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妹,在想什么?”俞大猷看如初站在那发愣,但眼神闪烁不止,不禁问道。

“我是在想,安公公什么时候让我开始教学呢?我很期待啊。”要是能亲自教戚继光等人就好了,做梦也会笑起来。一代名将名臣是她胡如初以春风化雨般的手段带上正途,最后成为国之脊梁的,这可是每个当老师之人的最终梦想。

“如妹一腔热血,为兄颇感欣慰。”俞大猷笑呵呵地轻拍如初的肩,见此时安公公已经训话完毕,学子们开始负重跑步,就带着如初向校武场后的那片房子走去。

那片房子共有三排,用现代的词汇来理解就是:最前面是学生宿舍,中间部分是图书馆、兵器库和教室,最后面是教职员工宿舍,专门侍候老师的仆役也住在这里。每一排房子都有独立的厨房和公共澡堂及……茅厕。

穿过校武场的时候,如初感到了无数目光向她投来,害得她有点拘谨,但同时体内隐藏的小宇宙也在爆发。可爱的学生们哪,她胡如初来啦!

话说回来,一个女老师到一个美少年扎堆的地方教学,心情总是很亢奋的。对此她并不自责,试问任何一个女性到了这份上都一样。

但是等她见到安公公时就有点难受了,因这位公公对如初太“慈祥”了点,一直抓着她的左手,还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害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再看俞大猷,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尴尬反应,也难怪,大概俞大猷就没拿雅意安当个男人看,既然不是男人,摸摸小手有什么关系。

“于大人没说错,如初果然是个人才。那你明天你就搬来卫里,不过只做武修教习实在太屈才了……”在和如初闲磕牙了半天后,安公公终于说到正事了,“这样吧,土队一直没有学监,如初就兼着得了。”

啊?这太好了!所谓学监就是班主任的意思吧。没想到她不仅能当这些未来的名将名臣的老师,还能做对他们未来负责的领路人。哈哈!所有的穿越者谁有她牛,当皇后、当首富有什么好,培养出民族英雄才是最最最了不起的事啊!

不过如初这儿正高兴着,那边的俞大猷却满脸忧色地道,“安公公,这……只怕不妥吧。如初她初来乍到,年纪又轻,做学监本来就不太适合,还让她去管土队那些……”

他话没说完,安公公就重重的嗯了一声,神色从前一刻的和颜悦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变脸变得还真是快,“俞教头这是怀疑咱家的识人之能吗?我说可以就可以,这卫学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嘴了?”

“下官不敢。可是土队的学子如此顽劣,我怕……”俞大猷也不愿意得罪性格古怪的安公公,但为了如初,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辩解和争取。

“公公做这样的安排自有道理,大哥就别替我担心了。想来,越是顽劣的学子就越是心思灵巧,将来成为国家栋梁的可能性也越大,这是公公对我的一番栽培,倒是疼我呢,如初这边谢过了。”如初说着站起身,先是对雅意安施了一礼,之后转过身对俞大猷使了个眼色。

她心中感动于俞大猷为她着想,但她却是愿意当土队的学监的。可俞大猷却认为如初是怕他得罪雅意安,才勉为其难地应下这差事,觉得是自己叫如初来的,却现在没办法保护好这个一见如顾的小妹,心里非常不好受。

“瞧这小嘴真真可人疼,多会说话。玉不琢,不成器,咱家就是疼你这才样安排。”安公公阴沉的面色又瞬间变得像开了一万朵桃花似的,上来拧了拧如初的脸,“你先兼着这学监,要是有谁欺侮你,只管找咱家说。甭管他是哪个高官名爵的儿子,咱家照样打他板子,再不济给他扔出卫学,他那娘老子包管连个屁也不敢放。”

这算是巴结上卫学里的顶头上司了吗?如初心中暗道,嘴上还是奉承话不断,最后说得自己都要恶心着了,才被雅意安放走。

一出门,俞大猷就担心地道,“如妹,真不知道安公公为什么让你去当土队的学监。之前有好几个教头都折在了那里,不是被打伤,就是被气病,还有被羞辱的。你只是个教习,还是新来的……唉,可惜我现在是闲职,说不上话,要不我再去求求于大人。”

“真的不必了,大哥,何必总要欠人恩情呢?”如初知道俞大猷是真心关心她,连忙拦道,“没有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大哥带我来这里,就是看中我有才能吧,那我自然要征服最难的难关才算不辜负大哥嘛。大哥放心,如果我支持不住,一定会找大哥和虚海帮忙。”

怪了,这时候怎么提起虚海?

※※※

注:咱家的“咱”,读音为“杂”。

第八回 奋斗吧,如初!

当天,如初就到码头取了行李,和八重一起搬到了卫学里。她骗乐氏姐妹说是去看朋友,之后会独自上京。当然,免不了一番话别。

高兴的是,乐氏姐妹这两天听虚海讲法听得心宽了不少,如初并没有经历哭哭啼啼的分别场面,她们只约了如初去京师外祖家看她们,然后经常通信。

倒霉的是,如初的房间就在虚海的隔壁。

不过她觉得虚海虽然可恶,但却不是卑鄙无耻之徒,应该不会把她怎么着。反倒是八重十分高兴,说不定她还愿意被虚海迷那个啥,之后赖上人家负责。这么说来,虚海倒比较危险。

扔下八重收拾房间,如初跑到录事房、也就是在现代被称为教务处的地方去,查了查土队学子的个人资料。

一般情况下,学生顽劣,必有其家庭或者社会原因,没有人天生就坏的。而要想做一个将学生导恶向善、春风化雨的模范老师,当然要先知己知彼,然后才能百战百胜。这不是说老师和学生是敌我关系,但事实上,双方肯定会有对峙,就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如初觉得,教育学生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恋爱,彼此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基于这种想法,在她学习过理论而没有一天教学经验的菜鸟教师心中,燃烧起了教育的、特别是教育民族英雄的伟大热情,恨不能对天大喊一声:奋斗吧,如初!

不过资料的情况让她大失所望,因为那些册子几乎算什么也没写,就和报名表似的,只记录了学子们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民族、举荐人和承袭的爵位。至于性格爱好、家庭成员、未来展望、个人特长什么的都没有,看来她只好在教学工作中慢慢了解了。

在录事房她还了解到了学子们的作息:早上卯时三刻(五点四十五)起床,仅一刻后就在校武场集合,进行早练兵,一直到午时初(十一点),一共五个小时。期间没有早饭可吃,午饭时间约一个时辰。

未时初(下午一点)到酉时初(下午五点)的时间段会分成两部分,分别学习兵法和诗文,中间有一刻的休息时间。

晚上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但亥时初(晚九点前)必须回到各自营房(也就是卧室)中。营房是四人一间,有专门的教头查夜,如果此时人不在,就算违反军规,轻则鞭三十,重则退学。

总之,整个卫学是军事化管理,看得如初有点同情起这些少年来,因为他们的日子还真是艰苦,比起现代十七、八岁的孩子来差得太远了,不仅没有业余文化生活,连基本课外活动也没有,怪不得他们那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总是要打架斗殴呢。

打听完这些正是申时,如初决定到学堂、也就是教室去看看。她目前对其他四队自然没什么兴趣,所以直接到了土队的学堂,正好看到虚海在讲兵法。

大概感觉到了如初的偷窥,虚海向窗边看了一眼,正与如初四目相对。如初吓得心里怦怦跳,虚海却面色不变,转过头去继续讲。看着他波澜不惊但又颇为认真的侧脸,如初第一次感觉到这死和尚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教学态度还不错。

再看她那二十个可爱的学生,如初两眼放光,恨不得冲进去捏捏他们的脸。多么美好的少年啊,大部分长得很不错,就算长相差点的也很可爱。他们怎么可能气疯、打伤或者虐待老师呢?一定是成人们有偏见,毕竟听俞大猷说,这班的孩子家庭背景不好,不是没落贵族,就是暴发户,说不定受到过歧视和侮辱。

不过……少年们,不要怕,明天起就由年纪是姐姐但身份却是师长的我来照顾和保护你们!

“虚大师,窗外似乎有人在笑。”也不知哪个死小子的耳朵比驴还长,如初的偷笑声也被听到了,吓得她以光速闪走,回到房间继续摩拳擦掌去。

而即将到来的教师生活令她兴奋得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梳洗穿戴得整整齐齐,打算以飒爽英姿之势出现在校武场上,出现在土队的学子们面前,给这些美少年们一个清新正义的教习印象。可还没等她出门,安公公就派人来叫她去说话,这一说就说了一个上午,而且全是闲话。

这下如初可领略到安公公的古怪了,因为他客套几句后就开始给如初讲起他的生活,涉及到不少皇室秘辛,听得如初冷汗直流,心想你心里憋着话也别找我说呀,我也不是心理医生。再说,听多了秘密,以后你要杀人灭口,我可多冤枉。

想到这儿,连忙找个因头把安公公的话拦住,和他改聊狄仁杰。正好她穿越前正在看狄仁杰断案的连续剧,干脆当故事讲给安公公听。这虽然可能勾起安公公的瘾头,下回还找她讲故事,但总比听多了秘密被人咔嚓了强。

“晌午饭就在这儿吃,你说的这些个秘闻野史,咱家还真没听过。”安公公翘着兰花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害得如初以为自己中了化骨绵掌,细一看才知道他是招呼一个小太监传饭。

“属下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做不得准,而且也没听了多少。”如初连忙给自己留后路。

雅意安一笑,“咱家也没那么多闲功夫听故事,你偶尔想起来就给咱家讲来解闷就是了。至于和土队的学子们见面的事不必着急,一会儿我叫讲诗文的徐先生出去办点事,他的诗文课就由你来上。快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你认识土队的那群小子了吧?”

“果然还是公公安排得周到。”如初笑逐颜开,心情好就不吝啬马屁词汇,拍得安公公也很高兴,一餐饭也算得是宾主尽欢了。

未时初,如初从安公公那儿直接去了土队的学堂。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要成为光荣的教师,会和这些美少年们相处一年,并送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她就紧张得不行,之前做的心理建设根本没用。

站在学堂门前深呼吸了三次,如初打开了门……

第九回 第一堂课

想象中差班的那种鸡飞狗跳、嘈杂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二十个学生都坐在座位上,虽然横七竖八的姿势不太文雅,但好歹没大吵大闹,也没有打成一团。

只是这样一来,四十道冷漠而不信任的目光齐唰唰盯着如初,害她心里发毛,局促不安,要不是心里一直念着:你是老师,他们是学生,你比较大牌,不要害怕之类的话,她恐怕都走不到讲台处。

“诸位好,我叫胡如初,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学监兼武修教习,希望我们能相处得好。”她不知道古代老师是如何和学生交流的,只得把现代这套不伦不类的词搬上来。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搭理她,只有小箭一样挑衅的眼神,嗖嗖嗖地钉在她脸上。

好尴尬,敌意也很浓厚呢。她感觉着周围的气氛,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扔到桶子里的鱼,周身外全被碎冰块镇着,那强烈的寒意和被排斥感太清晰了。

很好。这说明他们是一个小团体,任何老师对他们来讲都是侵略者。

“那么,我们先来点名,彼此认识一下可好?”她尽量发出友好信息,慢慢打开名册,打算以柔克钢。

张小花、凌枫、牟力维、窦仙、东方迷……

她照着名册一个个名字念过去,底下却没一个正常的回答,都以“嗯、啊、烦死了、你爷爷在、别叫那么大声、哼哼。”来代替。

不气不气!差班的学生一向如此,暂不计较,以后再慢慢修理他们,教他们尊敬他人的规矩,教他们必要的礼貌。如初抚着被布条勒得从形状美好的两团变为难看一陀的胸部。这才刚开始嘛,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情绪,不然就败了。

最后四个……如初抬了下头,看到四排桌椅中每排的最后一位坐着的,正是她见过的那四个人。

“张居正。”

“啰嗦!”

“李成粱。”

“啥事啊?鸡毛子喊叫。”

“赵三红。”

“来啦来啦。”

“戚继光。”

“到。”

那一声字正腔圆的“到”字出口,大大博得了如初的好感,甚至有爬过一座山,终于看到日出的感觉。这态度还真是不错,唯一正确的回答啊。再抬头看那张俊美的脸,满是灿烂纯真的笑意,电影电视中,一般渴求知识的正派少年都是这种神情。

不过……有点可疑。

如初眯起眼睛打量着戚继光,还没有开口试探,就听李成粱对张居正道,“白圭,中午那包子你没吃完吧?给我,我肚子饿了。妈的什么皇家卫学,吃饭不管饱的。”

“谁让你食量这么大的。”赵三红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插嘴,“不过,我这儿还给你留了一块牛肉。”

李成粱一听就笑了起来,“我个子大嘛,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架。咦,学厨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块的牛肉了?平时不都是一片指甲大的肉煮一锅汤吗?”

全队人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一骨脑地招呼给了学厨的管事。

“笨蛋汝契,这是赵家佣人昨天偷传进来的,总共只有两块。我和元敬、三红刚才吃了一块,谁让你吃个饭就像恶狗抢食似的,根本没往我们这桌来。”

李成粱嘿嘿一笑,左手牛肉,右手包子,三两下就吃完了。

“茉莉花喂牛。”一直沉默不语,只面带微笑的戚继光做了最后总结。

看来古代军校的学厨和现代大学食堂在伙食上有的一拼哪!不过这几个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这是上课耶,她这个班主任还没宣布点名完毕,他们就这样闲话家常,置她于何地?不行,她得表明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我初来乍到,你们名字和号又比较复杂,不容易记清楚。”她突然大声说话,感觉像是在关系融洽的学生们中间硬插了一脚似的,突兀而又强硬,“不如我给大家起个昵称吧,以后统一称呼,这才有点军队的样子。你们将来不都是要统领万军,上阵杀敌的吗?我今天就教你们治军的第一条规则:纪律部队,统一与坚决执行是很重要的。”

二十个少年不友好的、甚至是有点生气地望着如初,她假装丝毫不在乎,当然也不会退缩,“比如张小花,直接叫小花;凌枫叫小风;牟力维长得怪可爱的,叫小熊算了;东方迷叫小米;窦仙……窦仙,这名字怪女气的,不如倒过来叫仙豆倒还好玩,而且上口;张居正嘛,白龟这名字不错;赵三红就叫小红,多亲切呀;戚继光叫小光;李成粱嘛……你长这么黑,又这么容易饿,非洲难民似的,就叫黑人吧!”她一口气把二十个学生的名字都改了一遍,有改昵称的,有起外号的,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而那些被她滔滔不绝的气势给压住了的少年们,愣了一下才有反应,吵嚷着、拍着桌子、有的甚至挽起袖子,看起来要和如初打一架才解气。

“要打架吗?我奉陪。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二十个一起上?可有一宗,万一给安公公知道,被扔出卫学的可不是我!”她本是试探性地说这句话,没想到居然很有用,叫嚣的少年们虽然还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明显受了点打击,个个一幅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相,看来这里的学子真的不想给退学呀。

可是……既然有这种杀手锏,为什么有老师给这群学生气病或者打伤呢?难道他们玩阴的?

“小光?这名字其实也挺不错的。”纷乱中,戚继光清朗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还带了一点笑意,他的脸也是如此,纯真温良,“那教习也该有个昵称吧?为将者要以身作则才对。这大概应该算第二条规则。”

呀?臭小子,敢将她一军!这个戚继光,绝对不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三好学生样子。可她能叫什么昵称呢?小如?听起来太娇气了。小初?万一口齿有点不清,就会叫成小猪的!小胡……

正犹豫不定间,就听戚继光道,“我看胡教习的眉毛长得很有特色,不如……就叫小一一吧?后两个字并排写起来,不正像教习的两条眉毛吗?”

他话一说完,全队人哄堂大笑,小风和小熊更是笑得肚子疼,互相给对方揉。

第十回 胡公公?!

如初红了脸,气的。

一个女孩子给人这样嘲笑容貌实在是奇耻大辱!她明明可以很漂亮的,最近皮肤已经变得好多了,白里透红,距离粉嫩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她的身材……哼,如果在现代,如果她能穿比基尼,能让这帮小子流鼻血流到死!这眉毛,她是不敢修,要留着装男人用的。

这些有眼不识金香玉的家伙,她明明是美女老师好不好?

不过,这时候不能输!就算丢人也不能输了阵势。现代人的顽强,或者说是脸皮厚是古代人无法比拟的,她一定要顶过这第一关!

“好,小一一就小一一。”她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光的观察力真不错,教习我会‘记得’你的特长,下回有个军演什么的,一定用得上。不过既然现在有两条土队军规订立了,最好做个纪录。”为了防止人家继续讨论她的一字眉,在话尾时,她转移了话题。

而且她特意强调这是“土队”的军规,就是要让这个队更有凝聚力,同时增加她的参与感。不过,当她打入土队内部时,就要使用围魏救赵的办法,分割他们,瓦解他们,然后再逐个击破,最后让整队人全部服从于她。哇哈哈,好计啊好计!

她得意洋洋地想着,一抬眼却看到张居正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笔在墨盒里饱满一蘸,之后走到墙边挥墨写就,再掷下笔,倨慢地看了如初一眼才回到座位上。

土队军规第一条:纪律部队,统一性与坚决执行是很重要的。

土队军规第二条:为将者要以身作则。

自然,喝彩声四起。

不过也难怪这只小白乌龟得意,他还真是个大才子,可惜学了武。看他的人虽然瘦弱,但字体却遒劲有力,笔划如行云流水一般,透着那么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来。就算不懂书法的如初,也不禁赞道,“你这字能卖好多钱呀。”

咦,她是说这字如果能流传后世的话,能卖很多钱,他为什么一幅受辱的模样,就连戚继光一直微笑的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

“看不起钱吗?”她借机宣传新时代思想,“军队没有钱,粮饷从哪里来?装备如何能更新?上阵打仗时武器有多重要,你们知道吗?国家没有钱,在百姓遭灾的时候如何能尽快赈济?处于水火中的百姓如何能尽快寻找活下来的机会?各位的家里没有钱,你们连饭也吃不上,何必再谈进卫学呢?小白龟,我把你的字以钱来衡量,是对你最大的赞誉,希望你有一字千金的时候,希望你今后签发什么政令时,能让百姓过上有钱的日子。”

她这一番话本来是最浅显的道理,可对于古代人来说,特别是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还是超前了些。古代人重农轻商,虽然在大明中后期有所转变,但此刻风气却还很保守,所以如初的话又把这些学子们震住了,只有赵三红露出赞同的神色。

不过他马上看看周围,赶紧换上紧板的面孔,以求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好半天,师生对峙着。

如初是怀疑自己是否该说那么一番话,学生们则是有些半懂不懂,但谁也不想显得无知,所以也不讨论和质疑。最后,还是李成粱打破沉默,“你们觉不觉得胡教习,不对,是小一一的声音很娇嫩哪,一点不像男人。”

话毕,四十道目光又齐唰唰地定在如初身上。

这回如初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唉,是她疏忽了。平时和人说话时,她总是故意压低嗓音,虽然从男人的角度来考量,还是有点娘娘腔之感,但也勉强说得过去了。可今天一激动之下,她忘记掩饰了,完全是真人真声。好你个李成粱,耳朵好不是吗?我记着你!

可现在怎么办?怎么回答?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听过有人公鸭嗓吗?”她随便应了一句,随即悔得肠子都绿了。

这是什么破解释,真是越描越黑!地球人都知道公鸭嗓会很粗嘎的,可她的原声虽然说不上是莺声燕语,却绝对女性化。

“这是什么世道,公鸭嗓都是软软的了。”戚继光笑得如阳光般温暖,可眼神却很大魔王,“小一一不是女的吧?要不要验明正身?”

什么什么?她不会才第一天上课就给人揭穿身份吧?死小孩,竟敢调戏她!可是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元敬,不可能的。”赵三红摇了摇头,“大明的皇家卫学,怎么可能让女人做教习?”

一句话,暂时解了如初的围,就连始作俑者戚继光都露出认同的神色,其他学生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他不肯承认错误,笑道,“但是男人有这样的声音还真是奇怪,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汝契注意到了。”

如初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小红,要记得叫戚同学为小光。小光,你也要称呼李同学为黑人。土队军规既然定了,你们还写在了墙上,就等于完全认同了。况且你们叫我小一一,自己当然也要叫那些昵称才行,否则就是搞双重标准,那样你们就算不得男人,将来也不配带兵杀敌。”

这一队人显然是以戚继光为首的,所以如初一说完,大家就全望向他。

他眨眨好看的眼睛,即不同意如初的话,也没有表示不同意,只恶劣地把话题又带了回来,“那小一一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哎呀,死小孩,这到底要她怎么编嘛。如初恨不得伸手抓头发,不过她却只能强做镇定的站在那儿。

“胡教习……不,你们已经把她改名为小一一了……”正僵持着,虚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小一一是从宫里出来的,所以她的声音才不男不女。”说着,他还做了个挥刀划过下体的动作。

“啊,他是公公!”张小花大声嚷嚷起来,“卫学里管事的还真拿我们土队不当人啊,我们一群大好男儿,居然派个阴阳人来当我们的教习!”

“也不见得嘛,安公公就是……嘿嘿……说不定是重视我们哪。”小风挖苦了一句,说完和旁边的小熊击了一下掌,看来两人是好朋友。

而他们起了头,其他人就更加七嘴八舌起来。都说四人女人一台戏,女人在一起就像癞蛤蟆吵坑,可男人在一起时制造噪音的能力也很惊人。

一时之间,学堂跟炸了锅一样。

第十一回 以暴制暴

如初感觉场面渐渐失去了控制,也许她根本就没控制过,此时也只好悲愤地望向虚海。她好好一个女人,就这么成为了太监,好高难度的说。这一切全是这个和尚害的,她根本就没长某些东西,他干嘛做切割的动作,太尴尬了!

“你你你……你干吗这么说!”如初丢下吵成一团的学生不管,冲出学堂的门,把虚海按在墙上,没注意这动作有多暧昧。

“讲理一点,我解了你的围,不是吗,胡公公?”虚海仍然一如既往的平静,让如初又有了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无奈感。

“我不用你解围!谁让你来偷听的?”

“土队学堂的门没有关严。再者,有偷听习惯的人似乎不是我。”

上回偷听的是她没错啦,可是……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如初瞪大眼睛。

“胡公公。”虚海一本正经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