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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声线甜软,语调却如银玲一般清脆,怪异的矛盾却入耳舒畅,“吐完了?吐干净就好,死不了的。”抬头,风无忌有些意外,就见一个比那娃娃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端着碗药走过来,“呐,把这个喝了。”

“小姑娘,是你救我的?”风无忌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这女孩子的言行举止,却似乎正是她救了自己。丝丝撇撇嘴,不咸不淡的低声道:“不是我难道还是林子里的小精灵吗?”

风无忌歉意的浅笑了一下,“救命之恩,无以言谢。我一定会记得的。”

丝丝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没有说就算自己不救他,他也是死不了的,最多不过伤了内脏留些后遗症下半辈子痛苦一点。不过既然救了,这个人情欠大一点也是好的。

第九回

风无忌接过丝丝递来的碗,一股古怪的味道直顶鼻腔。他只是略略一顿,便眉头也不皱的将那一碗不明液体倒入腹中。

卓丝丝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这药不要说喝,就是她在一边儿闻着都恶心,这人就这么二话不说给灌下去了?

她看,还在看,继续在看——旁边一直有个女娃娃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算对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也让人觉得怪怪的,风无忌有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浅笑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没,就是我还没解过这种毒,这解药第一次做,观察一下结果。”

“……”

风无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开始怀疑自己的这条命才捡回来一半。

机会是难得的。丝丝和银勾老头斗毒,头一年还是丝丝吃亏比较多,常常中了老头儿的毒慌忙自救,到第二年就开始返攻,无奈第三年她既毒不着那狡猾的老头儿,那老头也难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下毒,于是弄月的身体就成了两人的战场擂台,你毒我解。碍着弄月虽然颇经得起折腾但毕竟年纪小,彼此用毒都不敢尽力,难得有机会遇上解这种毒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丝丝拉了张凳子就在床边坐下来盯着看,脸上的笑容直让人发毛。她转头摸摸娃娃的头,真好,从小被小爹爹连打带踹到了这里又被毒来毒去,还能够茁壮成长,他爹妈造人质量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位小男生经不经得起折腾。

她总算是逮着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少年,约摸十七八岁,清清瘦瘦文文秀秀,五官隽美搭配得异常和谐一眼望过去便觉得如沐春风,若只看外表完全不像是个会使毒的人。只有他唇角绝然的线条和那一双清冷的眼睛,隐约间透露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丝丝瞪着一双大眼睛装单纯,风无忌一时着道儿,当她只是个小女孩,便放松下来毫无防备,只略一犹豫道:“我叫无忌。”

……烂俗。

丝丝恶了一把,立刻又堆上一脸纯真的笑容,“无忌哥哥你为什么来找我师父?你也想向他挑战吗?”

风无忌一怔,“你师父?你们是银勾侯的弟子?”

丝丝学着弄月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两双大眼睛一齐对他忽闪,点点头。风无忌险些笑出声来,噙着一抹笑意,摇摇头,却又挂上些许沉重。

“我并非来挑战,而是求毒。”对着两个孩子,他觉得没有说假话的必要,“银勾侯的毒天下闻名,但是性情却古怪,他有个规矩,我需要向他求两味毒,就必须要挨过他的两味毒。”

这老头够阴!不用等挨过两味毒人恐怕也小命不保,老家伙明摆着不给么。

“呀……你这才只中了一种毒,我救了你,岂不是坏了你的事……?”

风无忌浅浅笑了笑,和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好心。”这条命还在,他还会继续去求银勾侯。

丝丝瞅了瞅他,嘴角突然勾起一道贼笑,问:“你要求什么毒?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咳,当然,不是白帮。

风无忌眼中闪了闪,又暗下去,虽然她是银勾侯的徒弟,但毕竟是个孩子,况且银勾侯有许多“不传之毒”,这个女孩子也未必能得到。“你有没有听过,‘虫眼’和‘虫脉’……”

卓丝丝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看怪物似的看着眼前的斯文少年——“虫眼”和“虫脉”,这种干脆利落的名字一听就不是银勾老头儿的品位,不过这种毒她是知道的——据说那是老家伙的师尊所传,非他本人调制,平日里这个人已经够吝啬,尤其对几种毒更是看得牢牢的,的确称得上“不传之毒”。

但是——

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这个清瘦秀气的少年——看不出来,这么个文文秀秀的男生,要那种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孽毒做什么?

风无忌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自己干嘛这么局促?

“你……知道那毒的效果?”

“知道。”

丝丝多看了他两眼,“你有血海深仇?”

风无忌身子一震,“你怎么……!?”

“你若只要一味‘虫眼’,我会认为你是个人面兽心泯灭人性合该断子绝孙的垃圾,但是加上一味‘虫脉’——你当我傻子还是白痴?”丝丝惊讶之下全然忘了装单纯,“虫眼”若是“攻”,是害人的东西,那么“虫脉”就是两败俱伤,完全是同归于尽的玩意儿。

这样一个少年实在不适合使用这种霸道阴狠的东西,但是……丝丝也很想看看那两种只听过没见过的毒——

“好,我帮你。”

风无忌一怔,就见她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但是,有条件!我保你三个月之内活着拿到那两味毒,三个月里你要住在这里,一切听我的,不,许,反,抗!”风无忌略一迟疑,丝丝便乘胜追击,“银勾老头先前给你下的毒,不过是想你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就算你不肯放弃再去找那吝啬老头儿,他不想给,也一样会毒死你。连命都没了,你靠什么拿毒?”

风无忌秀眉微蹙,抿了唇,无法否认丝丝所说,终于坚定的点了头。

“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丝丝——我是卓丝丝。”跟这样一个匆匆相遇的陌生人,她毫无顾忌的说出了全名。丝丝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花儿一样灿烂。

嘿嘿嘿——保你活着拿到毒,拿到之后能不能活着下山偶卓丝丝可管不着~~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小娃娃看到丝丝的笑容,便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床上还不知前路艰险的少年,白白的小手在胸前合十,冲疑惑的风无忌作了个拜拜,阿弥陀佛——

第十回

银勾侯怕也想不到,风无忌那小子还有胆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当他站在自己那个欺师灭祖小没良心的徒儿身边,又似乎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那个死女娃娃,还真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银勾老头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卓丝丝只当没看到,微微扬了扬下巴宣告:“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跟班儿,我要留他在这里。”

“你,你——”银勾指着这个不肖徒儿你不出下文来,旁边静静坐着喝茶的黑衣侯慢慢用杯盖撇着茶末,抬眼瞧了他们一眼,“黑目山的规矩,不留外人。”

“他现在是我的跟班儿,也就是我小弟,我罩的人算不得外人。”

“噗——”

丝丝两手叉腰说得煞有其事,银勾老头转怒为笑,黑衣依然稳坐泰山,只有风无忌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罩”,留了里子没了面子。

银勾老头掩饰了一下笑容,还想反对,被丝丝一声软软的“师父~~”叫得有些飘飘然,丝丝靠过来,低声道:“师父,徒儿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毒,还没有个实验对象呢~~”这句话勾起了银勾老头的好奇,他这个小徒弟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也有兴趣得很。不过总算还没有忘记这丫头是如何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戒备道:“你又在研究什么?”

“逃情酒。”

“逃情酒?啥玩意儿?”是酒还是毒?

“真孤陋!”丝丝不屑地摆摆手,这个都没听说过,看过《楚留香》的人都知道……咳,不好意思,忘记您老没看过。“现在保密!等我制出来才告诉你。这人你到底留不留?不留我可随便找人试验了!”

这个“随便”当然也是有选择性的,黑师父不敢惹,弄月又太小,银勾当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好好,留便留,但是——只要他留了下来,这辈子除非死,否则不准再走出黑目山一步!”

“OK了,就这么着!还有你不要忘记,只要他能挨过你的两味毒,你就要把他求得毒给他,当初一味被我解了可以不算,我们重来!”丝丝两步蹦回风无忌身边,不等银勾老头回答拉起他的胳膊就走。

“我们去哪里?”

“去研究一下怎么对付那个银胡子老头!”

风无忌有些茫然,自他来到黑目山求见银勾侯,到中毒倒下再到被救,得到留下来的机会,这一切变得太快,却都源于眼前这个仅仅知道名字的小女孩。

“你为什么帮我?”他问。他是真的不明白,他们非亲非故,为何帮他?

“帮你?”卓丝丝一顿,心虚了那么一小下下,“倒不是为了帮你……我也是帮我自己,你听到黑师父的话了,黑目山不留外人,一旦留下来,除非死否则不能离山的……”

“可你不是他们的徒弟?”

“是喽,那也得他们承认我是他们徒弟,若我学了个半吊子就下山,他们会嫌我丢脸。所以了,我要下山,就必须出师。要出师,就得赢过银勾那老头一回,我们也算是统一阵线互惠互利嘛……”当然拿他来验毒这一点丝丝不会说的。

风无忌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倒比无条件的帮助更能让他理解,稍稍安心了一些。

卓丝丝偷偷斜眼瞧着风无忌的神情,小说电影里不是常常都有这样的事情吗,俊俏少年遇难就必然有美丽少女相助,无论他们的身份是萍水相逢还是冤家对头。那为啥她要帮风无忌还得说明个理由呢?就算她这“少女”太“少”了点,好歹也算个小美人,这斯文清秀的少年是不识风情还是戒心太重?

想来想去就只能怪她头上的月牙疤,谁喜欢跟一个破相的人来段“美女救英雄”么……丫的她要出师!离开这黑目山回沧冥水榭找笑无情负责!

呵呵呵~~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眼冒精光,五年,五年啊——她这五年来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黑目山外天大地大,还有个沧冥水榭女主人的位子在等着她呢~~

“丝丝——”绵绵软软的声音打断她,丝丝低头,粉嫩嫩的娃娃扯着她的衣角摇啊摇——T飞!

“你当你还是五岁啊!?装什么可爱!”

“丝丝——”

再踢!

“不许叫丝丝!叫娘!”

动作倏地一顿,她好像忘记了什么……?转头,风无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场景……xia~忘记这个人还在,这下她的纯真白装了。

急忙扶起小娃娃,拍拍他身上的大脚印子,很贤妻良母的哄道:“弄弄乖,不哭~~”

风无忌看着眼前少年老成的女孩子,忍不住轻笑。似乎是很久,没有这般轻松的心情……

黑目山的小院里不留外客,自然也就没有客房。风无忌只能和弄月暂住一间,他看着眼前的娃娃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哪里是茅厕哪里打水哪里吃饭怎样轮流下厨,末了补充一句:“你是丝丝的跟班所以丝丝的轮班也由你来下厨。”

眼前这个精明的小子,哪里还是刚刚那个奶声奶气的娃娃?变脸变得还真快。

风无忌摇摇头,温文秀气的浅笑道:“你还真替你的小师姐着想。”

“她不是我师姐。”弄月鼓着嫩嫩的小圆脸儿纠正,风无忌好奇,不是师姐,难不成还真是“小娘亲”?弄月仿佛看懂他的想法,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她是我媳妇儿!”

风无忌一怔,弄月摆足了架势微微一扬下巴警告:“不要以为她对你好一点肯帮你的忙就动心思,不许打丝丝的主意!”那副小模样与丝丝如出一辙,风无忌无奈摇头,拿这些小娃娃哭笑不得。

打丝丝的主意?再过个五年说不定他会考虑,眼前么,他还没有那个变态的兴趣。

第十一回

黑夜里风无忌静静坐在窗边,黑目山的夜很冷,一种干冷,仿佛连一点雾气都没有,天空干净得只剩下一匹黑幕。他静静地想,想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他静静地听,听床上传来弄月熟睡的呼吸声。

风无忌突然起身,悄无声息的从窗户跃出,几乎是与此同时,床上那熟睡的娃娃突然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

风无忌不是不相信丝丝,但是三个月——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他无法把一切希望只寄托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他知道银勾侯的药房不在这小院里,穿过树林,傍山的一片裸岩下有一个石洞,黑目山没有外人,所以石洞之外亦没有防守。

风无忌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么重要的东西老狐狸一般的银勾侯会毫不戒备,他小心翼翼的探进去,却在一瞬间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刚迈过洞口,从头到每一根手指脚趾,就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样完全瘫软丝毫不能动一动。

下一刻,那甜软声线与清扬语调的独特搭配便响了起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听话呢?”卓丝丝带着弄月出现在洞口,只站在外面,没有踏进来一步。

“三个月都等不得,这么沉不住气,还报仇呢。”

风无忌苦笑了一下,显然这女娃娃早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动作,只道:“我已经等了太久……”

“那就再多等等吧,总比没命去报仇强。”丝丝没有废话,指挥着弄月去找来一根树枝,用弯曲的枝杈勾住风无忌的衣服两人合力往外拖。“我说这位哥哥,你没事儿不能减减肥啊?”

风无忌不能低头,只能看看自己视线范围可见的身体——他已经是偏于清瘦的身材,难道要他像银勾侯一样干干瘦瘦才算么?

两个娃娃费力把他拖出来,丝丝挥汗抱怨,“那老头的毒天下第一,他的地盘你也敢闯,这玩意儿我可解不了,你就先瘫着吧,十二个时辰自个儿就好。”说的是什么,若这毒丝丝能解,她早进去大闹天宫了,还容得银勾那老头儿翘着小胡子摆谱?

“弄弄,拖走!”一声令下,小娃娃拉起风无忌的一只脚,竟然以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体拉上十七岁的风无忌拖了就走毫不含糊。卓丝丝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这娃娃,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

话说当年来到黑目山,两人是一同拜了银勾、黑衣两位师父的,然而丝丝习武入门快,理解力虽好却吃不了苦,习武入门快,但总不精进,一套天下奇功前五层人家练三年她只需一年半,剩下几曾就是死驴子不上磨愣是过不了第六层,反倒是把银勾的歪门邪路学了个全乎。于是也懂得扬长补短专攻起银勾的技艺。弄月却是筋骨奇佳上好的练武材料,既然丝丝跟了银勾,弄月自然大半时间归黑衣侯管教,自小耐打抗燥练起功来自无二话。

把风无忌拖回房间丢上床,丝丝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睡觉。临走想起忘记跟他说一句话,停下来道:“你这个人,一点也不适合报仇那种事情。若能放,就放下吧。”

床上的人没有转头也不能转头,只静静的望着上方,淡淡问:“若不能呢?”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劝不住,总不见得要别人来教。”

“你若懂得我的仇恨……”

“我不懂得,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仇恨。”

她没有,这个世界没有,她是这里的外来人。就算过去的世界里,硬要说恨,恐怕也只有那个怎么就没被扣牌照的司机,害她丢了小命害姿姿生死不明。但是她毕竟没有死,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是没有体验过死亡,也没有看到姿姿的死亡,总想着也许姿姿得救了,或许也飞到了哪个时空里,体验不到悲伤,恨也就不真切了。她不懂恨,从未懂过。

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斯文秀美,温润如玉,却要因为仇恨沾上血腥,她只觉得不适合。这样的男子只需要谈风吟月,不适合拿起刀杀人。而且他的仇家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然也不会需要银勾侯的毒。

“丝丝,若这样不看你,只同你说话,真的会以为你是个和我同龄的奇妙女子。”

丝丝撇撇嘴,“开玩笑吧。”

这话,如今也只能当玩笑来听。若撇开这身子不说,她来这里已经五年——有点年纪的女人都是不喜欢谈论年龄的,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的身体说不定也不错。

她嘱咐了弄月几句便回房去,不打算跟风无忌深谈。这人纵然也算她比较欣赏的类型,清俊,温润,容貌身段无一不养眼,性情气质无一不称心,但是她对于背负着仇恨被报仇缠住的人没有多少耐心。既然有笑无情这个更好的选择,她不想跟风无忌增进更多感情。

走出房门,冷冷的夜风吹得她微微眯了眼睛,忽然眼前一道黑影,她心里一悬,待看清来人又放下心来,上前两步甜甜唤道:“黑师父。”

黑衣侯不动如山,根本不喝她这迷魂汤,声音无波无澜地问道:“你打算护着那小子?”

Xia~被黑师父发现了么……

“黑师父,这人我还有用的,您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你打算借他来对付银勾?”

呃……嘿嘿,嘿嘿……||||

“您不会对银勾师父告密的哦~~?”

黑衣侯冷峻的脸在月光下如同石雕一般,看不出丝毫情绪,口气却并无严厉,“既然你出师的考验是由银勾提出的,我便不会多加干预。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赢就是赢,计谋或运气都算一种实力。”

“谢谢黑师父。”丝丝弯弯的眉眼儿笑起来,在清冷的月光底下却格外动人。她时常觉得,黑师父看似冷峻,却是最好相处的。他能够理解别人不理解的,看透别人看不透的,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黑师父早已经看穿了她这层年幼的皮子,直视着真正的卓丝丝。在这个人面前,她从不需要掩饰。

第十二回

无忌公子这个人,许多年以后在江湖上也算个人物。其人斯文秀气,温儒有礼,一派的文人风气让人难以对其有所防备,却是个棉里藏刀的好手。

他的功夫走的是敏捷凌厉一路,出手狠决,准确,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出手,也许他上一刻还在与你温和浅笑彬彬有礼,下一刻一招摘心手已发难而来。一旦中招,很少有人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之外。

他绝不恋战,不得手便退,且使得一手好毒更让人防不胜防,追也难追。江湖传说他手上有一代毒侯银勾侯的不传之毒“虫眼”与“虫脉”,“虫眼”无人能解,“虫脉”无人能敌。黑目山,外人禁足。纵然有人想要得到,却绝不敢入山招惹银黑二侯,为此虽然知道此人难缠依然有不少魔道中人围截争夺却无人得手,于是此传言准确与否便无法证实。但是有人说,无忌公子曾在黑目山中待过三个月,对此无忌公子本人不曾否认,却也对那三个月绝口不提。

因此黑目山中的情况依然无人了解,而无忌公子在黑目山遭遇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更无人能够知道……

日后这些事情当然跟卓丝丝是没什么关系的,风无忌对于她,不过是相处过三个月的好脾气的斯文少年罢了。

日子就像嗑瓜子一样流逝,磕的时候不觉得,磕着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就一座山那么多的瓜子壳。这是卓丝丝曾有的深刻体会,如今守着两个没趣的老头,是没瓜子可磕了。——本来某人也没想磕瓜子儿磕这么快,无奈笑无情魅力太大各位看官强烈呼唤,so,为了他早一日能够出现,丝丝无忌与银勾明争暗斗的日子就这么被soso地磕掉了……

约定的三个月很快就要到了,丝丝与银勾的暗斗有了白热化的趋势。几次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未果,丝丝决定牺牲掉自己的小白鼠。

“无忌哥哥——”在相处了三个月之后,听到那甜甜软软的声音如果会有飘飘然的感觉,除非是笨蛋。而风无忌不是笨蛋,整个黑目山上连人带鸟兽虫蚁听到这声音会飘飘然的就只有银勾侯一个。

“丝丝。”风无忌正在厨房里握着锅铲,维持着温和微笑,看丝丝郑重其事的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握住自己拿铲子的那只手,“无忌哥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

“我真的很想你能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可是我没有想到那老头儿竟然把那两种毒捂得那么严实,两个多月都没能探出藏毒所在……”

……所以??

“所以,我们只有使出最后一招!——你去挨他两味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