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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了中午,街上的人明显的减少,各条街道上都还残留着炊烟的气息。一个貌不惊人的普通山里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短褂,背着斗笠,走进一家客栈里。

“掌柜,请问这里有一位昨夜投诉的姓段的客人么?”

“姓段的?是,有一位,您……”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山里人,但是面容俊秀,笑容温和宽厚,让人不自然的生起亲切之心。

“麻烦掌柜,那是我朋友,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可否请掌柜带路?”

“这……好,请这边走。”

掌柜带了阿笛上楼,敲了敲一间客房的门,“段公子,您有一位朋友来找。”

——段公子?阿笛一怔之间,房门已经打开。他微微愕然的看着门内一袭白衣的文弱“公子”,斯文秀气,眉目平和。“他”的五官明明都看得出缺月的模样,但只是少许变动,便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婉,分分明明,是一个清秀男子。

“多谢掌柜。”——段锦斯文有礼的替阿笛谢过,侧身让与阿笛进屋。关上房门,阿笛微微惊奇的大量她,若不是事先知道是缺月改装,真要以为站在这里的是缺月的同胞兄长。虽然他也见过不少易容高手,但那多半是在面上附上一层薄薄的特制面具,再辅以化妆而成,却没有想到只用自己本身的眉目,却可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织锦,你是如何做到的?”

缺月淡淡笑笑,清雅温和,伸手拿了茶杯替阿笛倒茶,道:“我既能做得舞伎,如何就不能做得男子?”

阿笛默默接过茶,眼睛依然没有从缺月身上移开——是呃,她扮作舞伎之时,甚至没有乔装改扮,仅仅是略施脂粉,神情言语的变化,便让她的气质完全改变,如同二人。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无一不是风尘女子。而现在,她换了衣衫,稍动容貌,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缺月见他这般,也不卖什么关子,浅笑道:“也没有什么稀奇,这化妆之术原是我一个……”她略略一顿,该称为什么呢?朋友?不,她并不太懂得这个称呼……朋友,于她太遥远。而那个飞扬跳脱的女子……“这是我一个姐妹所创,我们一起研究改进过。”

姐妹。这样一个词,如今也只有这样一个词可以形容她们……原来,那漫长的水榭生活,虽然日日交谈不多,但同居共食,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她原来早已经把她当做了姐妹。

她如此淡然地提起有关过去的事物,阿笛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要伪装成这般模样?”

缺月只是浅笑,“习惯了。要做到天衣无缝并不容易,因此只要做着这样的打扮,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将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如此,已经养成习惯,很难改掉。”

……就算那是习惯……阿笛却不习惯啊,如同和一个真正的陌生男子在一起……

织锦的过去,还真复杂。

“事情还顺利么?”

“还好,虽然给的都是银票,他们必然会派人通报各个地方,一经发现我们前去兑换,就立刻通知暗阁,暴露我们的行踪。”

“看来你已有对策。”

阿笛转着手上的茶杯,“这个容易,我们只消拿银票去买金子,买了立刻就走,日后再把金子一点点溶了,换成银两。待那卖主去兑换银票,我们早已经走了罢。”

“我们接下来往何处去?”

“自然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待四处走过玩够了,再寻个地方落脚……估计那时候,这里的事情也早已经平息,我们再回来也是不错的。”

阿笛想着,有个同路人果然还是好的,幸好,当初捡回了织锦。

第15-16回

傍晚之前是城门出来往人群最多的时候,阿笛的习惯颇为奇怪,他明明是在躲避着暗阁,却坚持不愿半夜里上路。他似乎很讨厌那种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行动,于是二人在傍晚前走出客栈,混在人群中出城。

一位翩翩白衣佳公子与一个温和宽厚的年轻蓝衣文士便一路出了城,悠然惬意得如同只是出门游赏。

沧州大小十三城,附属镇县村无数。山陵叠翠,风光无限。

其中,阿笛最中意的,便是有笙乐水乡之称的——水越城。

他们曾经约好的,总有一日,要再一次泛舟湖上,共赏风月水色,共奏人间仙乐。这里,有水,有风光,有乐声……

湖上有舟,舟上有人。白衣的翩翩佳公子琵琶怀抱,轻灵跳脱的乐声自温玉般的手指之下飞扬,似少年又似少女的轻悠嗓音轻唱……

鸟一对 天空还或分飞

酒一杯 各自天南地北

两双腿 踏着岁月去追一个完美

不后悔 我们一去不回

你是谁 沾染日月清辉

我是谁 喝过银河之水

趁酒醉 双双到人间度一场是非

下一回 万水千山相会

我跟你相隔江山遥遥十万八千里

我跟你相遇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

是缘分 是巧合 让你我成为兄弟

是可遇 不可求 那种无形的默契

“好!织锦……不,段锦,你似乎总是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表现……这歌,还有演戏上那一曲,都似乎与寻常不同,的确是……绝妙!这曲可是你所做?”

缺月虽然也唱过其他歌曲小调,纵然为寻常所见,也能够充分体现她在这一方面的造诣颇高。但是这两曲,如此高超而让人意想不到的编曲,闻所未闻。

缺月放下琵琶,浅笑道:“阿笛高抬我了,我是断做不出这般随意却又淋漓尽致的曲子,这都是我过去的姐妹所教。”

“你这位姐妹可真是个奇女子……倘若有机会,定然要见上一见的!”

缺月但笑,不语。机会,怕是很难。

她扶好琵琶,悠悠继续——

鸟一对 在天空中相会

酒一杯 冲淡是是非非

两双腿 踏过千山万水从来不累

纵不会 也在他乡交汇

你是谁 为我插刀两肋

我是谁 对你掏心掏肺

风一吹 世间的传说转眼就破碎……

突然一阵掌声打断,缺月再次停下来,只见湖面上一艘大船缓缓靠近,甲板上站了数人都在看向乐声来源,看一看这般仙乐出自何人。

“好!小公子技艺不凡呐!”

一位三十年纪的颀长削瘦男子出声赞道,缺月和阿笛见此人年纪虽长,但容貌间依然风韵平和,气质超然,竟宛若出世高人一般不沾人间风尘。而船上的其他人各自红绿叠绮,竟是个满目绮丽如春,船上亦是乐器堆叠,一望便知是水越城常见的乐班出外游赏练曲。他们二人也不扭捏,洒脱的一揖,“多谢赞赏!”

此时另一个笑声响起,一位长须老者自几人中走出,爽朗笑道:“哈哈哈,我老儿从乐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有趣的曲子,不知可否请两位船上切磋,一同游湖赏景?”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没什么不可。如今他们本来就是随兴而行,既有这般邀请,为何不应?

“如此,多谢老人家的邀请。”

对方船上搭了船板过来,阿笛拉着缺月上船,方才那位老人家笑道:“老儿是舞乐坊的班主,人称我容老儿,这位,是水越秦楼的馆主,衣莫染。”

“久仰。”阿笛和缺月施礼,衣莫染淡淡还礼道:“不敢。”

水越山水闻名,歌舞更闻名。而水越歌舞界中,更是无人不知“秦楼”,甚至有人曾说,秦楼歌曲方称沧州第一。而这舞乐坊,他们二人也是听说过的,在水越的大大小小舞乐班中,虽称不上最大最有名,却是口碑最好的一处。

“难得我们舞乐坊今日和秦楼众人共同游湖交流,竟闻如此仙乐,笛声琵琶俱是技艺高超,能遇上两位如此高人,不知如何称呼?”

“高人不敢当,在下阿笛,这是段锦。”

“好好,二位请。”

船上众人嬉笑着将他们让与甲板,一眼望去,宽敞的船上数张矮桌,瓜果甜品,香茶甜浆一应俱全,另摆着各种乐器,散乱随意却不显得凌乱。显然在遇到他们之前,这里的气氛正酣。

船上有男有女,个个都是年轻美貌,如花似玉,嬉笑如莺,面对陌生人的他们毫无扭捏作态,推了他们入席,便也各自坐了下来。

入席之后,依然是容老儿发话:“方才正准备让稚儿献上新创的一曲舞,便请两位贵客一起欣赏指教。”

一个少年应着容老儿的话站起来走到中间,十四、五岁年纪,肤白水嫩的样子,一双眼睛大而黑,睫毛长翘,忽闪闪的,让人一望便生出些许喜欢。

坐在阿笛和缺月身边的一位粉裳女子嬉笑着低声对他们说道:“他是柳稚,我们舞班已经登台的人里岁数最小的一个……”

这名字他们也是听过的,随着少年一曲绸舞舞得精彩绝伦,容老儿又依次点了几个人表演,与自己舞班的其他人,以及秦楼的乐师们一起评论指点。其间那粉裳女子一直亲切的为他们解释说明,不时添茶。他们这般潇洒欢乐的行事、生活,阿笛似乎颇为了解,应对自然,也就很自在。缺月却是见所未见,她因为过去的任务,接触过不少风尘中人,他们或苦,或苦中作乐,或已堕落不堪随波逐流纵声欢笑,却从不曾见过如此轻松和谐嬉笑颜开的一群人。他们似乎完全乐在其中,没有半分勉强,半分不愿。无论任何人,置身在他们的欢乐中,仿佛也渐渐被浸染。

第十六回

缺月渐渐注意到,似乎一直都是容老儿在发话,而同样作为一楼之主的衣莫染却只是淡淡的笑,偶尔对献艺者指点几句,便含笑而观。

她不由得多注意了些,隐约想起秦楼之主,似乎身有旧疾,近些年来已经不常露面。

那淡然含笑的男子带着些许软懒倦怠坐于矮桌后,虽然已近三十,但容貌上依然看得出风华绝代,如苍翠竹林中的第一抹晨雾,淡若绝尘,纵使稍嫌苍白的脸色与唇色也难掩风姿。

注意到“段锦”在看他,他只是微微浅笑着略点了一下头,并没有任何不自在。

“二位小哥,不知你们到水越来,是游玩,还是有事要办?”容老儿爽朗问道,阿笛笑答:“只是四处走走看看,并没有什么目的地。”

“哈哈这样好!难得有缘相遇,二位的才艺又如此为这些孩子们欣赏,不如就到我老儿的坊中小住,也让孩子们有机会再跟二位切磋,如何?”

“既然这样,就打扰老人家了。”

“哪里哪里,我坊中向来人多热闹,二位小哥肯赏光,孩子们也很高兴啊,哈哈哈……”老人家精神矍铄笑声爽朗,让人不禁觉得太客气反而觉得扭捏。

缺月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日会有今日生活,随心随兴,走到哪里算到哪里,可以这般自在悠闲。似乎跟阿笛在一起,连她也不禁感染了他的那份懒懒的悠然随意。

一趟游湖着实尽兴,傍晚方归仍然意犹未尽。几个姑娘小伙子们还缠着阿笛和缺月讨教,有秦楼的,也有舞坊的。这船上虽是舞班、乐馆共游,但人数上还是舞坊人数众多占了大半。见孩子们如此意犹未尽,容老儿去找了衣馆主一合计,干脆秦楼的人也一道到舞坊小住,尽兴方回。

水越城地域颇广,舞乐坊和秦楼相距也着实不近,难道凑在一起让弟子们交流,而且这里离舞坊较近,如今又是演出淡季颇为清闲,衣馆主便没再推托。看到弟子们听到消息开心的样子,他也只是淡淡欣慰的露出笑容,笑容沉稳安详,却有一丝疏离淡然。

这样的男人,虽然身体欠佳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成熟可靠,似乎永远都会安静的守在一边,让自己手下的孩子们有一个安心的归处。连缺月也不自觉地时常注意他,很难不发现他身上那种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靠,想要沉溺下去的宽厚气韵。

回到舞乐坊,女孩子们开心的替阿笛缺月还有秦楼的人安排了住处,经过半天的接触,缺月已经对舞乐班和秦楼的人稍稍了解。

舞乐班的班主容老儿个性爽朗,对班里的年轻孩子们又颇为放纵,打成一片,所以舞乐班的人个个热情开朗,胡闹嬉戏起来向来没大没小,连容老儿也不放过。而秦楼之人则稍稍不同,虽然他们也同样年轻,有活力,但对于衣馆主则颇为尊敬。衣馆主为人宽厚,只是性子安详,身体微恙,从来不和孩子们闹到一处,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嬉闹,似乎只要这样,自己也便很欣慰了。所以这两个人在各自弟子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虽然舞乐坊地方宽敞,但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房间也颇为紧张。缺月在这里扮作段锦,一身男子打扮,便被同阿笛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刚安顿好,便有一片彩虹般的云彩飘进屋里,嬉闹着带他们去参观。

缺月和阿笛眼花缭乱的被拉了出去,已经有其他人拉着秦楼的人等在屋外,一起去坊里各处赏玩。其中尤其扎眼的,便有方才去他们屋里的“彩虹云彩”—— 一行七人,分着不同颜色的衣裙,分别是:粉、红、橙、黄、绿、蓝、紫,俱是女子。她们可算是舞乐班里弟子中地位最高的几个,平日里除了容老儿,其他的事情都是她们在打点。她们的七彩罗裙映着院子中的花红柳绿,让人只觉眼前色采纷呈,与秦楼大多粉绿与白相配的衣状相比,十分抢眼。

缺月并不是觉得舞乐馆这种风格各异的打扮有什么不好,美虽美矣,只是她个人更喜欢秦楼色彩缓和的统一青装。

因粉色罗衫的女子从船上就在他们旁边招呼,已是比较熟悉,自然而然的便走在缺月和阿笛身边。缺月虽知水越重歌舞,却未想到舞乐坊的占地如此之广,除了前院的台子、坐席,后院的住宿厢房、练舞场所,更有大片的花园、林子,林中正是桃花、樱花开时,满林乱花满树,争相夺目。

粉色罗衫女子名唤小桃,见缺月望着这里的景色怔然出神,笑着提议道:“今天天色已晚,毕竟不能够完全体现这里的景致,想来明日也不会开台,不如我们明日在林子里摆了宴席,大家接着船上未完之宴,美酒佳肴,玩个尽兴如何?”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应合,你一言我一语的提议,便定了个大概。于是相约明日一早聚头,纷纷去休息了。

小桃送了他们回房,临走时微微迟疑,轻声唤道:“笛公子,段公子……”

“嗯?小桃可还有什么事?”阿笛微笑着应了,和煦的笑容温柔亲切,小桃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个晃神,却突然有些不自然,笑了笑,只道:“没什么,两位公子早些休息,明日怕是还有得闹呢。”

“多谢小桃姑娘关照。”

小桃笑笑,退了出去。

看着房门关闭,阿笛和缺月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小桃方才似乎有话想说?可是,为什么又不说了?

想来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早早歇息吧,你睡床,我睡榻上,明天怕是要起个大早。”

缺月似乎有些不自在,对她来说这样随兴放纵的生活虽然美好,但总像是不真实一般……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也可以属于自己。“阿笛,我们这样,真的好么……就这样一直玩乐?”

阿笛忽而笑了,戏谑道:“织锦,难不成你也是个劳碌命?安心吧,反正没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去做,银子我们有,时间我们也有,就走到哪里玩到哪里,不用想太多。”

她倒也真想象阿笛这般洒脱随意,无奈的笑了笑,的确……这样的生活虽然美好得过分让她如同一场大梦,但梦一天便过一天,便像阿笛这般,不用想得太多。

第17-18回

次日一早,小桃早早的来叫了他们,微弯的眉眼儿始终是笑嘻嘻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两位公子已经起了?快跟我来吧,宴席和台子一早就摆好了,等着大家入座呢。”

“台子?为何还需要特地搭台?” 阿笛随口多问了一句,小桃只是甜甜的笑,“去了就知道了。”

阿笛和缺月抵达林中方知,原来不知谁透了消息出去,秦楼和舞乐班要同宴交流歌舞技艺,于是几个比较大的乐馆便跃跃欲试也想来掺一脚,结果最后连官贵们都惊动,一同前来。水越之地既然崇尚歌舞乐曲,各种活动表演向来是不少,由县令官贵们出面主持或作为座上客也成了常事。因而并没有人因为官贵的到来有什么拘束,反而场面越来越热闹,最后人数太多不得不改成每个乐馆、舞班只派出几个代表与席。

一个简简单单的私下宴会便被搞得如此隆重。缺月感到他们如此抛投露面似乎并不妥当,阿笛却只是笑笑,“没什么事吧,大概……”真有什么,再想办法就是了。

缺月拿他没奈何,便坦然入座。

因着有贵客在,所表演的舞曲显然比昨日隆重得多,第一个上台的便是小桃和紫色罗裙的藤兰,有人抬了一面巨大的鼓上台横倒,两个较小纤细的女孩子,跳的竟是鼓舞。

只见她们两人赤着玉足,小腿上丝带缠绕而上,隐入群摆。

那样大一面鼓,恐怕就算是一个壮汉全力击下去,也是一声闷响,这样两个女孩子跳上去,每一脚踏在鼓面上竟然响声颇震。不知该说是有技巧,还是多年练习的结果。

两道身影在鼓上跳跃纠缠,丝带翻飞,她们娇小柔美的身影和震撼的鼓声融合在一起,竟有着一种强烈反差带来的美感。曲乐方停鼓声便罢,一时掌声轰然,上座官贵们个个赞不绝口,几个舞班的班主都稍作评价指点。

缺月倒不知道水越此地风气如此开放。

因昨日在船上,场地受限,表演的舞蹈种类不多,今日一席却令人叹为观止。缺月亦是习舞多年,自然看得专注,几场下来受教良多。正专心观赏,突然听到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若说是曲艺高手,阿笛和段锦两位小兄弟亦是当然不让,尤其昨日听得段小公子一曲仙乐,尤绕耳旁啊……”

“哦?既是如此,何不请段公子和笛公子也弹奏一曲?”

其他人纷纷附和,缺月不好推托,转头却见阿笛难得一脸幸灾乐祸,也催促着她上去一现。

她淡淡起身,清雅笑道:“在场既有人昨日已经听过琵琶,今日段某献丑,献上一曲歌舞,还请阿笛奏曲。”

容老儿赞叹一声:“好!想不到段小公子如此多才多艺,请——”

阿笛微微惊讶的看了缺月一眼,对于她把他也拖下水倒是没什么奇怪,似乎是在问:你的伤没问题么?

她轻微的一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经过不间断的治疗,她的伤比起上一次代替娆冉献舞已经好了很多,虽然筋骨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但不妨行动。何况她首要为歌,次要才为舞,这一曲,她自会斟酌,不动到筋骨。

“还请借扇子一把。”

容老儿立刻吩咐人送上扇子,翩翩白衣公子立于桃花林间,阿笛坐在琴旁,低声问:“奏什么曲?”

“小王爷宴上我所跳那一曲,你可还记得?”

阿笛顿了顿,这个……他自然是记得的,既精通音律,听过一遍的曲子就不会忘记,何况如此印象深刻的一曲。只是,那一曲极其柔媚,如今缺月一身男装打扮,要如何表现?

但见随着乐声响起,缺月如同唱戏小生一般,轻施一礼,折扇轻展——

放春周游忘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