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越希夷垂首一笑,眼睫遮去眸中神色,再开口时,眉目间又带上了他惯有的轻随笑意,深眸中含着层叠的墨色,“说句远一点的话,只有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才能为所欲为,天下,还是女人,你想要就会有。”

清朗的声音在不大的竹间里格外的清晰。

御奕辰没有答话,面色如常,只一双凤眸中那掠过的异色显得其亮无比。

炎炎夏日,竹间凉沁。

屋角冰笼中,冰块融化流下的水滴声点落有序,咚咚的跌入水盆中,溅起小点的水花和淡淡的涟漪,送了一室清凉。

越希夷将扇柄一收,将垂下遮了眼帘的几缕发丝撩开,站起身来,用扇柄在御奕辰肩上轻打了一下,微微一笑,“就此告别吧,希望别后重逢,你,我都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好的,就此别过,一路顺风。”御奕辰也撩起袍子,起身送道。

越希夷清朗的笑道:“可惜以后不能再和你一起喝酒了。”

“若你想,我随时奉陪!”御奕辰拍了拍他的手臂,眉眼中蕴的淡淡的笑意,宽慰道。

越希夷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不守诺啊!”

待越希夷出了隔间,御奕辰慢慢的坐回隔间的圆木桌前,眸中氤氲中浮起黑雾,带着令人胆寒的幽光,冷厉无比,扫过满地的细薄碎片,着着锦靴一脚用力踏上其中的一块,一点一点的碾磨着,直至碎成粉末,才拂了拂袖口,看着被蒸发了一大半,酒液的颜色淡去许多,只余一抹淡淡的水红,却因水浸褶皱更明显的宽袖,紧紧皱眉,顿了一顿,抬步出了茶楼。

恢宏的乾王府,漆黑兽首门前麒麟在烈日之下更显得尊贵猛戾,气势逼人。

内院中,御天乾正拿着一张长长的财物清单策,薄峻的唇角带着笑意,墨蓝如深海的眸中闪过一幕幕惊奇,他将单册往梨花木茶几上一放,望着端着解暑汤正在喝着的清歌,嗓音里藏不住的悦意,“女人,你这是算做嫁妆吗?”

正在喝汤的清歌手不由的一顿,瞪了还笑得得意的御天乾一眼,将手中的解暑汤放在一侧,“怎么,这份嫁妆可算丰厚?”

一旁的星儿瞟了一眼那红色的单册,大眼里都是惊叹,如果这都叫做不丰厚的话,那么整个大雍,不,就算整个天下,只怕也没人拿得出这样的大手笔的嫁妆来了。

二皇子三皇子急于还清欠条上的款项,手中的店铺庄子,古玩珍宝几乎都是最保守的价格盘了出去,清歌当时调集了乾王府明里暗里所有能调动的银子,将所有的能接下来的东西都吩咐人暗地里接下,也就是说,当时二皇子三皇子卖出的东西,其中有百分之六十,全部是清歌吩咐人接下的,不说那些还在每日赚钱的店铺,就是单单买进卖出的差价,也能让清歌至少赚进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二十听起来虽然不多,可是基数大,一千万两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二百万两,那可是抵得上半个乾王府的财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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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章 新仇旧恨

一旁的星儿瞟了一眼那红色的单册,大眼里都是惊叹,如果这都叫做不丰厚的话,那么整个大雍,不,就算整个天下,只怕也没人拿得出这样的大手笔的嫁妆来了。

二皇子三皇子急于还清欠条上的款项,手中的店铺庄子,古玩珍宝几乎都是最保守的价格盘了出去。

清歌当时调集了乾王府明里暗里所有能调动的银子,将所有的能接下来的东西都吩咐人暗地里接下,也就是说,当时二皇子三皇子卖出的东西,其中有百分之六十,全部是清歌吩咐人接下的,一买一卖,转手间就能让清歌至少赚进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听起来虽然不多,可是基数大,六千万两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一百二十万两,还不算那些旺铺每天进出的银钱。

“小姐,你可真厉害,怎么马上就想到调出银子去去买下那些东西呢,星儿可想不到。”星儿眼睛冒着一颗颗闪耀的星星,看着那红红的册子,嘴角挂着傻笑:“这么多嫁妆,以后嫁到夫君家里也不怕被看不起了…”

正一脸陶醉的星儿忽而觉得冷风索索,两道冰冷的视线刺在自己身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马上笑得十分谄媚道:“不过,小姐啊,你都嫁人了,王爷对你这么好,嫁妆有没有的无所谓,嘿嘿…”

她边对着清歌说话,余光偷偷的看着一脸冷酷的御天乾,御天乾面无表情,两道眼眸却满含着威慑,被那冰刀似的眼眸一射,星儿浑身一抖,偷偷小碎步的从清歌身侧移到她身后。

哎呀,乾王怎么这么恐怖,她不就说了一句小姐以后嫁到夫君家里嘛,又没要小姐嫁给别人,有必要像要把她用目光凌迟了一样不,呜呜,她又不是故意的。

清歌看着瘪嘴的星儿,嘴角微微上勾,这小丫头转风向倒是转得飞快的。

御天乾轻哼了一声,拈起一颗酸渍的蜜沙白果递到清歌的唇边,这些时日御天乾将清歌的口味摸得个清清楚楚,她不管是馒头白粥,还是燕窝鱼翅,基本是不挑食,什么都吃,但是偏爱酸味,于是他吩咐了膳房的人做符合清歌口味的夏日汤水,蜜饯点心,誓要将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养的胖一点。

这个男人每天都是这样喂东西给她吃,不吃他就不放手,久而久之,清歌很自然的张开菱唇接过他递过来的蜜饯。

嘴里酸甜的蜜饯沁着舌尖的味蕾,口齿里都是果香和蜜甜,清歌转眸看着坐在右侧的御天乾,那人眉目飞扬,半靠在长椅上,紫金色的衣摆洒开,衬得人越发的华贵峻逸,发冠上镶嵌着的蓝睛石与眸色几近,墨蓝色的眼眸深邃浩瀚,冷亮却依旧能吸引人的目光,深深幽幽缠缠绕绕的停留在她的身

“味道不错。”她本就对周围一切观察细微的人,当然知道御天乾并不是爱吃酸味的人,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你喜欢的话我让膳房多做一些。”嘴角轻抿,御天乾从盘中也拈了一粒放在自己口中,淡薄的笑容在眼底闪过。

星儿抬起头望着素色的房顶,王爷啊,秀恩爱什么的,可不可以人后啊,她这么大的一个人,完全被当做透明的…

再说,王爷,你除了牵着小姐的纤纤玉手外,其他的啥都没做过吧,每天抱着佳人入睡,这个夜深人静,风高月黑的时候,是不是有点长夜漫漫的感觉呢…

正当星儿数着房顶上梁柱上的花朵,满脑子胡思乱想,完全忘记是她自己刚才跑来找清歌的时候,陆风从厅外走进,恭敬的拱手说道,“王爷,王妃。”自上次马场射箭的事情之后,陆风在心中已经承认这个新王妃,对清歌的态度和御天乾的态度一致。

相对于星儿的不自然,陆风看着眼前的两人面色毫无改变,姿态中只有崇敬。

“有何事?”御天乾靠在红木雕龙的长椅上,修长有力的手臂搁在向上挑起的扶手上,峻镌的面容上一双海样深沉的双眸望着陆风,慵懒的说道。

“现在有人在京城开了地下赌局,赌得是众皇子谁最后会坐上龙位。”陆风说道。

“赔率多少?”听了陆风所言,清歌将口中的核吐到一旁的盘中,开口问道。

“押王爷一赔一,皇长孙一赔四,四皇子一赔六,五皇子一赔十。”陆风马上回复道,这些都是分布在京城中的探子们反馈回来的,这地下赌庄开了不到三天,却引起很多人的兴趣,私下里百姓都是偷偷的议论。

这样的赔率?

看起来是正常,可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基本上是排除在夺嫡之外的,剩下的就是乾王和皇长孙。

御天乾的赔率是一赔一,御奕辰的赔率是一赔四。

“知道是谁开的这个赌局吗?”星儿开口问道。

陆风摇摇头,面色深沉,“不是大雍人。”虽然陆风摇头表示没有查到具体是哪个人,但是不管设下这个赌局的人是别有用心还是真的巧合,只是设个赌局娱乐捞金,他都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挑拨离间的效果。

这样看起来浅显的挑拨,效果却不会浅显,反而会超乎意料的好,而这样在简单之中彰显高明的手法,清歌的脑中自然的跃上一个人名。

御天乾面色沉淀,目光微微一转,便有着说不出的气韵凝在眼底,隐隐流动,眉挺似刀,眼角略微上扬,恰好对上清歌看过来的眸子,唇角分明的薄唇中肯定的吐出三个字。

“千夜离。”

残阳从西边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瑰丽尽然的茫茫苍穹上上,晚云如同立体塑雕,层层叠叠,徐徐翻滚变幻。

巍峨雄壮的的宫墙翻卷如云,一排排的宫中建筑排列有序,组成一幅壮美的夕阳宫殿图。

雕梁画栋的栖霞殿中,微微敞开的窗户,院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轻风吹过,到处是馥郁魅人的花香,白日里炙热余温中夹着一抹闷热,却透不进粉墙内一丝半毫,反而透着一股稀薄的凉森之意。

柔媚阴冷的声音从内殿之中传来,站在殿中的妇人,一袭水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坠满珠玉宝钗,一双桃花还要媚的眼睛紧绷,将手中的一纸信笺丢到了坐在下首清俊隽秀的白袍男子身上,厉声道:“奕辰,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格外的尖利,使得御奕辰眉头微微一皱,拾起落在身上的信笺放在桌上,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越希夷说的没错,皇祖母知道了必然会把他找来的,他心里有了准备,看着站在面前一脸郁愤的贺盈儿,蕴着雾气的眼眸黑沉得见不到半点神色,“皇祖母,你且坐下,别气坏了身子。”

清泓如同春风夹杂细雨的声音让贺盈儿脸上的郁愤更甚,低吼道:“我坐下,我坐下这地下赌局就能不开了吗?你看看这个赔率,御天乾是一赔一,你的是一赔四,这是什么意思,是你的机会只有他的四分之一吗?”

“这只是百姓设下得赌局,一介草民,他们的话皇祖母不要放在心上。”御奕辰见她气急的样子依旧沉静,嘴角的笑容也淡淡的挂在唇上,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苦涩。

“他们的话是不用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赌局就代表了人心所向,他们都认为御天乾比你更适合皇位!”贺盈儿手指紧紧捏住水蓝的帕子,涂着蔻丹的手指保养如羊脂,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御奕辰知道她所怨愤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皇位,他站起身来,从侍女手中接过养颜茶站起来走到贺盈儿的面前,浅笑道:“皇祖母喝口茶先,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果喝一杯茶就能把这个赔率反过来的话,就是千杯万杯我也能喝下去。”贺雪莹看着御奕辰冷冷一笑,并不伸手接那茶杯,一甩如水的丝袖,转身走过去坐在了贵妃榻牡丹丝绒垫上,长长的手指划过手旁的小几,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北听芙那个女人什么都要比自己更胜一筹呢!

她比北听芙早上许多时间嫁给还是太子的御凌天,凭着傲人的美貌,重重的心机,雄厚的家世,贺盈儿成为御凌天最宠爱的侧妃,那时的御凌天并没有正妃,太子府中属她位份最高,理所当然的,她等着御凌天做上皇帝,那她贺盈儿就是一国之母,母仪大雍的皇后娘娘。

谁知御凌天被派了出去巡查一趟,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面有胎记的貌丑少女,还真心疼惜的不得了,给她住在了清净的靠近御凌天院落的小院里。

她心生嫉恨,屡次下手毒害,却每次都被这个丑女非常巧合或者幸运的化解了去,她不是愚蠢之倍,一次可以说运气好,两次三次那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好的问题,这个无盐丑女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这个丑女原来是美名传遍六国的第一美人北听芙,那洗去掩饰胎记的容颜如同明珠长埋在污泥之中,揭开层层污泥之后,光华闪耀,卓滟柔婉,满园的百花都失了色彩,同时也花了御凌天的眼,那俊眉朗目间的柔情四溢,带着诧讶的惊艳和深藏的悸动,她心中警铃大作。

女人的预感总是出奇的准,紧接着,北听芙马上被凌帝迎娶做了正妃,最后随着凌帝的登基,做了一国之母,而她苦心经营多年,只得做了一个妃,虽然是妃中最高的贵妃,可是再尊贵的妃位,也不会比皇后的位置要高。

北听芙,北听芙,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凌帝总是赞美,听芙,听芙,雅韵别致,正衬皇后的气质——持扇倚窗听夜风,半夜芙开浮香冷。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很好,盈盈一笑,也是很美的,可是凌帝从来没赞美过一字半句,却给北听芙画了许多画,做了许多诗。

好在凌帝并没有因为北听芙而冷落她,凌帝继位不久,她的肚子十分争气的怀上了,接着还生下了皇长子御元凡,自然的封了太子之位,而皇后的肚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反应。

她在心中讥笑,第一美人又如何,宠爱又如何,是皇后又怎样,在后宫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肚子要争气,生下龙子,那才是真理,她的儿子是太子,以后她就是皇太后,好好的整整那北听芙。

不知时运不济还是如何,十年来一直肚皮没动静的北听芙竟然怀孕了,而且也是生了儿子,凌帝高兴的把自己名字中的“天”字都赐给了这个最小的儿子,整天抱在怀中。

而御元凡虽然贵为太子,身体却不太好,自小体弱多病,她想尽各种办法,求尽天下名医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好娶了太子妃来冲喜。

所幸老天待她不薄,两年后,太子妃生下了皇长孙,年岁已快有四十的凌帝对着第一个孙子还是格外疼爱的,当太子逝去后,将御奕辰接到宫中让她抚养,时时来探望,她一直担心凌帝会把御天乾封为太子,可是一去过了十余年,凌帝却从未提起过再立太子之事,有大臣上奏要求立储君的折子也屡被送回。

没有人知道凌帝怎么想,但是对于贺盈儿来说,这却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至少御奕辰是皇长孙,他是有这个资格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皇爷爷传位皇长孙的先例,更何况凌帝对御奕辰一直宠爱有加,这都是让人喜悦的。

坏的是,御天乾太出色了,外貌继承了北听芙的夺目,御凌天的俊朗,才智上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聪睿,她每日就是催促御奕辰背书,当御奕辰可以在凌帝面前说出“国之根本,民也”这样的话时,御天乾已经可以为大雍夺来兵器锻造之秘法。

她心急,心焦,她知道这一生凭自己是斗不过凌帝对北听芙的宠爱,夺不下那皇后之位,所以她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御奕辰的身上,日日夜夜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做那帝位,他所学的东西都是为了日后做一国之君而用。

只有她的孙子做了皇帝,她才能真正的比北听芙高上一节。

御奕辰端着养颜茶的手缓缓收回,凤眸中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涟漪,转手递给后方伸手来接的宫女,嗓音依旧温和,望着神思又若恍惚的贺盈儿,说道:“皇祖母不喝也罢,那茶也凉了。”

挥了挥手,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他缓缓的走过去,低头看着冰凉的白玉石地板光可鉴人,石脉的纹理沿着走向渐渐淡去,上面精工雕刻着牡丹花络,层层叠叠,绵延不尽。

这样的花络是贺盈儿这个品阶唯一能选的一个与皇后并用的花络,牡丹,花中之王。

但是,凤藻宫的地面,不仅有牡丹,以宫中最中心的地方开始,雕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是只有皇后才能拥有的东西。

凤凰,凤凰——

西方有凤,浴火重生。

那纷飞的珍宝华袍下,冰蓝的身影跃于面前,容颜上展着淡仪的笑,如闪烁星子的墨眸如同一道深刻入骨的魔咒刻在了心中,消融不见,已入了血肉。

他一撩纯白色暗绣金纹的衣摆,坚定的跪在了贺盈儿的面前,抬头看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中的凉意渐渐的浮了上来,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皇祖母,孙儿自当拼尽全力夺取皇位,绝不让皇祖母失望。”

贺盈儿面上的渐渐被一种又喜又惊的神色取代,手指微微的颤抖,美目中带着惊讶的兴奋,身形从塌上转过,蔻丹手指紧紧掐住御奕辰的手臂,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从今日起,我御奕辰会为得到大雍国主一位竭尽全力,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栖霞殿里,依旧是清透如溪水轻缓的流过林间的嗓音,只是这林,是重山密林,荒无人烟,那水,是透彻清润,暗取人命。

“好!好!”贺盈儿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是十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听到的一句话,如今,终于从御奕辰的口中说出来了。

有野心的人,才有拿到胜利的机会!

一时的激动过后,贺盈儿扶起跪地的御奕辰,透着幽光的美目中带着妩媚杀意,唇角的笑容妖媚夺命,“奕辰,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能让你扭转现在的劣势。”

御奕辰垂首道:“孙儿愿听皇祖母所言。”

艳丽锦簇的栖霞宫中传来细语声声,轻言慢语中带着森森的凉意,映衬着渐渐地淡下去的霞光,透着一股诡异的美。

天空中瑰丽变成了绯红,绯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漫天彩霞撤去,突然显得高而远了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片肃穆的神色。

金乌渐渐爬上树梢头,又悄悄的降了下去,一个轮转之间,白昼又已来临。

夜里的宁静仿若刹那之间退去,喧嚣的一切又出现在了天越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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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章 王爷之女

每一天都是重复的一天,每一天又都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清歌和御天乾接到凌帝传旨,让他们二人立即进宫。

巍峨的宫殿群在耀闪的金光下重重叠叠,远远看来肃穆庄重,竖立在皇城中轴线上最中心位置的太极殿是凌帝退朝后处理政事之地。

踏入太极殿,清歌抬眸一扫,唇角微微一勾,今日可真是热闹,这大头们都聚集起来了。

阔广的太极殿中,凌帝御凌天端坐黄金龙椅上,明黄龙袍量身合体,束出他并未走形的身材,帝王专属的龙冠上腾龙环绕,衬得眉目间多了几分威严。

身旁的金色凤椅上坐着一身正红凤袍的北听芙,眉目拢翠,面色平和,偏右下方是上次见过一面,妩媚入骨的淑妃贺盈儿,此时面有喜色,御奕辰则一脸清朗,依旧穿着白色长袍站在贺盈儿的旁边。

当看到御奕辰对面所站的两人,清歌微微一眯眼,眼眸中凉意幽浮。

那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沐宗佩和沐紫如,自从上次到乾王府中转了一圈后,清歌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此时在凌帝这儿见到,想来今日凌帝所说之事必然和他们有关系。

让她意外的是,沐宗佩身旁还有一位五官雕刻分明的男子,英气又不粗鲁的气宇存于眉间,正是沐长风,他竟然也在,看来今天沐家人也来得差不多齐了。

沐长风含笑对着清歌略微一点头,凌帝在上,他们不可能如在府中一般。

一眼将殿中情况收于眼底,御天乾和清歌对着凌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平身。”凌帝哈哈一笑,语调轻松,像是心情极好,开口说道:“乾儿,清歌,今日朕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不知陛下要说与清歌听的,是什么好消息?”清歌一脸平和,举止大方,有礼的问道。

作为一名出色的杀手,除了杀人的本领,在礼仪教养,言行举止等方面也必然是要学习的,否则如何出入各种场合,混入人群之中。

她因为今日要朝见凌帝,换下了平日里为了方便所穿的骑装,取了一件浅蓝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穿上,裙裾上绣着朵朵蔷薇,含苞欲放,外罩薄粉纱衣,发髻亦非繁华,簪着数朵青梅小钗,素颜淡妆,氤氲浓浓,如梦似幻,非俗尘依若,加之她将浑身冰冷的气息收敛,倒如画中仙子出了画境下到人间。

别样的风华惹得殿中除了惊艳外,还有两道完全不同的目光,御奕辰清隽秀丽的容颜,墨玉似的眸子隐藏着雾气,层层黑雾之气浓情流转热烈,暗藏深处,沐紫如却是看得心内嫉恨含毒,见乾王素来冷峻无匹的容颜带着情意看着身旁的蓝衣少女,暗自咬牙,这一切本来是她的,沐清歌,我一定要让你不好过。

各种目光交织,各人面上都是淡淡的,目光直望龙座上的御凌天。

凌帝眉梢的喜色今日格外的浓烈,一双深眸看着站在沐宗佩身侧的沐紫如,笑容更盛,长袖一摆,手放在膝上,对着清歌道:“清歌,朕今日可是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了,你的妹妹,不,应该说是你的堂妹,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啊,十几年了,终于让朕知道阿烨有后啊!”

这时的清歌已经知道了凌帝和沐宗烨之间的故事,知道他所说的阿烨就是沐宗烨。

可是,堂妹又是怎么回事?沐宗佩除了沐宗烨没有其他的兄弟了?难道是沐宗烨的孩子?但是从未听说过沐宗烨有后人留下。

清歌挑眉,眸中虽疑但毫不惊讶,沐家这个马戏团再出什么她也不会惊讶的,只是这沐紫如不是秦艳莲的女儿吗?

怎么又变成了堂妹了?

听到凌帝所言,沐宗佩一脸惭愧,浓眉皱紧,上前掀衣而跪,“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兄长!竟然让那恶妇瞒了我十六年!”

“不关沐卿家的事,你那时候随军在外,是那秦氏恶妇所为,你如何能查到!”凌帝说道秦氏恶妇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是转为浓浓的厌恶。

“但是臣作为一朝重臣,竟然连这点都没有察觉到,实在是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自己的兄长啊!”沐宗佩一说,腰背压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地。

看着眼前的一来一往,听着两人的对话,御天乾和清歌两人一对视,这样说多久也说不到事情的重点。

御天乾目光轻漫,尊敬的问道:“父皇,究竟是何事?”

他的声音如钟石撞击,含着一股隐隐的威严在内,连凌帝听了都不由的凝神,这才想起叫来御天乾和清歌的目的,轻咳一声,笑颜又展开了道:“沐卿家,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说罢。”

不知道凌帝是不是心情太过好了,竟然忘记让沐宗佩起身,没有凌帝的吩咐,沐宗佩刚才请罪的姿态也不好站起身来,只好跪在地上,方才慢慢的说道:

“臣府中有一名小妾方晴儿,近半个月来胃口不好,又屡有呕吐反胃之举,到了前几日,小妾腹部抽冷,下腹流血,臣请来大夫为其诊断,连换几名大夫都束手无策,正巧皇长孙殿下路过,臣便求了皇长孙殿下请了宫中御医来看,御医把脉后说是小妾误食极为寒凉之物导致阴虚血滞,我见御医医术高明,想起贱内前日里身体不适,臣便让那大夫也顺道替秦氏把脉,结果御医把脉后神色有异,偷偷告知于臣,说秦氏天生并无生育能力,臣一时懵怔,心中大惊,若是无生育能力,那臣的二女沐紫如是如何而来,但是御医毕竟是宫中久有资历的大夫,臣虽怀疑也不得不有些相信,于是臣又去请了宫中另外的御医再来查看…”

说到这里,沐宗佩神色一凛,又十分悲痛,脸色沉重,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

“结果和上一位御医所得出的结果一致,臣大怒之下去找秦氏问话,起初她一言不发,满口狡辩,正在此时,管家又来告诉臣说小妾所喝的汤水,由秦氏这边的丫环送去的,臣得知后震惊又后悔,大斥秦氏…”

清歌听着沐宗佩所说,想起那日应三皇妃之邀去马场时,看到的那一幕,那时只怕就是御医把脉得出结果之后沐宗佩所发生之事了,接下来沐宗佩所说,就是沐紫如突然变成她“堂妹”的真相了…

义愤填膺的声音依旧述说,充满了怒气和正义,沐宗佩一拳身侧的地板上:“最后臣拿出御医所诊断的结果,对秦氏说若不说出实话,就休了她,她才将十六年前的事情说出来…”

十六年前,那时的沐宗佩还不是二品将军,只是一个五品的武将,虽然兄长是平南王,但是两兄弟感情甚好,沐宗佩也居住在平南王府之中,那时秦艳莲嫁给沐宗佩,因为在一个府中,所以虽然沐宗烨的妻子倾云不出门,不见人,与秦艳莲妯娌关系却很好,倾云悄无声息的生了一个孩子,她不允许沐宗烨和任何人说,除了沐宗烨外,也只有秦艳莲知道这件事,之后,生下孩子后倾云就无缘无故的离开平南王府,再不见踪影。

那是沐宗烨和沐宗佩正好出外带兵,沐宗烨没有向沐宗佩说过妻子怀孕之事,得知倾云失踪,沐宗烨先独自回来后,他根本就不看那孩子,发疯似的寻找倾云,婴孩一直是由秦艳莲带着。

沐宗烨几寻未果后,人便萧沉了下来,借酒买醉,被仇家追杀坠崖而死。

兄长坠崖沐宗佩自然回来,悲痛万分之时,也得知结婚三年的秦艳莲生了个女婴,这种喜悦冲淡了悲痛,也让他有了转移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