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曹安发出极低的笑声,“所以,我还要感谢她的不杀之恩,对吗?”

“还要感谢所有的朝廷重臣们,齐心合力的将我遗忘;感谢福王,留我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他霍地将书案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耳光:“所以,我就是个弃子!她需要我稳固她的后位之时,我就是她的儿子;她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

“她还让我唤她做母后!”

“她逼死了我的亲生母亲!”

“而我,还要感谢她,感恩她!”

“她也配?她配吗?我的父皇,他就是个畜生!”

秦朝安声嘶力竭的质问,涕泪纵横的发泄,伴随着猪肉的哭声,一高一低在书房内回荡。

“我要回去。”他说,“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的关键时刻,我以为JJ抽了- -

明天V~

第二六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秦朝安的眼泪让欧阳顺感同身受,也让李齐泪洒衣襟,唯独许慈面无表情,淡定的抱着哭得打嗝的猪肉出了门。

屋内三个男人相拥着,泪眼朦胧的看着屋外的女人越走越远,总感觉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秦朝安左思右想,临到傍晚才恍然醒悟:一群男人都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许慈她一个女人怎么无动于衷啊?

难道不该是,她许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作为主人公的秦朝安一脸淡定的安抚对方,说别哭了,你看我都没哭!

呸!

现实是,他哭得要死要活,许慈事不关己的走人了!

想通的这一瞬间,秦朝安只觉得脸上*辣一片火烫,在房间里热锅蚂蚁似的转了好几个圈圈,连夜宵都没吃。

秋夜的凉风静静的吹拂着桌上新拆分的信件。

这些信来处神秘,每月都会由许慈在固定的日子送来,大多是朝廷上半个月来官员的变动。如果他们在皇城,这些消息基本已经家喻户晓,可惜他们在齐州,若不是有专人收集传递,秦朝安连如今朝廷上有哪些手握实权的大臣都搞不清楚。

许慈她,做人做事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无数次,秦朝安都想要去问一问她,问她怎么看待自己,问她对将来的事情还做了多少准备,问她,为什么不再半夜偷袭了!

秦朝安第一百零一次撑着脑袋似睡非睡,微风轻轻吹开他本就松散的领口,蜜色的男性肌肤几乎从内到外散发着雄性的魅力。

他刚刚就发现了,乔村的那个祈雨好像从院门口路过,应当可以看到他这边的动静。这么晚,她肯定是去找许慈了。如果这样她还发现不了自己的美色,明天,秦朝安就只能把屋里整个窗台都扩宽扩大。

这么熬了半柱香后,秦朝安觉得有些冷,揉了揉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下夜晚中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许慈又没来?!

又双叒放他鸽子?他连胸口两点都露了,怎么还不上当?

秦朝安苦思了一会儿,决定用最后一招,开门唤人打水。不多时,他就赤·身·裸·体的端坐在浴桶里面洗美男浴了。

脚都泡得发白,水也由热变冷,他才依依不舍的穿衣擦发。借着喝茶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院门,好么,执勤的衙卫好心的给他把门都关上了。怪不得许慈没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朝安愤愤的拿起外袍,气势汹汹的踏出了房门。

许慈的小院里,正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相比两年多以前,面前的男人更加高大儒雅了一些,浑身透出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韵。他是祈雨家的男人。

“你果然不记得我的名字。”男人苦笑,“我叫南晴。”

许慈挑眉:“滥情?”

南晴低声:“我能进去吗?”

许慈也刚刚沐浴完,两颊红润,性感的锁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她半依靠在门框上,随意一个动作都犹如无声的挑逗,引得男人们血脉愤张。

她看到男人的喉结明显晃动了一下,笑道:“我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才符合大男人的行事作风。”

“我知道这话很唐突,只是,我忍不住了。”南晴深深吸口气,视线在静谧的长廊里环视了一圈,这才鼓足勇气,“我心悦你!”

一阵热风袭来,卷起男人的长发,从明处暗处看去,对方都有种风萧兮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许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你心悦我,那祈雨怎么办?”

南晴脸色一变,咬牙道:“我与她早就貌合神离,不说也罢。”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你不说,就准备一边跟她继续做恩爱夫妻,一边与我偷偷摸摸情投意合?不错啊,脚踏两条船,有胆量!”

南晴顿时结巴了起来:“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只是,祈雨她肯定不愿意放手让我离开。”

“你都胆子离开她,就有胆子来找我告白?”

“不是,”南晴急了起来,“不是我没胆子,是,是她有了身孕,不可能让我离开!”

许慈拉长了音调,‘哦’了声,“祈雨怀孕,所以满足不了你的兽·欲了。你长夜漫漫欲·壑·难·填,所以直接吃起了窝边草,想要跟我做地下夫妻!”原本还笑眯眯的许慈,猛地抬脚一把将人踹飞了出去,对着空中喝道,“祈雨,把这畜生都不如的男人给我拖走,老娘再也不想看见他。”

最后这话一出,黝黑的屋檐廊柱边飘现一个身影,祈雨单手捧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如幽灵一般揪住南晴的头发,闷不吭声的将那脑袋倏地往地上狠狠一掼。

再怎么风流倜傥的男人,在暴力之下也会原形毕露。

祈雨明显早就尾随着南晴一路来了许慈的院子,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明白,心里的那份怨恨越堆越高,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

以前对男人有多柔情蜜意,现在对男人就有多冷酷无情。

诺大的一个院子内,只听到一声声如同擂鼓般的撞击上响彻云霄,男人早就鼻青脸肿鼻血长流,等到人彻底晕了过去后,祈雨才慎重的对许慈行了一礼:“当家您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从一而终三从四德。”

许慈挥了挥手,等到那对划时代的小夫妻走远后,她才慢悠悠的绕到一处僻静的花圃当中,低头看着炖得双脚发麻的秦朝安:“你怎么在这里?”

秦朝安抓了抓散开的长发,咳嗽着站起来。

许慈:“你也来投怀送抱?”

“……”刚刚看了一出惨案,现在谁还敢对你投怀送抱叙说情意啊?

“既然不是,那你跑来我的院子干嘛?”

秦朝安额头冒汗,在许慈淡然的目光下手足无措,半响,灵光一闪:“散步?!”

“呵呵。”

秦朝安觉得自己的澡是白洗了,现在别说是脸上发烧,连身上也是冷汗津津,一边跨出花圃,一边倒退着往门外走去:“那个,恩,南晴不会有事吧?”

许慈歪着脑袋,双手抱胸:“能有什么事?”

秦朝安干笑:“被打断第三条腿什么的?”

许慈嗤笑了声:“你们男人怎么对待红杏出墙的女人,祈雨就会怎么对待三心二意的男人吧。断了他的命·根·子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也许是秦朝安的错觉,总觉得许慈说完这句话后眼神就下意识的往他的双腿之间扫了过来。吓得秦朝安一蹦三尺高,两腿一夹,道了声晚安,兔子似的跑得没影了。

他也没回自己屋子,直接跑去敲开欧阳顺的大门,心有余悸的搂着自家兄弟的肩膀,苦哈哈的问:“你怎么搞定你家白梨的?乔村的女人太可怕了!”

欧阳顺睡眼朦胧中还在逞大男人主义的能:“她还需要我搞定吗?只要我勾一勾手指她就自动自发的跑来伺候我了!”

秦朝安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欧阳顺拍着胸脯保证,秦朝安立即对着他身后喊:“弟媳,你怎么也起来了!”

欧阳顺立即清醒了,大喊:“老,老婆,你是要喝水吗?猪头又吵你了?我去给他把尿,你睡,你继续睡……”闷头闷脑的冲进厢房内,直接把儿子抱到客厅,对着门口廊下就一顿嘘嘘嘘。儿子尿完,他还顺手给孩子喂了水,再送去厢房唱了一会儿童谣,再出来的时候作势对着秦朝安挥了挥拳头。

“敢把我媳妇闹起来,担心我找你拼命!”

秦朝安心里冷笑:“三从四德的男人。”

欧阳顺双手叉腰:“我乐意!你这是在嫉妒,我有媳妇你没有,我有儿子你没有!”

秦朝安原本准备再讽刺几句,一看欧阳顺那怂样就没有丁点兴趣了,直接问:“你觉得许慈怎么样?”

欧阳顺瞪大眼:“你还真的看上她了?”

“你不是一直在劝我从了她吗?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你就掰着指头数她的好处,怎么,现在你又觉得她配不上我了?”

“没。”欧阳顺摇头,“相反,我是觉得你配不上她了。”

“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欧阳顺叹气:“正因为我是你兄弟,所以我才跟你实话实说。许慈那个女人,一般的男人掌握不了她。”

秦朝安不服气:“你也没有掌握白梨啊!”

“那不同。”欧阳顺强调,“她们的身份地位有很大的不同,我与你也是天壤之别。臣子的女人,和皇帝的女人那是一样的吗?我媳妇再厉害那也翻不了天,你媳妇厉害,你们秦家的江山就要换个名号了。”

秦朝安没说自己早就许诺许慈共享江山了。

欧阳顺一看他这沉默寡言的样子就猜到了其的真实想法:“不过你的情况又与寻常的男人格外不同。有许慈,你的复仇之路会顺畅很多;没有许慈,现在我们兴许还在无寿山做白日梦呢。娶妻这事呢,历来是有利有弊饮水自知的事儿。如果你认定她了,那就彻底放下身段,好好的投其所好吧。”

“许慈这个人,别看她嘴里花花,其实心里对男人的要求高得很。认识三年,除了调戏过你外,我还没见过她对别的男人提出过春·风一度的要求。”

欧阳顺开解完自家老大后,正准备回房,转头就发现厢房门从里面锁住了。

秦朝安很抱歉:“看样子,你媳妇还是醒来了。”

欧阳顺大度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好。”然后,走到长廊外,推开留了一条缝的厢房窗户,手脚并用的爬了进去。

秦朝安: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也会与欧阳顺一样,黯淡无光!

第二七章

第二天大清早,秦朝安早早的去了许慈的院子。

大家在一起生活多年,他对许慈的起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特意赶了个早。没想到,屋子里除了许慈还多了个外人,成氏。

两个人乍然见面,秦朝安开口就是:“你怎么在这里?”

成氏正给许慈梳头发,闻言反问:“这话该是我问才对,大人清早过来是有要事吗?”

秦朝安晃动手中的食盒:“听说许慈喜欢吃安记的早点,我今天出门碰巧遇到他们新出了一炉,特意送来准备蹭一顿早饭。”

许慈笑道:“我这里只有白粥和酱菜。”

秦朝安已经在清理桌子:“也行。你这边的酱菜好像是特制的吧?衙门里有人吃过,弄得大家都馋了许久。”

成氏给许慈夹上最后一缕发带,搬着人脑袋在镜子里左看右看:“如何?”

“不错,比我往日里的鸡窝头好了百倍不止。”

成氏笑眯眯:“那日后我都来给你梳头。等我练出了手艺,日后还可以靠它混饭吃。”

许慈原本是拒绝的,听了后一句就转口笑道:“技多不压身。我这小白鼠绝对毫无怨言,只要你赶得早就成。”

两个人说说笑笑,倒是把秦朝安给晾在了一边。

如果今天不过来,秦朝安还不知道成氏居然跟许慈这么熟稔,转头想到对方是商贾出身,顿时明了:“你在衙门里成日无所事事,不如我也给你安排个活儿?”

成氏扭着腰:“太守大人的活儿我可不敢接,没得坏了我清誉。要找生计,许当家有的是地方可以给我去呢。你说,是不是?”

许慈浑然没察觉两人的针锋相对一般,一边招呼人摆饭,一边去屏风后换衣裳。

秦朝安压低了声线警告成氏:“给我离她远点!”

成氏呲出一口白牙:“大人你也太花心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作甚?有我伺候你还不够吗?”

“少给我装蒜!你敢给我拖后腿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氏皱着鼻子,不置一词。

许慈早饭历来简单,白粥配凉拌牛舌,再加一碟子坛子辣椒。原本齐州并没有青椒,还是她在走商途中从一位菜农手中买的辣椒籽,拿回来尝试着种了一回,意外的存活后才有的。她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凭靠着它发了小财。

等到后来辣椒的产量逐渐增高,她才开始把辣椒的各种菜式卖给武邑楼,成为富贵人家桌上的佳肴。

衙门里的人大半是无寿山的原班人马,对有钱人的吃食还是知之甚少,偶尔在白梨那边瞧见过几回就馋上了。

青椒这种东西,经过坛子浸泡后,又甜又辣,一口下去越辣越想吃,今天这一餐几乎被秦朝安一个人独食了。成氏的嘴巴撅得老高,许慈看了好笑,干脆让人把坛子里的余下那些都给成氏送了过去。秦朝安又嫉妒上了,直说许慈重女轻男。

许慈倒是坦然:“我就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儿又怎么了?”

成氏打蛇水辊上,抱着许慈的胳膊,对秦朝安吐舌头:“对,大当家就爱女孩儿,老爷您没机会了。”

秦朝安那个心塞,看成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对欧阳顺抱怨:“我总算明白那一次许慈怎么骂我们两个是狗男男了,现在我看她跟成氏,那就是一对奸·妇·淫·妇!”

欧阳顺忍了一会儿,苦大仇深的对秦朝安道:“老爷,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们乔村有一大半的女儿家都暗恋许大当家。”

秦朝安脸色煞白:“不是吧?”

“不是我说,许大当家除了没有男人的那个玩意儿,其他方面丝毫不输于我们。一个她长得高瘦,一身红衣的时候简直就跟凤凰涅槃似的,让人看得眨不上眼;二个她聪明,乔村以前多穷啊,都是靠她一手拉拔起来的;第三个,她性子好,对女人家那是有求必应,每个月带着一串女人去扫荡商铺,所有东西她埋单。你说,就这三点,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还贼有钱,有钱的人有安全感啊,可以让你放心依靠啊!你一个心情不爽,她有钱,她还给你钱花,你怎么不沦陷,怎么不对她死心塌地千依百顺啊!”

“这……”秦朝安结巴了,“那我怎么办啊?”

欧阳顺呵呵两声,拍了拍自家老大的肩膀:“给你两点建议。一个,你跟全天下为敌,迎风破浪把人给弄到手;一个,你认命,成为她广大后宫中的一员,等待着她偶尔的临幸。”

“后宫?”

“对啊,”欧阳顺理所当然,“成氏自认是她后宫中排位第七十八位嫔妃。”

“她们乔村统共就五十户人家,大半的女人都有了男人。”

“哦,我们衙门也有人暗恋她。”

“我怎么不知道?”

“男未婚女未嫁的,何必告诉你!”

“擦,我先去收拾一顿那群兔崽子。”

秦朝安不爽,所以整个衙门的人除了李齐都被他揍得也不爽了。

运动一番后,太守大人筋骨舒畅了,终于又琢磨着怎么去攻破许慈这座大山。这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年前乖乖的脱了衣服躺倒任许慈为所欲为的话,哪里会轮到今天望人兴叹啊!

失策失策。

许慈每次走商,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这一次她也提前有了交代说是年前赶回来。齐州这地界,来回一趟三个月能够去的地方就广了,越过边境直接去了邻国也不一定。

所以,她要在走之前先核对了手上所有商铺的账目,然后确定年货的进货单之后,才能放心的远行。

那天之后,秦朝安就很难逮住许慈的人影了。

这一日,许慈在异宝阁里面清点仓库,负责的掌柜跑来跟她报告:“有人定下了店里最名贵的那一盒红宝石,想要请当家的给帮忙画个图样。”

许慈道:“我已经许久没有画过图了,让店里的老师傅画个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