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陈宙一脸懵逼。

经许骋这么一提醒,崔童想起来了,中午他是跟许骋吃的饭,陈宙和苏岸晚一步来食堂,但坐他们旁边,当时崔童正跟许骋说下午要去医院换药的事。

而那时候苏岸是没受伤的。

“操!”崔童一阵惊讶,“我他妈想起来了,吃完饭回办公室,就那么一会儿工夫,苏队就受伤了跟我一起去医院。这……苏队不会是为了能去趟医院把自己给弄伤了吧?我看他脖子上有锈迹,这要是自己下手的话得多疼啊……”

陈宙听了哈哈笑,也学着许骋平时的样子叫崔童小屁孩:“小屁孩儿,你想多了,苏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又不是傻。”

说完拐过崔童脖子往前走。

他们没放心上,身后的许骋却是微皱了眉头。

易胭和纪糖约了吃饭,两人去了上次没去成的老镇记。

老镇记家还是一如既往热闹,这次是纪糖先几天预订了两人才不用排队。

易胭长得太过有特色,进去时老板娘看到她居然还有印象,招呼着她坐下:“来吃啦,好久不见了,长得还是跟以前漂亮。”

易胭也不自贬,谦虚弯唇:“谢谢,你也跟以前一样年轻,很漂亮。”

这无疑是对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最好的称赞,老板娘果然被哄开心了,戴着个围裙和易胭聊起天来:“平时都是你男朋友过来买汤羹,你是工作很忙吗?”

易胭一愣:“什么?”

老板娘却没理解她意思:“你男朋友经常来呢,都老顾客了,前几天还来过。有这样的男朋友真好。”

没等易胭问什么,老板在厨房探头出来唤老板娘过去,老板娘便应好起身过去帮忙。

纪糖在旁边听着,一脸懵逼。

“她见过苏岸吗?”纪糖很是讶异,易胭高中时候应该只带过苏岸这个男朋友来这家店过,“她这是说的……苏岸?”

易胭也是怔愣了一会儿,半晌她才摇摇头,端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应该是认错人了,他不喜欢汤羹。”

以前易胭总是拉着苏岸来陪她来这边吃东西,苏岸总是一脸不情愿,还说汤羹不好吃。

纪糖本想说苏岸长得那么好看老板娘应该不会认错,但看到易胭一脸不想说的表情,便搔搔后脑勺:“哦。”

……

聚餐完,易胭不想开车,车钥匙扔给了纪糖。

两个人开车漫无目的逛。

车速慢得像龟,沿江缓缓驶着。

副驾上易胭右手搭车窗上,转头看纪糖:“你老年散步呢。”

她转头朝车窗外人行道上并行的自行车一抬下巴:“看看,人家都用智障的眼神看你。”

“操,”纪糖手闲闲搭方向盘上,“吃完饭就该散步,开那么快干嘛,待会给开吐了。”

易胭:“……神经病。”

纪糖:“嗨,老了,都没精力飙车了。”

“那你也没必要开这么慢。”

“我乐意。”

易胭:“行吧。”

“唉,”纪糖没辙了,“你就不能开心点嘛,我这样傻逼都逗不了你笑。”

这话一落易胭倒是笑了,回头瞥他:“别总把我想那么脆弱好吗。”

纪糖油门一踩:“行行行,顶天立地易胭姐。”

易胭被逗笑:“还有,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纪糖高中起就一直是易胭的开心果,没什么坏心眼,跟易胭格外合得来。

纪糖说:“也不是,你知道的吧,人一熟了,你不用说话,我就能感觉你情绪不太对劲。”

易胭轻笑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说完两人便又无话。

车开着开着,纪糖叹气:“感觉像突然失去梦想一样。”

易胭头靠靠背,恹恹看窗外车水马龙,知道纪糖说的什么意思。

纪糖从小没什么梦想,高中好不容易有个梦想就是追高三级一位学姐,奈何学姐不喜欢他。

最近好几天纪糖都没联系他师姐。

她说:“那就再找吧。”语气却是苍白无望。

纪糖问:“你也一样么?”

易胭沉默一会儿,却是摇摇头。

纪糖从后视镜看到她动作,小声嘀咕:“你他妈自己执迷不悟还劝我另找。”

易胭听到了,但没回答。

纪糖又问她:“那你要怎么办?”

他很直接:“虽然你一直没说,但你回来就是为了找他吧,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去拼拼?我放弃学姐是因为我努力了她也不喜欢我才跑,你都还没努力——”

话没说话,被易胭打断:“他有女朋友了。”

纪糖瞬间噤声。

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什、什么?”

易胭手搭在车窗上,冷风扑面,轻飘飘一句:“有女朋友了啊。”

纪糖就不擅长安慰人,瞎扯想给易胭留点希望不至于那么悲伤:“□□是不是看错了,苏岸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性格那么冷怎么可能找女朋友。”

“互相来往家里了,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解释,”易胭回头看纪糖,勾唇,几分戏谑:“你说呢?”

似是不悲伤的样子,但纪糖硬是看出易胭唇角的笑几分惨淡。

他没话说了。

易胭又看窗外,路灯一盏盏后退:“其实吧,好像挺正常,这么多年过去他交个女朋友有什么稀奇的。”

“但我有时又怪他,为什么,”易胭声音很平淡,“为什么就真的找女朋友了呢。”

虽然她知道自己从那年跟他分手后自己就再也没资格问这个问题。

纪糖使劲找理由安慰易胭:“那,那在一起也是有可能分的。”

易胭却沉默几秒,笑了声:“可是好像是要结婚的呢。”

纪糖一愣:“认、认真的吗?”

易胭没应,风灌入车厢,她眼眶忽然有点泛酸。或许只是因为风大罢了。

“你说当年如果我没跟他分手,现在跟他结婚的,会不会是我,”她轻声喃喃,“我好想把他抢回来,他只能是我的。”

纪糖心一怔:“易胭……”

易胭却笑了,眼底水雾消失:“你还真当真啊,我打死不做小三破坏别人感情。”

纪糖心一松。虽然易胭要抢人他这朋友当然没意见,但良心上也过不去。

易胭终于深叹了口气:“就这样吧,算了。”

纪糖家那片别墅群离老镇记汤羹近,没开车出来,车开回纪家后纪糖下车,易胭才开车回家。出去一趟三个多小时,易胭进入小区后,开车去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空旷,水泥地灰冷,白炽灯犹如白昼。

易胭熄火下车。

停车场很安静,易胭双手插兜里朝电梯走去。

也许不想看见什么便遇什么,电梯门一开,易胭撞上苏岸。

和中午在电梯见面他已经换了身衣服。

易胭看着苏岸,苏岸也看着她。

下一秒易胭不动声色移开眼光。

也许是已经做好不再抱期待决定,又也许心里也梗着一口埋怨的气,易胭第一次见面不占下风。

苏岸从电梯里出来,易胭没看他,擦肩而过。

分身之际,易胭忽然手一紧,苏岸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第16章

易胭脚步停住。

身侧苏岸扣着她手腕, 分毫不松。

易胭也没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苏岸抓着她手腕,她也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虽是询问, 但尾音平澜。

易胭安静了一会儿, 转动手腕。

“没有。”

苏岸只觉手上一空,她已挣脱他的手。

易胭走进了电梯。

苏岸回到家时已近晚上十一点。

苏母还在客厅等他。

苏岸刚开门进玄关, 沙发上的苏母便走过来:“回来啦,东西送到辛言手里了没?”

方才苏岸将苏父苏母送回来后,苏母有想给陈辛言的东西落在家里,让苏岸又给送过去一趟。

苏母让苏岸送这趟东西,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夜多躁动, 情按捺不住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清楚。

苏母不过想送苏岸去陈辛言那里过夜。

可苏岸回来了。

苏岸脱下身上大衣:“嗯。”

“辛言喜不喜欢那东西?”苏母问, 想从苏岸话里抠出他和陈辛言的相处迹象。

苏岸:“送完就走了,没问。”

苏母闻言几分焦急:“跟女朋友相处不是这样的,平时多买东西哄她,话也要多说点,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男朋友多对她说情话。”

苏岸没说话, 径直走向客厅。

这态度不是一个身为男朋友该有的样子。

苏母在苏岸身后,她忽然问:“你想过跟辛言结婚吗?”

很平常的一句话, 但苏岸已听出她情绪端倪, 但他没像以前那般沉默。

他侧脸对着苏母, 很是平常。

“没有。”

隔着一段距离, 他口中字眼清清楚楚传来苏母耳里,苏母脸色不大好看:“你说什么?!”

苏岸没回答,不想再触怒苏母,往楼上走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人,可是一等便是近十年。但好在她回来了。

苏母沉脸,已没前几秒的温婉:“苏岸,你别忘了,这些年是谁把你养大,是谁把你从外面捡回来,好好养到至今。”

苏岸上楼步履一停。

苏家父母很少拿这件事出来说,自苏岸来到这个家,这种话苏母没说过几次。

苏岸不是苏家亲生的,他不过是在一个雨夜濒临死亡时被外出的苏家一家捡回家,他没亲身父母,身体也弱,问什么都不说,周围也查不到谁家丢了孩子。

最后苏母见这孩子可怜,性格也讨喜,就这样养起来了。

可他们后来才知道性格讨喜不过是苏岸装出来的样子,他不过怕被他们扔了,没人再养他。

苏岸一直是听话的,对苏母的话有求必应,苏家亲儿子苏泊去世后,苏母对苏岸的控制欲越来越强,早已把他当做亲生儿子。

直到苏岸高三那年,为了那个女生不再听话。

苏岸是孝顺的,正是因为苏母了解这点,才屡屡抓住苏岸弱点。

他看着强硬冷漠,可弱点无非就那几个。

可有时苏母觉得苏岸又是冷漠的,他孝顺,可他骨子里不会听话,叛逆又偏执。

苏岸上楼脚步只是一停,便继续往上走。

如此视而不见,苏母脸色更加难看:“苏岸!”

她干脆撕破了之间不能提及的话题:“你还在妄想吗?妄想她会留在你身边?你肖想她,可她真心喜欢过你吗?!你那么喜欢她,可她只是玩玩而已,你为什么至今还不明白?”

苏岸正正被人戳中痛处,身侧垂着的手微颤了下,脸色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到底在图什么?”苏母脸色苍白,语气也渐渐无力,“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苏母说不出来。

一个易胭,能将苏岸抽筋拔骨,他像喝了迷魂药,再也回不了头。

苏母知道的,那两个字对苏岸有多大的摧毁力。

苏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是易胭,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嘴唇微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去找她吗?医院、戒毒所、水湾小区,你以为你最近去过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吗?”

“你以为你借着买汤羹的名义,排队间隙去买了药挂在人家门口,我都不知道吗?”

苏母娘家完全有这个势力掌控他的一举一动,苏岸不意外。

“你跟我信誓旦旦说她不会离开,不会走,然后呢,她当年还不是一走了之了?”

楼梯上的苏岸一直沉默。

苏母:“苏岸,她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情。实际上她不过就是得到你后就踢开,人人都看得见的事实,为什么就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她想得那么好。”

到此苏岸不再安静,他转过头,终于看了苏母一眼。

楼上楼下,一人平静到似是没有悲喜,一人则焦急又无力。

他眼尾低敛,看着底下的苏母,半晌掀唇。

“她很好。”

苏母胸口一滞。

苏岸看着她再次重复,笃定又认真:“她很好。”

即使她毛病一堆,曾经还不要过他,可对于他来说,只有她是最好的。

谁都比不上她。

说完这句,苏岸不作停留上楼。

最近上面安排易胭去临省学习几天,易胭今天回家后收拾行李,从衣柜拎了几身衣服叠好放进去。

收拾好衣服和日常用品又扔几包烟进去。

刚收拾好,地板上的手机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