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纪的头点了几下,人阴阴的开了口:“多谢夫人提醒”

面对窗外的夜凰勾起了唇,只是身后又传来墨纪的声音:“为夫的正在看夫人你,特知会一声,免得夫人误以为为夫的在偷窥那可就不好了”

夜凰咬了牙回头瞪了这臭不要脸的墨纪一眼,墨纪却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到:“其实…做夫君的看看自己的妻子,哪里算是偷窥呢?”

夜凰扭了头,不再与他言语。

艾辰从床底下滚了出来,继而起身拍打着灰尘:“奇怪她到底把那些东西都收在哪儿的?”

她口里喃喃着,抬头望了望房梁:“那里都找过三次了,还有衣柜,角柜,多宝阁,我全都细细的找过了啊”她有些郁闷的伸手扯了扯发辫,继而把发辫往嘴里一咬,开始在妆台跟前细细的摸,可她都摸到桌角了,也没摸出个暗格来,便懊恼的坐在了地上,把发辫给吐了出来:“呸里里外外我都找遍了,哪里有藏东西的地方啊”

她说着开始托腮沉思:她的首饰盒子里都是些普通货色,不说掉价,但也卖不到几个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两,我若悉数的全摸了去也没甚意思,还会让老大怪我,白瞎了她造的信不成,我还是得找老大说了,这青鸾郡主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上次那颗珠子就是不小的数就冲她出手大方,就足可见她是有底子的,只是这底子她到底怎么藏匿的,竟这般难找…艾辰想着忽就抬手拍了自己的腿:我真是笨,上次那个碧玉莲花盏我就该直接摸了去,都是我一时糊涂,只想着把信的事给掩了,却失了那莲花盏,至今连个影都不见而她也真狡猾,竟然造了封信来逼我,哎,为了搏她信任,我也只能把自己当她的跑腿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她把东西藏哪里了呢?那么大的红宝,今儿这一套蓝宝的头面,还有那白猫眼的戒指,啧啧个个拿出去置换都是上千两啊我要是找到她把东西藏在哪儿,那我可就发了老大也一定会夸我的艾辰想着又爬了起来:光想可不行,我还是要找她起了身开始扫视屋子,试图重新判断一次,但此时她听到了点动静,便一转眼的回身吹灭了蜡烛,在一片昏暗里小心的摸到了窗边站定,从那窗户处往外瞧。

院门的门环“砰砰”的响了两声,艾辰没出声应答,静谧了这么一会儿,院门处传来细细的响动,像是有老鼠跑过一般,但随着“咔”的一声门拴落下,院门便“吱呀”一声的开了。

一个人快速的进了院,将院门闭上,继而猫腰在院前前移,那动作十分的鬼祟。

艾辰在窗前咬了咬唇,将身子也猫的低了些,盯着那身影瞧看,渐渐的她的拳头捏在了一起。

那身影摸摸索索的行到院中时,艾辰快速的退离了窗边,在屋子里转了转,便立刻去了内室,随即往地上一躺,又滚进了床下。

屋门被推开,那鬼祟的身影摸了进来,许是屋内的黑暗让来者很不适应,竟是两下摸出了火折子这么一打,火光一晃屋内亮了起来,虽不得特别的明亮,却也将来者的脸照得是清清楚楚,尤其是平日那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此刻看起来却是阴重怨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家伙要做什么艾辰在床底下瞧看着霍熙玉在外屋处顿了一下就直直的冲进了内室。

她在小几前站了下,人就到了床边,由于视角的原因,艾辰只看到她在床边走了个来回,而后就听到她细细的喃语:“阿纪…你是我的…”

她蹙了眉,小心的往上爬了点,打算从床头处往外尝试着瞧一瞧,而此时那霍熙玉的腿脚一移竟去了妆台前,艾辰便正好看见霍熙玉一手拿着二爷的衣裳在脸上蹭。

她哆嗦了一下,眉厌恶的聚在一起,而此时霍熙玉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地把二爷的衣服一丢,这便伸手在怀里摸索,偏此时艾辰依稀听见了点别的声音,便往外瞧,可什么也没瞧见,她急忙的收回眼去瞧霍熙玉,就看见她已把面脂盒子给掀开了。

艾辰赶紧又往前爬了点,死死的盯着她,就见那霍熙玉把一个小纸包里的东西倒了进去,因着距离的原因,艾辰看不清她倒的是什么,但却从她倒后还用簪子在里面搅和的动作判断出她倒的不是粉就是膏状物,便猜测着霍熙玉在做什么。

霍熙玉急急忙忙的搅和完了便把盖子扣了回去,而后她十分小心的拿了帕子出来把那簪子擦赶紧了丢回了匣子里,继而就开始盯着那个面脂盒子阴搓搓的笑:“嘿嘿,阿纪是我的”她说着后退了两步,瞧见了二爷的衣裳又一把捞起往回转,艾辰迅速的缩了脑袋藏好,便瞧着她走了床边,而后就瞧着她空了一手走想外,还自己早早的把火折子给熄了。

“砰”“啊”随着两声响,在床下的艾辰差点就憋不住笑,因为她的角度接着那外面投进来的暗暗的光线,正好可以看见霍熙玉在一片暗中脑袋撞在了隔间的门框上。

她捂着脑袋快速的逃去了门口,屋门一开再一响的,便是这霍熙玉已经闭了门出去了。

这家伙真有心情来折腾就是不知道她捣的什么鬼艾辰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下给爬出来,结果才刚出来,就听到了院门响,她正心说这家伙跑的还挺快,就又听到了动静,当下一愣的,她赶紧倒地又滚了回去,这屋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闪进来一个身影。

这又是谁?

艾辰有所诧异,但她清楚这人不是霍熙玉,因为来者的脚步轻而敏,绝对是个练家子。

这来者并没点什么火折子照亮,许是她也是练过夜眼的,早习惯了昏暗,所以艾辰看见她几乎是直勾勾的就走到了妆台前,一把抓了那个面脂盒子转身就拿捏着出去了。

这人要做什么?

艾辰寻思中,那人已出屋,艾辰立刻爬了出去,轻手轻脚的相追,于是在她出屋后,只大约是看见个身影纵跃而去,那方向则是一门处艾辰提了衣裙纵跃上墙,猫腰踩相追,遥遥的看见一个暗色的身影下落在一门处,她便赶紧追了过去,于是等到她追到一门处时,则在房檐上看到那个暗色的身影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她手中正有一个小圆盒子被她轻抛似球。

艾辰眼扫此人容貌,便瞧着那人一脸笑意,但因是个美貌的姑娘这一笑中竟透着几分动人之色,倒令艾辰诧异起来:这是谁啊?怎么跑到墨府里来…来什么她想不出来,因为她还没搞清楚这人要做什么,而此时她却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她一转眼便察觉那是霍熙玉跑了过来,顿时艾辰明白过来,便去打量那个美貌的姑娘,可那姑娘却已经不在院里了,她立刻抬头去寻,就看到那姑娘在对面的屋顶上站着打量着她。

这个…

艾辰一时觉得有点不大妙,但此刻霍熙玉却推了门进院,并“砰”的一声的把院门给关上了,似是心照不宣的,艾辰和对面的女子一起猫腰蹲身,以免被霍熙玉察觉。

霍熙玉匆匆的拴上门便冲进了屋内,当门啪的一声关上时,对面那个女子冲艾辰照了照手,而后指了指二房的院落,便开始纵跃,艾辰也立刻往回撤。

当艾辰落地于二房的院内时,那个女子冲她一笑:“看不出她身边还有个你,哪一路的?”

艾辰眨巴了下眼:“敢问您是哪一路的?”

那女子撇了下嘴:“你是护她的还是害她的?”她说话的时候指了指正房,艾辰略是低了下头:“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那女子伸手摸了摸下巴冲艾辰说到:“早知道有你,我也不必掺合了接着”她说着手一抛,那面脂盒子就飞了过来,艾辰自是伸手接了。

“看好你家小姐,免得被人给害了,她出了事可不好”那女子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艾辰却赶紧追问到:“你也是护小姐的吗?敢问是哪路的朋友?”

那女子侧身顿了顿,看着艾辰说到:“朋友就算了,我和她也不熟,只是不想她出事,免得我倒霉…”她说着冲艾辰一抱拳:“看样子你多少也是道上的,既然你在,我就不管了,告辞”说完不等艾辰言语就纵跃而去,艾辰只来得及看清她背上背着一对武器而已。

她捏了捏手里的面脂盒子,已经全然明白这位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她有点发愁:怎么又多了这么一个人,她说告辞是真走了,还是哄我?多一个人,我这举动可要更加小心才是…她想着捏了那面脂盒子往正屋而去。

“来来来,为了今日大家的相聚,我们还是共饮一杯”董大人笑嘻嘻的举了酒杯,大家立刻起身捧杯附和,饮下了酒,才一落座,那墨念就对董大人说着官场上那些客套的言辞,环坐之人皆是点头,夜凰则挂着浅笑就盯着面前的桌布发呆,对那些言辞完全的左耳进右耳出。

也不知过了几时,墨纪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夜凰的碗里,拿手肘轻杵了她一下,她才回神知道是开席了,刚拿起筷子就听到对面董大人的言语声:“开绪,你总算知道是疼人了”

墨纪闻言一笑冲董大人低了下脑袋:“叫大人笑话了”

“诶,你我同门,说来可是师兄弟,今日里又没外人,还大人什么呀,叫我知路兄便可。”董大人说着抓了酒壶,那意思就是你喊错了要罚酒,墨纪笑着举杯让董大人给添酒后才说到:“知路兄这么说,那这杯酒我自是要喝的”说着仰头喝下,董大人便笑着放了酒冲夜凰说到:“论着我和开绪的情谊,也就唤你声弟妹”

夜凰自是点头笑着应了,那董大人便言道:“人,总是失了才知痛,开绪以前一心都在学问上,不知体贴,后来鳏居这些年,我和夫子都十分的着急,但夫子言,人有得失,才有所悟,尤其失在前,是为好事,因才知得如今他知得,而知体贴,是为幸事,弟妹你可要知”

夜凰笑着点头:“多谢提醒,夜凰会记在心里”她说着还做样子的瞧了墨纪一眼报以浅笑并含羞低头,一副多谢夫君关爱似的样子,使得那董大人笑着摸须点头,可墨纪瞧着夜凰那样,脸上虽是挂笑,心里却不是滋味:之前还一路与我冷脸不言,这会因着两句话竟这般作态,幸好我现在已知你不是那娇娇弱女,可你这作态的功夫未免也太真了吧董大人这般瞧看两人相视而笑,便和身边的墨言开了口:“墨公,如今开绪和梁国公家的养女如此伉俪恩爱,我巡视回去了也好告诉夫子,请他老人家放心”

“夫子一直挂着我家纪儿,实在叫老夫感动,也不知夫子他近来身子如何?哎,要不是我们太过平庸,还真想上京去见见他老人家”

董大人听了墨言这话笑了笑:“墨公放心,恩师吃皇家供奉,每日都有专人伺候,这身子自是极好的,前些日子皇上还接他老人家去了宫里,听皇上说,恩师这身子骨怎么都要活到百岁上去呢哦,对了,恩师他老人家知我路过此处,还笑说要我给开绪说一声,说他等着开绪有了儿子抱去给他瞧一瞧呢”

墨纪听了这话立刻起身言到“恩师待我素来亲如父,若真有了,自是要抱去给他老人家见一见,还要讨个名才成”

“对对对一定要跟夫子讨个名”墨言笑着附和,那董大人就笑言到:“那你就多多努力,早点有好消息”他说完扫了眼夜凰,夜凰自是脑袋都要埋到桌上去了。

一时间席上的人都是欢笑之色,夜凰则心中腹诽:生生生你们当我是猪啊只可惜你们注定这一年里是白等喽她思想着扫了眼碗,看着那块鱼肉也觉得痛恨:为什么要是鱼肉啊我讨厌鱼刺不知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又或者是她半天都没夹起那鱼肉一下,墨纪扫了她一眼伸手夹了别的肉菜进了她的碗里,把那块鱼给夹了出去。

夜凰心道:算你有眼色,便开始低头吃菜,一派淑女姿态,堪堪吃完打算看看就近还有什么吃的时,墨纪却把那块鱼肉夹了回来:“刺我帮你挑干净了,吃吧”

夜凰一怔下意识的就去看墨纪的手,她想的是卫生与否,当看到墨纪手前堆着细细的刺时,忽而又觉得这个问题不那么重要了,此时那张大人笑嘻嘻的开了口:“啧啧,真是夫妻恩爱啊语文老弟,看来没多久你就能等着抱孙子了,这些年,你可等得心焦了”

墨言当即脸一红却只能陪笑,那谭氏的眉一蹙就扫了眼墨念和大嫂,当下的墨念假咳了一下,不在言语,可谭氏却眉一挑的开了口:“是啊,我们这些年等的是心焦,但说到底还是熬出了头,我们家素心又有了消息了,说不定这次就能抱个孙子呢”

素心一愣抬眼看向谭氏,那墨念的眉微微挤了下,手就半搂了斐素心的肩:“是啊,素心实在不易,我这些年总忙衙门的事,没太顾得上她,让她受累不说,也愁了好些日子,不过这次有了好消息,倒也的确不易,只是这事才有动静,还是压一压再提的好,实在是,怕小气”

墨念这般说着看向斐素心,斐素心艰难的笑了一下低了头不做声,这桌上的人听着说怕小气的话也不敢说恭喜之词,于是那已经拿起了酒杯的董大人一转眼便冲墨念举杯道:“墨家大爷也实属不易,治理江安,那是太平一府,来,干一杯”

“哎呦,谢大人赏”墨念赶紧是起身举杯这就饮了一杯。

董大人抬手让其落座,这就开口问道:“既然说到衙门之边了,听说最近有两个案子?”

墨念点了头,脸有小心:“是是。”

“好像都是命案?”

“一个是,一个是客栈里死了两位外乡人,一个只是有投毒之举,但未有伤亡。”墨念说着更显紧张之色,而夜凰听了那投毒之举,便知是自己那一桩。

“那现在你查的怎样了?”

“那两个外乡人都是江湖上的人,周边户籍也已过问,不是其源难有可调,但因为死者都是刀伤,且创口为一刀毙命,可见动手的也是练家子,走访了一寻,怀疑是江湖仇杀来着”墨念在那里言语,夜凰却听的一愣:诶?怎么就成了江湖仇杀了?不是下午的时候还见抓了那余歌的嘛“可有嫌犯落马?”董大人此刻倒是一副上司问话的样子,极其的严肃认真,那墨念捏了两下手低头言语到:“回大人话,嫌犯有一个,之前是有人瞧见他们在竹根胡同有交手,之后彼此之间也互有盯梢来着…”

“哦?那你可要仔细问问,弄不好就是这人啊”董大人说着拿筷子夹菜,而墨念的眉头一蹙小心的言道:“下官已经在细细的问了,这人姓余,名欢歌。”

董大人手里夹的肉便落了桌,他随即又去夹菜,可口中却言到:“不说这个案子了,另一个投毒是怎么回事?”

“哦,是个新开的医馆给人开方抓药,房子是对的,可药材里多了一味生草乌,那是要人命的东西,故而抓来询问。”

“那结果如何?”

“方子是对的,郎中无错,故而最后是拘了那抓药的问话,相信不日也能有个结果。”

“嗯,这说来头一个可是凶案,你治理期间这种命案可是极少的,因此你江安府也是咱们称的太平府,可这会出了这事儿,那可多少是影响你的政绩的呀,还是从速,从谨的把案子赶紧结了才是,免得吏部下公文的时候,你这里…”

“下官明白”墨念不用董大人把话说透,就自是明白的。

“不过,那个余欢歌,你最好还是查一查,免得哪里弄错了。”董大人说着抓了酒杯要喝,这才发现酒杯是空的,又赶紧抓酒杯倒酒,夜凰和墨纪都一起多看了董大人一眼。

夜凰是诧异怎么一个两江总督要帮余歌说话,而墨纪则是心中一揪:难道长河所料是真?

“大人说的是,其实我们最近也有发现新的线索,故而嫌犯只是嫌犯,还没最后定论,下官会好好查的。”墨念说了这话后,额头上就已是汗珠了。

“大人您真是心系政务啊,说好了今个是吃席亲近一二得,可说了这才几句您就问起案来了”张大人此时难得地开口缓和,当下董大人也就笑着点头:“哎,瞧我,来来来,喝酒吃菜,诶,墨公,张公,你们两个当年可是同乡啊,听说还是挚友呢,来来来,喝一杯”

当下的,几人又开始碰酒推盏的假亲热起来,夜凰则干脆就坐在那里,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反倒是谭氏的眉蹙着伸着筷子夹菜,正夹了块肉要吃的,墨言许是喝高了,没站稳扶了她一把,谭氏的筷子一划,那块红烧肉就直接落在了桌子上。

谭氏的眉蹙了下,放了筷子立刻去扶墨言,墨言笑嘻嘻的归座,又和董大人喝了起来。谭氏坐了坐,不见有她啥事,便自己又加了筷子红烧肉要吃,可墨言身子一歪又靠去了她身上,于是这块肉再次掉落,而且很不幸的是,因为都快到嘴边了,这一落的可没落在桌上,而是落在了谭氏的衣裙上,当下谭氏便是背都拉直了。

夜凰以为谭氏要失态,可谭氏却很淡定的浅笑了下,拿帕子把肉给拿起放到了桌上,继而擦了手上的油,就把帕子一转身的丢给了跟来的陆妈妈。

夜凰看得诧异,万没想到此刻谭氏竟这般有大家礼仪与气度,便思量着她往日那般抠啬失态之状是不是没事干的玩闹。

墨纪转头看向夜凰发现她在那里瞧着谭氏,便转头去看谭氏,见谭氏坐的正经八百的,面前的碗里还空着,便也给他娘夹了些肉菜,而后这才转过来动手夹菜给夜凰。

夜凰瞧着人家一副好儿子好丈夫的模样,便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知冷暖的人,可等把菜送到嘴里了,却又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那家伙可不是个君子董大人在这里,兴许是挣表现呢他知冷暖,拉倒吧有了这想法,她又继续没心没肺做那里当吃货了。

酒过三巡,饭有七饱,这一席也就到了散的时候,董大人喝了也不少,有些微醺之像,墨言和张大人却是都喝倒了—谁叫他们两个跟小孩子一样频频斗酒,自是把自己都斗倒了。

墨念同墨言两人架着那张大人扶着董大人这就出了包间,随行的相陪相接的自是一并出去了。

谭氏领着斐素心同夜凰还有陆妈妈一起福神恭送,待人出去了,那谭氏便去了门前张望,夜凰则看了大嫂一眼伸手去扶了她,她很清楚大嫂这一晚上是在熬心强撑。

斐素心的眼圈红着冲夜凰笑了一下,那笑容看得夜凰心里酸酸地,正想说两句劝慰的话呢,谭氏却一转身急急的去了桌边,口中直嘀咕道:“夭寿哦瞧这浪费的”谭氏说着眼就盯上了那两块肥肉一脸痛惜之色,看得夜凰一时无语,而斐素心却见怪不怪的扭了头。

“叫人都包了”谭氏转身吩咐陆妈妈,陆妈妈便出去了,夜凰瞧了下桌上的菜盘子,有点无语:若是菜剩的有多,包了倒是不浪费,可是每个盘子里所剩也就一到两筷子而已,尤其那鸡和鱼更是吃的干净,她实在不知道可以打包什么。

很快陆妈妈自己一个拿着两大片荷叶进来了,将那鱼骨给夹起来放进去后,便包了起来,又拿另一张去包剩下菜,夜凰瞧着不解就凑了过去:“陆妈妈,难道屋里有养着猫的不成?”

陆妈妈一愣,脸有尴尬之色,而谭氏却转头看她:“猫?养那玩意做什么?费口粮”

夜凰睁大了眼:“那没养猫的,拿着鱼骨做什么?”

陆妈妈赶紧伸手扯她衣袖,而谭氏已经瞪了她言到:“那鱼骨熬汤可是好东西,这就不要了才是糟践”

夜凰闻言无语的想翻白眼,而此时斐素心已经靠了过来拉扯了她说到:“弟妹下去叫下马车吧,公爹这都醉了,还是叫车夫上来扶一下才是”

夜凰知道她的好心,免得自己和谭氏之间不痛快,便答应着立刻转身出去了。

夜凰一出去,斐素心就看向了谭氏:“婆母刚才说的好消息,是随口说着挤兑张大人呢,还是…真有这事?”

谭氏的嘴角抽了下:“本来想晚些说的,只是刚才心里不舒服也就说了…两个外室里,有个是进门就有了消息的,所以…”

“什么?”斐素心的身子晃了晃,脸上也白了些“我都说是你有了消息,就是给全你面子了,生下来儿子可算你的”谭氏一副好人的嘴脸,看得斐素心一咬牙:“我不稀罕”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嘿给我撒什么性儿”谭氏当即也瞪了一眼,陆妈妈赶紧安慰她,那谭氏看她一眼伸了手:“东西呢?”

陆妈妈立刻从袖袋里把两个药丸拿了出来。

“大爷有没说怎么用?”

“说了,化酒化水的都成”陆妈妈一说完,谭氏抓了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听了听酒壶里的酒多少,给陆妈妈一比划,陆妈妈只好包了酒坛子给里面又倒了点,谭氏立刻取了一丸出来丢了进去,而后盖了盖子摇晃了一下也就放那儿了。

“这个回去给她”谭氏说着把药丸塞给了陆妈妈,陆妈妈笑着收了,两人坐了一会,夜凰同墨纪还有墨念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车夫。

“诶,大嫂呢?”夜凰瞧不见斐素心自是开口问询,谭氏看向墨念:“你媳妇埋怨我呢,先跑了你快去追吧,没大没小我可以不计较,可大晚上的,我还担心她的安全”、墨念一听立刻转身,但又回身到:“那爹…”

“这不还有人嘛”

墨念立刻跑走了,在他蹬蹬的下楼梯声里,谭氏叫车夫扶了墨言,墨纪也要上去,而此时谭氏看了陆妈妈一眼,陆妈妈便抓了酒壶:“太太这还剩了些酒呢”

谭氏的眉一蹙看向墨纪。

“娘,就那点酒,不要也无妨”墨纪说着就扶墨言,可谭氏却不满的坐下了:“什么叫那点?娘和你说了多少次,那东西可不能浪费何况这还是酒,多贵啊,这一席更花了…”

“好好好”墨纪完全是知道自己娘的性子,生怕她一念的又能把自己念烦了,这边抓了酒壶:“我拿回去成了吧”

谭氏起了身,但随即又摇了头:“不成,这酒壶是人家馆子里的你拿走怎么成?再说了,万一背着我,你给倒了呢?”

墨纪无法只得拿起来开始咕嘟嘟的喝。

夜凰瞧着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啊,便动手一把给扯下了:“这么喝怎么成?公爹还没回去呢,路上都是我们几个女人,万一有什么呢?婆母心疼这些酒,我们拿回去喝掉还不成嘛”说着她过去把酒坛子一拿:“这里还有点,您怕浪费,那就打包全了呗”说着把那酒壶一拉开,将酒都倒回了坛子里,而后把坛子一提:“我们回去把这些喝了总成了嘛”

谭氏一听那是喜上眉梢,当下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陆妈妈,帮她们拎上车把包好的菜也拿好,夜凰,你扶我下去,纪儿你同车夫扶好你爹”

夜凰把酒坛子送了出去,立刻照做,谭氏就扶着夜凰出去了,墨纪同车夫在后跟着,陆妈妈便把手摸进了袖子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乱情迷协奏曲(中)谭氏扫了一眼身边状如死尸的墨言,无奈的撇了嘴:“斗了这些年,赢过几次?要不是儿子们争脸,当真一辈子窝囊”

“太太,您就别跟老爷置气了,不值当”陆妈妈出言相劝,谭氏冲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可不就是不值当嘛,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怎样?只求着下辈子,我眼睁大点,别被一副皮囊迷了眼”

“嗨,太太瞧您说的,老爷就是再不争气,大爷二爷可还是争气的,等到三爷再功成名就了,这一大家子还不是风光?”

谭氏似被说到了心里去,脸上全是笑意了:“就你嘴巧,说的人舒服…诶,那事,办好了?”

“太太放心,绝对是给您办好”说着她扯了扯衣袖:“全放里面喽”

“你说夜凰会喝嘛?可别光是纪儿喝了啊那药还是烈性”谭氏此时有点担心了,但陆妈妈却笑言道:“太太哦,您忘了那天圆房的时候二奶奶的酒劲了?她可是把酒喝了个精光呢依我看,她是会喝的…退一步说,就算她没喝,可咱们二爷喝了啊,这二爷要是有了意思…嘿嘿…”

陆妈妈讲到此处就已经笑了起来,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谭氏也笑着拿手捂嘴去了。

随后的马车内,墨纪同夜凰是一家坐在一边的车窗前,那坛子被陆妈妈放进来的酒,就丢在门口处,内里的酒水随着马车的荡漾溢出酒香来。

“那个,你快把酒喝了吧,这酒香都要跑光了”被酒香薰了半天的夜凰总算扭头看向墨纪开了口,可墨纪却转头来看她一眼说到:“不大想喝”

夜凰又把头扭向了窗外,这般两人无语的大约五秒后,夜凰转身抓起了酒坛子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倒。

凛冽的酒有些辣喉,但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劲从喉部散开,夜凰放下酒坛,抬手擦了下巴便是呼出一口酒气:“呼,奇怪,这酒之前喝着还不觉得香,这会儿倒觉得香醇满腔”她说着砸吧了下嘴,捞起酒坛是又喝一口,墨纪在那边瞧看到蹙眉,继而抬手把酒坛子给夺下:“少喝点吧,酒再香醇也伤身,何况是烈酒…”

夜凰伸手抓了坛子往回扯:“行了,别一副关心的姿态了,车里就咱们两个,用不着作态”说着她瞪了墨纪一眼:“放手”

墨纪不但不放还往里扯:“不成,不放”

夜凰一挑眉:“不放是吧”说着就张嘴巴往墨纪的胳膊上去,墨纪立刻松手躲避,夜凰拿回了酒坛冲他一笑,就往口里倒酒。

“你属狗的啊”墨纪瞧看着她口里嘟囔,夜凰放下酒坛咽下口里的酒:“呼,够爽”说着用鄙夷般的眼神看向墨纪:“你以后只有狗咬人啊,耗子也咬人”

墨纪撇了撇嘴:“你见过?”

夜凰当下昂头:“当然见过我还被耗子咬过手指头呢”她说着比划自己的指头,但立刻想到不对,便又迅速的缩手。

“什么?你被耗子咬过?”墨纪闻言诧异非常:“这怎么可能?”

你可是堂堂的郡主啊,就算遭逢变故便为庶人,有梁国公护着你,如今你又在我身边,怎么可能被耗子咬?难道,你有过一段孤苦无依的日子不成?

夜凰看着墨纪一脸不信的神情,撇了嘴:“嘁,你当我哄你啊”夜凰以为他不信耗子会咬人,当下摇着头念叨:“这书读得可真成,连这点常识都没”说着她给墨言边比划边说:“我告诉你,我见过这么大的耗子,那一个个都是吃的毛都发亮…”

墨纪看着夜凰比划出个近五寸大小的长度,忍不住的开了口:“你这是含了尾巴的长度吗?”

“什么尾巴啊,光身子就这么长”

“得了吧,你当那是猫啊,你见过耗子嘛”墨纪不信的摆手,此刻怀疑自己是太把夜凰的话都真话了,可夜凰却把酒坛子一放正经的和他比划道:“见过耗子算什么,我还养过耗子呢,我告诉你,那耗子各个都有半斤以上的重量,人家吃的喝的可比我们强”

墨纪投给她怀疑的眼神,看得夜凰真想告诉他实验室里的耗子可全是大号啊但这话又不能说,只能在自己心里嘀咕:别和他一般见识“鼠蚁虫蛇,那个不是食的残羹剩饭,粒米土物?竟说吃的比你们强,你莫非当我三岁小儿?”墨纪说着摇摇头,继而手把酒坛一拎:“得了,你才喝了几口就说梦话了,这就还是我喝吧”说着把酒坛拿起这就咕嘟嘟的往下喝“诶”夜凰两下挪他身前,把酒坛子一把抱了下来:“你明明说了不喝的,这会又说喝,你好意思啊”说着她转了身,把酒坛子一昂,自己开始咕嘟嘟的喝。

“你一个女孩子,哪能这么喝酒?”墨纪再去夺,夜凰却抱着酒坛子转了身:“女子也有豪杰,不就是喝酒嘛,我告诉你,女人可是生来就带着三分酒量的”

“得了吧”墨纪笑着往下夺,夜凰把酒坛子抱住不给:“这酒是我的,我口渴,我喝”

“这酒可是我娘叫我喝的,没你事”墨纪去掰夜凰的指头,可夜凰的指头抠上了酒坛子的边,他竟掰了两下没掰动。

夜凰笑着看他:“怎么能说没我事呢?你我现在是夫妻,你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何况你要是喝醉了,麻烦的还不是我?上次你就醉兮兮的回去,弄的大家麻烦,末了还自己疑神疑鬼的,好没酒品”她说着开始抱着酒坛子往自己的嘴边放,根本无视了墨纪的力道,而墨纪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酒坛子被夜凰拽去了嘴边,最后还仰头喝酒。

墨纪一下就愣了,立刻松了手去看自己的双手,他不明白他的力气怎么还比不过一个十四的丫头,但是他这一松手的,夜凰相对的力气一时,一个惯性向前难控,那酒倒了些许在夜凰的脸上,继而都流进她的衣领顺着脖子流去胸脯了…“哎,你干嘛呀”夜凰瞪他一眼放了酒坛子,墨纪也瞧到夜凰弄湿了脸和衣服,当下便赶紧摸了帕子去给她擦。

胭脂红,黛石青,朱砂唇,那本就美好容貌在马灯的光照下是白里见红,粉中藏霞的,如今酒水扑面,酒气升腾里透着醉骨的味道也就罢了,便把那一张古灵精怪的脸透出了一份诱惑之色来,而当帕子在脸颊上擦拭而过是,墨纪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在嗡嗡之响。

“你真讨厌,弄的人家现在湿乎乎的成什么样啊”夜凰不管他的擦面,只赶紧的拉开衣领,那胸口上的湿濡滴水真叫她难受,于是她自己还把帕子拿出来从胸口塞进去去擦。

“嘶…”墨纪忽然发出一声细细的抽吸声,令夜凰抬眼扫他,就看到他的眼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当下猛然的捂了胸口,脸一偏地说到:“转过去转过去”

墨纪恍惚的应着转了身,夜凰咬着牙的去擦拭,但奇怪的事,她自己给自己擦拭酒水触及了胸前软肉时,自己竟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好似一种细细的过电般酥麻全身。

她诧异的愣在那里,继而摇摇头: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凉到了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墨纪的背影,拿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墨墨,我衣服湿了,有点凉”

墨纪转了头:“那怎办?”

夜凰眨眨眼:“你说呢?”

墨纪一转眼反应过来,低头就去解腰带,两下就把袍子脱了下来,夜凰拿到手就往身上套,匆匆的把胸前的衣带一系,这就抬了袖子往脸上擦了一把,谁让酒水还没擦干呢,可这么一擦的,胭脂再脸颊处染开,让她红成了一朵杜鹃,而墨纪就看得眼直了。

夜凰抬眼扫到他在看自己,心中一笑,想到自己还要祸害他已报她被占便宜的仇,便冲他眨眼:“喂,你干嘛那么瞧人家,我不过穿了件你的衣服而已”她说着又抬手拿袖子擦了下,这下更好了,连眉梢的烟青色都被拉长入了鬓,一时间更添几分妩媚,有了那么点妖色。

墨纪的呼吸一紧,人急忙低头:“没,没什么。”

夜凰瞧他那样子,便坏坏的往他跟前凑:“既然是没什么,那干嘛这般低头?哎呀,墨墨,你的脸都红了呢”

墨墨闻言更窘,但却抬头说到:“那个,你,你的妆花了…”

夜凰一听妆花,便担心的伸手摸脸,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了鬼样子在墨纪面前变成洋相百出的小丑:“哪里花了?”

墨纪瞧着她伸了手:“眉,还有,胭脂…”

夜凰赶紧去摸,这一摸可就更花了,看起来媚态再重几分,墨纪都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乱了,眼看着她在那里乱摸的把妆弄的更加勾人,便忽而抬了手去捧了她的脸,继而左手大拇指蹭起她唇边的胭脂,有用食指去蹭她的眉梢。

他专注般的盯着夜凰容颜,一点点的为她擦起媚色而留清纯,那一点点的复原赶紧,竟叫他有些痴了。

那柔柔的指尖,那温存似水的举动,都令夜凰莫名的开始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墨纪的每一下触摸,都让她有一种想要扑进他怀里的感觉,而更重要的是,她看着墨纪的唇,竟然很想知道他的唇会是怎样的温度怎样的柔软…不经意的两人的唇间距离在点点缩短,在他们彼此还有一指宽时,马车在“吁”的一声中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