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脾气好,性格软,但也没软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明镜一样。

当班主任的事情还是挺多的,班级上有孩子吵架拌嘴,事情报到她这里来,她就得过去调停,劝解。

梅蕴和在第二天就往她家里派了人过去,把原本的开放式阳台弄成了封闭的——边缘和顶都以玻璃封住,边缘也摆了不少盆花,开的灿烂不已,唯一不太合适的是……都是菊花。

钟意总算明白了,她和梅蕴和之间是真真切切存在代沟的。

雪姨的婚纱稿早就拿了过来,总共有两版,一个露背的,人鱼一样的裙摆;另一个是露肩的,有点像公主裙,十分梦幻。

梅蕴和和钟意一起挑选,他果然更喜欢那个露肩的公主裙。

——典型的老干部偏好。

钟意默默地在心里下了结论。

转眼到了周六,钟意睡了一整个上午。

徐还约她出去钓鱼,她给拒了。

上次徐还翻墙的事情,两家人仍不知情。不过徐还发短信给她告状,说梅蕴和去了他家,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父亲就要把徐还给送到临市的子公司历练,下周就该走了。

徐还这次回国,是彻底结业了——他提前修满了所有的学分,熬过了教授的答辩,成功拿到了毕业证。

钟意钦佩不已。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梅蕴和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

这一次,倒是没有梅景然。

钟意好奇不已,询问梅蕴和。梅蕴和解释:“他今天跟随我爷爷出门做客了。”

“爷爷?”钟意没反应过来,“爷爷也住在陆林市吗?”

梅蕴和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次,梅蕴和直接带了她去了Purity——一家著名的高奢礼服店,宫繁有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就是从这里订的。

里面的人事先接到了上面的电话,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带两人去了贵宾接待室。有专门的人过来,捧着各色布料,向他们介绍,询问喜欢哪一种。

钟意的脑子被这些陌生的名词弄的乱糟糟的,她于搭配一事上不甚精通,开始懊恼没有叫上云凝月了。

梅蕴和看出了她的窘迫,替她做了大部分决定——最终选了塔夫绸。

这设计稿上面,婚纱的裙摆上坠了不少珍珠,梅蕴和眉头都不眨一下:“全要海珠。”

那人笑的眼睛弯弯:“一定给您选最好的。”

钟意到了这时候,才发现结婚有多么麻烦。

选完了婚纱的材料,剩下的就交给匠人手工缝制了——钟意都不敢想这件婚纱的价格。

梅蕴和又带她去试婚鞋,她最后挑中了一款银白镶碎钻的尖头猫跟鞋。

钟意穿不惯高跟鞋,这鞋的鞋跟原是有六厘米,她走路颤颤巍巍的。

梅蕴和招招手,唤来经理:“这双鞋子,跟稍微矮一些……嗯,3.5厘米吧。”

钟意脱掉鞋子,坐在沙发上,有人过来拿软尺给她量脚,另一个人拿小本本,站在一旁,记下数据。

“会不会太矮了点啊?”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练习几天走路,也就适应过来了。”

梅蕴和淡淡开口:“你不需要去适应。”

……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来。

钟意其实并不算矮,净身高165,在北方,也算是个中等偏上的身高了。

可梅蕴和,目测至少185。

钟意站在他旁边,真的有点娇小玲珑。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钟意才回了家。

这一下午,她不仅去选了婚纱料,挑了婚鞋,还去试了戒指。

依着钟意的想法,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再说了,作为一个小学教师,她原本就不应该佩戴太过贵重的饰物。

最后敲定了一款,白金的面,镶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钻。

经理提议在,内侧刻了二人的姓名缩写,极简单又俗气的一件事。

梅蕴和却没有反对。

钟意也不吭声。

试戒指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他们遇到了梅蕴和的姑姑,赵青松的母亲,梅雅致梅女士。

梅雅致是过来清洗自己钻石项链的,顺便看一看有没有其他的新品,只是没提防遇到他们二人,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梅蕴和牵住了钟意的手,客气地叫了一声:“姑姑。”

梅雅致看到钟意,下意识地皱了眉——她原本就瞧不上钟意,觉着她除了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是处;如今看见梅蕴和同她一块,对她的不悦更深了——

水性杨花,见着竿子就往上爬;这边刚和表弟解除婚约,第二天就勾上表哥。

真是不知羞耻。

可当着梅蕴和的面,她也没表现出来什么,仍旧客客气气的,只是瞧钟意的眼神,藏不住的厌恶与冷漠。

钟意与她也不热络——别人都给冷屁股了,她还非得贴上去吗?

好在梅蕴和与她只是寒暄几句,就带她离开了。

周末,钟意在家休息了一天,下午和云凝月通了电话——她似乎真的把那个钢铁直男搞到了手,如今正费尽心思地哄他。

如之前和钟意说的一样,云凝月驯服自己男友的方式只有一种——睡。

一遍睡不服就来第二遍。

这招钟意暂时不敢学,她甚至都害怕婚礼日期的敲定。

在没有交心之前,身体的契合让她感受到恐惧。

这周,东关小学里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五年级有个学生,沉迷网络游戏,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把手机拿到学校里来;晨读的时候,他低头打游戏打的不亦乐乎,被检查的训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作为这学期第一起被抓到课上玩手机的例子,主任要求自然是严肃处理。于是迅速叫来了家长,等他来商议处罚结果。

谁知道这家长也是个暴脾气,班主任在电话里告知了他详情,他就暴躁的开始骂小兔崽子翅膀硬了。

到达办公室后,他瞥见办公桌上放了个手机,直接拿起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指着他孩子骂:“老子花这么多钱就是让你个龟孙来这里玩的?”

正在喝水的钟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她一边扯纸巾擦嘴,一边忍着悲痛劝这位怒火滔天的家长:“请您冷静一下,刚刚您摔的……是我的手机……”

第12章 奇怪

——这手机摔的,家长有没有冷静下来,她管不到;但有一点事可以确定的,钟意是冷静下来了。

钟意这手机还是两年前买的,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到了现在;如今屏幕已经四分五裂,躺在了地上。

钟意心疼不已地捡了起来。

家长也懵了——桌上的这款手机和家里淘汰下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型号也相同,也都是套着手机自带的软壳。

看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怎么还用着这么老土的壳子啊?

家长心情复杂,他说:“不好意思啊老师,要不,我再赔给您一个?”

钟意把手机捡起来,哦豁,果然已经开不了机了。

“不用不用,”她说,“我这手机也不行了,正好换新的。”

家长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儿道歉,都顾不得教训孩子了;不过这突然的小插曲,也让家长没有那么暴躁,耐心地听了训导主任的建议,表示回去一定对孩子严加管教。

自打工作了以后,钟意便没了手机依赖症,手机放在那里,没有消息的话她基本不会动;是以摔个手机对她也没太大的影响,只是今天傍晚要去店里买新的了。

正好前两天发了工资。

但很明显,她的手机坏掉,影响到了别人。

下午两点时分,钟意正讲着课,目光不经意地滑过窗外,惊了。

穿了浅灰色风衣的梅蕴和,静静地站在一株梧桐树下。

梧桐叶子早已金黄,自然垂落在地;钟意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遥遥地对自己挥了挥手。

他来做什么?

钟意定了定神,继续讲课:“请大家看第一段的第四个词汇,这个词的意思呢,是指……”

她将词语写在黑板上,因为力气太大,她捏断了粉笔。

一直到了下课,梅蕴和还没走。

钟意抱着书,刚走过去,就被他握住了手。

钟意大吃一惊,想把手缩回来:“全是粉笔末……”

梅蕴和全然不在意,她的手很凉,他捏在手心,给她暖:“怎么打不通你手机?”

钟意有些不好意思:“手机摔坏了。”

梅蕴和似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他一直提心吊胆,这么个回答才让他安心了。

“等等,”钟意后知后觉不对劲,“你过来等我一节课,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梅蕴和顿了顿:“我以为你生我的气。”

这么一句话,钟意就明白了。

这家伙打不通她手机,以为她生气拒接,就跑了过来。

噗,这是小男生才会做的事情吧?梅蕴和已经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怀揣着一颗少男之心……

钟意笑:“你想多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梅蕴和表情释然:“也是。”

他松开了钟意的手,抬手看了下手表:“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会议,先走了——过一会我让人把新手机送过来。”

不等钟意拒绝,他便迈腿走人——梅蕴和似乎真的很忙,钟意听到了他手机震动的声音。

所以他就因为打不通电话,抛下了工作过来?在这里守了一节课,只是为了问问她不接电话的原因?

这……与他那工作狂的人设完全不符合啊!

梅蕴和口中的“过一会”只是短短的半小时,半个小时后,就有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子,西装革履,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送了过来——不得不说梅蕴和在细节上尤为在意,这新手机不仅重新贴了膜,还套了一个壳子。

只是这壳子……

钟意翻了个面,愣住了。

壳子后面,是一只低头吃草的小绵羊,角上还戴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果然十足的老干部给女儿选礼物的风格啊。

锁屏壁纸也被调过了,是一只穿粉红裙子跳芭蕾的小绵羊。

钟意:“……”

这人就是和羊杠上了是吧?!

不管怎么说,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地送东西过来,钟意还是备受关注的——

办公室八卦扛把子朱莉的眼睛,就没有从她这边挪开。

那文弱的男子自称是梅蕴和的特助,一口一个钟小姐称呼她,朱莉看的眼热,要不是碍着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在,她就过去问了。

——钟意这次要嫁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这么神神秘秘的?

好不容易熬到那人走,朱莉刚想过去,就看到钟意拿起教案和作业,去教室了。

“……”

还真是一点八卦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今天下午原本有一节音乐课,可惜音乐老师请了假,就请钟意代为看班——

钟意原本是想给他们上自习,可话一出来,下面的人就不乐意了。

钟意没了办法,敲敲课桌,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

他们下周有场合唱比赛,唱的是《蜗牛与黄鹂鸟》,很简单的一首歌。钟意也会唱,便教了下去。

不过上了一节音乐课,钟意就觉着自己的嗓子有些受不了。

新手机还没插卡,她回到办公室后,又被叫去开例会——这是东关小学的传统,每隔上一周,都会开一次,总结自己一周遇到的问题,以及探讨教课备案。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钟意裹上围巾,把摔坏的手机和新手机盒装进包里,准备回去再插卡。

钟徽依旧不在家,宫繁也不在。桌上简短地留了小纸条,说自己去做SPA,饭都在锅里,让她自己温温就可以。

里面是熬的红豆粥,加几个包子。钟意自己又炒了盘青菜出来,独自吃了晚饭。

她自己已经习惯了。

吃过了饭,洗漱完毕后,她才想起手机卡的事情。旧手机已经不能看了,拿取卡针将卡取下来,她将卡插入新手机上,看着左上角的无服务三个字,转了个小圈圈,变成了中国联通。

叮叮叮。

手机自带的提示音响起,瞬间有了好几条短信。

钟意点开看,基本上都是联通发的提示消息,提示有号码曾经拨打过她的电话。

都是梅蕴和打的。

看了看时间,除却第一通和第二通之间是隔了五分钟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不间断地打。

……所以梅蕴和这是发了什么疯?

她滑动屏幕的手指忽然间停顿了下来。

有梅蕴和的短信,看时间,是在她手机坏了的那段时间发的。

“你在哪?出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能看到,请回电话。”

……

最后一条——

“对不起。”

钟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仍是不能理解。

梅蕴和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对她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为了榜单字数,周三请假一天,作为补偿,此章留言有小红包相赠~

第13章 小聚

钟意原本想问问梅蕴和是个什么意思,当面问的话总觉着不对劲,可打了电话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在对话框里打了长长的一段话,最终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她最终只是发了一个问号。

梅蕴和却一直没有给她回复,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钟,才发了短信过来。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钟意早就困的眼皮打架了,扒过来手机,看了一眼,丢在一旁,沉沉睡去了。

梅蕴和似乎真的很忙,他又出差了。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和钟意打了电话,说在港的分公司出了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他保证,半个月就回来。

他与钟徽宫繁二人早就商议好了订婚的日子,就在下个月的十五号。宫繁迷信风水玄学,请了人挑选的吉日。

钟意不信这个——上次也是挑了好日子订婚,结果呢?让她撞见了赵青松与那个戴杏洋在深夜幽会。

梅蕴和是个细心的人,订婚的礼服和鞋子早早的备了下来,送过来。

是件长款的旗袍,素雅干净的颜色,是雪姨亲自做的。

周末无事,钟徽去了公司,宫繁则是找了之前的闺中密友去喝茶。钟意改完了作业,百无聊赖,正好接到了云凝月的电话。

云凝月说自己最近闷的厉害,想要去逛街血拼;自己一个人又觉着没什么意思,所以就叫上了钟意。

钟意也需要人说说话,欣然应约。

自打前段时间那个综艺播出之后,云凝月的名气可谓是上来了——当然,在她小红一把的时候,黑粉也随之而来。

虽然云凝月表面上开开心心的,但只有钟意知道,这是个惯把心事藏起来的家伙。

哪怕再难过,她也不会让身边的人瞧出异样。

就像现在——

云凝月妆容精致,雪肤花颜,两人去了奢饰品云集的西大街,没多久,云凝月就扫荡了不少战利品——项链,新品包包,连衣裙,但凡看上的,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径直递了卡过去。

钟意一眼认出,她拿的那张卡,并非她自己的。

逛累了街,云凝月与钟意去了陆林市著名的空中餐厅——在八十层,透过玻璃俯瞰夜晚的陆林市,万家灯火,灿烂辉煌。

几杯茶下了肚,云凝月才终于出了口。

她握着玻璃杯,以手撑额说:“阿意啊,我这次认栽了。”

钟意多多少少知道点她和顾兰节的事情,低头剥了个虾,放入她碗中,柔声说:“栽就栽了呗,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是够坚定的了。”

云凝月不言语,只歪过身体过去,把脸靠在她肩上,沉默了一阵子,才问她:“你和那个梅蕴和如今怎么样了?”

钟意摸摸她的脸颊:“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云凝月不能饮酒,只喝了茶;大概是回忆起往事来,自己也有了几分沉醉,喃喃开口:“那挺好的,你终于也能安定下来了。”

云凝月还在钟意肩膀上靠着,有侍者端了两杯高脚酒过来,礼貌地说是3号桌客人送的。

钟意望过去,只见那桌上恰好也是两个男士,正笑着向她们招手;看上去年纪要比她们年长不少,体态有些发福。

钟意说:“这酒我们不要,你们送回去吧。”

云凝月也撑起了身体,往那里一瞧,心里就明白了。

见美人态度冷淡,侍者点了点头,又将酒送了回去。

钟意原以为这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插曲而已,谁知道等到二人离开的时候,3号桌的客人也结账离开,紧跟在二人身后,赶在电梯关闭前跨了进来。

云凝月心里堵着闷气,见这两人不知死活跟上来,冷冰冰一张脸,站在电梯里。

钟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梅蕴和发来的短信,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

钟意如实回复,和朋友一起刚刚吃完饭。

不过电梯没信号,这条短信不停转着圈圈,就发不过去。

这时候人少,电梯里唯有他们四人。两个男人身上都带了浓重的酒味,脸上一坨红,其中一个笑着与她们搭讪:“美女这是要去哪里呀?要不要坐哥哥的车呀?正好咱们四个做个伴。”

云凝月与钟意俱不吭声。

钟意是懒,云凝月是烦。

另一个上前一步,凑上来:“呦,美女不赏脸?”

云凝月把钟意藏在自己身后,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她这轻蔑的话一出来,对方的脸色齐齐变了。

电梯停下来,又上来一家四口,说说笑笑的,站在中间,刚好隔开了他们几个人。

大概是碍着旁人在,这两人一直到下了电梯,也没和她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