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啊,您就没看到那些家什都是全新的吗?”小葵此时笑嘻嘻的开了口,墨言和谭氏一愣,本能的又看了遍自己现下坐的家具,当即确认是全新,于是看向夜凰,夜凰便笑言道:“其实这宅子我已经买下了,本来呢,是要等二老发话,做儿媳妇的才敢买,可是这宅子委实不错,当时又有别家也想买,我怕错过了,不能给二老最好的宅院,二爷知道了会怪我,故而先拿下,想着若是您老2不喜欢,那我就卖掉了再买一套别的,幸好公爹和婆母是喜欢的。”

“都买下了啊!”谭氏激动的满脸红光,夜凰笑了笑:“文书才立,等这儿收拾好了,我就去衙门做个见证,这宅子归了二爷,您老2只管住着”

话到这份上,二老自是欢喜,墨文也起身冲夜凰作揖言谢,唯有黛娘眼露羡慕之光,挪身到了谭氏身后,趴着耳语了一番,而后谭氏笑嘻嘻的伸手戳了下黛娘的额头:“反正都是弄好了的,你要想从这里嫁出去,又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想你嫁的风光”

黛娘立刻叫着娘最好了,就在谭氏的怀里撒起娇来,满屋子便是欢声笑语。

“二奶奶,酒席也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过去?”小葵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开口言语,夜凰立刻冲二老说自己在就近的酒楼里包了一席,请大家过去,这边一起出了府去了酒楼用餐。

这一席可是上好的席面,足足花掉了二十两银子,平常人家一个月的饭钱也不会超过十两去。于是酒足饭饱后,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往墨府,才到街道口上,就看到不是少人围在近前,听这那不甚清楚的言语,都是说着墨家的风光,夜凰就冲小葵笑了“你安排的?”

“也不全是,找几个人带带头,自会来一堆,反正要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小葵笑嘻嘻回答中,马车便停了,于是夜凰下车伺候二老下了车,立刻就看到了一片红色的物件—嫁妆许多都还摆在府门前呢谭氏脸上红光更盛,轻咳一声带人进府,结果一家人连门都没进呢,管家就带着十来人凑了上来,倒把墨言和谭氏给惊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这是…”明明在车上已经听的清楚,但此刻要那面子也是拿乔起来。

“老爷,这些都是送了嫁妆来的,你们不在府上,我就叫了下人们先验货,全是好东西,没破损。”管家急忙上前做答,那谭氏一听也就过去随手的查看了几样,结果全是好料名工的,还真是不错,当下得意洋洋地大声说到:“恩,不错,我们墨家嫁女,自然是好工好料的,不然不知情的还当我们墨家是罢靠了新贵呢黛娘,你瞧着可喜欢?”

好一副做作的样子,黛娘笑着叫了一声娘,便是羞答答的进了府,躲去了照壁后,谭氏高兴,就吩咐管家把东西都抬进去,于是下人们和送货的都忙了起来,而管家把谭氏立刻看向夜凰,那意思这些给她去付,夜凰此刻却抬高了声音说到:“管家,快把大家请去厅里坐着吃茶,太太核对后,就会支付大家银子的。”

管家闻声立刻请了这些人进去,墨言还笑嘻嘻的跟着,却被谭氏一把给抓住,待他们进去后,谭氏就往夜凰那里瞧,夜凰则冲其说到:“婆母啊,快别这里站着了,进府取银子给大家吧”

谭氏想要言语,却碍于在府门前,干笑一笑拉着墨言就急匆匆的往里进,待到一行人冲过了二门,谭氏立刻看向夜凰质问到:“我说夜凰,先前我不是说了嘛,这嫁妆的事,你给张罗给置办,你不是答应了嘛”

夜凰点点头:“是啊,我置办了啊,这不都采买好了嘛”说着忽而一拍脑门:“哦,懂了,您是说不够的叫我给垫上是不?”

谭氏悻悻的一笑:“借,先借你的银子”她也很想说垫上,但横竖要张脸,还知道遮掩下的。

夜凰却是手一摊:“婆母,您可要体谅儿媳啊,先前儿媳就说了,可以多拿二百两出来的,如今这七十二抬嫁妆的定金,可就去了我一百九十两银子,做儿媳妇的已经给垫上了,也没指望您还我,如今的又出了三百多两给置办了宅子,如今我的手里真是空空如也了,如果硬要我再出银子,只怕我只能把那宅子给卖掉筹换成钱了,再给二老了”

夜凰这般一推,当下把谭氏噎的没话说,毕竟老2媳妇到底要多少嫁妆,这一直是个迷来着,如今人家大方的又给买宅子,又给出定钱,也很是利索了,如今的哭穷说没了,她们怎好再逼?何况真要那宅子去置换,那不等于她们的宅子没了着落?

“爹,娘,黛娘的嫁妆,你们可不能拿我的宅子去抵换啊,您也知道我是要娶何家千金的,要是咱们家处处比人家低一分,你儿子我,不也寒碜嘛”墨文一听宅子要拿去抵换,怎会答应,立刻就闹了起来,那边黛娘也急了:“娘啊,都知道我是七十二抬的嫁妆,那么多人看着的,您可别叫女儿丢人啊我,我这是嫁去任家的,要是让我丢人的嫁过去我宁可去死”

说着黛娘就立刻嚎了起来,谭氏皱着眉的喝到:“都给我闭嘴”继而一脸苦色的瞪了墨文一眼:“都是你,要不败掉我那三百多两银子,我如今能这么难嘛”说罢忿忿的进屋去了。

“爹啊,娘这是…”

墨言撇了下嘴,也瞪了墨文一眼:“咋呼啥?你母亲这不是取银子去了嘛”说完看向管家:“要给多少啊?”

“七十二抬的嫁妆,二奶奶已经付了一百九十八两银子,再付四百二十三两就成了。”管家的话音一落,墨言就长大了嘴,继而干笑了下看向夜凰:“咋这么贵?”

“公爹,不是您和婆母说的一定要上好的料,上好的工吗?嫁妆的木料全是红木料,光着些料就不下二百两,何况还有工钱和…”

“行,行”墨言摆手不让夜凰说下去,因为他清楚这些是谭氏的要求,当下赶紧的迈步进屋去了,其他人却是自觉谁也没跟上,都在外面等着。

屋内的谭氏,已经是脸色发白的在数银子了,拿一锭出来,就心疼的摸索一下,看得墨言牙疼,忍不住的说到:“瞧你,都心疼成这样了,你要实在舍不得,那宅子就卖了吧”

“胡说”谭氏咬着牙瞪了墨言一眼:“那宅子可是怎么的后半生住的地方,何况墨文和何家结亲,咱们墨家不能丢了脸面,这四百多我认”

墨言叹了口气:“唉,你呀,不是你非要刮人家,把三十六抬赢提到七十二抬,你用的着花这么多吗?”

“你还说?”谭氏立刻冲其啐了一口:“你看我不够心疼是吧?我哪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唉,还不赶紧帮着数”。.。

第二百零九章 偏偏遇见

谭氏终于为了面子和宅子,把自己的又一个箱子清空了。

作为一个没有工作,老公又不争气的持家妇女,这些年靠这精打细算从儿子儿媳妇手里盘算了各类孝顺银子和物件,再置换成金银才攒了这几箱出来,却不料半个月的功夫,其中两个箱子就见了底,不可不谓之心痛,偏她也没法发作,毕竟二房也是出了不少钱的,尤其那大宅子实在够气派够面子,人家都出了这么一份了,还能怎样?不过,她不相信夜凰真的是荷包空空如也,因为她知道没哪个儿媳妇会贴的如此干净的。

当然心里这么念算,却也不能如何,只能一面心痛不已一面开始在嫁妆里自己打量,想着能不能扣下些什么,好留给墨文娶妻。结果母女连心的,黛娘竟是发了狠劲的守在了嫁妆前眨巴着泪眼瞧着谭氏,瞧得谭氏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伸手在黛娘的膀子上掐了一把:“都说女心外向,这还没嫁过去呢,都开始和娘做对了”说完一脸不快的折身回了屋。

黛娘伸手搓了搓膀子,常出一口气,而后口里轻声嘟囔道:“外向?我这叫向着我自己”抹了一次脖子,总算知道这个家的冷暖,所以现在她很清楚,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己招呼下人开始帮忙收拾嫁妆入院,黛娘终于是勤勤快快了一次,而墨言站在屋里冲着外面瞧了瞧,砸吧了下嘴转身冲做在椅子上发闷气的谭氏说到:“你恼也没用,七十二抬都是许出去了的,少一抬也不合适说真的,这会儿我忧心的已经不是黛娘的婚事,而是文儿的了”

谭氏闻言先是诧异的挑眉,继而脸色大变:“难,难道我又要…”

“黛娘都是七十二抬的嫁妆,你说文儿这边能差了吗?”墨言搡了下鼻子也坐到了椅子上:“你还是心里有个数的好”

“可是大宅子已经有了,那每个院里家什也都添置了的,都是全新的,应该不用再多花什么了吧”

“若是按照半年之气,那些东西就添了旧色,除非是两月之内就搬了婚事,倒不用再添置嫁妆,可是不管什么时候,这彩礼恐怕要添额了”

“添额?不都说好了,给一千两银子的嘛”谭氏说到这个就是肉痛,但是为了墨文的将来,她还是舍得花这个钱的,毕竟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也希望他日后过的好,所以情愿给他找个有关系的家族,而且那何金莲的生辰八字又是大大的旺生,她自然是要出了“你嫁个女出去,这前前后后也都花了要七百两银子了,黛娘出去,你还要给些现银于她傍身,最少最少也是二百两吧你一个女都花了一千两,那儿呢?”墨言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叹息。

谭氏又哆嗦起来了:“那,那要多少?”

“恐怕怎么也得多个二百两”墨言盘算了半天才开了口,谭氏叫了一声天,直接就出溜到地上去了。

“二奶奶,您说太太心里会不会怨您?”小葵递上一盅红糖枣茶,将薄单给夜凰掖了一把。

夜凰有些蔫蔫的直身喝了两口,而后又歪在了躺椅上,回来不久她的“亲戚”就来了,许是这几日贪了凉,竟是腹痛起来,所以精神不济的歪着,却偏偏又没困意,只能和小葵胡乱的闲扯起来。

“怨是肯定有的,毕竟没顺了她的意;不过我不是大*奶,一辈子就是大局为重,一辈子忍来忍去的逆来顺受这人啊,得硬气,就算我是儿媳妇,也没她任意捏把的道理,不然人家当你好欺负,以后会欺负上瘾,得寸进尺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二奶奶,您就不怕太太给二爷告状?二爷可是有名的孝子呢”小葵将盅放去了桌上,捞了个凳子坐在了夜凰的身边。

“为什么要怕?如果予取予求才叫孝,那我也要有金山银山才够只可惜我没那么多的钱财再说了,老小老小,这人了老了就跟小孩一样,哄归哄,可错了就要纠正,哪能没边没沿的顺着不是?”

“那您要不要给二爷写封信说下这事儿,打个招呼?”小葵真心建议,毕竟她是古人,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就算她是追求尊重追求平等的一个,却也不能不顾忌社会的风气,生怕夜凰太过自主,轻了二爷的“重”,惹来麻烦。

夜凰笑了下摆手:“不用他是我男人,我相信他会懂我,理解我”说着冲小葵一笑:“没看我还没把宅子过到墨文名下嘛,一来是有胁迫的意思,二来却是要等着二爷回来,这个由他亲自来,免得我成了悍妇,让他这个文官丢脸。”

小葵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二奶奶还是有心了。”说完心里却还是轻叹:到底是郡主高高在上的,才能这么无所顾忌。她自以为是夜凰的身份让她可以这么无畏,其实哪里知道人家这位是新社会养出了新时代的思想。

夜凰反正也无事,就在躺椅上和小葵探讨起了关于红衣会改革的事,因着有救助的思想在内,夜凰是打算把她们包装成一个慈善组织的,自然是很多宣传口号啊,拉赞助的想法一股脑的往外丢,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结果快入夜的时候,却是陆妈妈来了,而陆妈妈来并非是谭氏召唤,乃是告诉她,霍熙玉想要在死前见一见她“见我?”夜凰心中轻嗤:怎么着,临死还要和我絮叨一番?

“是啊,她说要见您我说您忙着给黛娘张罗嫁妆,只怕没着工夫,她说,她就要死了,就想见见你”

夜凰瞧着陆妈妈眼里闪过的一丝惋惜,便觉得自己也是该去,怎么说这也算霍熙玉的“遗愿”,当下点了头:“好吧,只是几时去?”

“明个午时问斩,照道理都是早上的辰时末刻用断头饭,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辰时初刻去见见的,所以您要觉得合适的话,明个辰时我陪着您去”陆妈妈浅笑而语,夜凰眨眨眼:“秋后问斩都是一批犯人同斩,那个时候只怕街坊邻居的都去了,万一太太心里不舒爽,我去了的事她知道,只怕犯了怒,倒不如,避开些的好,这样吧,还是早一个时辰,咱们卯时就去,在天亮前回来的好,就是要劳烦陆妈妈和管家招呼一声。”说着夜凰看向小葵,小葵立刻拿了几个银裸子放进了陆妈妈手里。

“这是…”

“给管家的。”夜凰淡淡笑了下,不再言语,陆妈妈也就答应着起身告退了出去。

小葵送走了陆妈妈后折了回来看向夜凰:“也不知这位找您要做什么?”

“不是忏悔就是诅咒,这个时候只能是两个极端”夜凰叹了一声:“准备点打点的银两和吃的就歇了吧,明儿可要早起”

说歇也就歇了,只是这下腹的隐隐作痛,让夜凰并不能休息好,鸡鸣时分也就只得起了身,小葵正好来叫起,也就伺候着收拾了一番。

因着是见将死之人,夜凰又不是一个要去炫耀胜利的人,穿了身湖蓝色的衣裳,只简单的插了一把玉簪,别了一个缠丝莲的珠花,连脂粉都懒得擦了。

草草吃了碗红糖枣茶,陆妈妈就来做了邀,当下自是一道出府。

江安的牢房并不在衙门之后,却也不远,夜凰无意惊动二老,故而马车也不用,就和小葵,陆妈妈三人打着灯笼提着食盒前往,而蓝飒自有保护之意,远远的跟着暗自提防。

行了不到一刻就到了牢前,便见大牢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似是困倦极了就斜靠着车架睡着了。

“想不到也有和咱们一样这个时候来瞧人的”夜凰轻声嘟囔了一句,小葵扫眼看了看那马车补了一句:“还是个外来的呢”

陆妈妈听了好奇:“外来的?你咋知道?”

“你瞧那车辙子上的泥,厚厚的一层,这江安又没下雨的,只怕是别处下了雨,马车雨里跑了一路,沾满了泥”小葵向陆妈妈解释,陆妈妈听了笑着点头:“有道理”

“行了,去递钱吧”夜凰叫了小葵去给差门递钱,小葵又是说好话,又是给了银子的,总算那人给开了门,夜凰等人这才进去。

“今天的可真黑呢,这就出去了二十两啊”小葵嘟囔着摇头:“往日见个人一吊钱就够,就算见死人,也不过一两的数”

“大概遇上黑心鬼了吧”夜凰笑着说了一句,看向陆妈妈,陆妈妈就领着大家往霍熙玉所在的死囚而去,到了门口又是一通塞银子,这才进了牢门。

牢内湿气很重,又是昏暗的光线,就算夜凰她们打了灯,也实在算不得光亮。

那牢头问着瞧谁,手里提溜着锁匙圈,陆妈妈才说了霍熙玉,那牢头却是忽而变了脸:“见她?不成不成”

“怎么不成了?大哥莫非嫌我们给少了?”小葵立刻凑上去,那牢头愣了下说到:“要不你们稍等等,里面有人正瞧她呢”

“有人?”陆妈妈和小葵都是一愣,夜凰心里一动,快步上前,从通道木门的槽条上往里一瞧就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两具身子隔着一个木栅栏竟拥抱在一起。

不知怎得,心口一紧,夜凰的呼吸便窒了,而此时牢头觉得她的举止有些过,便高喝一声:“你干什么?退后”

一声喝,那里面的身躯一颤而分,夜凰便借着那昏暗的灯光看到了熟悉的侧颜。。.。

第二百一十章 什么是爱?

是他?夜凰有了一时的诧异,但在陆妈妈靠过来时,她却退了一步转身道:“我们晚点来吧,先回去。”

“啊?”陆妈妈一愣,小葵凑了过来:“怎么了?”

“腹痛。”夜凰轻声说着,动手扯了下披风,那牢头也凑了过来:“要不你们在外面等等,一会我喊你们?”

到底是收了那么多的银子,见她们并无乱举,立刻是和顺了许多,夜凰点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小葵和叶妈妈只得跟着。

“我说二奶奶,先前你说不声张,咱们又是披风又是兜帽的,可这会人家不让见,您怎么…”一出来陆妈妈就不解的问话,毕竟在她看来,墨家可是官家,只要亮出身份,管他是谁,还不是要给面子的?

“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何况我们就是来瞧瞧而已,弄那么声张做什么?”夜凰冠冕堂皇地说着,去了一旁的石壁前站定。

“可是您不觉得奇怪吗?谁会来看她啊?”陆妈妈说着一抱胳膊:“我看这些衙差个个都是黑心极了,变着法的要钱”

夜凰笑了下,不再言语,她实在没心情胡扯下去,只脑子里想着墨纪那张侧颜,心中一声声地问着自己: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和她抱在一起?

“二奶奶,您要紧不?”小葵记的夜凰说她腹痛关心的询问,夜凰看了她一眼忽而就矮了身子:“不行,越来越痛了,我们,我们先回去,我吃道红糖水再来吧”

陆妈妈虽然觉得这样有点折腾,但所幸住的近,而且二奶奶都喊痛了,她再怎么也是下人,不好反驳的,就和小葵陪着一道出去。

“年轻的时候痛些很正常,慢慢的就好了,我那会儿也是这样,后来生了孩子也就不见痛了。”陆妈妈口里念叨着充夜凰言语,可夜凰却没听进去,自打出了门,就盯着那辆马车,越想越心里不是味:下雨天的奔行了一路?他至于…吗?

“二奶奶?”小葵见她老盯着那辆马车出言轻唤,夜凰一低头就加快了脚步。

一路急行奔回了墨府,她就装模作样的叫小葵去冲红糖水,人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了。

“好了,我该走了”墨纪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栅栏那边的霍熙玉伸手扯他的衣袖:“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吗?”

墨纪看了霍熙玉一眼:“我必须要走了,我是官,寿县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处理…”

“可是你都来了啊,为什么就不能…”

“玉表姐,我来是因为你的遗愿说要在死前见我一面,我也想过不来的,可是我们毕竟幼时一起长大,我更是欠了你和你霍家的,我不想你死去的时候还带着恨所以我来,就是想你了一桩心愿,更希望你能不带恨意的转世投胎,这并不是说…”

“转世?投胎?”霍熙玉忽而摇头:“下辈子轮回入畜生界吗?”说着猛然抬头更是扯紧了墨纪的衣袖:“我怕,阿纪我怕求你,再抱抱我…”

墨纪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歉,这次我帮不了你。”说着伸手将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轻轻扳开:“那只是我应承你的道别玉表姐,别这样,不是说好了,拥抱之后,彼此原谅,彼此不再纠缠吗?松开吧”

“我…可是阿纪,难道你就从未对我动过一丝情吗?”霍熙玉说着使劲摇头:“别这么心狠好吗?我就要死了,你就多陪陪我好不好?放心,这里是监牢,没人会知道的,而且,我就要死了啊,你就不能…”

“既然你都要死了,为何还要撒谎骗自己?”墨纪似是恼了一般:“一辈子你就不能不活在谎言里?”

“什么?我?”霍熙玉一愣。

“你说你喜欢我,爱我,可是你真的喜欢我爱我吗?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我拒绝罢了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爱我,你就会希望我过的好,而不是变着法的非要插进我的生活,甚至以损害我的前途来做胁玉表姐,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了我好,愿意嫁给…”

“不要提他”霍熙玉猛然言语一声扭了头,可手却还是没放开,依旧死死的拽着墨纪的衣袖。

“如果你要问我,对你到底有没一丝的感情,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过那个会因为爱而成全的你,而不是现在这个因为怒火而编织谎言的你”墨纪说着往后退步,看着自己的衣袖被拉扯成一条直线:“我知道我欠了你家的,所以我选择了忍,甚至因为你的成全而对你有所关照,但是关照不代表我会妥协何况…我选择了退步,可是结果呢,却害死了我的大哥我这才明白,我的内疚反而害了你”

“阿纪…”

“放手吧,彼此体面些,还不至于难堪。”看着绷紧的衣袖,墨纪的声音有些发冷。

“阿纪,求你别这样,求你…”霍熙玉死死的拽着衣袖,两眼是泪。

“算了,我就不该来”终于墨纪摇着头说了这一句,继而使劲的后退了一步,于是在一声哧拉下,霍熙玉扯着一块衣袖的布倒在了地上,而墨纪后退了几步,身子撞上了身后的栅栏,而后他抬手看了看衣袖说到:“这样也好,断的干净”说完转身就要迈步。

“阿纪”霍熙玉急忙的爬了起来:“别丢下我,求你我怕,我真的怕,别…”

墨纪顿了一下,迈着大步走向了木门,敲响了其上的扣环,而后牢头打开了门锁,放了他出来:“说完了?”

墨纪低着头:“嗯。”

“说完了那就走吧”牢头将门锁关上,将里面的叫嚷声关去了大半。

“这个请收下。”墨纪低着头摸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敢问刚才是…”

“没什么,也是来送行的人罢了”那牢头混不在意的说着,继而陪着墨纪走出了牢口,便折身回去了。

墨纪迈着步子出了监牢,当他走到马车前时,便瞧见那睡的呼呼的马夫,继而伸手推了推他:“醒醒,别睡了,要睡回墨府睡吧”

马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老爷忙完了?”

墨纪点点头,便趁着他的手就要上马车,可此时一人骑着马疾奔到了牢门前方停下,而后便站在牢门前张望,那车夫伸头看了看,口中“咦”了一声就嘟囔到:那不是快班的王捕头嘛继而大声唤到:“王捕头?可是您?”

那人闻声立刻调转过来,两步跑到跟前就看到了墨纪,忙时欠身说到:“哎呀大人,您还真在这里啊小的可算追到您了”

“追我?”墨纪不解,那捕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说道:“您走了半日后,余少就让我追上您给送这封信,结果我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城门封了进不来,将才一开城门我就直奔这来了余少说叫小的到监牢前来寻您…”

墨纪在他的话音里已经破了封口取了信瓤出来,那车夫到利索,把车灯提起给照的光亮些,结果墨纪脸色一变:“老赵,咱们回寿县,快”

“可是二爷,您不回府歇歇,见见二奶奶了?这一路上您还给二奶奶买了东西不是?”车夫当下疑问,墨纪顿了下,往墨府的方向看了下:“算了,时间紧迫,回去一趟怎么也要耽误时间,还是等处置完了吧”说完就冲那捕头说到:“上马,咱们回去”

捕头倒是利索,答应了一声就去上马,那马夫又言到:“大人啊,要不要把您买的东西叫人送回府上?”

墨纪在马车内作答:“算了,东西回去人不回去,只会让家人换思乱想,就当我没回来过吧快些老赵,咱们赶紧回去”

见墨纪这般说了,老赵也就应了一声扬鞭而去,而在马车跑起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牢头皂衣的人扶着朴刀看着那飞奔而去的马车和马砸着嘴巴走到了牢门前:“那是探监的?”

几个牢差立刻上前自觉的掏出一点吃的银子出来作为孝敬,那牢头掂量了一下冲其中一个大高个说到:“看样子,你们几个收了不少啊王五,我可告诉你,你和你的这几个兄弟别太黑,新来的老爷什么底还没摸清呢”

“放心吧大哥,咱几个弟兄虽然是才调来的,但绝不会没分寸的给您惹事都有数呢”那大高个说着冲牢头一笑:“晚上小弟请大哥喝酒?”

“成啊,那就…”牢头正说着就看到一盏灯笼下,三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便轻咳了一声:“待我换了班,晚上去喝几盅,过两天再待你们认识认识这江安的几位乡绅大爷,免得你们得罪了人”

“多谢大哥关照”那大高个还和牢头说话,其他几个就已经互相胳膊肘子相撞了:“去去,这次便宜你,那几个是有钱的主儿”

“合适嘛,都收了一次了”

“你懂个屁,咱们只管给机会让人进去瞧瞧,她瞧见没瞧见,来几次咱管的照吗?咱们是按次吃钱,懂不何况难得这么舍得花销的主儿”那大高个此刻闻言拍了那家伙一下说了这话,牢头听了一边往那来者处打量一边说到:“舍得花销是一回事,有钱的又是一回事,可别动到了乡绅家去”

“我呀我的大哥啊,都是见得死囚罢了,那几个有什么富贵亲戚?”那大高个说着伸手指向那三个靠近的身影:“何况我瞧过了,也没见多华贵啊”

“你们心里有数就…”那牢头忽而顿住了待看到走在前面的是陆妈妈时,伸手搓了下脸,一把拉了大高个往一边说到:“这几个别拦着,也别再收银子了,带人进去瞧”

“啊?”大高个一愣但也机灵,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冲着几个兄弟伙使眼色,而后那牢头左右看了看,竟是往一边的门楼后面一猫。

“几位差爷,我们是来送行的,刚才…”小葵上前言语,几人却是立刻态度好了许多,话都不等她说完就把门给打开了:“进去吧,快点快点”

小葵诧异的扫了几个人一眼和陆妈妈扶着夜凰入了监牢,待她们进去了,那牢头走出来朝着那大高个就瞪了一眼:“这就是你的眼力劲?我告诉你,那位是墨家二奶奶啊”

“这些人挺奇怪的,竟这么好说话”小葵嘴里嘟囔,陆妈妈却是笑了:“我看啊,是天色泛白,人家瞧出咱们是谁家的人喽”

“也有这个可能”小葵说着看向夜凰,却看到夜凰一脸的沉色,便轻声问了句:“二奶奶,您没事吧?”

夜凰闻言摇摇头:“没事,快去打点吧”

小葵答应着上前去招呼,夜凰则抬头看了下这隐隐已见鱼肚白的天,心中暗言:马车已经不在了,他是走了吗?不,不会的,既然回来了,一定是会回府的…可是为什么没遇见呢?难道怕我多想?可是送行,道别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心有结,也不是什么不能谅解的事啊,他至于…“二奶奶,好了,咱们进去吧”小葵的言语声,打乱了夜凰的心思,她嗯了一声带人进了牢门,而后又给了那守牢的二两银子,这才过了木门,到了一排排的牢房前,而后陆妈妈引着她站在了霍熙玉的牢房前。

木栅栏内,霍熙玉背对着栅栏而坐,陆妈妈唤了一声,她回头张望,看到夜凰后,便是如雕塑般的僵化着望着她。

夜凰站了站,开了口:“听说你要见我一面,如今我来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霍熙玉转头看向陆妈妈和小葵:“能让我和二奶奶单独说几句话吗?”

陆妈妈和小葵一起看向夜凰,夜凰点点头:“你们外面等我吧”

陆妈妈同小葵把东西放下后,人就出去了,当木门一掩上,霍熙玉开了口:“听说是你告诉陆妈妈给我挑拣鲜艳的衣裳,我想知道是为…”

“我想你应该很讨厌素色的衣裳。”夜凰轻声说到:“我猜的”

霍熙玉怔了下:“我没想到你肯来看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有所请,我又不忙,自然就来了,说正事吧,你是要诅咒我呢还是要冲我忏悔呢?”起先她还有些好心情想着看看霍熙玉要怎样,但墨纪这般的出现和消失,多少还是让她的心头不舒服,以至于说话都带了点刺。

霍熙玉完全没想到夜凰会这样和她说话,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了栅栏前:“赢家果然有赢家的脾气…”

“你想多了,你和我不存在输赢,因为我们并未争过什么。”

“是吗?”霍熙玉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出现,我怎么会输了阿纪…”

夜凰见状知道这人是没忏悔的心了,便不想和她多言,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不是一件东西,由着你我去挣,如果说你输,那也是输掉了你自己算了,见也见了,就此相别吧”夜凰说着转身要走,霍熙玉却急了:“你看这是什么”

夜凰闻言转头看去,就看到霍熙玉炫耀一般的拿出了一块布。

夜凰诧异的一笑:“一块布头罢了…”

“这是阿纪的,他来看我,他留下了他的衣袖给我,说会永远记着我”霍熙玉大声地说着,夜凰的双眼瞧着那块布多看了几眼,确定那的确是个衣袖的一块,因为上面还有滚边。

“你没有赢,他的心里永远有我”霍熙玉说着放肆的笑了起来,夜凰却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甚至笑的比她的声音还大,于是霍熙玉怔住了,继而抓着栅栏问她:“你笑什么?”

夜凰慢慢的收住了笑,而后看着霍熙玉叹了口气:“亏你出自,竟然连割袍断义都不知唉”

“不,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霍熙玉被说中了事实,激动得辩白,可她越是如此,夜凰就越信自己没有弄错,这心里顿时舒服起来,便冲着霍熙玉大声的都说到:“有一个词叫做执迷不悟,到了这一刻你还在处心积虑的想要破坏我和墨墨的感情,这就是你的爱吗?我呸霍熙玉,你根本没有爱他的资格,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说完夜凰转身就走,她已经不想和她再说什么话了。

“我不懂?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说啊”霍熙玉咆哮起来,夜凰站在门口,看着那木门深吸一口气,而后转了身:“爱就是信任,就是理解,就是包容他对你有所迁就来看你,出于一个礼,他甚至拥抱了你,也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但很可惜,你执迷不悟啊,所以,割袍断义只能是你和他最后的结局”夜凰说完转了身:“安心上路吧,玉表姐,但愿你下辈子能想明白,什么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