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夜凰松了手,小葵一把盒子抱进怀里是立刻出屋,自是纵跃而去,也就一两分钟后,院门里走进来了墨纪,以及一身小厮打扮的蓝飒。

夜凰此刻心中尚且突突,听到说话声起身到门口,就看见墨纪竟是一副喝高了的样子被小厮搀扶回来,自是上去帮忙,待扶上墨纪了,这发现那小厮是蓝飒,自是一愣:“怎么是你?”

蓝飒一脸的郁卒之色:“大人叫我跟着呗”

夜凰闻言扫看了下冲自己笑的灿烂无比却又眼神飘忽的墨纪,一边扶着进屋一边说到:“怎得喝成这样?”

不问还好,一问问的蓝飒像是苦大仇深一般的说到:“那要问你们大人了”说完见墨纪已经坐到了床上,便是撒手后退,一副恼色,夜凰见状正要开口,岂料墨纪竟是一把将夜凰抱住,口中喃语:“夫人啊…”而后人就完全趴进夜凰的怀里去了,羞得夜凰赶紧拍打他,想要挣脱出来,可墨纪一副醉醺醺不知事的样子,怎会放开,而蓝飒见状立刻转了身,而后竟是迈步出去了。

夜凰听着院里没了动静,想也知道蓝飒已经气走了,当下叹了口气,就去揪扯墨纪的耳朵:“大叔,你可是千杯不醉的,装”

耳朵吃了痛,墨纪哼唧着松了夜凰,便笑着捉她的手,此刻夜凰也干脆往他身上一坐,捧了他的脸:“你到底做什么了?弄得他那般气恼?”

墨纪双眼已见清明色,只是似乎喝了不少,说话略有些醉酒之感:“不过是与奸者,把酒共饮,开怀执筹罢了”

夜凰听了挑眉:“罗宪?”

墨纪点点头看向夜凰,见夜凰望着他什么都不说,这才赶紧搂了她说到:“你可不要恼,有道是,‘不知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如今罗宪正是得意的时候,而我们还没到扳倒他的时候,我怎能不与其亲近?最重要的是,此刻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自然要和他亲近无比,就算他疑我,也只能是猜,我不翻脸,他也翻不得这样他扰不到我,我才能做事”

夜凰当下点点头:“反正你一套套的,总是有理的,可是,你干嘛要带上他?”

墨纪笑了下:“想借他的眼睛看看有没我们要找的人”

夜凰眼一转明白过来墨纪是要蓝飒去找那下毒药并和其动手的人,自是询问:“那找到了吗?”

墨纪轻笑:“若是见到了,他岂会如此恼我”说着他松手去揉自己的额头:“今个可喝了不少,我比他亲儿子喝的都多,哼,如此亲近,我看他怎生开口想必今夜皇上就已经知道我墨纪同罗宪如何亲近,罗家要动你,就要好生三思了”说罢往床上一躺:“我可真喝了不少,有些晕,得睡了”

夜凰闻言也就下床去给他绞帕子擦脸擦身的,待跑了几个来回后,墨纪竟已呼呼的睡着了。

丢下帕子,折身回到床边坐下,夜凰看着墨纪那睡熟的样子有些发怔。

墨墨呀墨墨,我知你在为我筹划,为我隐忍,为我玩手段,可是他**知道那造假证陷害我王爷爹的人是你的老师东山老人,你又当如何?天地君亲师,玩孝道玩手段的你,又会怎么办?

翌日,一家子早早起来前去给二老请安并辞行,因着艾辰已是付家人,国公夫人挑了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跟了夜凰,也算补偿其。

因着梁国公还要去官署,便只是匆匆道别,在其离开后,夜凰他们也折回小院,下人们套好马车了,这才辞行而出。

艾辰已是妇人打扮的相送,夜凰拉着她步行走后,眼看着前方付宇同墨纪交谈。

“小姐,你可要保重”艾辰眼里含着泪,声音有些走调。

“瞧你那样”夜凰说着扯了她胳膊一下:“与其操心我,还是多操心自己,法子我已经说给你了,害人也好,自保也好,终究是个办法;最重要的,你我都不可能让她安生,她只要喘过气来,就会加害你我,所以,我离开后,你慢慢来,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废掉她,你便是妾上无妻,当家作主,但是你要记住,她一定得活着,只要她活着,罗家就能被捏着”

“放心吧小姐,我心里有数”

“别在叫小姐了,叫我夜凰,现在你可是我的小嫂子了”夜凰说着同艾辰眨眨眼,艾辰的脸变透红,见状夜凰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他待你如何?”

“相敬如宾,想来过上几个月,我应该多多少少能入他的心。”

“那就好,慢慢来。”

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墨纪招呼了一声便言:“你们兄妹俩的也说两句吧”说着自己就先上了马车,夜凰此刻离开艾辰身边走到了付宇面前:“哥哥保重,记着我说的话,放生你,也放生我”

付宇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为难你,何况…”他笑了下:“开绪他不错。”

夜凰浅笑了下告辞上了马车,入车内后掀帘摆手,却见付宇已经抓上了艾辰的手同她道别,内心也自是涌上一股子暖热,不觉盈泪。

“舅舅,小舅妈再见”轩哥儿在其后的车内发出稚嫩童声,夜凰便放下了轿帘。

车队开行,墨纪将夜凰搂在怀中轻言:“还记得当时娶了你从此处去,心中无喜无忧,而此刻再走此路,环夫人细腰,倒觉得美哉”

一句话说的夜凰哭心也没了,嗔怪着瞪他一眼:“没正经”

这一路没再借漕运的道,而是车队前行走的陆路,倒也算游山玩水了。不急不慢的这般赶路,终于在六月二十三日进入了江安府的地界。

瞧着界碑消失于后方看不见了,夜凰放下了车帘转身向还在看账册的墨纪轻言:“已经入了江安,就要到家了,是不是叫人快马回去先打个招呼?”

墨纪头也不抬:“可以,你安排吧”

夜凰立刻掀帘子召唤,片刻蓝飒骑马奔到了近前:“二奶奶有何吩咐?”

“你先快马进城回府里招呼一声吧”夜凰做了吩咐,蓝飒应着打马而去还真似个家丁护院的样子。放下车帘夜凰看向墨纪:“轩哥儿如今已经没了病,这些日子一路吃过来,也看着胖了些有点肉了,想来婆母见了,定要欢喜的”

墨纪闻言抬头看向夜凰:“是啊,轩儿好了,母亲的心病也算消了,墨家有后,她至少能不那么催人了,再过上两年等你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咱们也就算了却母亲的心头大事”

“嘁”夜凰摆手嗤笑:“说的轻巧,只怕不念咱们二房,还是要念大房的,哎,大嫂太不容易了”

墨纪闻言也无奈的叹息道:“这事咱们说不了什么,大哥乱来也恰恰是因为这个是由头,根子不去,事就抹不掉,如今的大嫂身子不好,说来倒也只能指望那位给他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母亲就能少埋怨些,只是苦了大嫂倒是真”

“是啊,再是接过来当自己的孩子,每每瞧见了,就能想起自己丈夫的不忠,这心里得是多难受啊”夜凰说着把下巴抵在了抱膝的手肘上,看起来极为闷闷。

“不忠?”墨纪到底是古代教育下的产物自是忍不住说到:“只要我大哥是打着开枝散叶的旗号,谁能说他不忠呢?”

“为了所谓的尽孝就做这种对不起妻子女儿,对不起家人的事,听来只叫人龌龊”夜凰说着看向墨纪:“我说大叔,我要是这两年不生,你母亲是不是要埋怨我?”

墨纪一愣笑着摇头:“你别乱想,你如今尚未及笄呢,我说于母亲晚些要孩子,她自是要体谅的,何况轩哥儿已经好了,墨家二房到底是有后的,母亲也犯不着催你”

“我就怕人家一天到晚的想着开枝散叶呢”夜凰说着冲墨纪一笑,墨纪放了手里的账册,冲夜凰招招手,夜凰便挪到了他身边由他抱着自己。

“你不必焦虑与担忧,万事有我。你要是怕母亲催你,回去后我就找个机会和母亲说一下。”

“你要说什么?”夜凰偏头看他。

“自是说,轩儿如今好了,我们要多多补偿他,多拿些时间出来疼他爱他,便和你晚些要孩子,想来母亲总不好说什么,然后再说你调理身子什么的,母亲也自是只有等的份儿了”

夜凰听了冲墨纪笑了下,继而送上香吻落腮:“算你有良心,知道疼我的”

“我不疼你怎么成?你可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墨纪说着亲了夜凰一下,两人彼此眼里闪了一丝火花,继而墨纪喉头一动,抱着夜凰又亲了起来,夜凰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与他缠了片刻才喘着气分开:“没正行”

墨纪笑着刚要言语,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当下把夜凰抱的紧了些:“我念着你身子骨可已经很克制了,这一路的轩儿也在跟前,多数时候都不方便,你也好意思憋着我,待回去了,今夜定叫你告饶”

夜凰笑着冲其媚眼:“想的美今晚你这个大孝子还是去…”

“大人,大人”车队外马蹄声一收,便是马嘶鸣中有蓝飒的急唤,墨纪一愣,送了夜凰凑到车窗前,掀开帘子:“怎么了?”

“不好了大人,墨大爷他,他没了”

“没?什么意思?”

“他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并非意外致死

有道是晴天一霹雳,惊散两世魂,蓝飒报来这么一句,当即把墨纪给惊住,而夜凰闻言也是大惊,直接爬到窗前复问:“你说什么?”

蓝飒脸有无奈之色:“两位,墨大爷他去了,我也是奔至城门处才知,便立刻折返来了”

“怎么会这样?”墨纪此时终于言语而出,下一句便是大声吼到:“快,快马入城回府”

本来按照他们的行速,这么晃晃悠悠下去,进城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如今这么一全速前进了,也就半小时的样子,便车队已到了城门前,但见城门前杵着一根白练,城门上贴着一张白纸讣告,遥遥的看着就让墨纪白了脸。

墨念乃是江安府的知府,父母官离世,自是府门前竖白练,城门上贴讣告的,所以看到这两样东西,墨纪便知是真,待车马奔到城门前时,便叫停了马车下车去观那讣告,夜凰自知身份避讳,便缩在马车里未动,隐隐听着守城的兵勇与之言语,大概是听出来那墨家大爷墨念昨个晚上死于一场意外,只是是怎样的意外却是听不出了。

少顷,墨纪白着脸上了马车,着蓝飒先回府招呼,车队便往墨家而归,在马车上,墨念便脱去了身上枣红色的袍子,匆匆翻出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套在身上,先充了素服。

夜凰也是急急换衣,只可惜她平素没这种白色的衣裳,备的里面只得挑了件水蓝色的先充起,自觉的将头上的钗饰取了几个,好保一个礼数---虽然她份外讨厌墨念,但死者为大,何况到底现在都是墨家人了,这该做的也不能欠着一分。

终究马车停在了正门处,此刻因为已经是办丧事,大门是打开的,迎接各路凭吊之人,所以当墨纪带着夜凰下车时,便可见三三两两的乡绅出入,而杜官家已经迎了上来,手里捧着白色的衰带。

墨纪同夜凰匆匆扎于腰上,随杜官家进府,待入一门处,便有下人送来衰服麻衣穿套于身,急行至二门处,便遇上了身着斩衰之服的墨家老爷墨言。

“爹”墨纪唤了一声上前磕头,墨言一把拉起了他便是已经哭言:“开绪啊,你,你大哥他,他,他没了啊”

“爹,大哥他是因何而没?”

“报应,报应”墨言说着已经老泪纵横,此时杜官家出言相劝:“老爷,二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们还是进屋说吧”

墨纪摇了头:“灵堂设在何处?大哥停尸又在哪儿,我,我要见见”

墨言颤抖着手执了边侧,杜官家开了口:“因着大爷是官家,灵堂就设在仪门之后,挨着衙门,二门侧出去就是至于大爷,今个早上才发现人出了事,半个时辰前仵作才验过,这会儿的在后堂里,准备擦洗换衣呢”

“我要去瞧瞧”墨纪说着已经迈步,此时墨文也跑了出来,瞧见墨纪喊了声二哥,便拉着墨纪往后堂里跑,于是夜凰跟着匆匆而去,杜官家则是扶着老爷墨言也往这边慢慢来。

“到底发生了事?大哥怎么好好的就去了”墨纪边行边问:“我见那讣告上说什么大哥失足死于意外,这到底是怎么个失足”

墨文带着哭腔答话:“二哥,半月前京查的评下来了,大哥许是得罪了京里的人,落了个中评,不上不下的虽无过却也无功,毫无升迁可能,大哥心里郁闷,成日里发脾气,不是砸这个,就是摔那个,大嫂劝了没用还,还挨了顿打,打那之后大嫂就把自己个关在佛堂里,大哥就成日的歇在缀红处…”

“这是谁?”墨纪拧着眉回头问话,墨文急答:“就是大哥先前养的外室,有孕的那个”

墨纪点点头快步向前:“说重点”

“重点就是,大哥在她那里也时常发脾气,砸摔了不少东西,可昨个夜里大哥歇在缀红处,许是半夜起夜又或者口渴,也不知怎得摔了一脚,可偏巧不巧的,地上有他砸东西摔下的木屑,他一倒的扯动了毯子,那木屑竖起正好就,就…”墨文说不下去,但手已经比划在颈子上戳,顿时墨纪同夜凰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就,就,就这么扎死了?”墨纪难以置信,可墨文点了头:“晚上扎的,大爷没吱声,缀红睡的熟也不知情,等早上醒来才发现大哥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插着木屑…可太晚了,大哥,已经没了气…”

说到此处时,他们也终于到了所谓的灵堂前,因为说到底还是早上的事,这灵堂此刻才搭了一半,还有下人在挂白布,刷黑漆,置白烛的忙活,而前厅里倒基本成型,各样都齐备,但奇怪的是,却没见大房里的人在跟前披麻戴孝的烧纸。

墨纪带着夜凰一进去引起下人注意,纷纷上前行礼喊着二爷和二奶奶,墨纪便问:“大*奶呢?”

“后堂呢”众人答了话,墨纪带着夜凰直奔后堂,入内,就瞧见才搭的板床上躺着墨念的尸,大嫂斐素心顶着核桃眼正在一边抽泣一边的绞帕子。

“大嫂”墨纪即刻上去行礼,夜凰也跟着,那斐素心神色迟缓般的看了他们半天才出口答到:“你们,回来了?”

“是”

“那,那就,就,瞧瞧你大哥吧”斐素心说着人已经跌在跟前的椅子里扶额抽泣,墨纪也不多话当下冲到了板床边,瞧着那张安详的脸以及脖颈处的血窟窿便是噗通一声跪了地,哭嚎到:“哥,大哥你,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你这般叫爹娘白发送黑发,何等不孝你这般丢下嫂子和侄女,你何等的狠心”

他是边哭边骂,纵然他和墨念已成反目之势,可到底是他的亲大哥,又这么去了,人死大过天,还能计较什么?墨纪哭嚎着更是渐渐的趴在了墨念的尸体上。

这般的哭嚎叫骂,弄得斐素心也抽泣大哭,一时间后堂内全是哭声,夜凰夹在中间倒也挺难,说伤心痛苦吧,她没什么伤心的,毕竟她是极其厌恶墨念这种小人的,可他毕竟是墨家人,自己不哭也不是个事,可哭也哭不出来,干脆的跪在一边瞧着那墨念心想着这人也算遭了报应,死了活该,只是可怜了斐素心从此成了寡妇。

胡乱的想着胡乱的扫看,瞧到墨念那安详的遗容倒跟睡熟了一样,略略觉得别扭,继而扫着他那处伤口,却不觉有些糊涂:这给死人化妆的人怎生弄了一半就没弄了呢?知道把人弄成安睡之态,怎的伤口却不涂抹掩埋…她正心里嘀咕呢,杜官家此时终于也扶了墨言进来,大家只得起身搀扶着墨言坐下,此时墨言冲斐素心开了口:“大儿媳,这灵堂也快置办好了,讣告也张贴了,如今的,乡绅们来了不少,我拖了主簿招呼着,你这边还是应该赶紧的带着孩子出去跪守,至于,至于念儿的净身归容,我已经叫人请了化师了,一会就能到,你,你也不必自己动手,徒增悲伤”

斐素心听了点点头:“是,公爹”当下便要退出去去把两个孩子弄来守孝,而此时墨言又道:“开绪,你,你大哥出了这事,衙门里没人主事,仵作验尸之后出的尸格,也只能是叫通判压了印,既然你回来了,就正好落个印,当下化师也好给掩了伤口去。”

墨纪闻言点头:“这是自然的,只是,大哥竟这般去了,到底匪夷所思,就是无此事,我也要好生看下尸格,务必知道大哥怎生去的”

“那你就看看吧”说着看向管家,管家便立刻去隔壁去取,可此时夜凰却是转头看向尸体,因为从其上的言语她已经知道,这具尸体目前还保持了八成的原状态,至于去掉的两成,那是因为这其中搬运以及未到时大嫂擦洗了破坏了多少原状态是未知的。

可是,就这八成的原状态,却让她已经感觉到不对:跌倒而被刺入木屑致死,为何他神态如此安详?

“老爷,仵作来了”随着管家的言语,一个中年男子进了来,先道了节哀,再行了礼,便从一个牛皮袋子里取出了尸格(就是尸情记录表),继而又取了个小小白布包出来将其打开,露出其内物品乃是一节子带血的木屑。

“就是这个要了我大哥的命?”墨纪盯着那木屑发问,仵作当即做答:“是啊大人,这木屑虽小,却偏偏扎在了墨大爷的颈子血脉之上,那血流的,一张毯子都湿透了啊哎”

“你确定我大哥死于意外,就此一处伤口?”显然墨纪还是不大信的,可是仵作点了头:“小人确定墨大爷是死于意外,他全身上下我已验过,再无伤口,全身只这一处,还是丧命之伤;至于案情如何,通判大人今早也已查明,府上人也是知了吧”

墨文此刻开了口:“我已经将通判大人的结案告诉了二哥。”说着看向墨纪。

墨纪叹了口气,低头观那尸格,夜凰便往前凑了一步,做样是搀扶墨纪,可眼却扫向他手中之表。

她急速的扫过,其上尸情所列和此刻的墨念之态八九不离十,那相差的不同便是脖子上的血迹已经被大嫂给擦掉,同时沾血的衣裳也被脱下,换上了一身寿衣。

“哎”墨纪又不是推官,不懂刑断,所看其上也没什么出入,便要伸手如怀取印,可此时夜凰却一脸诧异的开了口:“大哥一脸安详之态,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话猛然听来,十分得罪人,毕竟生死是大事,古人就算遇丧也希望是喜丧,都想见个安详之态,这般说来倒有求恶之像,可话一出来,墨纪愣了下,看向了夜凰:“夫人这话是何意?”

“我只是好奇”夜凰说着看向仵作:“咱们摔倒下去,自是大惊的,一般都会喊一嗓子的,就算真的喊不及,或是没喊出来,可是脸上总该是惊恐或是张口之色,因何大哥这般安详,倒似睡熟了一般。”

墨纪闻言也算反应过来立刻看向那仵作,仵作却不慌忙的回答到:“这个就要问三爷了”

“嗯?”墨纪诧异的看向墨文:“这是…”

墨文此时一脸愧疚之色的开了口:“二哥,有句话,我没说,其实昨个晚上大哥先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不日就要上京备考,大哥昨晚请我吃酒,和我喝了不少…”

“喝酒之事怎需隐瞒?难道…”墨纪说着蹙了眉:“你们何处喝酒?”

墨文低了头:“杏春楼”。

墨纪一听便不好言语,因为那杏春楼可是江安府一家有名的勾栏之地,堂堂知府带着自己的尚未及冠的弟弟跑那里去吃花酒,这的的确确是给脸上抹灰的事,虽不说是多大的丑闻,但到底也是坏名声的。

此刻仵作开了口:“因着有这层关系,小人推断墨大爷昨夜醉酒而归,想来起夜讨水或是小解,可醉酒之状未除,跌于地,结果偏生中了木屑,只可惜他酒醉之态,不察不惊,中之也不觉痛,倒时未出声救唤,反而殒了命。”

仵作这么推,倒也在情在理,屋内之人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墨纪听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准备盖印,岂料夜凰却出手拦了他,继而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到:“墨墨,这印你只怕盖不得”

墨纪蹙眉轻问:“夫人因何这般说?”

夜凰咬了下唇,低声说到:“大爷也许不是死于意外。”

墨纪当即大惊:“何出此言?”

“墨墨,这尸格上有处矛盾”夜凰才说完,仵作等人已经感觉到不对,纷纷看向他二人,此时墨言也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个时候又絮叨什么呢?”

“爹,这个…”墨纪还在想怎么说,夜凰却已经站了出来:“公爹容禀,儿媳觉得大哥可能不是死于意外。”

--以下不收钱--

六月琴儿的表现不是很好,虽然说先是孩子生病,其后自己生病,而后家中各种麻烦事接二连三,就连膝盖都磕到青紫,当真是无语,但是六月确实断更几次,事出有因也很抱歉。明个就是七月了,每日六K字,咱们继续,谢谢大家的体谅爱护和包容,谢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让我验尸

“什么?”墨言惊的起身,仵作却已经蹙眉昂头:“二奶奶这话怎生说的,莫非你觉得我验尸有误?”

这年头谁能容一个外行人指手划脚,何况这位二奶奶看起来不过是个小丫头再说了,仵作验尸出岔子,可不是件小事,对案情有重大影响的,那可是一样要挨罚的夜凰当下要言,墨纪却忽然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继而开口:“夜凰,你有把握吗?”

夜凰抿了下唇轻言:“夫君这话严重了,何来什么把握,只是有说不过的矛盾处,引我得此结论罢了。”夜凰本着尸情还愿的职业习惯会提出意见,但不代表她会傻的完全站出来和一个仵作公然叫板,何况验尸是要仔细观察大胆验证的,她现在只能看到表象和尸格,怎么可能就此把话说满呢?

“不知二奶奶所言矛盾处是什么?”此时仵作挑眉询问,夜凰只得冲仵作说到:“我并非信口雌黄,只是你这尸格上却有一处矛盾”说着她伸手从墨纪手中拿过那尸格:“你这上写的清楚,整个尸体伤处只有脖颈上刺伤一处,此木屑也是你从尸体伤口处取下的,从木屑染血以及你银筷丈量,确认刺入物乃此木屑,并量其没入足有一寸,与染血处尺寸相符可是我请问,这一寸得是怎样摔,才能没入整整一寸?”

“这有什么问题,自是一跌而入,一力猛撞,自是刺入深啊”仵作不但作答还大体比划了动作,夜凰却看着他说到:“那就是说,这木屑在大爷一摔时而入,按其刺入点,大爷必是侧摔下去了?”

“对啊,墨大爷身子骨重,一摔下去没入一寸之长,这没什么不对啊?”

“可是这么重重摔下去,肩膀自是先着地的啊,那或多或少也有些淤血痕迹吧,可尸格上他为何肩头无伤无淤痕呢?”夜凰此话一问,那仵作一愣,继而眨眨眼的说声得罪,竟是从随身的藤箱里摸出一套粗木手套来带上去了板床前,而墨言此刻看向夜凰,墨纪也看向夜凰,分明是外行人的不解。

于是仵作复验墨念右肩处,而夜凰则不得不对着两人做解释:“我生母乃是推官之女,跟着我的外祖父断诉讼刑狱之事,早熟仵作的检验之事,我自小就是听生母讲那一件件的案宗,这些倒是多少熟悉,故而一看那尸格所录,倒觉得奇异,这才言语。”

她把所有的源头推到这谁都不好问的生母之上,墨言只能点点头,而墨纪是清楚夜凰底细的,虽为拆穿却心中大惊:推官之女?武王妃明明是将门之女啊这验尸推断的她怎么会懂?

正想着呢,仵作也发话了:“这肩头的确无伤啊”此刻的仵作倒是顺当,把衣服已经解开将墨念的两肩全露,当然胸膛也露,这夜凰怎生能看,只能背过身子去,心里骂娘。

这种情形倒是墨纪反应快,赶紧上去,抓了张白布掩盖了其身,只露了双肩出来,此刻才唤着夜凰,夜凰这才转身过去自信瞧看,但见墨念双肩毫无一点碰撞后的血印青紫,当下看向仵作:“这么摔下去,却一点伤痕都无,您觉得合理吗?”

仵作此刻额头已有汗水,面有难色:“确实,大意了,大意了我当时只是验伤,加之血衣裹身,这身上血污不少,未能仔细查看,还请大人恕罪”说着就给墨纪跪下了。

如果这是别人家,仵作少不得还要推赖一二,但面对的是墨纪这位大官,其妻又是梁国公的养女,一个小小仵作此时如何敢赖下去,当下便是认错,可这么一来,尸体之上却又不能解释的情况,这怎可认定是意外呢?便不能盖章不说,按照道理,尸体还要送去衙门再审。

可是江安府的知府死了,这案子交给下面的,不合适,交给临界的,也得有那时间等,此时正是暑天,哪敢这么耗着?墨纪皱着眉略是思考一番,便决定先主此事,并立刻叫人封了灵堂,出事的院落,细细勘察,而那位仵作也予以将功补过的机会,再验尸体。

这么一闹腾的,意外变成了非意外,对于墨家人来说,无意是伤口上撒盐,伤痛之余更是想弄明白这是怎生会事。

墨纪略是安慰了几句老爷子,叫墨文扶着他爹准备一道出去给乡绅做下解释,此时大嫂斐素心带着大女儿,春桃抱着小女儿进了来,齐齐都是按着规矩披麻戴孝的进来,准备行礼后就出去跪守。

“大儿媳”墨言见其便开了口:“念儿的丧事怕要缓上一缓。”

大嫂斐素心一愣:“这是为何啊,公爹?”

墨纪上前言语到:“大嫂,大哥恐怕不是意外之死…”大嫂斐素心闻言便是惊讶的抬头,同时她手边的春儿却是一步后退藏身在了斐素心的身后。

夜凰正好在她对面瞧见这举动有些诧异,扫看向春儿,偏是被斐素心的身子遮住,而此时斐素心伸手把春儿从身后给拉了出来,十分自然的将其一搂说到:“不是意外是什么?难道,会是有人加害?”

墨纪摊手:“此刻真还说不清楚,还请大嫂容我替大哥讨个公道”

斐素心此刻把春儿一拉福身行礼:“那就有劳叔叔给讨个公道”

“大嫂千万别这样,这是我应该的”墨纪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大哥入殓供仪这些都要推后些日子。”

斐素心点点头:“嗯,应该的,只是这天热,你们还是要快些查个明白,莫叫他这般…不得殓…”

“自然”墨纪应了声,此刻墨言也开口:“可不是,查是应该,可也拖不得日子。”

“给我三天时间吧”墨纪说着冲那管家说到:“速速备下公文纸,我只有先请邻县的几位仵作前来,一起探讨一二”

管家答应着前去,墨言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先去给乡绅们说清楚,而后去你母亲跟前吧,她这会也不知缓过来没,哎,这事总要告诉她的接二连三的,也不知受的住不”说罢摇着头叹着气的扶着墨纪是颤巍巍的出了堂。

“夜凰,你陪陪大嫂,我去安置一下”墨纪言语着出去了,夜凰自是应声的去了斐素心跟前伸手搀扶于她,将一扶上斐素心的眉便蹙了下,夜凰隐隐觉得斐素心似是哆嗦了一下,但再观察之,却好似自己眼花了一般,此刻的斐素心只是满眼哀色而已。

“大嫂,节哀顺变啊”夜凰想了想,只能说了这么一句,斐素心点点头,看向她:“你们今日回来,就遇上这事…”说话间已经泪水落下,夜凰瞧着她那哭肿的核桃眼,心里也是万分难受,便伸出一手给她拍了拍背:“哭能解痛,可是切莫哭坏了身子啊,你还要带大春儿她们呢,若你哭坏了身子,你叫她们依靠谁?”

斐素心闻言点点头,渐渐的收了势,待看到墨念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仵作还在跟前观察,便是抿了唇上前两步冲那仵作问了起来:“张大哥,今个早上您送我家老爷回来的时候,说他是意外致死,不知此刻又因何说是非意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仵作一脸歉疚的说了下这矛盾处而后才看了眼夜凰说到:“是我一时粗心,没想到这点,要不是二奶奶出言质问,还当真露了这眼,幸得她发现,不然大人这案岂不是判的糊涂?”

斐素心听闻是夜凰发现的,便看向夜凰,眼露诧异:“你还懂这个?”

夜凰只能又撒了道谎,斐素心听了点点头而后看着夜凰说到:“那妹妹可知我家老爷怎么死的?”

夜凰又没能细细查验怎能说的清楚,只能推说墨纪已经打算联合邻县的仵作来,再行勘察。斐素心听了也没说什么,只问了这之后穿衣入殓的事,仵作倒是门清,说只能等再次验尸过后才能动其身,故而墨念此刻衣衫不整也是无法,好在他多少体谅未亡人的哭出,把那白布拉高了些,将墨念完全给遮住了。

很快,有衙差过来,当下把大家都从灵堂内情了出来,继而立在此处做看守之状,夜凰便扶着斐素心往谭氏的院落而去。

斐素心一路走是一路抽泣,春儿跟在其母身后依旧是怯懦之像,只是没掉眼泪,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倒跟不知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