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皇甫朔又平静笑,拍手道:“其实,朕还有第三道圣旨。”

应拍手之声,张德子捧出个乌木圆筒,恭敬地放在与皇甫朔之间的棋盘上,亦压住第二道圣旨。

皇甫朔伸掌指向第三道圣旨,笑道:“朕也将此旨密封,三年之后方可打开。夫人可以猜出旨中内容吗?”

乌木圆筒筒口也被白蜡封住。

扶柳不敢妄加揣测圣意,与尚未出口,便轻叹声,而后抬眸淡笑:“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生。大皇子三年学而有成,依祖制,年十八,祭太庙,分封为王,掌管洛阳千里。”

“为何洛阳?”皇甫朔嘴角挂着笑。

“洛阳,中原富饶之地,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为挥师北伐长安最佳之地。皇上去年因桩贪污小案,处斩晋王,也不就是要他腾出晋王的位子,将洛阳纳入朝廷?”话无余地,语破。

皇甫朔大笑开,黑瞳闪烁有芒:“朕所托有人啊!”

看着皇甫朔的欣朗笑颜,的眉头已经打结,亦字顿,缓缓道:“扶柳将有辱皇命,不愿接旨!”

站在旁许久的哥,微恚道:“扶柳,岂能抗旨?”

皇甫朔也是微讶:“不是要权吗?难道朕封的太傅长公主还不能打动上官小姐吗?”

“不过是与上次安国夫人的虚名般,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下颔微扬,斜斜睨着皇甫朔冷冷道。

“好,好,很好。”皇甫朔拍手笑着,没有丝毫怒意,反是开怀,“能强胁要权,那就是铁定心保住上官!乌木筒里与第三道圣旨同在的还有祥凤印,他日归来含元殿,就与身为太后的苏婉同等地位,或许拥有祥凤印的长公主比起太后更加好办事!”他泛白唇角弯的极高,低声道:“若是,若是阿轩登基,有拥立之功,权势之贵何人可及呢?”

当有人在面前描绘太过完美的前景时,通常都会怀疑,次也不例外,“敢问皇上句,是看中扶柳的才干,还是看中扶柳的身份?”

冷不丁地问,皇甫朔愣住,随即浅笑:“洛夫人很在意个问题吗?”

洛夫人,原来他们还是觉得个身份还是可用的。

“夫人带着阿轩,总比其他人要少受些苦难的。”

双柔荑捧着素瓷茶杯递给皇甫朔,茶水热气像雾样涌起,模糊皇甫朔苍白病态的脸。

“扶柳,”柔若春风的唤声,是真妃,“真姐姐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和单独。”

真妃拉起的手,带进入的淑房。

暗香扑鼻而来,飘渺清香,却偏有混着丝丝冷气。

真妃轻轻将门锁紧,转身面对,涩涩苦笑:“同身为子,只是不争气,担不起种大任。若有的心思,也不必为难与。千般险阻万般难都冲个人来,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怕。可…”

真妃已经泣不成声,扑通响,跪倒在面前:“扶柳,求求…”

咬牙不语,亦随之跪倒在地,有的时候跪下的人反而更有气势。

可当碰触到真妃的目光时,知道心里的角在轰然倒塌,眼角湿润。

泪如线断,真妃声音嘶哑:“扶柳,不求别的,只求的孩子平安。只要他们平安,什么王爷,什么皇帝都可以不做,下可以舍,的性命也可以舍。”

“扶柳,答应真姐姐的最后件事,好吗?让轩儿辕儿活下来!”的f76a89f0cb91bc

此时真妃的眼睛像极娘,蒙着江南水乡的潮冷雾气,彻骨的哀愁自脚底缭绕而起。上官真不是高高站在皇宫的贵妃,也不是深爱着某个人的痴心子,只是单纯的,在做个走投无路苦苦护犊的母亲。

这是真妃第次在面前示弱,以前是清冷,漠然观看,或者偶尔喝叱声,却绝无乞求,骨子里也是上官家军中的铮然铁骨。

“你我都是做娘的人,难道不知那种剜心的痛吗?”

熙儿的睡颜蓦然滑过眼前,像是枯黄的老照片,隔得那么远,觉自己被吸进池碧水,不断的下沉,急促的呼吸,周围荡漾着髓绿波浪。溺在真妃的泪水中,恍惚间,看到自己的身影瞬间倒塌,却还是冷声问出:“救了的你儿子,我的熙儿呢?就是条没心肺的狼也会先护住自己的孩子!”

“倘若上官覆灭后,你和洛熙永远也不想得到洛派人的认可,或许…或许死在苏婉的手里?”

原来温柔似水的真妃的目光也能磨成刀刃,脆薄而锋利。现在匍匐在地的身影,在种细小的刀锋中肢解,片片碎屑。

洛谦…苏婉…

一丝腥涩咽入喉,我知道自己咬破了嘴唇。抬袖,先抹掉眼泪,再擦拭嘴角血丝。殷红的血融进眼泪,晕染在月白的锦缎上,似血溅雪地,花开般狰狞。

心里告诉自己,扶柳,不靠天,不靠地,亦不靠洛谦,你一个人可以保护真妃的孩子,必须保护他们,仅仅为了绝望的母亲,保护三年。

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锁紧的暗朱红门,长乐宫的阴郁冷香就此消散。

我将背挺得极直,那是我给自己的信心。步伐沉稳,姿态却如平常娉婷,我径直走向皇甫朔,取过他身旁棋盘上的乌木圆筒,缓缓浅笑,举手托圆筒过头顶,清声道:“扶柳,谢主隆恩。”

七重纱满幔被突然而至的狂风吹起,层层飞舞。

殿上静谧窒息,皇甫朔笑起,极其缓慢,却又极其欣慰。

同时,我听到了上官去疾的长长舒气声。

“瑞安既已领旨,便要做该做之事。”随后,转身,背对皇甫朔,面对突起的狂风。风大,吹起我的垂地湘裙,一褶一褶恣意张扬。乌木圆筒却重若千斤,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手臂间。

“长公主,朕只能为你挡住追兵一月。”皇甫朔说得轻柔,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郑重许诺。

我回头,斜睨着静如画的皇甫朔,唇角轻颤:“离去之前想问皇上个问题…洛他的娘是不是华阳郡主…”这个问题压在我心头许久,沉甸甸的,从未舒畅过。

皇甫朔先是黑瞳惊瞪,随即竟是畅快大笑:“为什么问朕?”

“有的时候敌人之间更加解。”

皇甫朔挑眉:“长公主也会在暗地里调查他?”

脖颈处开始僵硬,转回头,留给皇甫朔是完全的背影。

“朕知道,”皇甫朔得很缓慢,似乎在斟酌每个字,“可不会告诉长公主,想知道的事应该自己去查,或者直接去问他。”

后来,才明白当时皇甫朔是不敢告诉,可那时我已经一步步地离开幽暗的长乐宫。后面不远处,哥跟在我的后面,蜿蜒曲折行在雕凤柱间。

“哥,你都已从边关撤回,那爹呢?”我的手指抚过光滑的乌木,木紧有致,散发沉沉凉意。

明显的,上官去疾脚步一顿:“爹随洛相,去了城外太庙。”

“放心,爹会尽力拖住洛谦,为我们争取时间。”上官去疾并不坚定的声音,在通往正殿的偏门处被切断。

正殿上,青铜香炉依旧冒着绵绵不断的香气。

流苏盯着我怀中的乌木圆筒,眉拧成了结,但瞧见随后步出的哥,硬是生生地将整个下唇抿进嘴里。

一向冷淡的皇甫轩亦看见了乌木圆筒,竟然笑起。笑容不大,但因为他常年不笑,这陡然一笑,像是有人强扯起他的嘴角,勉强之极。

我不禁噗哧一笑:“还不如不笑呢!比板着一张老成的脸更难看。”

皇甫轩脸上一臊,轻哼一声,便转身背对我们。

“亏你还有心情说笑。”上官去疾轻拍我的头:“事态紧急,轩儿,都准备好没?”

皇甫轩答道:“一切备好,鞋帽衣服全部放在里屋。”

上官去疾随即命令道:“扶柳与流苏进去换衣物,轩儿去将辕儿带来。一刻钟后,准备出发。”

不多时,我们都已换上太监服饰,只有皇甫辕仍旧睡得香熟,躺在皇甫轩的怀中。

“没想到丫头比哥能干,要担起国家重任了。”哥轻拍着我的肩膀,笑容苦涩,倒像是将要送儿上战场的老父亲。我温柔笑起,如同小时候一般。哥低头,在我耳畔轻声道:“出宫后,换马走北门,一直向北,到长白山下吉安镇。”

“哥,也要小心。”

哥笑起:“丫头不要太小瞧哥,百年上官岂能轻易崩坍,三年后哥定会在大风营十万兵士前为丫头接风!”

这时,张德子急急闯入,慌忙道:“将军,不好。洛相已经单骑闯过第道宫门。”

“怕什么,”哥怒道:“他敢单骑闯宫,就敢单骑会他。”罢,便要冲出殿外。急拉住哥的衣袖:“小心些。”的

“不用担心,不会伤他的,们趁着混乱赶快出宫。”哥将推进备好的马车里,随后挥起马鞭。车缓缓启动,抓着哥的肩轻声道:“哥,的相公他会武功。”然后松开,回到车内,撂下厚帘。

马车速度不快,像平常太监出宫一样,悠悠地驶向宫门。

离宫门很近了,却遥遥看见,哥与洛谦骑马对峙在偌大的宫门广场上。

天空飘起细碎的雪,渐出宫门,风中洛谦只留给我一个模糊的背影。

出宫后,马车一路狂奔,停在了一个僻静地方。随后我们便换做普通百姓打扮,骑上马,直向长安北门。

出城,跑了一两里地,周围都是小土坡,前面恰有一个歇脚的茶馆。皇甫辕早已被折腾至醒,见到有东西可吃,自是嚷嚷着要去。

三人拗他不过,只得催马向前。

刚至茶馆门口,突得从茶馆内冲出一群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流苏快速抽出软剑,便要驾马杀出。

“流苏姑娘慢着,全是自己人。”洛文骑着马,领着一队骑兵,从茶馆后徐徐踱出。随即勒马向前,对我低首道:“相爷要小人在此等候夫人,并请夫人回府。”

雪开始逐渐下大,皇甫轩抓着马缰的手已经泛白,指骨间隐隐冒着青筋。

我悠然笑道:“文总管请回,我还想赏一会儿的雪景。”

洛文波澜不惊,继续道:“一个时辰前,相爷吩咐小人道,无论随同夫人的是何人,倘若出城一定走北门。”若按常理推断的确不错。向西,可投奔哥驻扎在边关的军营;向南,可藏身在西柳山庄的七十二座别院中;再不济向东,人口密集,也好安身。但决不会是向北,北方人烟稀少,不易躲藏,而我最怕便是寒冷,故不会选择北方。但是又要迷惑行踪,所以出北门,误让人认为我们将要北上,而后改行它方,是为最佳。

“相爷说,若夫人是被迫的,可以强攻;若夫人是自愿的,也要强留。”洛文抬头,恭敬道:“夫人见谅,小人无礼了。”说罢挥手,但见骑兵已成扇形,渐渐将我们包围。

皇甫辕年幼,在宫中娇生惯养,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趴在皇甫轩的怀里,哭声啼啼

环望四周形势,突围太困难。

骑兵就要缩小成圆形之时,一支银箭破空而来,呼啸风引,直插入洛文坐骑前蹄的泥土中,入土三寸,箭尾白羽犹自颤抖,如雪花浮动。洛文坐骑惊吓过度,嘶声长啸,前蹄踏空,身躯剧烈扭摆。洛文脸色剧变,惊慌不已,但身体却是随着常年经验,急忙勒紧缰绳,双腿夹住马肚,稳住了受惊的马匹。

众人皆张望银箭来处。

小土坡上,凋敝树林中,有一男子墨衣白马,挽弓若满月,重箭横贯,箭尖银光闪闪,寒气逼人。身后数百名弓箭手,皆是全副武装,居高临下,箭头齐齐指向洛文。

无声无息的对抗持续中。

半晌,洛文忽地重重叹气,一使眼色,将我们包围的骑兵迅速撤离。洛文又道:“相爷言:若遇强敌,因你重伤未遇,可以撤退,不必以死相搏。但临走之前转告夫人一句,一步错,难回头。”

是吗?难回头?我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冥想之中。

“夫人。”洛文轻轻叫唤着:“小人跟随相爷二十年,相爷从未料错过一件事。所以夫人还是听相爷的一句劝吧。”

望着洛文忠厚方正脸上的诚恳,我淡笑,声音清澈无比:“麻烦文总管告诉他,我绝不会走错一步,一旦债务还清,我立即回家。”

洛文惋惜之色尽显脸上,勒缰调头,奔驰离去。

雪茫茫在下,很快覆盖了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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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终于被我虐走了,也迎来了大改之日,最开始想修的时候,就准备抛弃后面的旧文了,完全是全新滴,可是又有人会特别喜欢后面的一段地方。嗯,如果你觉得那一段必须保留的,就说出来了,删了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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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洛白皮书(六)

“杀了他!”

在皇宫的御花园内,面朝东方而立,眺望远处的云,很薄很稀。苏婉就在旁边的矮树从中,尖尖的指甲不住地掐断刚开出花苞的迎春花,猛地扯下把花,揉碎在心里,洋洋洒洒抛地,“凭什么?明明是那个人自己找的麻烦,本宫没有报复算账对已是容让!”

浅蓝的空有数行大雁飞过,雁北归,春真的来。

“杀了他!之内!”

淡淡地,或许是不该在眼前撕裂娘最喜爱的迎春花,就如同从来不许任何人来破坏身后的安宁与幸福。

“不可能的!昭阳宫离不开苏刚,要是杀他,立即回宫掐死九皇子!”苏婉红唇颤动,明媚的眼里迸出强横狠意,“大不同归于尽!反正阿姐死,活着早已经无味透顶…”

蹙眉,转身错开的目光时,却发现那隐藏在愤恨下的小小得意。个人从不知什么叫适可而止,对厌恶的人旦抓住个小小瑕疵便要打压生,殊不知,已被遗忘在深海的东西老是强迫地扯出水面。迟早会被风吹得苍白。

“那就起杀吧,反正也不是皇家血脉。”

瞪大眼看着,长袖扫过开满灿黄花朵的枝条,迎春花簌簌落下,“想让长乐宫那个流上官血脉的皇甫轩登基吗?”

避开咄咄逼人的目光,低首将方才弄乱的迎春花枝条梳理稍微顺畅些,“谁当皇帝其实对们做臣子的影响也不大,做好本分事,只是小皇帝体恤下臣的程度不同而已。”

苏婉愣住,隔好会儿,才朗朗笑起,颤得细黄花朵沿着的锦裙瓣瓣滑落,“白子谦,话得就像杀手承认自己从不杀人样好笑!会听皇甫轩那小孩子的话?”迫近几步,“现在除的儿子,还有谁可以做的傀儡?他是不是皇子重要吗?只要他是皇上的儿子就足够!”

轻叹:“是我离京前疏忽,想不到他下手这样快。”

“需要苏刚的命,九皇子也需要苏刚的保护,”眼角翘起,得意扬扬,“如果没有苏刚,可没有本事在长乐宫的刀枪下护住九皇子。”

权衡弊者,取其小也。抓住的是弱。可以容忍的张狂,却绝不会让上官得权,头拦路虎必须杀!

“既然如此,那就小惩大诫,废他那条发箭的胳膊,”挥袖离去,却听见身后苏婉肆无忌惮的笑声,心里堵得慌,回首低喝道:“是最后次,如有下次,亲手取他性命!”

“杀儆百吗?想保住?白子谦白费心,不苏婉怎样,单论的手下塞北大营想要杀的人多的是,还未必轮得到出手呢!”苏婉轻巧转身,绣满牡丹的裙摆逶迤过青绿草地,“那人竟然上谏万言书,其心昭昭,想借黄河弊案拖下水!”

春阳下夹杂着金线的刺绣牡丹太过刺眼。

出宫后,径直去户部尚书王为德的府邸,召集各部涉及黄河弊案的官员,部署下,让他们将各自手中的证据全销毁。

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却没想到屋里的烛火还亮着,透过纱窗射出,在院子里看来就像是为暗夜迷途的人指引的灯。

原来还是睡,只是手里依旧握着书,大约是看累,稍闭眼便睡着。锦被下,的腹部突出。不知为什么,或许刚才还有许多的烦闷,心底生出强烈的责任感,瞬间平静,是要保护们的。

然后醒,断断续续编个故事。

“他每滴血液里都充满野心。而却没有跟上他步伐的昭昭野心,所以开始就注定被抛弃的命运。”

的每滴血里都充满野心,可扶柳,并不需要昭昭野心,只要站在的身后,很近的地方,可以闻到身上的幽香,就好。其余的,江山血路人足矣。

睡着,却想起咬牙过句:想杀,可也想杀!与苏婉隔着什么,怕最深处也只是阿宁吧?那么有些事情也该告诉她。

“为什么不落子?”

支颐懒散散地倚在棋盘边,垂目望着棋子,久久不动,只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最近脑子笨,没有算筹,琢磨不出棋路,当然不下。”

又在耍小脾气,还在意着锁上的算筹,可非得遂的愿,害得担心才是好吗?夏日气闷,怀着小孩费脑是极易昏厥的。

不语,话更是得寸进尺的。实际也是特意带离开长安,如今禁军右统领陈峰的家大约被抄。

移步到栏边,俯览长安,“什么风轻云淡,分明是大雾弥漫,哪里看得清长安?”轻雾漫起,山风将的纱袖吹起,飘荡如云。

发如墨,肤似雪,隐隐绰绰在雾里,如南海素莲亭亭而立。

“扶柳,”将手中的棋子放入盒中,不是阿宁,也不必定要在临崖亭与对弈局,“九年前,在里输盘棋…”

棋未下,早已输。

“咦,”回首,发丝柔柔搭在肩上,“九年前泓先生来过长安吗?”

“不是无双公子,”摇首,“个很像…”

原来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是阿宁像着。

后面的话被马蹄声打断,素娘急速催马而来,却跌落在地,“丞相!”

大步上前,素娘在京中身份极为隐蔽,若不是大事,断不会贸然直接找。素娘趴在地上,“丞相,塞北有事…”还没完便晕去。

凝神望去,素娘全身发热,瞧眼角泛着嫣红,应该是中荼夕花之毒,“扶柳,在朔方给的玉坠子呢?”在极力地控制着呼吸,可黑瞳里却是闪烁不定,“没有带在身边,收在屋角那口沉木箱子里。”

“啊?荼夕花之毒?”身边的表姐认出所中的毒,也由带着素娘进大觉寺厢房解毒。在静心斋外,刚好泡好壶茶,出来,额角细汗密布。替拭去细汗,“刚煮壶茶,就待在儿喝压惊,很快出来。”

屋内,素娘中的毒解大半,已经清醒,“上官旧部刺杀将军,箭尖上涂得是火蟾之毒。重俊扑上去杀那参将的时候,受刀伤,急急传来信,刚过危险期,他要有提醒丞相小心身边的上官家,因为火蟾需寒沅翠才可捕到。可不知哪里泄露身份,被人下荼夕花之毒,赶来之时恰好毒发…”

时刻算得太准,太凑巧,多是设计多时的圈套。

“听寒沅翠戴在上官夫人身上…”

“没有,”打断素娘的话,“寒沅翠直在手里。”

素娘反问:“可刚才解除荼夕花之毒用的并不是寒沅翠,而是银针解毒。丞相为何替要隐瞒实情?定北将军受小人暗算后仍是担心丞相,要素娘带个话,善泳者多溺,任何事不要太过自信,或许危险就来自于被自己保护的地方…”

“寒沅翠就在手中,止住种谣言。”庙里厢房内檀香浓郁,却静不下心,“要捉火蟾不定非要寒沅翠不可,死人样抓得住。”

素娘沉眉:“丞相…”

“既然有人识破的身份,就先去塞北大营避避吧,顺便照顾重俊。”不再给素娘话的机会,踏出房门。

院子里紧紧抓着表姐的手,额头上又涔出层细汗,握住微凉的手,轻声道:“扶柳,既然觉得寺里吵,我们离去吧?”

长安府邸虽闷,至少还是安全的。

老二,烫死!”

少维个激灵,蹦起来,甩着手呲牙道。他的右手数指被烫的通红,方才有些走神,为他倒刚煮沸的茶时,直倒着,让滚开的水溢满少维的手掌。

略微抬眼,有些疲倦,“对不起。”

“心不在焉的,”少维掏出帕子自个细细擦拭起来,“等夜,马上就亮,先去躺下吧,待会儿也蓄些精神上朝。生出来,去叫…”

与隔个院落,里应该是完全清静的,可是却老是有幻觉般听到的喊声,嘶哑地,根本不像是在迎接个生命,而是在剥离自己的生命,痛苦的抽泣,越听越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