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也不想外出,我以为窝在将军府就可以淡忘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与世隔绝,但即使在将军府,无论我走到哪,我都会听到两国交点的消息,即使是躲在房中,丫鬟们送饭菜进来都会眉飞色舞地告诉我,她们沧国昨日又攻陷了瀚国哪座城池,他们又俘虏了多少瀚国士兵?昨日又有多少瀚国士兵被斩杀?他们的将军是如何的英勇善战,胆识过人。

听到这些消息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悲还是该喜,我希望沧祁平安回到我身边,但我却不愿意那么多瀚国士兵惨死在他剑下。

这段时间,我频繁做梦,梦中有父皇愤怒痛苦而扭曲的脸,他声色俱厉地指责我,他指着我的头骂我,他说他取我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有一日在战场劈风斩浪,御风而行,为瀚国开荒扣野,成就一番伟业,他并不想看到我窝在敌国的府中做一个缩头乌龟,一味逃避妄顾深圳电视台国士兵的死活,无视敌国的铁蹄将我国的国土践踏。

我被父皇骂哭了,他骂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他骂得我心都痛了,第二天,醒来总是泪湿枕巾,眼睛红肿。

除了梦到父皇,我竟意外地发现沧祁也夜夜闯入我的梦中,梦中的他苦涩而痛楚地对我重复着同一句话:“枫儿,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为妻。”

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决然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给我,我每次都冲过去对他说:“沧祁,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但无论我说得多大声,喊得多声嘶力竭,他总是充耳不闻,无论我跑得多快,我总是追不上他,他的身影越离越远,直至我再也看不到。

我夜夜喊着他的名字痛苦失声,晚晚挥舞着双手惊醒,我的双手依然什么也没有抱到,为什么我梦有你时,你不在身旁?为什么我喊你名字时候你却听不到?

寂静的夜,滴滴清泪滑过脸颊有谁为我拭去?

我想塞起耳朵什么都不听,我想蒙起眼睛什么都不看,但是我的心又始终牵挂,牵挂沧祁,担忧瀚国,我明明恨涵暮入骨却日日想着要替他守卫瀚国每一寸土地,我明明深深牵挂着沧祁,我却不得不怨恨他的英勇,让我瀚国那么多无辜士兵丧命,但同时我又害怕他不英勇,有一天他会血溅沙场,从生生死两茫茫。

心有千千结,郁结得厉害,纠緾得厉害,惟有一醉解千愁,岂料酒入愁肠愁更愁,滚烫的液休灼上了喉咙也灼痛了心。

我不分白日黑夜的喝酒,醉卧花丛,随风而舞,低低地呼唤梦中的人,我醉倒在他的书房,想寻找他最后一丝气息,但我却什么都找不到,他连一点气息都不留给我,在无人的夜我失声痛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娘喝酒后怎么叫也叫不醒?是因为不愿意醒来,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醉酒的时候喜欢唱着忧郁的歌,是因为她以为唱着唱着就不会再忧伤,莫非娘曾有过枫儿这种心情?

但娘醉卧在地有我帮她盖上薄薄的被子,有我轻轻帮她吻去眼角的泪,但我呢?我只有冰冷的地板做伴,只有寂静的夜相随。

第二天直到丫鬟莲儿送饭进来才叫醒卧在地板缩成一团的我。

“将军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如果将军知道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一定会责怪我们的,你就当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起来吃顿饭吧。”莲儿又怒又担忧地对我说。

我默默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言地坐了起来。

“将军那么惦记着你,你怎么不问问将军的情况。”我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酸楚,知道又如何?我不是不想问而是害怕问,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能淡忘一切多好?

“现在将军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微微有点抖。

虽然心中还是会锥心地痛,但我禁不住想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了?他怎么样了?

“我们将军可厉害了。”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竟痛了起来,又苦又涩。

他厉害就预示着我瀚国遭殃了。

“他究竟怎么厉害法?”我努力平服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但声音依然是微微颤动,手心渗出的汗告诉我此时我是如何紧张。

“沧军在将军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从东面进攻,短短一个月已经攻陷了泪城,乌城,丰城,现在正在攻打芜城。”莲儿说得兴高采烈,而我听到芜城这个字眼,心中禁不住一跳,思绪又飘远了。

芜城曾是一个小国的国都,当初父皇将它攻陷的时候,三军振奋,全军载歌载舞,父皇的战马如风如电一样掠过,他急匆匆跳下战马,抱着守候在帐外的娘不信旋转,他大声喊着颜儿,快乐的声音直冲云霄。

当时只有十岁的我,骑着快马跟在父皇身后,看到父皇与娘脸上绽放的笑容,也跟着幸福地笑了,当时金色的阳光射在那片土地上,射在我们一家三口上,我感到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记得父皇当时曾仰首望天,气拔山河般雯:“芜城到手,沧国不远了。”想不到世事变迁,只不过是短短几年,沧军竟然——

想起以往的总总,在看看今日,心中忍不住又一阵酸楚,如果父皇在生一定为今日而痛心,如果父皇泉下有知——

莫非天真的要来我瀚国?瀚暮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的剑不是直插父皇的胸膛吗?为什么现在会一溃千里,不堪一击,被人连下几城?

我心中禁不住在怒骂他。

“瀚国的没有人了吗?怎么毫无抵挡之力。”

“瀚国皇上就是再厉害也抵不过我们将军,这个世界没有比我们将军更英勇的人了。”她边说边昂首挺胸,眼放异彩,似乎她们的将军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并且狄国皇子也名不虚传,竟也连下两城。”她不无欣赏地说。

“什么?狄国皇子?”我惊呼,怎么又与狄国有关?

“这个我倒不清楚,本来我国素来与狄国不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瀚国竟也得罪了狄国,狄国从另一个方向进攻,所以瀚国现在是顾此失彼,连连败退。”

怪不得沧祁说这次志在必得?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更寒了,之前虽担忧瀚国,但心中总存在一丝侥幸,因为两国实力相差不远,要灭掉一个国家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现在听她这样说,我终于明白了瀚国面临的处境。

现在它面临两大强国的左右夹攻,不节节败退才怪,不亡国才是奇迹?

“现在那一边的攻势猛一些?”我站起来问她,眼神变得坚定。

“哪边的攻势猛一些呀?那肯定是我们将军这边,都已经连续攻下三城了,只不过就因为攻势太猛,瀚国的王瀚暮亲自带兵迎战,所以目前处于相持阶段,而狄国皇子那边现在是步步紧逼,瀚国步步紧退,”丫鬟莲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但我的心却在她明媚的笑容下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那瀚国的守将是谁?”

“听说是老将姜鹰。”

是他,听到他的名字,我的思绪又飘到很久很久的以前,那时我总是喊他姜叔叔,他总是满脸笑容地喊我小御风,空闲的时候他就会用他那粗糙的手逗弄着我,无人的时候,他也会取笑我,说我整个男儿那样,又凶又狠,长大后会没有男儿要,每次都说得我嘟起小嘴,怒目圆睁,而他就自顾地大笑,声音响亮,直冲云霄。

我无可奈何跑回去向娘哭诉,娘只是笑笑地说:“风儿,那么小就想有男儿要了?”羞得我满脸通红,也再也不敢对娘说。

想不到属于我的所有的幸福在短短一日内灰飞湮灭,再也寻找不回来,现在听到故人的名字,想起以往总总,真的恍如隔世。

小莲此时俯下身子帮我捡起那些破碎的瓶子,看这满屋的狼藉,我长叹一声。

“公子,将军谴人传话回来,以后不许你喝酒了。”莲儿小声地说,但带着坚定,许是将军的话她们拼命也会执行的。

“这是将军给你的书信。我差点忘了。”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

我伸手接过,但伸出的双手竟有点颤抖。

我闭上眼睛一会才敢打开看,大大长长的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心疼。”此外就是空白,骇人的空白。

字的笔画不够连贯,似乎是写的人提笔几次才能完成。

看到这两个字心中真是又苦又涩又想哭。

沧祁,我听你话,不再喝了,但我的心依然痛依然又苦又涩。

莲儿走后,我静坐了良久,起身拿来一块铜镜细细梳理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镜中人也已经憔悴不堪,双眼深陷,只不过一个月左右,我已经——我自嘲地笑笑。

如果娘此时看到我,又不知道该心疼成怎么样了?

梳妆打扮好,整个人干爽精神多了,但却真的消瘦多了,双眼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神采。

稍稍捡了几件衣服,轻轻推开门,一阵清风吹来,倒让人神清气爽,现在已经是明月高悬了,点点清辉洒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一切显得那么静谧,那么美好。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而我依然孒然独立,看着身后孤独的影子,我无言苦笑。

轻轻回到他的书房,最后一次寻找他的气息,最后抚摸他曾经躺过的床,然后决然推门出外,跃上了屋顶,但走时还是禁不住要回眸再次看一眼他的府邸,夜色中树木葱茏,一切都在沉睡,如此安静的夜,我的心却如此酸痛。

卷二 劈风斩浪:043:算计与心魔

黝黑的苍穹下,我独自奔驰在无人的夜,心却变得无比坚定,只有我一滴血在,我就不允许瀚国亡,要不我有何颜面见那死去的父皇?要不我有何脸再踏入瀚国这块土地面对瀚国的子民?

我往瀚国的方向疾驰而去,我要赶往姜鹰驻守的邺城,芜城有时瀚暮驻守应该暂时不怕,如果他连一年半个月都守不住,他去死吧,他也不配当这个王,心中愤懑得只想骂人。

除此外,不到万一我十分不情愿在战场上与沧祁兵戎相见,我不敢想象两人刀剑相对那残酷的一幕,那锥心的痛我怕我是不能承受,即使现在只是想想,心都隐隐作痛。

现在的邺城岌岌可危,才是要我最需要去的地方,沧祁那边不去想他罢了,想也没有用,要来的始终会来,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只是我希望迟点来临,迟点面对而已。

我快马加鞭的赶路,累了停在路边歇息一会,喝点水就又上路了,伴着星星陪着月亮不停地赶路,心中的焦虑让我不允许自己有一会的暂停。

十天后,当我的战马的双蹄踏入了瀚国的土地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这就是我的国家,这就是瀚国的土地,这就是我瀚国千百年用血汗换来的土地,如今即使鲜血再次染红这片土地,我也不能让它沦陷在沧狄两国的铁蹄之下。

我绕开狄军的驻地直接往瀚军的营地奔去,这里的地形我熟悉得很,父皇的大军曾经驻扎在此地,我对瀚国的土地有着最深沉的爱,对瀚国的一草一木有着特殊的感情,如今——叫我情何以堪?

“来者何人?”当我的战马奔驰到了邺城营地时,守卫的士兵满脸戒备,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紧张地看着我,这个时候如果看到陌生人过来还没有丝毫戒备的士兵是应该拉出去砍头了。

“麻烦这位兄弟帮我将这封书信交给你们姜将军,他看到自会出来见我了。”我边说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连续十几天马不停蹄的赶路,整个人都淹没在尘土中,那脸肯定黑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姜将军是否还能认出我?我们也多年不见了。

守卫的士兵满脸狐疑,但还是帮我去通传了,许是我眼中的冷傲与孤清让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久,我就看到姜将军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了,他老多了,脸上的皱纹已经如刀割一般,只是双眼依然如当年那样锐利,流转间精光四射,在看见我的刹那,我看见他老泪纵横,身体剧烈地颤抖。

“公——”他竟然想双膝向我跪下。

“姜将军,不必多礼,我们进里面谈。”我赶紧扶住他,对他我除了敬重还有别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沙场征战中他粗糙的双手总陪伴着我,他爽朗的笑声总能给我带来欢乐。

“好,我们进里面谈。”他的声音依然如当年一样洪亮,但总感觉带上了些许苍凉。

士兵们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也许都在猜测,这位少年是谁?为什么他们的大将军对他如此恭谨,一见面还抑制不住泪眼婆娑呢?

到了无人营帐,姜将军竟真的朝我双膝跪地。

“姜叔叔,你是怎么了?你从来不跪我的。”我连忙扶着他,但岂料他挣开我的手,直直跪了下去。

“公主,真是你来了,看你的书信,老臣还以为是做梦,想不到真的——”他激动德声音都颤抖起来,我知道他有话说,所以也不再制止。

“对你对瀚王我心中有愧也,想过去的几十年,我与瀚王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瀚王待我恩重如山,先不说他是君我是臣,就是那份知遇之恩都足以令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他惨死于宫中,我却无可奈何又无所作为,你娘俩被困冷宫,我也——”

“姜叔叔,这不是你的错,你何需自责?”看着泪眼婆娑的他,心竟异样的酸楚,过去总总再次浮现眼前。

“瀚王就一个儿子,即使我知道他犯下滔天罪行,我也无可奈何,把他杀了,瀚家这唯一血脉,这天下也不知道——”

“老臣为难啊!”他饱含沧桑的脸有说不出的苦楚,看的我的心也苦涩起来。

“如今烽烟四起,瀚国岌岌可危,如果此城不保,狄国酒会长驱直入,到时国之将——”他说着说着喉咙发紧,竟说不下去,一脸凄苦。

寂静的营房此刻只剩下他压抑的饮泣还有起伏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姜叔叔你信不信站在你眼前的小御风,信的话从今日开始我就与你并肩作战,捍卫瀚国每一寸土地,将狄国这些入侵者一个不剩地统统赶回去。”我昂首挺胸,狠狠地说,目露凶光。

“好,果然是瀚王的女儿,风采不输给瀚王当年。”姜鹰宽慰地笑笑。

“但你毕竟是沧国的王妃,怕不怕王爷——”

“有国先有家,他都不顾虑我的感受践踏我国领土,我何须顾念他,为了保家为了卫国,性命都可抛,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我决然地说。

“我先是瀚国的公主然后才是沧国的王妃,我先是瀚王的女儿然后才是他沧天涵的女人。”我远望前方,心中却升腾起一股怒火,要灭我瀚国,先要取我瀚御风的命。

“好。”姜将军大喝一声,带着激动带着赞赏。

“现在局势如何?”我知道现在不是叙离情诉衷情的时候,说不定就在我们聊天的这会,他们又开始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形势很不好,沧狄两国的国力都不比我国弱,现在他们两国都倾巢而出,似乎不灭我瀚国誓不罢休,现在我国左右受制,兵力不足,顾此失彼呀!”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叹得我心往下一沉。

“这十天我们交锋两次,我们损兵折将,他们的伤亡却很少。”

“两国交锋,肯定有伤亡,但目前我们兵力不足,一定要减少伤亡,我们耗不起持久战,现在我们只能智取。”我沉吟道。

“现在领兵的是狄国哪位皇子?”

“大皇子狄仁和三皇子狄陌都在。”

我记得沧祁曾说在征战中大皇子狄仁的心狠手辣震慑全国,三皇子狄陌的睿智狡猾誉满天下,都是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想到这里脑海浮现那张艳美而邪气的脸,心中有些许不安,手中的碧玉镯点点凉意渗来,心中抽紧了一下,他对我还是有过恩,虽只是见过一面,不知为何我并不愿意伤害这个男人。

“公主,你在想什么?”姜叔叔看到我出神不禁出声问我。

“这两个皇子都为皇位明争暗斗,心中肯定是互相防范,平时积怨也多,如果能挑拨他们,让他们意见不统一,发生纷争,对我们绝对有利,毕竟人心不齐,士气就会下跌,前面两次交锋,如果他们不是突袭我军,只是正面交锋,我们损兵折将,他们毫发无损,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士气不振,他们人心齐。”

“对,公主说得没错。”姜鹰表示赞同。

“对于心有芥蒂,都想争夺皇位的人来说,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引起内讧。”我狡黠一笑。

“公主你是不是有好办法?”姜叔叔惊喜地问我。

“嗯”办法是有的,我沉吟道,只是三皇子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如果是站在敌对的未知数,我绝对不会算计你,但现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如此了,心中虽有不安,但我的主意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明天出去叫阵就好。”然后我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姜将军不住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看到他的笑脸,我的心情大好,似乎又看到了新一个艳阳天一样。

第二天姜鹰在阵前大叫要求见狄国下一任国君狄陌,并且说只与帝国权力最大的人说话,其余人不配与他说话。

他这句话苍劲有力,传遍整个狄军,狄军将领更是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皇上是不是已经定下三皇子是皇位的继承人,狄陌愕然的同时,低头沉思。

狄仁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但我知道这句话一定会让他心中翻江倒海,尤其是对他这种心狠手辣,视权如命的男人肯定会因为一句话愤怒而去猜忌狄陌。

最好就让他们大打出手,甚至一方想方设法灭掉一方,为了皇位争夺,手足相残的事例还少吗?只是想起那绝美的脸,那声声小母鹿,还有那直接而深情的话语:“做我的女人吧。”我的心不安的同时竟然有点微微的痛。

一个对我有恩的人,一个对自己有情的人,我却迫不得已地去算计他,想要置他于死地,对他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只要一想到这点心中就无比抑郁,但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情没有义,如果我心不狠,心不冷,如何守住这大好河山?如何捍卫我瀚国子民?

狄陌倒聪明,听到这话并没有沾沾自喜,连忙高声澄清自己并不是军中权最大的人,也不是狄国既定的继承人,说是不是姜将军误会了?

但即使他这样说,在沧国士兵们的眼中他的话只不过是托词,连敌国的将军都说他是皇位继承人了,那还有假吗?在狄仁眼里他的话也只不过是炫耀罢了,这心魔我算帮他们种下了,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这心魔越滚越大,大到让他们爆发。

狄国的王原以为派最厉害的两个儿子过来,一定会将我们瀚国手到擒来,但他没有想到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现在我就要这两头老虎先打起来,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轮到我们瀚国猛虎下山了。

姜鹰按我的要求继续说:“三皇子你何必自谦,你是狄国国君的继承人,虽然不至于我们整个瀚国的人都知道了,但我还是收到风声的,你何必隐瞒。”

“我虽然只是一个将军,但这支队伍我就最大,我就是统帅,所以我要求与我对话的必须是狄国最高统帅的人一点都不过份,莫非狄国的人都是缩头乌龟?连派一个人出来对话都不敢?”

姜鹰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不屑,我军的人更是大声讪笑,笑声一浪高过一浪,狄军的士兵气不过,都大喊三皇子——三皇子——声音震天,直冲云霄。

三皇子此时在士兵面前俨然一国之主一样,这个时候无论狄陌如何解释都是枉然,他此时出来不好,不出来也不好,眉头紧皱,而大皇子的脸色却黑得可怕。

就在他们犹豫间,我们却鸣金收兵,说等他们的主子胆子够大,敢站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另行商议,被我们嘲笑一番的狄国士兵都有些许怨言,怨他们的三皇子怎么那么婆婆妈妈惹人笑话,狄陌此时是两面都不讨好,两面做人都难。

他们兄弟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找回瀚军已经丢失很久的士气,被人迎头痛打了几场,伤亡惨重,士气都低落了下去。

一个军队,凝聚力与士气同等重要,尤其对于一支处于被挨打的军队来说。

晚上我命姜鹰召集所有的士兵集中,我飞身跃上高台上,动作矫健而优美,我先不说话,用凌厉的眼睛扫了一下下面,下面顿时静了下来,黑压压的人群正睁大眼睛盯着我,带着疑惑。

“我是瀚国的御风公主,我是瀚王的女儿,今日我来到这里邺城不是来看风景,也不是来看热闹,更不是来看狄国怎样痛击我们瀚国,我是来与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台下死一样的寂静,他们都在静静地听着。

“战争只有输赢,只有胜负,只有生存与死亡,赢了我们就保住国,保住家园,保住了妻儿,输了我们输了国,输了家,输了妻儿,输了一切。”

“你只要想想,如果我们这一仗输了,我们的妻儿父母就要成为亡国奴,受尽欺凌,永世为奴为吏,永远抬不起头,你们愿意吗?你儿子可能要做苦力,妻女的可能要受沧军或者狄国的士兵侮辱,你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吗?”

“不愿意!”下面的士兵开始激动起来。

“七尺男儿为了保家卫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愿不愿为了捍卫你们的家园保护你们的妻儿洒尽最后一滴血?”

“愿意!”士兵们的呼声更响亮。

“这才是我们瀚国的好男儿,想我瀚国几百年显赫声威,想我瀚军曾让所有军队闻风丧胆,如今我们瀚军一样强大不可欺辱,今日谁胆敢践踏我瀚国一寸土地,我们叫他有来无回,好不好?”

“好。”声音一阵响过一阵。

“兄弟们,别以为我们人少敌不过他们,秦汉时候,巨鹿之战项羽2万对敌40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彭城之战,项羽三万对敌五十六万,歼敌整整二十万,力量悬殊,歼灭人数之多,震惊天下,青史留名;井径之战韩信三万对敌二十万不但灭了赵,还俘赵王歇;昆阳之战刘秀不足二万对敌四十二万大军,最后王邑仅率数千人逃回洛阳,惨败收场。”

“现在狄军虽二十万大军,但我国也有十三万精英,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我们一样能创造奇迹,我们瀚军就是一支能创造奇迹的军队,我们也能像他们那样青史留名,你们说对不对?”

“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如松涛阵阵传来,让人的血也沸腾起来。

“战场上一支没有士气没有斗志的军队,即使他们的将帅如何英勇,即使他们的装备如何精良,平时训练如何刻苦,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兵败如山倒。相反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也许是他们的装备比不上别人,但如果拥有着如虹的气势。昂扬的斗志,就能创造奇迹,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我们就要做这支有士气有斗志的军队,用我们手中的剑将狄国赶回家,永世永世不敢再踏入我们瀚国半步。”

我雄浑的呼声响彻天地,兄弟们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整个瀚军沸腾起来,他们如此地热情,染红了天边的残阳,此时每个人眼中都坚定无比,带着必胜的决心,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知道人心齐,泰山移就一定能创造奇迹。

“有我御风一天,就有瀚国一天,国亡人亡,我生是瀚国人,死时瀚国鬼,为了保家卫国,我愿意流尽最后一滴血。”我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仰首看天,豪气干云同时又异样悲壮地说,下面更是群情汹涌。

“国亡人亡,公主万岁!”看着士兵那精神抖擞的脸,那坚定地眼,那有力挥舞的手,我的心长长松了一口气。

来吧,我等着与你们决一死战,我冷笑一声,带着必胜的决心,俯视着这十几万大军而豪情万丈。

卷二 劈风斩浪:044:重振声威

“公主,我们现在士气高涨,要不要今晚就去突袭狄军?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姜鹰问我的意见,发现他现在对我愈加恭敬,看我的眼神如当年看父皇一样,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今晚还不是最好时机,我们刚刚令他们两兄弟心有芥蒂。如果我们今晚就贸然进攻,只会让他们分裂的心又重新整合,如果让他们再次拧成一条绳子,就会攻无不克,我们今天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公主说的极是。”姜鹰点头表示赞同,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我们要趁这几天加强防卫,也要不停地给士兵鼓劲,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如有机会我们要尽量贬低狄仁,抬高狄陌,让两兄弟的裂痕更大,最好让他们内部分裂,分裂成两支军队,那就好办了,到时我们就可以逐一击破了。”我冷冷地说。

“是。”姜鹰现在对我的话都没有异议。

“公主,从今天开始瀚军就交给公主你全面统帅,老臣愿为公主马首是瞻。”他恭恭敬敬地说,脸上带着真诚。

“姜叔叔,你是看着我长大,我敬重你如敬重父皇一样,以后你对我无须客气。更不需要跪拜,否则会让我很不安,从今以后,我就代替我父皇与将军你并肩作战,一起保家卫国,捍卫我们瀚国的大好河山。”我豪气干云地说。

“好,果然有瀚王风采。”将军的眼里带着赞赏。

“将军,狄国军营里有没有我国的探子?”

“没有,以前有过,但自瀚王不在了,这些探子都已经撤回来了。”这死瀚暮这一年,只忙着搞邦交都把这个都丢在一边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作为一国之君,一定要做好两手准备,否则就会陷入被动局面,他就知道派我去和亲,怎么就不懂去安插探子?许是他没想到有一天狄国也会进犯吧。

“嗯,我知道了。”我转头对他说。

“现在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我们是以静制动,如果他们敢进攻,我们一定给他们沉重的打击,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让我们的士气更加振奋起来。”

“好。”姜老将军被我说得激动起来,眼中精光四射。

“下次他们敢叫阵,我出去应付他就是,还有我们传令下去在短时间给我准备一批火箭,一批战鼓。”

“火箭和战鼓公主准备怎么用?”姜将军疑惑地看着我。

“这层将军不用多虑,你只管传令下去准备就好,到时不但能派上用场,还会是大派用场。”我心里冷笑几声。

狄国如果进行第三轮进攻,我准备将他们迎头痛击的同时,也想办法烧他粮仓,他现在离开自己的国土到了我们的地头,粮食供应应是一个问题。

“是真的吗?”姜将军满是皱纹的脸终于松弛下来,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他了,他应该是一个月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将军你尽管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天,他们休想再我瀚国的领土撒野,你就安心睡一觉吧。”

“公职你倒说得没错,自烽烟四起,我就食之无味,睡不安寝,心总是悬得老高,自公主你来后,老臣仿佛有了主心骨,心也踏实了很多。”看到他那微微舒展的脸,我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垮,我现在就是他们心中的一座大山,如果倒了他们所有的信念都会倒塌。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关注狄军的动态,一边加强士兵的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不断给他们打气鼓劲,让他们随时保持昂扬的斗志,但又要注意休息,让他们每天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

在我每天的鼓动下,将士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甚至有兄弟私下埋怨:“怎么狄国待不进攻?要不我们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挫他们锐气,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听到他们这样说,我心都乐坏了,有这样的决心,有这样的斗志,我们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看到士兵们热情如火的训练,看到他们坚定地眼神,绽放的笑容,我感到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那片天空一点都不阴晦。

等了几天,狄国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准备进攻了,我站在高台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群人向我军驻地奔来,为首的一个男子身穿黑色战袍,端坐在马背上,虽看不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应该不是狄陌,他给我的感觉没有那么冷。

“这个是不是狄仁?”

“是。”我身边的姜将军肯定地对我说。

我心中暗自了了,看来我的分化谋略还是取到了一定得效果,今日只有狄仁一个人出来,狄陌可能怕风头太盛会招惹到他,今日退居二线?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好,这将军这次让我亲自出去会一会他。”说完我从高台跃下去,一个优美的旋转,跨上快马,士兵们看见,立刻主动让开一条通道,我以追风掠影般的速度向前冲去,到他的面前的时候才傲然地勒了一下缰绳。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本皇子从来不屑于无名小卒交锋。”他冷冷地问我,声音带着摄人的寒气,全身升腾着骇人的杀气。

我抬眸看他,他黑衣如墨,双眼如冰,黝黑的眸子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刀削般的脸,高挺的鼻子,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儿,那张脸也可以说堪称完美,只是那双眸子却不时迸发出阴冷的目光,让人极度不舒服。

“长得还似模似样的,你是不是狄陌?”我故意这样问,眼睛带着欣赏。

“我不是。”他脸色不是很好。

“我听说狄陌是狄国第一美男,聪慧睿智无人能及,我以为今日能有机会一睹风采,没想到——”我无限失望地说。

“你们眼中怎么就只有狄陌?”他的声音阴冷如他的人一样,杀气在周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