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支铁箭插入范大作的背心,李重俊取出,递到洛谦面前,兴奋地说起手中的狼牙箭是如何的犀利。

“哥,拓跋的狼牙箭是不是箭锋变窄,箭脊变厚,倒钩变得更加犀利?倘若没有特制的工具,贸然拔箭,一定会撕下一片血肉?”

雪覆盖住了心,冷冷地痛。

记得当时洛谦目光游移,只淡道,收起来吧。

哥猛然目光阴沉:“丫头在哪里见过的狼牙箭?莫非这不是意外,而根本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是不是洛谦?”

是不是他?我望着哥纠结的眉心,极力平静问道:“李重俊手下的兵有多少?”

“李重俊只是副将,就算大风营全是伤兵,也不足惧他。可李重俊的父亲却是镇守东北的大将李伯定,手下雄兵五万,足以割据一方。”

最后的期翼也如同幻彩的泡沫灭了。

除了他,还有谁要置上官家于死地?除了他,还有谁能够置上官家于死地?

似乎连呼吸也在瞬间停止。

“是他,对吧?”哥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梅树树杆,艳丽的花瓣与如花的鲜血一同坠落。银华雪地红花开遍。

除了点头我还能怎样。“那夜在客栈,拓跋铁骑射出了几支狼牙箭,他当时只叫李重俊好好保管。我却没有想到他是想要以拓跋之箭对付哥…我还以为哥和他早已商量清楚,与拓跋之战只是走过场的形式,逼迫皇上的戏码而已…”

“原来从一开始洛谦就是一头虎视眈眈的狼,可笑我与爹竟然引狼入室还不知危险。”哥冷笑不已,沉郁目光扫到我,忽地一变,手指拂过我发间的梅,淡淡道:“丫头,怎么办呢?这头狼如此狠的心,是不是迟早也要伤了你?”

“回到上官府,哥来保护你,好不好?”

红梅冷香充溢满我和哥的周身。

“不好。”很平很淡的声音突兀响起,却听不出一丝波澜。

心头蓦然一紧,快速转身行礼。这般平淡如水的声音,在皇宫内只有皇甫朔才有。可是皇甫朔为什么不在翠微宫?还有他到底来了多久?有听到了多少对话?深吸一口气,抛开诸多杂念,我沉吟道:“臣妇拜见皇上。”

哥立在身后,僵直一会儿,才低头:“去疾见过皇上。”

“山中虎若是中箭不死,必会蛰伏,舔伤疗养,他日再伏击敌人。岂能自揽祸端?”皇甫朔遥遥立于数丈外,明黄衣角处有皇甫轩挑起的雪粒。

哥薄唇紧抿,皇甫朔却扬眸盯向我,毫不掩饰的兴趣,嘴角淡淡笑着,而后,折下一枝红梅,问道:“夫人是喜欢白雪呢?还是更偏爱红梅呢?”

我浅笑轻声道:“雪非雪,花非花,扶柳也不知道是应该喜欢雪呢?还是要偏爱梅?”

“哦,这是夫人心中所想吗?”现在皇甫朔的墨眸不仅仅只有平淡了,还带有无形的压力,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它冲破平淡喷薄而出,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它压抑窒息着我,只能低垂眼眸,望向远处的红梅。

时间似乎凝固了。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尖锐声音划破夜空:“皇上不好了…九皇子生病了…高烧不退。”

一队人马急急奔来,打破长乐宫的幽静。

“皇上,臣妾照拂二位皇子长大,或许也能帮上一点忙。”真妃大概是被嘈杂声引出了暖阁,站在长乐殿前淡淡道,纯黑眸子里一片平静。

皇甫朔忽尔幽叹,将手中红梅递给我:“朕将此花送与夫人,望夫人可以想清楚答案。”随后转身,望着真妃,眸光一紧道:“就随朕去吧。阿轩,辕儿也去瞧瞧你们的弟弟,以后或许就没有了兄弟关爱了。”

“臣妾领旨。”真妃缓缓走来,长曳的裙摆在雪地拖出浅浅痕迹。路过我身边时,梅香猛然浓烈,她冰凉的手抵在我的掌心。

“这个药方不会损害身体。”

声音那样轻小,像细细的针扎在耳膜。

低着头,手心如同烙着一块火红的铁,全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汗。

“哥,都走了吗?”我瞧着雪地里的深浅脚印,轻声问道。

“还有一个。”哥冷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人?我急忙抬起头,凌乱树影下,隐约可见一个深玄衣色的男子。他半张脸没在阴影里,只能看见细长的眼,冰锋一样冷。“这是婉贵妃送给夫人的见面礼。”

他将一方朱盒放在梅枝条上,遁身离去,雪地不留痕迹。

“苏婉…”我喃喃道,向朱盒走去。

马上便要拿到朱盒,斜后方插入一只有力的手抢了过去。哥眯着眼,将朱盒放入手心掂量着:“苏婉做事毒辣,这一年将后宫玩在股掌间,盒子里一定藏有危险!”

来不及阻止,哥已将朱盒猛力掷向远处的梅树。

朱盒与树杆碰撞,发出咯咯大响。朱盒散落,从里面飘出干枯的暗红细丝。

飘飘洒洒落下,如同一场盛雨。

踏前两步,弯腰从雪地里拾起一片。弯曲的细丝长条,闻起来有淡淡的甘苦味。“哥,是什么枯花吗?”

“不知道。”哥盯着一地干花,浓眉皱起。

“到底是什么呢?苏婉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将暗红细丝托在掌心,放在鼻下,正准备在闻闻,却听见梅树旁的长廊里传来一声惊呼:“洛夫人,碰不得!”

张德子手忙脚乱地翻过木栏,急急跑来。“一点也沾不得。”

“公公认识此物?”哥问。

“上官将军…”张德子搓着手,放低声音:“都是后宫里常年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果老奴没看走眼,大概就是西域进贡来的藏红花。”

手腕蓦然一软,掌中的藏红花便悠悠飘下。

容不下,所有的人都容不下腹中幼儿!

“请张公公将这枚墨石回敬给苏婉。”哥指骨突出,将弯刀形质的墨石塞入张德子枯瘦的手。

张德子端详一下墨石,闷声道:“将军的石刀可要比藏红花贵重不少啊!”随后便放入怀中,对我一笑:“相爷怕夫人迷路了,特意嘱咐老奴带夫人回翠微殿。”

我轻点头:“嗯。”

暗晦的宫中长廊,只有前面张德子手中的一盏微小宫灯,散发着孱弱昏光。

踏在幽暗青石板上,铿然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回廊中,不断地,长久地在回响。

心中有结,叹然一声。

“哥,你是喜欢白雪,还是红梅呢?”

“红梅有香,丫头喜欢什么呢?”

“哥,我只是怕冬天的冷…”

几处转弯,渐进色调温暖的翠微殿。哥淡淡地握住我的手:“丫头,要是怕了,跟哥回去好不好?”

抬起眼,直直地盯着哥黑眸深处,手覆在腹间,只是轻声问:“上官家容得下他吗?”

哥一瞬间黯然,很快却笑起:“至少不会有苏婉的藏红花。”

静静地伫足。

“洛夫人,相爷的马车在那边等着呢。”张德子插身在了我与哥之间,手中宫灯指向了殿前马车。

“哥,这世上不止只有藏红花一味打胎药。”

譬如,真妃刚才塞入手心的药方。

转身,走向来时所坐的马车。

还有另外一个在马车旁,好像是刚才翠微殿内的王大人。他正缩着肩,双脚不停跺在雪地,断断续续道:“相爷,筹集好的粮草是不是明年再发往…边疆…”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眼神闪烁,支吾道:“夫人…”

我微笑颔首:“王大人冒冻在雪地里辛苦了。”

“天寒地冻,王大人回去吧。”车内传出清清淡淡的声音。王大人听过,立刻一点头,小跑着入了等在一旁的暖轿。

掀帘入内,阴寒的墨香扑鼻而来。

“迷路没?”他抵在我的额头,温滑气息拂过。

轻轻偏过头,靠在他肩上:“只是觉得皇宫里好冷。”

“回家多添几个暖炉,好不好?”

环着他的腰,又挨近几分,总觉得这样才够暖。“哥中了狼牙箭,你知道吗?”

他极稳地点头。

“原来是真的…”手指揉皱了他的衣裳,缓缓道:“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他杀心早存,或许在很久以前,他的上官名单中也有我。

马车轮子骨碌碌地响。

“扶柳,上官去疾与我你会选谁?”

寒风乍起,吹翻车帘,直直地灌在我的脸上。

颤抖着将脸埋进他的胸前:“选你,能不能放过上官?”

“不能。”

雪粒随风卷入,落在后颈,背脊整块寒彻。

他的长袖裹住我:“记得,学会舍弃…”

第五卷:长安夜未央 虚龙斗(一)

天朔十年,正月初十,长安汇通钱庄书房。

“去年仲春时节,刚满岁的皇八子身染重病,不治身亡,至今太医院也没查出病因。可告老还乡的老太医却酒后醉言,小小稚儿中了五种毒,拖了三个月,不死才怪!”

“等到了深秋,皇三子在瀚海围场狩猎意外坠马,颈椎摔断当场毙命。其母安贵嫔哭绝三夜,下葬时彻底崩溃发疯。一个月后,服侍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失踪,从此无人再见其踪影。”

霜铃左手支颐,冷白手指轻轻敲打着额际,似乎头痛想稍微抚平一下。“见大哥在东海孤岛几乎不管事了,密部的这些人就想法子的偷工省料,查出来的东西没一个有确切证据的!”

翻着写满蝇头小字的丝绢,霜铃冷冷扫视一遍,随后凤目微眯望向我:“当今皇上五子四女,可自从苏婉进宫,两位皇子先后莫名死去,剩下的就只有你上官家真妃与她苏婉的儿子能继承皇位。”

霜铃意味深长道:“皇宫从无巧合,只有设计!扶柳,想怎样应对这位婉贵妃呢?她既然敢直接送上藏红花,我们也不妨直接硬碰硬试试?”

侧身面向眉峰冷然的霜铃,我细声问道:“他会不会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不自觉地尾音轻颤,那样单薄的呻吟。

“还想个什么?刚才讨论半日都已经分析透彻了,不能要!”霜铃白着眼瞪来:“第一,现在有无数人要想扼杀你肚子里的孩子。明枪暗箭,你认为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全数挡过吗?与其让敌人下猛药打胎,还不如自己亲手打掉,至少不会因为流产丧命!”

“第二,就算你侥幸保住了胎儿,将他顺利生产,可你又凭什么能肯定以后不会被人暗杀吗?比如,苏婉还是要一心一意置这个孩子于死地呢?你不过只是顶着虚名的夫人,手中有一丝权力吗?没有强硬势力,你又拿什么来保证他的安全长大?退一万步健康成人后,朝中哪一方肯接纳他?还不是同你一样里外不是人?”

霜铃紧绷的双肩缓缓软下,最后长吁:“扶柳,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责。如果不能给他最基本的家庭温暖,不如早点儿舍弃来得好。”

突然发现怀里的暖炉冷冷的,大概是里面的煤球烧尽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冰凉,直到没有一丝温度。我将暖炉放下,金属碰撞在硬木上发出铿锵脆响,然后固执地仰起头:“霜铃,也许他还是想要孩子的…”

“想要个头!他洛谦如果真的懂得疼惜人,就不会逼着你做决断!”霜铃连连叹气,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喝道:“甘岚,打胎药熬好没?快点,快点,等不及了!”

“我冷静的三小姐,药立刻就来了。”霜铃的贴身丫鬟甘岚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快速进来,瞟了我一眼,抿唇浅笑:“表小姐这可是按照你给的宫廷秘方熬的良药,保证量足质好。”

药汁浓稠,有浓烈的甘苦气味。

是真妃塞给我的药方熬出的打胎药。

“赶快趁热喝,我连大夫都请在路上了,不会有事的。”霜铃强硬地将药碗塞入我手中。

氤氲的热雾隔开了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人都似乎隐藏在薄云里,很远,触及不到。

“霜铃,或许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胚胎,可胚胎也是有生命的!…我们不能擅自剥夺他生命的权力,对不对?”我的手指紧紧扣着瓷碗,大力地想要将它捏碎。

霜铃居高冷笑:“上官扶柳,你还当这里有什么清明法庭吗?去哪里给我找到一本法律专著,上面大字写有保护公民的基本生存权?”

褐色药汁在轻轻晃动,圈出细小波纹。

“封建的等级永远是最残酷的法则,霜铃,对吗?”

霜铃颔首:“无论怎样不喜欢,我们单个人为了生存总要是去迎合这个大规则的。所以建不起平等社会,就不要幻想曾经的公正法律。”

一切如幻是泡影!霜铃只是说,在西华王朝,在长安,游戏规则便是如此残酷,我们弱小之人改不动,所以打胎!

唇接触到了甘苦药汁,一阵哆嗦。

滚热的药汁泼洒出了瓷碗,几滴落在我的素色百褶长裙上,暗褐阴幽,如同干涸的血珠。

突然间,腹部传来绞绞的疼,不重,只是很轻的阵痛,像是那一团血肉在踢打我的肚皮。

清泪就这样滑过脸颊,滴入药汁,混了进去,再也分不清苦药和咸泪,只余留药汁表面的动荡。

“管它个什么狗屁规则!管它个什么最佳选择!我今天就要逆势而行,京城所有的想我流产和死去的人都统统站出来,倒要看谁能打到我!”宣誓般的挑战语挤压过细窄喉管,猛烈地爆发在冬日寒冷空气中。我一下子冲起,狠狠地砸掉药碗。苦涩药汁随着瓷碗的碎裂而迸发四溅,宛如烈烈盛开的暗褐花朵,陡然荼蘼。激越的砸破声直震得耳膜发嗡,我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心跳快得如同战鼓擂响。埋在心底许久的怯懦就同药碗般一下子瓦解,对着霜铃扬眉而语,字字铿锵:“我,上官扶柳,就不信保不下这孩子!”

良久的寂静。

屋子里只有药味在不安分的窜动。

霜铃坚毅的唇间忽尔漾起一抹淡淡笑意,眼波里流动着自信:“我就知道你不肯认输!如果才这样被恐吓住了,哪里还是我所认识的上官扶柳!”

她绕过一地瓷碎片,轻轻地挽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同她一起坐在炕上:“我和你都是一股子的倔劲,恐怕谁都不肯会向所谓的游戏规则屈服。”

“你倒是试探我?”我挨着霜铃,将她脸上的兴奋红潮一览无余:“游戏规则由人掌控的,可操纵规则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霜铃呼出的热气扫过我的耳垂。我倏地眯起眼:“想怎样?”

“掌权!”霜铃猛地打了一个响指,秀目沉沉:“推翻不了一个王朝,那就把它变成自家的后花园!”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霜铃,为什么热衷于此?”

“因为我们需要!你需要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腹中血肉。”霜铃五指成拳,青筋隐现:“而我绝不愿走上你的老路,成为家族西泠柳庄的牺牲品,到最后成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舅逼你做什么事吗?”急忙脱口问道。

霜铃摇头,努了努嘴,轻蔑哼道:“现在没有,难保以后不会出现。这人要活的自在,就必须把那些想利用你的人踩于脚下——”

“到底还是你宁折不弯的性子!”我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霜铃挺直的鼻梁,蹙起眉淡道:“可这不是当初入商场,有西泠柳庄强木桩子挺着,什么事办起来都方便。你我从不曾涉足过长安朝堂,怕光是找个突破口进入也难…”

霜铃薄唇颤了颤,只问:“就一句话,干不干?”

腹部似乎有火苗在燃烧,烘得心头火热。我手掌撑住炕上矮几,缓缓起身,盯着地上的碎片以及横流的药汁,只道:“干!”

霜铃扳着我的双肩,明丽黑瞳似有一簇艳红火花在绽放:“等得就是这个字,干!”

身畔金玉般的澎湃声音甫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流苏的淡冷话音:“九芝堂的大夫请来了。”先前刚踏脚进汇通钱庄,霜铃便一本正经地说,听说最近九芝堂的首席老医师保胎特别有法,流苏你脚程快,不妨请来替你家小姐把把脉。

“哦,来了啊。”霜铃挥手对伫立在一边的甘岚道:“甘岚,还不快带大夫去后院替小亮子看病啊?这个疯孩子,前两天下雪就玩地忘形了,当夜就挂着鼻涕嚷嚷头痛。”

流苏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地上的瓷片,眼色阴沉。

再一次看着支离破碎的瓷片,忽地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急忙叫道:“等等,我要见大夫,刚才喝下过一小口药。”

“现在表小姐知道后悔了?”甘岚回身眨着眼俏皮笑道。

“多嘴,去办你的事。”霜铃轻叱道,随即抓紧我的手,抿唇浅笑:“就知道你舍不得,没熬那个什么不知名的宫廷秘方,甘岚煎得是普通的磨方保胎药。”

长舒一口气,我嗔道:“万一我要是狠了心呢?”

霜铃纤指一戳我心口:“哪天变成了硬铁,我再给你熬毒药!”随后拉着我走出书房,顺便拍了拍流苏的肩:“女侠,带上你的剑,我们要去开创新事业了。”

流苏冰冷着脸。

我向流苏点头:“现在一切围着三小姐转。”

“那就跟着我走了。”霜铃修眉高挑,挽着我直往外冲。忽地,她又停下,疾风一般回到书房内,臂弯里兜着锦丝披风。

我一笑:“多谢了。”

“得意啥?”霜铃咕哝道:“我是为未出世的干儿子拿的!”

径直抖开披风,为自己围上,全身暖洋洋的。

“你倒变得猴急了?”霜铃抬起修长手指,束紧披风系带。“跟我出城一趟吧?马车都在后门等候多时了。”

霜铃低着头,在仔细地梳理着披风褶纹,淡淡的鼻息在寒冷空气里化作浅白色的一团雾。

“去找谁的茬?”

霜铃眼角上挑,亮瞳一闪:“苏婉!”

马车里。

我拧着窗帘流苏,问道:“为什么拿苏婉第一个开刀?”

较之于深宫里斗争起来的苏婉,我更愿意选择从地方官员开始下手。

“就看她不爽,不行吗?”霜铃眼珠儿微瞪,眉梢间漾着极少见的任性:“长安大三势力,不捡最软的柿子苏家捏,难不成去拔你家洛谦的逆鳞?”

稍愣后,我细细笑道:“这个情报倒比苏家好弄…”

“少来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清楚!”霜铃正着脸色道:“女子干涉朝政自古就只有从后宫入手,你我现在都不可能再走这条通路了。位置被人家占住,当然就得使劲推倒她,让位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