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况在那头沉默一秒,“我知道了,你晚上回家把门窗都关好,自己注意安全。”

信以谌等连默结束通话,才状似不经意地问:“罪犯的家属骚扰你?”

连默点头。理论上,她是不应该被犯罪嫌疑人家属找到并私下接触的。庞女士说她在本埠还有些人脉,显然并非虚言。

信以谌显然也联想到了这一点,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计较。

他带连默去隐在僻静的老式洋房内的谢公馆吃饭。

公馆门口的领班一见信以谌偕连默下车,忙挥手教人代为泊车,一边引两人朝里走。

“信先生今天几位?”

“就两位。”

“还是以前二楼靠窗的位子可好?”领班周到地问。

“好的。”

领班引两人乘坐老式电梯,上了二楼,将他们领至靠窗能看见外头阳台上开满细密夜来香的座位。

空气中有夜来香的浓郁芬芳,教连默分神。

信以谌见她频频望向阳台里累累缀缀的黄绿色花朵,不由得一笑,“喜欢的话,就出去看看,反正上菜还有一段时间。”

连默眼睛一亮,随后起身往阳台上去了。

领班朝信以谌一微笑,“这位小姐看起来与众不同。”

信以谌笑而不语,只注视着连默在阳台上弯着腰,仔细地观察如同瀑布一般垂下来的花枝,和上头繁星般细密的花朵。

领班心领神会地向他推荐当季的特色菜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欣然离去。

信以谌也起身走到阳台上,问连默,“喜欢的话,让老板送你一盆。”

连默摇摇头,“家里已经种了茉莉花。”

她的精力有限,一盆茉莉花已经任其自生自灭,不想再带一盆夜来香回去,她怕茉莉花会觉得自己厌弃了它。

“美好的事物,并不是每一样都要拥有,这样静静地欣赏也很好。”

“那…等下送上来的秃黄油捞饭,我一个人吃,你在一边看?”信以谌笑谑。

“那个…”连默呆呆地望着信以谌,这不是欺负人么?

信以谌哈哈大笑,挽了连默的手臂,“走罢,此间的秃黄油捞饭称得上是本埠一绝,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他拉开椅子,待连默落座,这才坐在她对面。

“此间老板最拿手便是做一桌不重样的蟹宴,又因老板本身姓谢,遂人称谢公馆。虽然一年四季生意都很好,但每到阳澄湖大闸蟹开捕的季节,生意就更加火爆。别家的秃黄油是用蟹壳熬制的,他家却是用一雌一雄整只膏满黄肥的蟹身熬的蟹油,和以高汤和不掺杂一丝蟹肉的纯蟹粉,小火焖炖出来的,充满了大闸蟹的精华。然后用最好的有机东北长粒稻花香米,搁在陶罐里用山泉水焖熟米饭,盛在瓷白如玉的饭碗里,浇上一大勺秃黄油…”

信以谌说得自己都馋了,望着对面连默亮晶晶的双眼,“我点了加量秃黄油,胆固醇神马都是浮云!”

连默听了,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美食当前,胆固醇算神马?

秃黄油捞饭一俟送来,两人便埋头在美味当中。

“现在还不是蟹最肥最壮的时候,十一月秋风一起蟹脚养,那才是吃蟹的最佳季节。到时候带你来吃最好的蟹。”信以谌笑吟吟对吃得两腮鼓鼓,面上全是满足颜色的连默说。

连默只管点头。美食当前,对于日常总是吃食堂和自己的家庭小炒的人来说,享受美食才比较要紧。

吃过晚饭,开车的信以谌不能喝酒,遂饮了一大杯姜枣茶驱寒。连默则喝了一杯老板自酿的桂花酿,绵甜的桂花酿下肚,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

结账从谢公馆出来,信以谌驱车送连默会所住的小区,将车停在她家楼下,“你上去收拾几件日常衣物和用具,我在楼下等你。”

连默用眼神问:为什么?

“这里进出的人员太复杂,不安全,你暂时先住到别处,等案子尘埃落定,再决定是不是要住回来。”信以谌很坚决,大有你不收拾东西下来,我就在楼下等一夜的意味。

连默思及庞女士眼中并不掩饰的颜色,遂点点头。

少后费永年的电话也打过来,问明情况,他也赞同信以谌的做法。

“叫他把地址发给我,我叫你嫂子过去陪你住几天。”费永年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连默反驳。

“哦。”连默无奈。

信以谌随即将临江苑的地址发给费永年,自己则带连默回到临江苑的江景套房。

他名下临江苑的房子一直空关着,家里蓉姨每隔一周过来打扫一次。他不止一次对阿姨说不用这么辛苦,阿姨却说如果不来打扫,万一有人要住进来,那清洁工作就是大进宫了。

现在想想,还是蓉姨有远见啊。

当电梯门左右滑开时,信以谌在心里暗暗道。

屋内只有股久无人居住的冷清味道,却并不脏乱,没有灰蓬尘起。

待连默放下手上的小行李包,信以谌招手叫过她,手把手教她如何设置密码,又如何生成访客密码发送到访客的手机上。

“密码被底楼大门和电梯读取过后就失效了,不能重复使用。现在我已经把你的手机设为屋主,即使我来,也要从你的手机获取访客密码。”信以谌看着连默额角毛绒绒的碎发,“我等陪你的人上来再走。”

其实他想留下来,陪她说一夜话。即使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一起看着外头开阔的江景,也好。

只是,下次罢,他对自己说。

现在她说不上惊魂未定,但心思到底混乱起伏,他不想增加她额外的精神负担。

第四十三章 Orestes(3)

休息天,费永年带着妻子秦青,又叫上青空小刘,一起到连默的住处帮她把东西统统打包装箱。

青空听说詹姆斯.庞的母亲不知道从何渠道打听到连默的住址,堵在门口把她载走,致使连默不得不暂时搬进信以谌提供的住所,便一阵扼腕。多好的机会啊!就让他这么不知不觉中错过了。

青空叹息。做警.察就是这点劣势,随时随地都有案件发生,时刻都处在待命状态,任何时候都有出警的可能。在家人需要陪伴的紧要关头,却恰恰在外出警,没办法伴随在家人的左右。

可是——要他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仅仅为了追求一份感情——青空自忖,他终归没有那么潇洒,说放就放。

没人注意他的纠结烦恼,费永年忙着和小刘把装有连默藏书的大纸板箱搬到电梯口去。秦青一边将连默冬天穿的大衣套进防尘袋里,一边交代连默,取出来穿之前记得先拿到阳台上晒一晒。

等到一切都整理完毕,费永年夫妻和小刘坐一辆借来的皮卡先行驶往临江苑,青空则留下来,与物业楼组长做一些必要交割工作。连默的房子是向物业租的,如今一年租约尚有两个月才正式到期,连默不打算转租出去,遂打算空置一段时间,等租约到期,再考虑是续租或者退租。

物业管理的两个大妈老早就听说住在八号楼七零二室的女孩子出入有豪车接送,还是不同的男人,心中的八卦之火早已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只是连默为人比较低调,并不喜欢四处张扬,她们想打听也无从入手。这时年轻英俊的青空到物业来请物业将水电煤暂停,大妈们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头发花白打扮时髦的大妈热情地接待了青空,还额外泡了杯伯爵袋泡红茶请他喝。另一个大妈从大档案柜里找到八号楼七零二室的资料,两人头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时髦大妈笑着问青空:“租约还没到期呢,小连就搬走啦?这一申请空置房停水电煤,到时候想回来住一天两天可就麻烦了。”

青空向大妈一笑,“近期不会回来住,阿姨您不用担心。”

两位大妈被青空笑得老心乱跳,“是打算结婚了?到时候不要忘了给我们发喜糖啊!”

青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办好空置手续,停了水电煤,拿到盖了物业公章的回执,从两位热情的大妈处脱身。一看时间,已来不及去临江苑将回执交给连默。最近市里接连发生两起婴儿失踪案件,两个婴儿都在自己家中无故失踪。家属心急如焚,警方也非常重视,全力以赴,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毕竟几个月大的婴儿,离开父母的时间越久,越难以找回。更要紧的时,如看护不当,小小婴儿很容易夭折。所以他必须回刑.侦队,只怕费队和小刘也已经在赶回刑.侦队的路上。

连默换了新环境,并没有觉得不适应。

恰恰相反,信以谌的这套江景房住起来太惬意,太腐败了。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宽阔的浦江景致,从日出到如落,直至夜幕降临,所有风景都收入眼底,一览无遗。宽敞的客厅有配备顶级发烧音响的大电视,书房里有占据整整一面墙壁的书架,天文地理,政.治经济,艺术摄影,分门别类地排放整齐,简直像一座小型图书馆。

中午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坐在书房的飘窗上,捧一本书,手边放一杯热巧克力…连默在心里说,这完全是神仙般的生活!

她一边反复提醒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边毫无抵抗力地窝在飘窗上,度过整个下午的时光。

身为房主的信以谌,并不似她以为的那样,时时来访。他只在她搬来的第一天,礼貌地送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巧水果蓝,里头装着七、八样进口水果,每种只得一个,“怕你吃不掉,所以先拿了一点。有喜欢吃的,下次告诉我,我叫人整箱送来。”

又对连默说,“楼上的业主姓潘,为人比较热情活泼,喜欢在家中开派对,你若是嫌吵,可以去视听室,隔音非常好。楼下的业主是一对新婚夫妻,到欧洲度蜜月去了,一时不会回来。有什么需要维修或者处理的,尽可以打物业电话。”

他说得非常详细,连一些寻常人不会注意到的小细节都不错过。

“谢谢。”连默对信以谌说。

他闻言微笑,“医学检验中心落成在即,到时还要请你多提专业意见才是。”

连默灿然一笑,“没问题。”

周一连默上班,听说婴儿失踪案已经取得进展,青空小刘带着两个失踪婴儿父母的基因样本,连夜搭乘飞机赶往外地。当地才刚成功端掉一个拐卖婴幼儿的犯罪团伙,有犯罪成员交代,当地警.方解救的八个孩子中,其中有三个婴儿是从申城偷来的。

听局里的同事讲起,能端掉这个家族犯罪团伙,完全是靠陈况抓住了其中在申城负责接收转移婴幼儿的中间人。

大家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如今一个家庭多数都只有一个孩子,一对夫妻失去新生儿的打击,有时候是毁灭性的。自责没看好孩子,相互指责对方疏于照料,悔恨争吵,以泪洗面,终至崩溃的例子屡见不鲜。现在孩子有找到的希望,就如同在毁灭的深渊里忽然亮起一团火,前面的路充满了光明。

临近中午时,报警台接到报警,说是工人小区八号楼七零一室传出恶臭,上下邻居敲门无人应答,物业不想擅自破门而入,遂打电话报警。

接警后十分钟,工人小区所属派.出.所的干警到场,与小区保安在物业的见证下合力撞开七零一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即使已经当了十多年片.警的老警察也忍不住捂住口鼻蹿到门外。

七零一室的客厅地板上,躺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两名片.警在反应过来以后,当即拉起警戒线,请以一切不相干的人士离开,以免破坏现场。在等刑.警前来调查取证的同时,片.警问是谁打电话报的案。

七零一室对门三室的两个女孩子怯怯地举手说:“是我们打的电话。”

“说说当时的情形。”片警采集一手资料。

贤珍握紧了明竹的手,“我们昨天晚上下班回来已经闻到怪味,但是…平时并不往来,也不好过问。我当时以为是榴莲的臭味,没怎么在意。今早去买菜的时候,听见电梯里两个阿姨说楼道里一股怪味道,臭得不得了。”

贤珍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了看片.警。

“没关系,你继续说。”片.警约略知道她是怕人知道她多管闲事。

“我买菜回来,走出电梯,仔细一闻,觉得这臭味道不像是榴莲。又想起电台里总是说煤气泄露会有臭味,就打电话给物业。物业的人上来后,也说有股怪味,可是他们不愿意撞门,可是万一有人煤气中毒呢?所以…我就打了报警电话。”

“你做得很对!要提高安全意识。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打电话找警察是最好的方法。”片.警安慰贤珍。

没过多久,刑.警也上来了,在现场拍照并采集样本。

大约半小时后,接获任务的连默带着实习生走出电梯。

贤珍和明竹眼睛一亮,“姐姐!”

从现场采集完样本的两名刑.警对才到的连默一笑,遥遥朝走廊另一头点点下巴,“那两个嗲溜溜的小姑娘,是连医生的妹妹?”

实习生在后面摸着下巴冲连默直笑。

连默有些无奈地摇头,“是两个以前的邻居。”

“叫起人来老亲热的。”两人低声模仿,“警察哥哥…”

实习生听得浑身一抖。

“我先到现场取证。”连默在心中太息。贤珍明竹,两个女孩子在都市中打拼,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逢人就叫哥哥姐姐,人家就不会看不起她们,会善待她们。可是她们不懂,有时候都市里的人总是自成一个圈子,她们想融入这个圈子,不是甜甜地叫几声哥哥姐姐就能达到目的的。

连默弯腰越过警.戒线,穿上一次性鞋套,戴上手套,接近躺在客厅正中地板上的尸体。

邻居太太肿胀变形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她躺在一只套冰箱用的大塑料袋中,全身布满褐色的腐败绿斑,尸体已经呈现出高度腐败。由于套冰箱用的大塑料袋并不密封,所以腐败气体逸出,导致空气中充满腐尸的恶臭,又从同样密封性能极差的门缝中散逸到走廊的空气当中。

连默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检视塑料袋,注意到刑.警已经在上面取过指纹。邻居太太如同一大块腐肉般躺在那里,平时的气焰早已经连同生命一起化为乌有,空余一具庞大的躯壳。她穿着平时进出买菜常穿的绿地碎花短袖衬衫,相同材质的短花裙裤,一双眼睛蒙着一层死灰的阴翳,凸出在眼眶外头,本就宽厚的嘴唇朝外翻着,显得十分怪异恐怖。

第四十四章 Orestes (4)

尸体运回法医实验室,静静躺在验尸桌上。

拍照存证以后,连默戴着一次性手套袖套围裙,以及一次性护目镜和塑料面罩,这才取过剪刀,慢慢将充满腐败气体的塑料袋剪开。

空气中霎时间全是腐臭味,强力换风的独立通风系统也没办法将这股腐尸味顷刻排走。

连默拿剪刀慢慢剪开粘连在腐烂尸体表面的衣物,缓慢而坚定地将之从腐尸皮肤上移除,放到一边。

实习生在一旁默默记录。

室内一时除了验尸桌的强力抽风声和解剖刀划开皮肉的声音,再无其他。

连默歪头看了一眼邻居太太。

“这让我想起以前参观过的科莫多巨蜥。”连默对着高度腐败的尸体轻道,“它们体型庞大,但是行动非常迅速,奔跑起来时速甚至能达到二十公里。然而它们很少通过奔跑猎捕食物,通常它们都是静悄悄地潜伏在猎物会经过的地方,无声无息地等待,一俟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就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猎物。你知道它们从不清洁口腔么?”

实习生摇头,“显然没人敢替它们刷牙。”

连默一哂,“自然界中很多动物都懂得清洁自己的口腔,比如鳄鱼,作为肉食动物,它的齿缝里嵌满了肉屑残渣,时间一久,就会腐烂滋养蛆虫,所有鳄鱼很喜欢燕千鸟落在它嘴里,口腔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剔除牙缝里的肉渣,将口腔清理得干干净净。科莫多巨蜥则不然,它们不在乎自己嘴里散发出腐臭,恰恰相反,正是这种口腔环境,使得它们的唾液中含有多种致命的脓毒性细菌。猎物一旦被巨蜥咬上一口,即使当时侥幸逃脱,也始终会死于痛苦的败血症。”

“所以它们其实是用自己的口水杀死猎物…”实习生总结道。

连默笑起来,“这么理解也没错。它们会耐心地等待猎物痛苦地死去,然后慢吞吞地享用自己的美餐。如果吃不掉,就找个地方埋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再扒出来,继续吃。”

“铜肠铁胃。”实习生对食腐动物敬佩不已。

待做完尸检,连默和实习生将尸体移交至太平间。

邻居太太死状极为凄惨,凶手在她胸腹部连刺三十余刀,刀刀命中要害。连默推测最初几刀已经致命,后面的那三十刀每一刀都是在泄愤,是典型的激情犯罪。

办案刑.警接到尸检报告后,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正是邻居家的先生。

连默觉得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邻居先生人瘦瘦的,一向沉默寡言,两人之间剧烈的争吵往往只有太太一人高分贝的谩骂,而他只偶尔低声回两句,然后引发邻居太太新一轮更激烈的叫骂。

连默早就怀疑,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婚姻走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毫无幸福感的婚姻…手段太过惨烈。

听办案刑.警说邻居先生非常平静地承认,是他在上周四晚上,因和妻子发生争执,一怒之下,用家中厨房里的长柄西瓜刀刺死了妻子。儿子当时去同学家了,他找借口支儿子到爷爷奶奶家住几天,自己则想设法处理尸体。但小区里人多口杂,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妥当的方法将尸体移走,已经被邻居发现并报警。他愿意认罪。

“他说他终于能得到解脱。”办案刑警说此案的破案速度前所未有地神速。

连默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所有人遗漏了。

下班后信以谌约连默一道去吃正宗印度菜,连默在等菜的间隙,向信以谌说起自己的疑虑。

“你要相信的自己的直觉。”

信以谌很喜欢听她用柔缓而略略带一点点微凉的声音,讲述工作中的见闻。他想大抵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为了能理解她的世界,他最近购入大量法医学书籍,闲来无事便读一点。

连默略苦恼。

警.方已经掌握动机,也取得铁证。

整幢楼乃至整个小区都晓得他们夫妻感情不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甚至上演全武行。而凶器上则沾满了他的的指纹,洗衣机里还有沾满死者血迹的脏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