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呢?”他再度开腔问我,可见他对这个很介怀,很渴望听到我娘有提到他。

“没有,娘从来不提她的过去,我对她的过去也一无所知。”在我说没有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好像在他血淋淋的伤口处再撒一把盐的感觉。

“颜儿,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他突然靠在墙上笑了起来,声音悲凉酸楚,笑得我都居然想哭,眼睛酸酸的。

在他的笑声中,我感到一室悲凉,他与我娘究竟是什么回事?

“你很爱我娘?”我低声问他。

他没有吭声,只是瞧我看了看,但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炽热起来,还带着浓浓的爱恋。

看得我心头一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一定又把我当做我娘来看了。

“你真的很像她,这唇,颜儿——”他突然痴痴的叫了我一声,双眼灼热而迷离。

“颜儿——我真的好想你——”一边痴痴地说,一边急急地向我走来,伸开双臂似乎要将我搂入怀中。

他这个动作,吓得我心狂跳,连忙大叫:

“我不是你的颜儿,我是她女儿,你认错了。”我忙着往后退,但若于有铁链在身,根本走不快,还没有退几步,就被他拥入怀中。

“颜儿,你还逃?我不许你逃,我不许你离开我。”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酒香,让我醉熏熏的。

我猛地挣扎,但他的臂力大得惊人,我越挣扎,他越愤怒,力度越大,将我抱得越紧,他整个人阳刚而强悍,根本让我无法反抗。

“放开我——你这混蛋放开我——”我大声地喊,奋力地挣扎,用脚踢他,用嘴巴咬他。

“颜儿,你的牙齿还是那么利,你的唇还是那么诱人!”他双眼迷离,双手猛地将我的头抬高,就想直直吻过来。

我吓得头脑空白,忘了挣扎。

“父皇,你干什么?”一声又惊又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映入我眼帘的竟是狄陌那又惊又怕又急的脸,他总是来得那么及时。

他腾的一下冲到我们面前,将我一把拉了过来,但即使将我拉了过来,他还是满脸的震惊与惊吓。

卷二 劈风斩浪:056:身在何方?

“陌儿你怎么来了?”这时他茫然地摸了一下头,似乎很痛的样子,活该,真以为自己就酒桶,就然灌了那么多久,害得我差点——

“父皇你醉了。”狄陌一边说一边吩咐宫人立刻去准备解酒汤送过来。

“我醉了?”他竟然没有发怒,只是有点茫然,尤其双眼已经有点迷糊的而样子,在看到狄陌在他身边出现的这一刻起,他似乎连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忘了,他真是迷糊的男人,让我好恨又好气,哭笑不得。

宫人匆匆忙忙拿了解酒汤过来,狄陌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他竟也乖乖地接过,两人站在一起都是一样的高大,一样的俊美伟岸,但两人蛮狠起来却都如孩子一样执拗而不讲理,即使他们样貌相似,但给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不一样,狄陌的美是邪魅摄人,而他父皇的美在于全身散发出的是阳刚与强悍,如寒冬立于天地间的一棵百年寒松,如屹立于天地间的一座高峰,让人仰视叹服,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

狄陌是贵气十足而霸气稍欠,而他父皇则是贵气与霸气并重。只往那一站就让人感到一代帝王的气概,不得不让人打心里感叹,这就是霸者这就是王者,我静静地观察他们父子俩,倒觉得是一件趣事。

喝了解酒汤,狄王竟然什么都不说,自顾往书房深处走去,里面是他平时累了休息的地方,可能他真的是累极了,他进去不久后,里面就已经响起他平稳的气息声,让我的心也松弛了下来。

但他这样一走,这御书房除了一个沉睡的狄王,就剩我与狄陌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而压抑。

我与狄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那迷糊的男人走之前也并没有叫我们走,而说真的我自己也不想马上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潮湿天牢中,我不想自己全身长满青苔。

“我父皇没有吓着你吧?”狄陌冲我歉意地笑笑,他的笑容依然很美。

“没有,我朝他宽慰地笑笑。”其实刚才我自己差点就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了,但嘴上始终是不服输。

“我父皇平时不贪色,但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可能真是喝多了,但——”此时的他有点尴尬也有点迷惑不解。

“小母鹿,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忘了它就好。”我淡淡地说,走到架子前,轻轻取下画卷缓缓展开给他看。

他看了看画卷,再打量了一下我,眼里闪过疑惑,眼神也在此刻变得复杂难懂。

“怪不得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你是——”他沉吟道。

“你也见过我娘?”我惊讶地问。

“她是你娘?”这次他比我更惊讶,一脸的愕然与震惊。

“没错,她就是我娘,有什么问题?”我对于他的愕然与震惊感到很奇怪。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娘看起来那么温柔,如仙子一般,怎么就有你这个粗鲁得过分的女儿?”他戏谑地说。

“你还没有答我,你见过我娘?”我迫切想知道娘的事情,即使一点点我都想知道,所以无视他话中的讽刺。

听到我再次追问,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眼睛透过窗子望向远方,似乎在想很久远很久远前的事情,双眼变地幽深明灭,良久,他才开腔,但声音竟变得有点沙哑。

“我父皇一向很强势,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任何磨难可以让他的身子颤抖一下,即使我们这次打了败仗,惨败而归,败得毫无尊严,但他都是波澜不惊,他就是那一种大山倒于面前而面不改容的人,所以父皇是我一直仰望的一座高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屹立不倒,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以他那傲然的姿态与天地之间。

”但每次父亲进入御书房看了这幅画卷后,情绪都会失控,很多时候竟然醉卧在冰凉的地上不停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眼神痴迷,那时娘牵着我的手就会变得异常冰凉,冷得我全身也发颤,我看到娘眼里的绝望与哀伤,但娘总是不说话,只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就默默转身离开,但每一次那幽幽长叹却让我无比心酸,心痛莫名。

“那时我特别恨父皇嘴里不停念着的女人,甚至想撕毁他一直珍藏着的画卷,因为他之所以让娘如此难过,是因为这幅画卷,是他口中的女人夺走了所有属于我娘的幸福,夺走了父皇对我母妃所有的爱,我娘这样温婉动人的女子,他居然视而不见?”说到这里狄陌悲凉的笑笑,让我感觉到他笑容里透过来的阵阵凉意。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娘更美丽动人了,没有女人的手像娘的手那样温暖,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要在高高宫墙中度过如此孤清寂寞的一生?”

很多时候我为我娘心疼,为娘心酸,也曾为娘流过泪,为什么父皇就不能爱娘,为什么他一定要活在他的记忆里?活在他的梦幻里?

年少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偷偷将这张画撕毁了,只要撕毁了,父皇就会多看娘几眼,娘眼里的哀伤就不会那么浓那么重。

我八岁那年我真的试过偷偷溜进这间御书房,准备毁了这万恶的画卷,但当我展开画卷的那一刻我竟然下不了手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画卷中女子,我没了恨,因为他眼中也有娘一样的哀一样的怨一样的愁?她迷蒙的双眼深深刺痛了我,那眼睛是那样的空灵那样的彷徨那样的无助?同时又是那样的悲苦?

但那一次我却被父皇发现了,事情的后果就是我几乎被父皇打死,甚至母妃在身边跪了一整晚,他也将我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但画中女子的样貌以及她的哀伤却在打开画卷的一刹那铭刻于我心,想忘也忘不了,直到永远。

那一次后我真的很恨父皇,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连亲骨肉都不要,我恨他残忍恨他无情,看着自己累累伤痕,我对自己说我以后不会叫他一声父皇,但娘却总是对我说不能恨他,因为一切都是有因有果,是她欠他,他只不过是一个被爱被思念折磨很惨很惨的男人,娘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怜惜与深深的爱恋,我总是不明白父皇这样对他,娘眼里为什么没有恨?

娘的话我总是听不明白,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

“这十几年父皇没有停止过找她,这十几年他没有停止过思念她,有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听到他在房中痛苦地嚎叫,有多少个白天黑夜我看到他醉倒在地时眼里晶莹的泪,原来男人也会流泪,强悍冷硬如父皇一样的男人在梦中居然还有泪?父皇所有痛苦根源,娘所有的悲惨生活都来源于这个女人,来源于这个我素未谋面,但却阴魂不散的女人。”说到这里狄陌激动起来,良久还不能平复。

“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与我父皇,与我母妃究竟经历了什么爱恨纠缠?为什么就要如恶魔一样缠着父皇不放,缠着我母妃不放?”

“我也曾经暗自笑过父皇,一个男儿居然为一个女子痴迷成这个样子,他的强悍到了哪里?他的帝王气概到了哪里?”

直到我遇到你,我才明白,情一个字——他无奈地低下了头,眼里全是苦涩,脸上尽是苦楚。

“也是这个时候,当我也刻骨铭心地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有点明白我的父皇,爱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但我心中还是有怨,他把他所有青春用在思念上,而我娘却把所有的美丽用在漫长的等待上,他们都在等待永远等待不到的东西,他们都在触摸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东西,但他们无论如何他们依然在等,看着他们这样我觉得好心痛?”说到这里狄陌的声音更加沙哑,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也是这个时候,我对这个狄王、狄陌的娘,还有我娘才有一点点了解,他们一定是见证了我娘风华正茂时,他们一定与娘有着很多揪心的过往,但娘呀,你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对女儿说呢?狄陌可以为她娘的过去心疼,而你的究竟有怎样过去呢?风儿也希望有一天能抚平你皱起的眉。

“所以在四王爷府无意中看到你娘时,我整个人愣住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天让我会遇到她,遇到那个父皇寻找了十几年牵挂了十几年的女人,遇到了那个横亘在我娘与父皇中间十几年的女人,遇到这个让父皇与母妃痛苦挣扎了十几年的女人。”

“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决心要虏走她,我必须将她带回狄国,我不想父皇再等待一个十年,我不希望娘再耗费她所有的精力在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中度过绝望的一生。”

原来我没有猜错,娘真的被他劫走了,那现在呢?娘现在身在何方?听到有关娘的消息,我的心激动得就快要跳出来了。

卷二 劈风斩浪:057:谁说我的心不痛?

“那后来呢?”我急急地问他,我实在太迫切想知道到娘的消息。

“人我的确是从王爷府中偷偷带了出来了,但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出到沧国境内就被你皇兄将人劫走了。”他一脸的遗憾。

原来竟是他劫走了,怪不得这厮竟然在一夜间退兵,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娘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爪,想起这点就恨得牙痒痒的。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你娘,我要求瀚暮将人交出来,谁知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什么话?”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他的语气冰冷强硬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苦在我当时势孤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带走而无可奈何。

“回到狄国,我把遇到她的事情说与父皇说,父皇竟激动得全身都抖动起来,还嚷着要立刻过瀚国接她回来,急迫得似乎一刻都不能停留、”

“我想不到一向心思缜密的父皇竟也有如此失策冲动的时候,单人匹马从你皇兄手中要人谈何容易,尤其你皇兄那样强硬一个人,但父皇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他比谁都要固执。”

“在我们苦苦劝阻下,第二天他才肯修书一封谴人快马加鞭送给瀚暮,当中不乏威逼利诱,要求他把你娘交出来,但没想到瀚暮一次比一次强硬,他说:要将你娘从他手中夺走,除非他死了,除非瀚国亡了国。就是因为这句话,父皇怒发冲冠,誓要亲自灭掉瀚国,也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让我们处于了今天两难的境地。”

“父皇曾想过要亲自出征,但我们俩兄弟一再请战,父皇才答应让我们兄弟俩带兵攻瀚,但没想到却是惨败收场,这一切都拜你这个妖精所赐。”他无可奈何地说。

一场大战原来是缘于此,当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觉得无奈之外也觉得悲凉。

让我更悲哀的是,经历了那么多娘终是逃不过瀚暮手掌心,她现在过得还好吗?瀚暮是不是又对她——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在狄王的御书房里呆坐着,谁也不再开腔说话,但谁也没有站起来要离开。

夜一点点深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却点点往下沉,也许是我想起画卷中娘那烟雨迷蒙的双眼,想起狄王为爱而疯狂绝望的双眸,想起瀚暮暴戾的怒容。

“颜儿——颜儿——”一声声焦虑的呼喊在御书房响起,呼声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深情。

声音由大变小,最后变成轻轻的呓语,意乱情迷的吟叫,听得让人心疼。

“我父皇又在说胡话了,他喝醉酒的时候总是这样,总是像现在这样说胡话,但我多希望他喊的是我娘的名字,而不是别的女人,每次我娘听到都黯然神伤。”说到这里狄陌的脸没了笑容,有点酸楚。

这时缕缕清爽的风通过窗子透了过来,几盏孤伶伶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显得孤立无援,几盏微弱的灯无法照亮黝黑的天空,也是如此黝黑,夜是如此宁静,宁静得我的心也静下来,人也变得纯粹。

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就想透过窗外往远处看去。

“小母鹿——”轻而温柔的呼唤,带着绵绵情意。

“嗯”轻得一阵清风就可以吹走的应答。

然后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在我们出神想着东西的时候,狄王竟无声无息地走到我们的面前,吓得我差点呼吸停止,那么大一个男人,走路居然像没脚的鬼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是恨怕他,一个心中有爱的男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父皇,我们担心你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头不痛了吧。”狄陌关切地问,想不到这家伙还是挺会拍马屁的。

“父皇没事了,陌儿你先出去一会,父皇有话要对她说。”他此时的声音很平缓,似乎真的是平静下来了。

“父皇——”狄陌眼带担忧,似乎不大愿意离开。

“陌儿,你父皇刚才只是喝多了,并不是真的——”说到这里时,他冷硬的脸居然漾起淡淡红晕,看得我想笑,这男人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

“那儿臣告退。”听他这样说,狄陌也只好退了出去,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意,也许是他父皇的红脸也让他觉得好笑吧,但出去之前还是回来看了我一眼,眼里依然是浓浓的关切与不舍。

他走之后,屋里又剩下我闷俩人,气氛又一下尴尬起来,放松的心也无端紧张起来,他无论是强硬还是平静,都可以给我压迫感,最让人难受的是狄陌走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开声,只是一个人默默望着窗外出神,他欣长的身躯刚好将他那扇不大的小窗挡住,让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风都吹不到,更加压抑。

“对不起,我是喝多了。”他突然开腔对我说,虽然没有转过身子,但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肯对我说这样的话已经难能可贵。

“你都说喝多了,所以我并没有怪你。”

“想不到颜儿生的女儿倒本事,居然将本皇的儿子打得落花流水,真是讽刺。”他长长一叹,声音低沉沙哑,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我都可以想象到他在自嘲地苦笑。

“都十几年了,你也有妻儿,何必还耿耿于怀?”我想起狄陌说的话,倒有点可怜他娘与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

“我怎能不耿耿不怀?十几年了,他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她居然一声不吭——”他突然转过身子,胸膛重新起伏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立刻闭嘴,我不敢再提我娘,因为我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提起我娘,总会让他情绪失控。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等到他慢慢冷静了,我才平静地问他,虽然装作不在乎,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中岂能不在意?

“怎么处置?你灭我军威风,坏我大事,杀我军将士,不将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怎对得起死去的将士,怎能平息国民的愤怒,缓和将士的怨气?”他目光突然冰冷,整个脸变得异常冷峻,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如果你们大军不进饭我瀚国,我怎会灭你军威风?如果不是你军步步进逼,我怎会杀你军将士?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怨不了谁?在你起兵那一刻,你就应该做好失败的准备,你以为我瀚国我好欺负,想我父皇在——”我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就被他一声怒吼给打断。

“我不许你提他,他竟然敢霸占了我的颜儿,该死。”他的双眼迸射愤恨的光芒,拳头紧握,青筋突现,很是可怕。

“颜儿你居然那么狠心留在他身边十几年?你居然要这样报复我?我不许你有其他男人,我不许你有其他男人,你是属于我的,永远属于我一个的。”他愤怒地咆哮,双眼变得通红,脸上的痛楚让我不忍再看,他是一个为爱而疯狂的男人。

良久,他方平静下来,我已经极小心不提我娘,但没想到,他总能从我的话中找到与我娘某些联系的蛛丝马迹,然后展开他丰富的联想,但可惜总是越想越煎熬,越想越痛苦。

“虽然是我军进犯你瀚国,但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能者居上,能者得天下,你父皇这一生在那里度过?他在马上攻陷了其他国的一个又一个都城,他的剑光所到之处必然是血雨腥风,难道你父皇是正义的?难道你父皇就是对的?所以谁也怨不了谁?家婆国亡,只能怨自己不够强悍!”他说这样的时候,头微微仰着,让人仰视同时也让压抑。

他这人也真奇怪,不准我提我父皇,自己却在这里大说特说。

“两军对垒,你我是敌不是友,所以我当然杀你以告慰我死去的将士,要不我怎能平民怒?”他冷冷地说,脸阴沉着。

“你真的会杀我?”

“难道还会假的?战场上你不是杀人如麻吗?现在害怕了?”他邪邪一笑,带着戏谑。

“谁说我害怕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我笃定地说。

“何出此言?”他冷冷地问我,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

“你知道我娘最爱谁吗?”

“谁?”他平淡无波眼眸突然变得精光四射,双手微微颤抖一下,娘始终是他心中磨灭不了的记忆,一提到娘他总是如此失控。

“我娘最疼爱的人就她的宝贝风儿,那就是我,如果让她知道你这样对我,锁住我手脚,关我进天牢,我娘一定会很伤心的,她一定会恨你的,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无比肯定地对他说。

他是一个有弱点的男人,他的弱点就是我娘,无论他的心多坚硬,只要听到娘的名字,他的心都会在瞬间变得柔软。

果然没错,听到我娘,她冰冷的眸子,冷硬的脸竟浮现有点柔情,静静站着不再说话,许是在思考着我的话,许是沉浸在娘与他过去的美好中。

但很快他就自顾笑了起来,笑容中我有狄陌的邪魅,也有狐狸般的狡黠。

“颜儿怎么会有一个那么狡猾的女儿?”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说。

“我娘从来不说我狡猾,她只会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说我是她的傻风儿,说我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唯一希望?”他带笑的脸突然阴沉起来,我本来是想将自己在娘心目中的地位说地无比重要,这样他就有所顾忌,就算不放我走,起码也能保命,但想不到弄巧成拙,踩到老虎尾巴了。

“你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那我呢?我是什么?”他脸铁青得可怕,厉声地质问我,似乎又把我当成我娘了。

他这个样子,让我实在害怕,低下头不敢看他,只有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与他继续讲。

“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想我放过你?”他不以为然轻笑,看来情绪控制好了。

“是的,我就是想你放我走。”

“放你走?”他冷哼几声,但眉头却轻轻皱着,似乎在想着东西,想了很久很久,他才说话。

“放你走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听到他语气有松动,我开心不已。

“说,你有什么条件?”我盯着他说。

“我要你带一封信给颜儿,然后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这狄王欲言又止,让我好生光火。

“告诉她我很想他,无论如何要她回一封书信给我,她欠我一个解释,她欠了我十几年的思念与煎熬。”

“如果我能见到我娘,我一定为你转达,如果见不到,我也就无能为力。”

“你会见到的,你一定会见到的,上天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他的双眼带着急切。

“今年的冬天我一定会陪着颜儿赏雪的,上天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他的双眼带着急切。

“今年的冬天我一定会陪着颜儿赏雪的,今天的冬天,颜儿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是吗?”他不再看我,深邃的目光透过窗边望想那广袤的苍穹,似乎娘在远方向她微笑一般。

“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我迫切地要离开这里,我怕他突然反悔,那我真是白做了。

“就那么急着要走?”他急着问我。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陌儿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你临走要不要见他一面?”他低声问我。

“这孩子从小就放荡不羁,自从他去了一趟沧国回来,整个人就变得患得患失,原来是因为你吧?跟他见一面再走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要见他一面呢?但见了面又如何?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给的他不需要,与他见面还不是给了一丝不存在的希望给他?我不想他如他父皇那样,在等待永远等待不到的东西,在寻找永远寻不回的人,也许他应该学会放手,长痛不如短痛,我何必再纠缠?就让他恨我吧。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我决然地说。

“你果然是颜儿的女儿,竟然与她一样的残忍。”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一丝苦涩。

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不禁抖动了一下,隐隐痛了,谁说我的心坚硬如铁?谁说我的心不会痛?

卷二 劈风斩浪:058:情人

“把它吃了。”他突然冷冷地对我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说话,接过他手中的药丸送入嘴里,干脆而利落。

“你——你就不问一下我给你吃的是什么?”他有点吃惊。

“没有这个必要,就是毒药又怎样?我没有选择。”我平静地说。

“你没有说错,但你也不必要太担心,如果我要你死,你绝对走不出这个御书房,你娘的书信一到,我会给一半解药给你,至少可以保你一年的命,如果你将你娘带到我身边,你一定可以平安无事。”他冷冷地说,但眼中带有期盼,对与我娘重逢的热切期望,美好憧憬。

“期限是二个月,超过两个月你不过来拿药,神仙都难救,不要以为我跟你说着玩的,我的目的不是要你的命,我只是要颜儿,你是她的女儿,无论我有多恨你,我都不愿意亲手杀你,因为我不想颜儿伤心难过。”

“但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连我的信都敢不交给颜儿,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到时休怪我无情。”此时的他声音如脸一样冰冷,让人仿佛置身冰窟当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不会真的让我死,所以也不算特别害怕。

“我娘如果愿意回来见你,我会遵循她的想法,想办法送她回来,但如果她不愿意,即时你要我立即命丧当场,我也不会将我娘送来你身边,总之回不回来全看我娘的心意,并不是因为你给我吃的这一粒药丸。”我冷冷地说。

“不会的,颜儿她一定会愿意回到我身边的,如果颜儿愿意回来,我带兵亲自去接她,就是强抢,你以为我不可以?”这时候的他霸气十足。

“但我现在想她自愿回来,我会等她,无论多久。”此时他眼里带着一抹难得的柔情。

看着他那盼望的脸,含情的眼眸,我不禁替他难过,我娘那么爱父皇,怎会愿意到他身边?他注定是自作多情,白白守候了,但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守候,似乎真是太漫长了。

“你别想陌儿会给解药给你,你药他没有解药。”我正在同情他,谁知他居然以为我想找狄陌拿解药,真是——

“你放心,我不会问他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现在走吧,我只负责送你出皇城,如果半路被人杀了,那只能怨你技不如人,与人无尤。”他声音依然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只要你送我出皇城就可以,除了你军个别将士认识我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我,当然就不会对我存在什么刻骨仇恨,一些山贼小盗,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我自信慢慢地说。

“光说是没用的,那么厉害怎么会成为阶下囚?”

“你——”他也有激怒我的本事。

“你走吧”

“你不解开我的铁链怎么走?”我吼他,这男人迷糊得很,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得很。

他仿佛这个时候才留意到我手中的铁链一般,不由得解嘲地笑笑。

看着铁链从我身上脱落的那一刻,我如重获新生一般雀跃,这男人如果不是对我娘一往情深,不要说安然离开狄国,就连一个全尸都没有,没想到貌似柔弱的娘这次却救了风儿一命,看来是娘在远方庇护着我,想起娘心里暖暖的,禁不住嘴角飞扬。

出了皇城,我仰望黝黑的苍穹,心激动得砰砰直跳,有重获新生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彷徨,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奔驰在广阔的天地,那一点点彷徨那一丝丝无措被吹得无影无踪,天高心阔。

快马如离弦的箭奔驰在黑黑的夜色中,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狄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瀚国军营,我娘会在那里吗?娘是不是又被他囚在他的营帐中?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又开始堵得厉害。

如果是这样,娘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想到娘难受,我心里也闷闷的,很不舒服。

但回到瀚国也意味着我要沧祁见面了,即使我很想见他,就连发梦都想着他那坏坏的笑,但我实在不愿意在战场上见他,实在不愿意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刀剑相对。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从来不认识他,与狄陌兵戎相见,已经让我很难受得很,如果对手是沧祁那心痛那纠结就更不用说了,但现在一切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

我发梦都想结束这一场战争,现在狄国败退,如果让沧国能输上那么一两场,那也不是没有机会,但要想打败沧祁?心里没有什么底?我虽然想他,我们虽然也有过一些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