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慈这才慢慢悠悠的张开眼,从枕头下摸出一块象牙怀表,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刻度,表盖就被男人的手掌盖住,他说:“找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把我们的大事给办了吧。”

许慈这才知道男人是真的起了心思,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提醒他了这档子事,明明以前都没这份觉悟的。她斟酌了一会儿,道:“我们才到皇城,人还没安定下来,就贸贸然的操办婚事也太急躁了吧?当然,如果你只是想着就简简单单的拜个堂成个亲,那我也没意见,打扫一个小厅的空余人手还是有的。”

秦朝安盯着她:“你不反对成亲?”

许慈笑道:“我为什么反对?”

秦朝安唇瓣蠕动了两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自己幸运还是怨怼自己迷糊。是啊,哪个女人跟着一个男人磋磨了十年,孩子都有了,却还想过要一个名分呢?许慈,说到底她也是个想要安定的人啊!

“那……就等我去兵部叙职之后,再选一个好日子吧。”

许慈咂咂嘴:“兴许,等你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后,我们再成亲,得到的好处更加多。”

秦朝安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是觉得到时候来奉承我们的人就多了吧!官场上,收再多的礼不还是要还回去。”

许慈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到时候把礼单交给皇帝看一看,官员们的礼的确是要还,可是皇帝的贺礼我们只管收着嘛。”

他们来皇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成为皇帝身边的近臣,若是能够一口气拿下禁卫军统领一职最好。到时候,身为皇帝亲自任命的重臣成亲,宾客盈门还是门可罗雀就可以看出皇帝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把礼单给皇帝看,就是给皇帝一个警醒,如果礼单少薄,那么代表这个皇帝的的确确不得人心,得好好琢磨怎么拿捏臣子了;如果礼单厚实,那么就仔细看里面的礼品与送礼之人官职是不是相称,这样也可以看出那些人是面子工程,那些人是真的要跟这位新统领交好。小小的一份礼单,里面的弯弯绕绕何止一星半点。

同样,双面间谍这种事情,真的玩起来的时候就要拿出玩命的本领来玩。

两夫妻叽里咕噜估算了一下皇帝的心态,摄政王那边的应对,等到月色更深,秦朝安才忍不住搂着许慈,建议道:“要不,我们来个双喜临门吧?”

许慈眯眼:“双喜?”

秦朝安压在她的身上动了动,许慈一巴掌就盖在了他的脸上:“你到底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我坐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马车,骨头都要散架了。”

秦朝安吻着她的手心,让对方感受自己的热情:“你坐了两个月马车,也饿了我整整两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你总得犒劳犒劳我。”

许慈哪里肯依,秦朝安索性埋在她的胸口攻城略地,两人嘻嘻哈哈你躲我咬,一床被子眼看着就要滑到了地上,床边冷不丁的响起童言童语:“爹爹,你别欺负娘亲。”

床上两人:“……”

秦朝安拿起被子改在许慈的身上,淡定的直起身子:“奕奕,你怎么醒来了?”

秦奕奕揉着眼睛重复:“爹爹你不许欺负娘亲,否则我会咬你哦。”

秦朝安心肝一颤,抱起打着赤脚的女儿也塞入被子,并且亲自在女儿的脸颊上小小的咬了一口:“爹爹没欺负你娘,爹爹欺负你。”

秦奕奕憋着嘴,搂着许慈的脖子,一拱一拱拱到许慈的头边,撅起屁股对着她爹,打了个哈欠,话也懒得回答就睡了过去。

秦朝安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吸气再吸气:“我先去沐浴。”

许慈嗤笑一声。

秦朝安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女儿屁股尖和老婆的肚脐上各自咬了一下,任命的下床给自己和自己的小兄弟一起降温去了。

到了半夜,秦奕奕终于松开了搂着娘亲的手,慢慢滑落到床内,许慈刚刚感觉胸口的巨石滚开,转瞬另外一个热源又覆盖了上来,提着她的腿,埋头就耕·耘起来。

许慈一脚就踹在了男人的脸上:“你们父女到底还让不让我睡觉?”

秦朝安搂着她的脚贴着放在自己心口,扯上被子将一家三口都笼罩在其中,跟女儿一样,不说话只干活。

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许慈整个人就累得昏睡了过去,等到日头将她闹心,一看怀表,好嘛,都九点了。

秦奕奕不知道被谁抱去撒欢去了,秦朝安更是早已出门。

祈雨来禀事的时候,许慈刚好吃早饭,问她:“来一点?”

祈雨摇了摇头,眉头深深锁着,坐在偏厅等着许慈吃完后,给了她一本名单。许慈仔仔细细翻阅了半个时辰,视线落在最后一个人名上:“你家南晴是怎么回事?”

祈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提前来皇城的这一个月,他几乎每天出门。因为当家您特意叮嘱过要留意行动异常之人,所以,他出门的当天我就派人跟着了。”

许慈指尖敲了敲桌面,祈雨知道这事让她继续的意思,顿了顿,道:“一个月之中他有出门二十五天,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皇城里漫步,像是闲逛熟悉地界一般。不过,有两次他同时从不同的路口路过摄政王王府的偏门。因为摄政王府人员往来太过于繁密,所以他是否跟人对过暗号,或者传递过密信我们也无从得知。”

许慈问:“其他的地方他有重复去过吗?”

祈雨明显沮丧起来:“没有。”

许慈神色平静:“普季这个人果然精于人心,他与你也没见过两回吧,更别说是南晴了。负责跟踪他的人也只见他日日往兵营里跑,要么就是在大街上随意调查民生,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居然策反了你的身边人。”

祈雨低头解释:“是南晴心防太低的缘故。”

“不,”许慈残忍地戳破祈雨的幻想,“南晴本就有异心,没有普季的利用也会有别人。”

这等于是对南晴下了定语,祈雨辩无可辨。

在普季到沙洲之时,许慈就提醒过祈雨要仔细观察有哪些人跟普季有过接触。摄政王这个人掌控*非常的强,许慈听欧阳顺说他与幼年时的秦朝安逃命经历,就知道摄政王在大楚各地埋有不少的探子。否则,别人说大隐隐于市,负责带秦朝安两人逃命的侍卫为何不将他们安置在州城之内呢?扮作父子,如果有女人,那么扮演外地而来的一家人,就容易就融入了当地的市集之中。可是,那侍卫情愿把两个孩子丢在山里自生自灭了一段时日,才引着他们自己入城谋生活,等到长大了一些才入山为寇。这并不是说护送的侍卫不忠心,连给两个孩子一口饭吃的机会都不给,而是因为,那侍卫认定凭借着他们的伪装并没法在州城内保证安全。

大楚这么大的地界,都没法容纳下两个孩子,凭借的是什么?不过是无孔不入的间谍系统,不过是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罢了。

所以,听到下属对普季的跟踪报告后,许慈就认定沙洲也有摄政王的奸细。那些奸细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沙洲府衙内的他们,将他们所接触的人,办下的事全部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了摄政王。

可是,之后李齐秦朝安和许慈的轮番试探,都发觉普季对他们的了解颇为肤浅,他们真正的根底却是知晓甚少。所以,这就代表着奸细的身份并不是亲近之人。

既然他们要入摄政王帐下,那么普季急需收买一个得到许慈等人信任的人给他传递消息。许慈等人身边的护卫是李齐亲自□□,忠诚自然可信。秦朝安倒还好,基本都是兵营里的人,欧阳顺因为是替身,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哪怕是新找的妾室,大部分时候也只是偏居一偶不大出来。最容易被钻空子的反而是许慈手下的各色商贾。

在沙洲之时,乔村名下的几个店铺都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被人高价购买过物品,这很快引起了许慈的注意。所以,她猜测着,那几个店铺估计就是被收买之人的投名状,以此来去的普季的信任。证明对方真的是许慈身边了解她产业之人,所以,许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来皇城之前让祈雨带着所有重要的下属先来皇城安置,而自己跟着秦朝安,被李齐的人护送着慢悠悠的过来。

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差内,就足够那被收买之人去提前跟普季联系了。

许慈问:“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置?”

祈雨闭了闭眼,脑中似乎晃过无数个与南晴相处的日子,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就拿出了主意:“自然是公事公办。乔村的事大,个人事小。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我的肩膀上还负担着大半个乔村人的生计,不能行差踏错,也不敢肆意妄为。所以,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好了。至于男人,可以再找。反正,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南晴能够让我一见钟情。”

许慈冷眼瞧着祈雨强制忍耐的模样,合上了本子,随意拨弄了一下花瓶里水嫩嫩的即开未开的花骨朵儿:“要处置他自然容易,只是,处置了他之后,还有无数个南晴会被人利用。”

祈雨铿锵道:“背叛一个杀一个。”

“这是下下策。”许慈告诉祈雨,“反间计虽然难度高,可用得好的话可以达到出人意料之外的效果。”

祈雨固执的咬着下唇,不敢去看许慈的神色。

许慈拿起水壶,往花瓶中重新加入一股活水:“就这样吧,派人好好盯着他。日后你在他面前的举动也一切照旧,重要的文书别再带回家就成了。”

*

秦寒羽这些日子兴致颇好,隔三差五的烹酒煮茶,有时候是自斟自饮,有时候又会叫上几个亲信一起陪同。

春光正好的时候,蔚蓝的天际有无数风筝在飘荡,风中到处都是花香,就连夜晚,猫儿的叫·春·声也夜夜响彻云霄,引得人们也春心萌动起来。

更多的时候,他还带着云音去郊外别庄赏花,有一次,甚至去了别宫,与皇后和太子殿下擦肩而过。那一天晚上,云音对秦寒羽的求欢虽然一如既往的不言不语,却少有的有了些微的迎合。这几乎让秦寒羽欣喜若狂,抱着她又亲又吻,甚至在情浓之时傻乎乎的问:“我死了,你会不会像今天这样高兴?”

云音自然不会给他回应。

秦寒羽也不急着要一个回答,他只是像个固执的要糖的孩子,得了空闲就来这么一句。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去了,少不得一阵戳心的疼,可是云音不同,她几乎是一个不耐烦应付酒鬼丈夫的女人一样,敷衍、无视、甚至是厌恶对方的追问和索求。

于是,秦寒羽带她出去走动的时候越来越多,更远的地方是皇家猎场,足足去了三天,在猎场里面疯狂了一天一夜,最后云音几乎被他折腾得浑身脏污的抱了出林。而秦寒羽也在那一次之后,像极了餍足的狮王,对对方的需求一如既往的无度,却再也没有傻乎乎的去寻求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了。

秦寒羽自认最近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哪知道老天爷就是看他不顺眼,在清明过后去上朝的第一天,他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

据说这事很快就在满朝文武中传遍了,甚至连处在深宫内围的皇帝都听了一耳朵。

第五一章

皇帝听说这件事的之前,正在强迫一名进宫没多久的宫女。每三年宫里都会放出去一批年岁大的宫侍,再补充一些新鲜血液进来。

换了别的皇帝这事根本不会到对方的耳朵里,因为这是皇后该负责的事情。不过,当今这位可不像自己的先祖们,他对后宫女人们的更新换代非常热衷。皇后还在宫里的时候,他还会假装无意的提醒皇后,凤仪宫要换一些新的颜色了,看来看去都是老人很倒胃口。母仪天下没多久的新后最初并不解其意,只是出于投其所好的目的调来了两个容貌颇为动人的宫女放在身边。也就是这两人,让新后打破了幻想,甚至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咒骂自己的夫君‘狗改不了吃屎!’

皇后带着儿子去了别宫,皇帝就彻底的肆无忌惮起来,整个后宫也真正名副其实的成了皇帝的后院,每一个女人,不管年岁,不管身份地位,都有可能被心血来潮的皇帝临幸,一步登天基本是妄想,死于禁卫军统领的刀下倒是常态。

按照皇帝自己的说法:“禁卫军统领就是福王身边的一条狗!”

这条狗差一点再一次的处决了皇帝临幸的美人,之所以说是差一点,那也是因为皇帝才把宫女的亵裤脱光,惜命如金的小宫女拼着不要名声,在皇宫里大喊大叫大哭大闹的狂奔了几百尺,引得无数人围观后才被禁卫军给堵在了花园中。

皇帝?皇帝表面上衣冠齐整的跑了过来,如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他长袍底下的裤子早已不翼而飞的真相。

被围堵的宫女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禁卫军统领越众而出,看一下皇帝状态,再看一眼宫女的下·身,就明白了事情的发展程度,一挥手,早就熟门熟路的侍卫拖着宫女下去了。

皇帝简直倒进了胃口:“堂堂禁卫军,除了盯着朕的后宫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吗?”

禁卫军统领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皇上您的事情重要,任何人也没有皇帝您的女人更为让人棘手,所以,微臣哪怕再忙也得想把皇上您的身边事给处理妥当了再去忙。”

说得冠冕堂皇,一回头,往日里端正不苟言笑的禁卫军统领早就不见了英俊模样,而是挂着青红紫绿的一脸猪头,面对着皇帝淡然的表示衷心。

皇帝一口怨气顿时梗在了喉咙里,指着对方的脑袋,过了半响才哈哈大笑起来。

等回到昭熹殿,皇帝对内监吩咐:“去查查,我们大名鼎鼎武艺高强的统领大人是被何人所揍?”

这事根本不用查,早已传得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了。

历朝历代总有那么一两个大臣能够得到在宫内骑马的优待,这一代自然非摄政王莫属。说来这位当朝权臣并不是骄纵之人,在宫内骑马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最近他似乎劳累甚多,上朝总是最后一个进殿不说,有一次甚至是皇帝到了他才姗姗来迟。当然了,摄政王是大臣中的权臣,架子大一些也无可厚非,最后一个上朝那也无可厚非,只是,皇帝都好端端的坐在龙椅上了,你一个臣子来迟了不说,来了后一个招呼都没有一个解释更是没有,直接目中无人的插队到了第一位,然后淡定的听着其余的臣子禀报各种国家大小事,这就过分了。

明显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啊!可就算如此,别说臣子们当场参奏摄政王藐视皇帝了,就连皇帝自己哪怕气成了河豚那也只能自己憋着放气,实在气得恨了,大不了一甩袖子走人。横竖这个早朝有皇帝跟没皇帝也没什么差别。

摄政王在宫内骑马,马的屁股后面跟随着一大群同样要上朝的臣子们,有老有少有文有武,硬生生的每一个人敢喝骂他,更加别说怒目而视了。

巧的就是,今天宫里新来了几个要叙职的外地官员。这些人要提前去各部登记排队,然后再等待各部的重臣们传唤。然后,摄政王还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前行着呢,冷不丁的就被一道陌生的声音给喝住了,说他藐视皇权,无视大楚法令,无视宫规等一条条罪状。

摄政王是谁啊,他当即就勒住了马,坐在马背上听着底下的人指着他鼻子大骂,被骂也就罢了,他还摆出一副你骂你的,我骑我的的模样。把那人气得够呛,当即就要把摄政王给拿下马来。

这还了得,还没等摄政王发作呢,跟随在旁边的禁卫军统领就拦下了那傻大个,两个人一言两语就打了起来。

那个天昏地暗旗鼓相当,硬生生的把今天的早朝给拖延了一刻钟。

皇帝自己没去早朝,所以没发现这事。

“那臣子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的?”

内监平静无波的回答:“回禀皇上,与统领大人起冲突的是一位武将,姓曹名安,年前在沙洲任职,官居三品。”

皇帝遥遥的望着远方:“沙洲?朕记得几年前沙洲的地方官给朕送了一份大礼,是个人头。那人头是谁砍下来的来着?”

内监是个老人了,而且是个稳重的老人,当即轻声回答:“据闻是沙洲守备军内的一名新任将领,很得白将军器重,入帐没多久后就被白将军委以重任。这位曹将军,正是四年前调任沙洲,并且在三年前获得朝廷重赏,官升两级,按照履历来看,与那位将军相当。”

皇帝笑了笑,早已脱离了稚嫩的容颜显得颇为邪妄:“如果是他的话,朕倒是真的想要见一见了。”

*

秦朝安回了自家府邸,死赖着让许慈给他处理伤口。

不同于禁卫军统领都伤在了明处,他的伤基本都在暗处。没法子,统领大人的伤是要给外人看的,他的伤纯粹是因为对方在官场上的习惯。

褪去衣衫后,他的腰腹部有几圈青紫,许慈倒了药油给他狠狠的揉了一顿,手臂都酸了。女儿秦奕奕见母亲辛苦当即也要帮忙,自己双手握成拳头在爹爹的肚子上又是按又是拍,疼得秦朝安抱着肚子哎呦哎哟的叫。

秦奕奕双眼泪汪汪:“爹爹,呼呼。”对着肚皮猛吹气,秦朝安心口被呼得成了小火炉似的,搂着女儿亲了又亲。

秦奕奕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眼见着老爹没事了,就七手八脚的抱着秦朝安的胳膊一直爬到了他的脖子上,小手往老爹的脑袋上一拍:“架,爹爹快跑,架架。”

秦朝安认命的对许慈露出一丝苦笑,放下衣衫,抓着女儿的小手,绕着客厅偏厅到花厅一路跑。

秦奕奕兴奋得咯咯的笑,不时要伸手去抓灯笼,又要去攀多宝柜上的琉璃瓶,骑得太颠簸了,还要他爹四脚着地,自己整个人挂在背上,老爹一边在地上爬,她就一边在背上打着呼噜,美其名曰:“奕奕要安寝了,爹爹要乖乖的。”

秦朝安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一圈,秦奕奕在父亲的无限纵容中还真的睡了。

许慈见女儿放回了小床,对秦朝安抱怨:“你也别太溺爱她了,日后又得哭。”

秦朝安搂着许慈看她重新翻起了闲书:“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不宠她宠谁?你若是再给我生几个,我就不会只宠着她,到那时她就成了你的小棉袄,乖巧聪慧还对你言听计从。”

许慈的回应却很霸气:“我的女儿不需要对别人言听计从。我也不需要她为了得到别人的宠爱而委屈自己。”

秦朝安说:“我也不会委屈她。”

“有了其他孩子,你自然会忽视她了,你没委屈你只是无视而已。”

秦朝安知道许慈暂时还不想要第二个孩子,也不强求,把今天跟禁卫军统领的事情给她说了一回。

许慈想了想,道:“当今皇帝其实蛮弱的。也许是从小无父无母教育的缘故,宫里的人对他无条件的服从导致他以为天底下只要他要别人就必须给的性子。小时候还好,长大了,朝廷的事情可不是儿戏,被大臣们堵得哑口无言了几次,他就破罐子破摔了。”

秦朝安却道:“帝师也没教导好他。”

“我看大楚的历代帝王录,有几个也是年幼登基,有的没长大,有的长大后碌碌无为得过且过的,也有破除了万难拿回了大权开创了盛世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都是别人的错误了呢?帝师的错,福王的错,宫人的错,就是没有他自己的错?在我看来,任何做人做事的道理,周边的人没法给你答案,那么你可以从书中寻找答案。历代的皇帝从小就要熟读《史记》《帝王策》等,以史明鉴懂吗?如果连书都不看,连前人的失败都不去总结,总是怨天尤人,那不就不是别人的错,是他自己懒、蠢,和天真了。”许慈顿了顿,“你自小被放逐,不也是没有人教导吗?欧阳顺说过,你们习字还是隔三差五去私塾偷听偷学的,笔墨纸砚都不认识,就拿着一根树枝,偷了孩子们的书本,在地上照着比比划划。可见,你们知道,书比教书的人更为重要。人会误导你们,可是书不会。人不会教导你们,书会。”

秦朝安徐徐的附和:“我记得书里面有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皇上,最终会死于安乐吧!”

第五二章

秦朝安知道,他在皇城里的武将生涯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在与禁卫军统领打得平手,至少没有明显的败绩之后,明里暗里找他麻烦的人就多了起来。

他要去兵部叙职,自从报了到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接到兵部的传唤。也不是真的面见上司什么,直接踏进兵部大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场或者几场比斗,比斗完了他去负责登记的小吏那边问一声,到他没,还没到他就直接回家。

回去的路上也不太平,简直是步步惊心,各种明刀暗箭防不胜防。有时候他荣耀而归,有时候会挂一点彩头,不过,很明显,找他麻烦的人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一来二去,他在兵部的名声倒是响亮了起来,从最初的二愣子到现在的孟将军,就足够说明他的武将之间地位的提升。

之所以是孟将军,还要得益于他有一副好相貌。

白玉绞纱冠,藏青滚红边长袍,玉带黑履,挎腰金鞘长刀,黑须高马上长身玉立的男人格外的英武俊美,贴合身躯的长袍更是随着动作描绘出松紧有致的肌肉,让路过的俏娇娘们望之眼红心跳,心猿意马。

许慈也对他那一身肌肉爱不释手,每日里没少吃豆腐,偶尔在床榻上兴·致·高·昂了,还会探手去摸一把,引得男人更加冲劲十足。

这一日,他照例被人堵在了暗巷当中,持续不断的比斗者车轮式的上场。秦朝安站在巷子中间,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很快,身后的死路上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的伤残者堆得快要比院墙都要高了。哪怕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多年的秦朝安,在层出不穷的比斗者后也有些气喘。

“这样太慢了。”他说,转手从腰间解开长刀,也不抽出刀鞘,直接对着把巷口堵得严实密封的众人道,“一起上吧,爷爷我还得回去给乖女儿喂饭。”

此话一出,围攻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举起砍刀木棍一拥而上。

巷子本来就窄,顶多容许五个男人平行而过,秦朝安轮着大刀刚好打个转,甭管来人是谁纷纷被抽飞,眼见着巷口露出了光明,远远看去就只余下两人拥簇着一个胖油条似的青年伫立着不动,他就知道,那人估计就是这些人的老大了。

秦朝安连续几脚踹开了最后的虾兵蟹将,举着大刀以吞天之势朝着三人飞跃了过去。

中间的胖油条脸色一白,倒退两步,干笑道:“这位将军手下留情,朕有话要说!”

秦朝安立在三人跟前,一脚直接踹在对方脸上,刀鞘顶着左边跟班的鼻子,右边刀尖指着另一个跟班的心口,对脚下的男人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胖油条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虐待过,一张肉嘟嘟的脸抖了抖,又气又恼:“快把朕放开,你知道朕是谁吗?”

秦朝安弯腰盯着对方左看右看:“朕?你是皇帝?”

“正是。”

秦朝安刀柄快速的抽在了对方的嘴巴上,在跟班们的惊呼声中淡定道:“你是皇帝,小爷我就是皇帝他哥!”

皇帝大吼:“放肆!”

秦朝安直接把对方的鼻子给踩平了:“打架就打架,找皇上背什么黑锅!你说摄政王找我麻烦还可靠一点。”沉下身子,对着对方就是一番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让你在天子脚下嚣张,让你敢冒名顶替,让你胡作非为’,打完了一套拳,重新挂上腰刀,也不管众人,直接跳到马上,一扬马缰飞奔而去。

皇帝被跟班们搀扶着起来,只来得及对着远去的秦朝安喊:“你等着,朕会让你好看!”得到的回答是秦朝安头也不回朝空中比着的中指。

等到第二日,秦朝安还没到兵部呢,就有太监奔袭而来,强硬的邀请对方入宫觐见。

兵部是摄政王的忠实拥簇,兵部的老大兵部尚书其实早就对这位刚回到皇城等待调令的小将军十分重视,原本是想要晾一晾对方,磨一磨对方的性子,顺便让其给皇城里的诸多大将们走一走门路熟悉一下脸面,结果,大将们还没认识个够呢,就被皇帝宣召入了宫。

兵部尚书一下子就急了,赶快派人去跟摄政王通气,摄政王面上淡淡的,听说那个敢于拦他的架,揍他手下大将的二愣子将军被皇帝给招了过去,也不急,只说:“皇上召了他有什么用?任何武将的任职没有经过兵部的同意,那就是空话白话,做不得数。等着看吧,过不了三天,他就得哭着喊着来本王这里磕头认错。”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家族支援的平民武将在第一次面圣之后,就一步登天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掌管了皇宫的护卫大权,成了禁卫军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