蔺妮要陈应月的消息,一听陈应月因为错失高考情绪崩溃, 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趁着半夜,他爬了家里的窗,又攀了医院的排水管, 溜进了陈应月的病房。

家里给陈应月安排了单人病房,24小时看护,不用父母陪床。

所以这个点溜进去,陆亦修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

果然,病房里就陈应月一个人。陆亦修隔着窗,看见她背对着他,背影很单薄。

窗户没锁,他蹑手蹑脚地爬进去。

彼时,陈应月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立刻警醒地回过头去。

余光瞥见陆亦修的那一刻,她惊得立刻拎起被子,把脑袋盖住。

她动作很大,陆亦修赶紧扑过去,又怕被人听见,声音压得老低:“喂,轻点,别扯到伤口!”

陈应月不回他,继续埋头被子里。

陆亦修偷搬了个凳子,坐到她病床前,撑着脑袋盯着她。

见到她活灵灵的,还能动弹,陆亦修定心了,心里跟酿了蜜似的甜。

可他到底是个贪心的人,僵持两小时也不见她撤掉被子,他还是不甘心。距离天亮还剩俩小时,他有点委屈:“小月亮,我这么千辛万苦地溜过来,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嘛。”

“你走吧。”

隔着被子,她声音闷闷的。

“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没有。”

陆亦修不死心,开始轻轻去扯她的被子:“那你好歹看我一眼。”

俩人揪着被子角力了一会儿,最终以陈应月的失败告终。

刚把被子扯掉,陆亦修看见陈应月眼眶通红,纯白的病房枕套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泪渍。

陆亦修不知所措地去抹她的泪:“好了好了别哭了,陈应月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出去。”

她嘟着嘴,死活冷着个脸。

陆亦修慌了,脱了鞋,立刻不管不顾地爬上了陈应月的病床。

单人病床实在狭窄,陆亦修快一米九的大高个一窝进去,陈应月大半个病床就被占领了。偏偏他还十分厚脸皮地扯开了她的被子,一起钻了进去。

“陆亦修你给我下去!”陈应月使劲瞪他。

“不下去。”

他不要脸地又贴上来,甚至还拿左手把陈应月固定在怀里。

陈应月赤脚踢他的膝盖,没想到他反而越粘越紧。

反抗到后头,陈应月也没力气了,懒得反抗了。

陆亦修奸计得逞,悄悄凑近她,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得很紧:“别哭了吧。”

“我哭关你什么事。”陈应月怼他。

“我心疼。”

“那疼死你算了。”

陆亦修问她:“是因为考试的事情吗?”

她沉默几秒,将脑袋压得低低的,“我爸已经给我报名复读了,我不等成绩了,出了院就去。”

“好吧。”

闻言,陆亦修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人僵持地拥抱在狭窄的病床上,隔了好久,陆亦修忽然抬脸,对上她的眼,眼梢微弯,在笑。

“小月亮。”

“嗯?”

“明年我陪你复读一年吧。”

“你疯了吧。”陈应月吓了一大跳:“今年你艺考成绩这么好,高考也没出差错,如果顺利的话,中戏不是问题的,你复读干嘛?!”

“你考英语的时候昏倒,可不都是我闯的祸,这锅我得背。”

陆亦修是个直脑筋,陈应月知道他敢说,就真的敢做,可她怎么能让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咬咬牙,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对英语没信息,借了这个借口才装晕的。”

“都是我犯了错,才能让你有这借口。”他拍胸脯说:“这事儿,我陆亦修负责到底。”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不想你一个人去复读。”

“有的路我必须一个人走。”陈应月对他又气又感动:“你答应我,今年考上了就去上,你要是敢不去,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陆亦修听她这么说,到底还有点怕,只得乖乖点头说“好吧”。

陈应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轻轻推搡他。

“走开点,你身上都是沙。”

陆亦修挠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刚过来那会儿爬了水管,身上有点脏,我这就下去。”

他听话地去穿鞋了,狭窄的小床一下子宽松了下来,陈应月居然有点不适应。

穿好鞋,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

“小月亮,你看我都答应你,你可不也得满足我点条件。”

“什么?”

“你复读的时候,我来找你你不能当不认识我。”

“好。”

“我找你你就得出来。”他得寸进尺。

“凭什么?”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跟门口保安说我是你男朋友。”

她气得咬牙切齿:“陆亦修算你狠。”

*

临出院的那天晚上,陆亦修的窗爬很早。

白天医生已经揭过陈应月额头上的纱布,确认过愈合良好,不再有贴纱布的必要。

陆亦修爬进来的时候,陈应月正对着镜子在观察伤疤的愈合情况。那条疤很长,增生后的角质层很厚,贴在额角,像一根凭空长出来的肉条。

一见陆亦修冒出来,她慌得立刻取了块纱布,重新贴在额角。

陆亦修见到了她的小动作,怔了怔,没说话。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陈应月家当都在这儿,收拾起来有点麻烦。

陆亦修想帮她忙,搞了半天也没能收拾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病床前。

闲着没事儿,他瞄了眼果盘,上头有几个苹果还有把刀。他想起自己生病,奶奶总会削苹果给他吃。一时兴起,取了把刀子和苹果就开始忙活起来。

陈应月整理中途,陆亦修递来了一个削好的苹果。

她瞧了一眼那苹果,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苹果怎么是方的?”

“它长成这样,我也没辙。”

陈应月不信,低头看了眼垃圾桶,里头堆了大块连着皮的果肉,她有点儿心疼:“你到底是在削皮呢,还是削肉呢?”

“削皮啊。”陆亦修取了个苹果,又笨拙地开始用刀削,好几次都差点划到手。

陈应月看得心惊胆战,赶紧抢过他的刀子和苹果:“错了错了,应该是这样削的。”

她给他演示一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锋利的刀子几圈来回,就描摹出了苹果浑圆的轮廓。

“原来是这样啊。”陆亦修看得汗颜,挠挠后脑勺说:“我第一次削,没经验。”

“第一次?”陈应月一愣。

“是啊。”陆亦修从果盘里举了个苹果起来,在陈应月面前炫耀:“不过这次是第二个了。”

他埋首又开始忙活,经陈应月指点后,他依然没什么长进,动作笨拙。但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陈应月却觉得心头暖暖的。

“你还不赶紧尝尝甜不甜?”陆亦修催她。

陈应月咬了口方形苹果,“还挺甜的。”

整理床铺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动作太大,又或许是陈应月出了汗,纱布没粘紧,一半挂了下来。

这回的苹果削得比上回好,陆亦修得意洋洋地想跟陈应月炫耀,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了那条疤。

那条疤很深、很长。

陆亦修紧盯着,眼里又是悔又是狠。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陈应月下意识地望向陆亦修,这才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摸上去,这才发现纱布划了一半下来,那条疤正暴露在空气里。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档,面容上的缺陷,让她自卑地不敢看他。

陆亦修站定在她面前,触上她急于遮挡的手:“给我看看。”

“不要。”

“我就看一眼。”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陆亦修轻轻抚摸着那条疤,一直从额头蜿蜒至眉脚,“对不起,把你伤成了这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你那么怕飞蛾,我绝对不会这样的。”

“没事。”陈应月笑笑:“这次过后就知道了。”

陆亦修说:“让我好好看看这疤,好好记得我犯下的错。”

“好了,都不疼了,别看了。”

她想躲,陆亦修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一挣扎,他一使力,她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半秒之后,她看见他的唇压了下来,对上了她的唇。

这次的吻,不同于那天在教室走廊里那个晴天点水的接触。陆亦修霸道的长驱直入,攻陷她的唇齿,甚至还用舌头舔舐着她的唇。

陈应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的唇炙热滚烫,一直吻了很久。

在唇齿交缠中,她仿佛能闻见他情绪里,那丝丝些些地心疼愧疚。

长久之后,他终于从她的唇上撤下来,转而吻上了她的那条疤。

“小月亮,我会对你负责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