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两手一摊“人家玩阴的,玩瞒天过海之计,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陷害人不是吗?那就自己陷进去吧,这才好让恶人们明白害人不成反害己的道理。说到底,引火烧身的事不能做呀。”

“你具体要做什么坏事?”虚海很好奇。

“那还不简单,依葫芦画瓢就行了呗。”如初露出奸诈的笑容,“你想,严鹄他们如何在禁夜后随意出入卫学?如何能把烟花女子弄进来?又是如何封住目击者的口?如何令许小峰背叛战友而供出地道的秘密?不过两字……贿赂而已。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哪一个不是因贿赂而来?既然银子能让大家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大力度好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住处,如初大大咧咧的不请自入,一直跟到虚海的房里,而且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喝。

虚海望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干脆还是继续说正事,“师妹,非是小僧泼你冷水,这贿赂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卫学外的守卫拿这些银子不是一天半天了,而且形成了规则……”

“这叫潜规则。”如初不由得叹息道。

对如初说的这个新词汇,虚海怔了下,但他对如初偶尔的奇怪言行已经很习惯了,所以接着说,“就算你给的银子数倍于之前他们收的,也没人敢伸手拿。一来他们求的是细水长流,二来谁也不会为眼前的利益破坏了规则,否则就没办法在卫里生存了。”

“师兄说的是。”如初点头道,“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不管他们怎么潜规则,风向的变化,他们总会看吧?不然以后大家都没有规则好潜。有一句话叫树根不动,树梢白摇晃,听过没?”

虚海眼神一闪,“师妹是说从安公公那里下手?可你打算孝敬他多少银子?这事关乎到人命,你的钱恐怕很难驱得此鬼推磨。”

如初闻言笑了起来,一脸的算计。

虚海望着她,忽然发现在女人各式各样的笑容中,坏坏的笑也很好看的,甚至算得上动人,此时他这个可怕的师妹就是。

“银两发出的光芒虽然美丽,但直接拿银子砸人是下下策。”如初胸有成竹地道,“之前你也说,安公公好名,那么我就让他即出了风头,还能有钱赚,不比我直接掏钱给他更好?”

“阿弥陀佛,你打算怎么害人?”虚海垂下目光,看起来很为如初的人品担忧似的,但肚子里却在暗笑,非常乐意看到那死太监被如初折腾。

“很简单哪,对症下药嘛。师兄你想,卫里出了这样的事总归不是好看的,只不过人命为大,这事安公公按不住,其实他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死个把女人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是不得已才把戚继光他们抓起来的,而他主持了正义后,却迟迟不找衙门的人来提人,这不是很说明问题吗?他在拖延时间,希望想出好办法来掩盖这事。这老太监这么精明,你说他会看不出这是陷害之计吗?会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吗?不过他是严党一员,跟严嵩的关系又非常好,肯定是不会动严鹄的,所以这死小子这次肯定能逃过这劫,但黄教头可就未必了。连师兄都知道严鹄算是给他带坏的,你说安公公能不讨厌他?所以他是个现成顶杠的。”

虚海沉吟了一下道,“师妹是说,既然严鹄要找人顶罪,既然你现在动不了他,就干脆让与他狼狈为奸的黄总教头一个人牺牲去,对吧?”

“我只要救四个未来国家栋梁的命,某些混蛋的死活就顾不得了。再说那姓黄的家伙不是好人,死有余辜,这就算我间接替天行道了。而且如此一来,还能粉碎严鹄要除去自己竞争对手的阴谋,不也一箭三雕吗?”如初耸耸肩,“只要我贿赂好最上头的那个老大,那些所谓确凿的证据自然有人去摆平了,用不着我操心,这不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救人方法吗?”

“师妹,你可真……”虚海叹了一口气,好像很痛心疾首,“你可真坏!”

如初把这话当成夸奖,露齿而笑。

“那你要怎么贿赂最大的那位呢?”虚海再问。

“我听大哥说,天津三卫总指挥史于海涛于大人是个很好的官,勉强也算得上英明廉正了。”如初又一次不正面回答问题,“那你说,他为什么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受贿行为睁一眼闭一眼,甚至视而不见呢?”

虚海是谁?冰雪聪明的人,所以如初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但他心里虽然清楚,嘴上却还是回答道,“那是因为本朝武官及士兵的俸禄很低,卫里的收入又多靠屯田而来。可天津卫是退海之地,土地多为盐碱滩,收成很差,造成很多官兵无法养家。所以于大人才不那么苛刻,也是给手下们一条活路走。”

如初点点头,模仿虚海那种拈花微笑的模样笑着,因为这正是她用来说服安公公的借口之一。

“原来这就是你不让戚继光他们说出真相的原因,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瞒天过海。你是想从这泥潭里捡出自己人,再顺便狠踩恶人一脚。”虚海摇头叹息,“小僧不得不说,师妹,你真是坏!”

“过奖,过奖!”如初假模假式地一抱拳,“不过还要烦请师兄帮个忙。你能打听一下那名烟花女子的情况吗?”

“你要干什么?”虚海有点纳闷。

如初得意的神色中略带黯然,“不管怎么说,那女子是无辜的受害者。而这件事如果小事化了,只怕她得不到什么好处。虽然人命是无价的,但我想至少可以补偿她点什么。”

“小僧之前听说,此女子不是堂子里的姑娘,而是游娼。说起来,严鹄他们搜集证据的速度很快,居然才一找到尸体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虚海眼睛里不着痕迹地闪过厌恶又嘲弄的神色,“欲盖弥彰故意不好,但精明得过了头也让人怀疑,可惜他太过自负,不明白这个道理。”

“游娼?这就是说,这女子就算凭白无故的失踪,也没多少人会追究?”如初心里叹息着,“假如她是外地来的,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了是吗?”

虚海点点头,“天地不仁,人命如草芥,大家各自随缘,能帮得一分是一分吧。不过,小僧一个和尚却四处打听一名烟花女子,师妹不觉得古怪吗?”

“你介意?”如初反问。

回答她的是一声佛号,证明他根本不在乎。

【第六计 反客为主】

第一回 劝说安公公

(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在兵法上是指首先投靠强大的友军,然后逐步蚕食友军,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后吞并或者消灭友军,自己由原来的客人,变成真正的主人。本书中是指,土队的学子终于翻了身……)

……

如初故意耗到下午才去求见安公公,因为要等这位天津卫学里的大BOSS吃了午饭,然后再小憩片刻。

在她看来,食物是最能熨帖人心灵的。安公公前几天不知为什么急事去了京师,今天一大早回来就遇到卫学里出命案,心情一定极度不好。如果早上找他,肯定会碰一鼻子灰,说不定还会挨雷劈,不如等他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会儿后才出现,这样胜算比较大。

不过安公公很精明的,如初见礼后,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稳,他就阴阳怪气地道,“小胡,如果你是为土队四子来求情的,就不必开口了。”

“安老您聪明绝顶,一下就看出属下的来意。”如初讪讪地道,“不过今天就算您生了属下的气,属下也有几句话要和您说。”

大概想不到如初这样直率,雅意安并没有生气,似笑非笑地道,“哟,这话儿说的,咱家要是不听,可不就成了不闻逆耳忠言的糊涂人了吗?”

“安老怎么会是糊涂人,世上的人能及得上您一半聪明的只怕也很少。”如初大拍马屁,“属下固然是想给那四人争一条生路,但也是为着咱们卫学和安老的声誉呀。”她知道雅意安是在权势堆里、生死桥头混过无数次的人精,论阴险狡猾,论城府深浅,她和此人都不是一个段位,所以与其说话遮遮掩掩,不如直来直去,这样还可能会博得他的好感,使事情容易办些,只要留神说话的语气,偶尔肉麻一点就行。

果然,雅意安也没绕弯子,直接叹气道,“咱家也想压下这事,可毕竟是出了人命,除非大罗金仙来,否则任谁也救不了那四个小子了。”

如初也叹了口气道,“安老,您目光如炬,不会看不出来这彻底是个圈套吧?”

“咱家看出来又如何?有些人是不能动的。不是不敢,是隔着份人情面子,下不了手罢了。”安公公雪白的、满是细纹的脸上并不露任何表情,就像戴着个人皮面具一样,没来由地让人心头发凉,“小胡,你还年轻,等你长几岁就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属下虽年轻,却是知道安老的为难的。”如初正色道,随即看了看左右,在雅意安挥手吩咐侍候着的小太监下去后,继续说,“您不忍心动某人,可还有其他人能些受点教训吧。”

安公公点头,“小胡,你这小丫头片子合我的眼缘,咱家也不和你打哑谜,那黄明朋能做到总教头的位置可不是凭自个儿的本事,论起功夫,他及不上那个俞大猷一成,就连前些日子被学子打败的高教头都比他强。他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和兵部的大员关系密切,咱家这样说,你懂吗?”

如初当然懂,这摆明就是说黄明朋也轻易动不得,也就是说戚继光等人前途渺茫。而且,她还震惊于安公公耳目众多。要知道高教头被打一事,并没有人往上禀报,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但这又如何呢?她也没什么非要瞒他不可的,只要让他得到利益,他就会保着她不是吗?

“属下明白,可是心里却气。”如初点头,“背靠您这棵大树下乘凉的人不少,可没想到有人这么不知好歹进退,为了一己私利,却置您于为难之地。那事……为什么不等您回来就擅做主张?结果闹得全卫学里的人都知道了,现在想捂也捂不住。卫里出了事,难道大家脸上好看吗?”

安公公没回话,两眼却一闪而过兵刃般的寒光,显然心里动了真怒。

如初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连忙火上浇油道,“兵部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这分明不把您瞧在眼里。要这么着让他们奸计得逞,以后还了得!”

安公公还是没说话,但心里却在波动。他明明知道这是如初的挑拨之词,可却不能不受影响,况且这丫头说得对。姓严的小兔崽子做了这么上不得台盘的事,还不是那姓黄的引诱的?这事要让姓严的老兔崽子知道,指不定怎么埋怨、嘲笑他呢。

本来他生气之余,就想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也懒得管了,但如今一想,如果这事遂了他们的意,以后他说的话还不被这帮人当成放屁一样?再者,卫学丢了这么大的人,他的脸往哪搁?他在皇上那儿要怎么回话儿?可这事让这俩大小混蛋嚷嚷得哪儿哪儿都知道,按是按不住的。但要真办了黄明朋,他就是没来由地得罪了人,就算他不怕,以后办事总是会绊脚。

“小胡,你有什么招就直说吧,真帮咱家过了这个小坎,以后可有的是好日子呢。”他呷了一口茶,估计如初是有备而来,干脆直说。

如初嘿嘿笑着,“属下倒真有一计,保证面面俱到,圆满地平了这事。如果安老觉得属下这主意还好,也不用赏赐我什么,今后多疼着我点就行。”

安公公闻言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可别和咱家说你这么尽心尽力,一点好处没捞到。”

“天地良心。”如初举手发誓,头一次和雅意安说真话,“不瞒安老您说,属下就是看戚继光等四子是人才,不想就此埋没了。其实,如果他们四人能有出息,日后提起是在天津卫学您的手下磨练过,您脸上不是也有光吗?”

雅意安一生好名,听到如初这么说,不由眼睛一亮,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了过来。

他一直对土队学子的违规行为不闻不问,除了一些私心杂念,还想以他们来平衡卫学中的势力外,也是看中这二十个少年中确实有几个人才在内。这些少年中如果真出现了名将名臣,他在皇上那儿可是大大的露脸,说不定能名垂千古呢。

“咱家脸上有无光彩倒在其次,只是我朝现在是多事之秋,要真能为皇上寻找到良才,也是咱家份内之事。”他不露声色的向如初传达信息,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初知道她顺利的得到了雅意安的首肯,现在只要提出非常好的物质条件,让这老太监觉得为此得罪全兵部的人也值得,这事就成了!

第二回 发财大计

“此事既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压不下去了,不如就让始作俑者担了去,比如某些不是姓红,就是姓绿,不然就是姓黄之人。”她试探着说。

安公公听她说得有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初看他心情不错,忙道,“安老别笑,属下说的是实在理儿,这事非得有人兜底才行。可是这只是治标,而安老您一出手,自然是雷霆手段,那么就连本也一起治了去才行。”

“要怎么治这个本呢?”安公公来了点兴趣。

他是不愿意得罪兵部那几位大员的,毕竟他们在朝中也说得上话,再说大家又都是姓严的那老兔崽子一脉,总不好无缘无故撕破脸。但是如果能取得莫大的利益,那与全兵部为敌又如何?何况这事本就是那姓黄的作下的孽,还差点连累了严小兔崽子,所以就算为此惹下事非,说到哪儿他也理直气壮。

“安老您心里明镜似的,却非要属下说出来。”如初撒了个娇,“说到底,学子们总是惹事生非,不过是因为他们年轻不省事罢了。如果守卫们明察秋毫,没有空子给他们钻,他们也就是在学里闹闹,肯定反不出天去,安老也就不用操那么大的心了。可是吧……守卫们为什么要给学子们行方便?不过是因为俸禄不足以养家,我听说本朝四品的武官,俸禄却只有二百八十八担,更不用提小小兵丁了,就连安老您,说句打嘴的话,只怕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

如初隐晦地提到钱的事情,也不去看安公公脸色。

其实别人或许手头会紧,这老太监可不会。天津卫学可是皇上钦点的皇家卫学,大明朝世家子弟那么多,想进卫学除了需要牌子硬的推荐人外,没有点黄白之物铺路也是白搭,当然土队的那些“特招生”不算。所以安公公的“招生费”恐怕收得手软,和现代学校招生办的某些人是一样的,富的流油。只怕皇上派这位从小陪伴自己的太监来管理卫学,也是有让他大发一笔财的意思。

不过嘛,金银财宝是没人嫌多的,何况还是天生爱财的太监,更何况这太监还好名。

只听安公公虚伪地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真真儿的会说话,这句可不是正说到咱家心里。皇上金口玉言,点了此卫学为天子之学,可是又不从户部拨银子,每年就于大人给那么点,要维持学里的事物,有时候还要咱家自掏腰包呢,咱家一片丹心为国,还有人背地里满嘴喷粪,可到哪儿说理去。”

“安老清者自清,不必理会他人诽谤。”浊者可也自浊,如初在心里补上一句,然后又用了新词,“所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嘛。属下知道安老您的难处,但于大人只怕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和于大人商量一下,假如卫里和学里都赚了钱,一来守卫大人们不至于为这些世俗之物失了职守,二来咱们学里有了周转银子,安老也不用再每天为了学子们吃饭穿衣、兵器车马的事烦忧了。到时候,卫里清廉,人人严以律己,学里一派新气象,再培养出无数美将良才,那民间也好,朝中也罢,议论起这事,可全是安老您的功劳呀。”

她为安公公描绘出美好的前景,那就是守卫们赚够了养家的钱,于海涛大人就会严管手下,不会再有贿赂的事情发生,那么学子们也不能再随意出门闯祸,再等戚继光等人成了才,所以这一切功劳都会归在管理者,也就是安公公的头上。而他在获得好名声的同时,卫里学里赚钱的生意哪少得了他那一份。名利双收的事,他会放过才怪了,而为了得到这一切,他会不惜得罪任何人的。

不过安公公城府很深,听到如初的话,他虽然兴奋莫名,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功劳什么的,身外之物而已,不提也罢。但若这法子真能使学里风气为之一变,真能让卫里的将士后顾无忧,别说是好事,就是坏事,咱家也敢一并承担。只是,赚钱的事哪那么容易呀。”

如初一笑,“安老,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属下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吗?属下可不敢说会经商,但馊点子却有一条半条。属下说来给安老听听,倘若可行,您支会于大人一声,自然有人会办的,您只要待在学里运筹帷幄就行了。”

“嗯,有理。但直言不妨。”

“前几天属下派贴身丫头去了一趟京里自家的分号,不为别的,只是给家中老父报个平安。”如初说出自己的主意,“据她回来讲,天津卫赶上码头货运繁忙的时候,连雇个车都难,最后她还是找人借了马,直接骑马去的,根本没雇到车。这一路上的累暂且不提,听说从天津卫到京里不大远的路程,却看到好多意外的、或者是人为的事故发生,本来走官道大半天即可到达,没想到硬是耗到了天黑,好多客商的货物也损失不小。”

安公公颇有所感的嗯了一声,频频点头。因为他经常京津两地跑,对此身有体会,有时就算他抬出钦差的架子,也照样给困在路上,动弹不得。

如初见安公公很感兴趣,就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

其实简单得很,办个货运商行喽。从天津卫到京师这条路,人多马杂,疏于管理,结果好好一条官道,闹得每天拥堵,客商也好,普通行人也好,全部怨声载道。

还有,天津卫是南北货运的周转码头,很多商船要到天津换船,或者由陆路进京。可是三岔河码头的管理也很混乱,河道有时还会塞住,专管此处的衙门人手不足。

最重要的是,天津卫的车马行即少,规模也不大。那些要把货物押运进京,或者把货物从京师再转运别处的商户,有时要排队等很久才能成行,有时那些不能及时运走货物还会造成损坏,所以有的商户宁愿出高价,以便能迅速成行。但这样一来,纠纷也多了,间接还造成了运输过程中问题频出,增加了京津官道的负担不说,有的还告上了衙门。

这都是因为大明朝对兵器车马什么的管理很严格所致,车马行的马匹都有一定的限制,税赋又重,压榨了商家的利润空间,所以不容易做大,很多人也不愿意做这一行。

但是如果运输行由安公公出面,于大人出兵,由那些退役的战马当设备,也不失为一个以商养兵的好办法。而且只要不垄断,定下军民都遵守的行规,肯定大家都有的赚。

第三回 咦,有人敲门

还有,卫里屯田不行,但是守着大海可以屯盐田呀。她打听过,海边有官盐的盐田,不过规模也不很大。既然如此,不如由卫里横插一杠子,只要朝中有安公公打点,私盐官卖也挺好的。天津卫成不了鱼米之乡,但成为盐米之乡、货运龙头可也挺不错呀。

最后,如初还提出,卫里的学子们犯了错,就要被发配到盐田去劳动改造,就从土队的学子开始。这样即让安公公立了威,又可以平息了那些富家子弟对土队的怨恨,更兼有恐吓作用,要知道晒粗盐,之后制精盐的工作都是极其辛苦的,私盐盐厂每月都死几个工人是常事。

总而言之,她这主意让安公公看到了钱程和好名声,只不过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黄明朋。而对于如初而言,这又是一箭三雕的好事……救了被冤枉的人、帮了穷困的军士们、找到了地方进行秘密特训。要知道发配戚继光他们到盐田,就没人盯着他们了,她也可以教他们那些现代的、直截了当的武技了。

这么不藏一点私的告诉安公公赚钱大计,她并不怕这老太监过河拆桥。因为她的鬼点子即多,拍马屁又拍得安公公舒舒服服,再加上这老太监对黄明朋心存积怨,这姓黄的倒大霉,逃不过这一劫是必然的事。至于她,纵然不会被重用,至少也不会被害的。

而这些生意因为牵上了正直的于大人,安公公也不敢中饱私囊,只拿到他自己大大的一份就好了,不会克扣军士们。最令人舒畅的是,这些赚钱的事不用她费力,她只负责策划,接下来的实施就看安公公和于大人两相协商了,反正她又不打算分一杯羹,纯义务奉献。

不必苦苦搜寻证据而翻了案,不必亲力亲为而做了好事,因为出身豪富之家而不必为生活奔忙,如初感觉她的穿越很完美,完全忘记早上她还为这件可怕的色情命案而差点撞头的事了。

“小胡呀,你这脑袋瓜子长在女人身上真是可惜了。”安公公听完如初详细的解释,又是赞叹,又是惋惜,“不然由咱家举荐你去户部为官,我朝国库何愁空虚?”

如初连忙谦虚道,“安老您太抬举属下了。属下不过生于商家,有点子小聪明罢了。这事属下只是提个建议,真正做起来,我一点本事也没有。”

“机灵鬼儿!咱家还没说让你帮忙呢,你倒脱身得干净。”安公公因为坏事变为了好事而分外开心,所以说话也分外和蔼,“放心,你费了这么多脑子,咱家哪能还累烦你。不过,你帮了卫里、帮了咱家这么大尽快,真的不讨赏吗?”

“安老以后多疼我就是赏我呀。”如初就坡下驴,“只要还戚继光等人的清白就好,他们也会感念安老大恩的。不过要摆平这件事,可也挺麻烦吧?”

“有什么麻烦?那些个虾兵蟹将说了实话不就得了。有钱拿还不伤天害理,是个人就会选。至于某些人,咎由自取,咱家想帮也帮不了。”安公公笑得冰冷,但立即又换上和颜悦色的样子来问如初,“你是怎么知道那四个小子是被冤枉的?你相信他们?”

当然相信了,可是却不能这话说。

“属下初来乍到,除了安老,说不上相信不相信谁。”如初小心翼翼地斟酌词汇,“属下只知道,把赵三红投到监号里之后,才在他们房间里找到所谓物证……这里面猫腻可大着呢。再者,这件事算是突发事件,可是证据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搜集得如此完备,这才是可疑之处呢。”

“小猴崽子,真聪明。那些个自作聪明的人才真是大大的蠢材呀!”安公公最后下了结论。

……

两天后,戚继光等四人被放了出来。

同时,卫里流传着那件虐杀案的新版本。一切,全是黄总教头做的,贵达斋的伙计和卫外的守兵都做了相应的口供,土队的那四个小子是被栽赃嫁祸了。不过虽然没看到此四人倒霉有点可惜,但听说他们也因为在禁夜后随意出入卫学而受到了惩罚。

为首的四人每人被打了二十军棍,那条挖了很久的地道给封死了,土队全队受连座之罪,每个月中有一半时间要到海边的盐田或者盐井去劳作,只有另一半时间留在卫里碍人的眼,为期半年。

与此同时,安公公和于大人为了开办天津卫最大的车马行和半官半私的盐田事宜忙了个四脚朝天,后来连虚海也被拉去帮忙。因为他在僧录司管过事,是算学的大高手。为此,如初又对他刮目相看了一回。

当然在此之前,这神通广大的和尚打听到了那名被虐杀妓女的情况。之后如初借了俞大猷的人,匿名给这女子的家人送去了二百两银子,算是一种补偿。

总之,所有的事都很圆满。

这天下午,如初正趴在小炕桌上继续画她的“武功秘籍”,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她很纳闷,因为卫里的教头、教习们因为高教头和黄教头的事,表面上和她客客气气,但私下却都不与她来往,而俞大猷又因为知道她是女的,所以守着君子之戒,绝足不到她的“闺房”。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位荤素不禁的“圣僧”。他虽然总是气得她跳脚,可有他就不会寂寞,只可惜他被于大人招到指挥史府去了,好几天不见人影,那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来找她呢?

“八重,去开门啦。”如初瞪视了大门几秒后说,“你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做点事也要我指使。”

“是,公公。”八重放下手中的针线,心道还不是怕你到海边冷,紧着给你缝棉衣嘛,人家哪有闲着。

如初听到八重的回话,感到有点好笑。八重在私下还是叫她小姐,以前在公开场合是叫她少爷的,后来在卫学里人人以为她是太监,八重也就改口叫她公公了。听自己的贴身婢女这么称呼自己,还真有喜感呀。当然,八重也升格为小公公了。

第四回 礼物

“咦,你们来干吗?”八重诧异又戒备的声音响起。

如初抬头一看,没想到来人竟是戚继光等四人。

“你们怎么来啦?快进来!唉,关好房门,这小风嗖嗖的,冷死人。”她放下笔,从床上跳下来,喜笑颜开。

算他们有良心!她好歹也算救了这四个小子的命,可他们出来后都没对她说一声谢谢,甚至连面也没露,好像还别别扭扭的。她这么卖力也不是为着他们的感谢,可他们一声不吭的,还是让她有点失望,因为那意味着她还是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不能接近他们的心。

那现在这情况……他们是来表示友好还是表示归顺她胡氏如初?

“八重,上茶。”她快乐地吩咐。

八重嘟着嘴,“喝什么茶呀,没良心的。我们公公为你们的事奔走辛劳,你们却连个谢字也没有。这又是来干吗呀,不是又闯祸了吧?”嘴里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快手快脚地倒了四杯茶放到桌上,可是那四人却没有就座,就傻站在那儿。

“他们都挨了二十军棍嘛,腿上有伤,不方便出行。”到这时候,如初倒为那四个小子辩护起来。

“不是这话,个顶个五大三粗的,那点小伤早好了。小……公公你看他们进来,走路没一个瘸的,可见根本没事。”八重为如初打抱不平。

“其实……我走路一直歪歪斜斜,现在这样……是忍着的。”赵三红嗫嚅道,说着还瞄了八重一眼,那羞涩腼腆的样子,逗得如初直笑,连八重也不禁莞尔。

“快坐吧。”如初热情地邀请。

“坐不了。”李成粱尴尬地说。如初想起他们屁股有伤,又被逗得一阵笑。再抬头看这四名少年,竟然全部红了脸,连隐藏情绪的高手戚继光也是如此,真是太可爱了!

“好吧,那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如初忍着笑意说,一时之间心情非常好,觉得之前那番辛苦都是值得的。

四名少年对望一眼,之后齐唰唰闯出了房间,留下莫名其妙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他们又转了回来,仔细看的话,他们走路的姿势确实不太自然。

“拿的是什么?”如初抬抬下巴,示意看起来有鬼鬼祟祟的四人说话。

“不是来送谢仪的吧?”八重插嘴,“算你们有良心,知道尊师重道。这样的话,你们也还算好,称得上孺子可教。”

“也不是什么谢仪,就是一点诚心啦。”赵三红搔搔头,“那个,胡公公,不是,小一一毕竟救了我们的命。这个……送给你。”他说着从背后拎出一个精致的红色木漆食盒来,光从这盒子上看,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即少且又贵得不得了的那种。

“贵达斋的花样小点。”赵三红解释,“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只好买这种什锦盒子。”

“哇,你还真有诚意。”如初还没说话,八重就先大赞了一声,“我在街上看到过这种点心,十两银子一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