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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区往外走是一道狭窄的走廊,走廊一侧是两个会议室。沿走廊出去,就是路亚的前台,一进门就能看见金光闪闪的律所大名,以浮雕的方式挂着红色丝绒的背景墙上。严律师还弄了一个叼着天平的独角兽LOGO,不伦不类。

文卿悄悄拿出裴融给的牛皮纸袋磨蹭着,贾艳秋是谁?这个问题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盘旋。鬼使神差,她在百度搜索栏键入“贾艳秋”三个字,出来无数人名,她一项项地浏览者,试图从中发现什么。

严律师最近的工作不多,除了几笔来历不明的钱让她处理,其他的文案工作并不多。十月份,很多公司的财年都是从这里开始,老大们忙着联络感情,暂时不干正事。

一上午,眼睛都看直了,文卿突然发现一个淘宝店铺,老板就叫贾艳秋,实体店地址是动物园。拿出裴融的资料一对,果然一样,连电话都一样。点开进去,普通卖衣服的小店,文卿收藏好,拿起风衣,准备下楼。

“文卿,你来一下。”王律师突然从内线打进来。

文卿差点儿以为她看了自己浏览的网页,深吸了几口气,才敲门进去。

王律师没有像以往那样开门见山,反而喝了两口茶,伸了一会儿。文卿安静地站着,对这种尴尬她很适应,只要要求不高不把自己当成人物,大可当成看戏,看那个自以为矜持能“拿住”别人的人如何矫情地演戏。

“我听说老米找过你?”慢悠悠地开口,做不经意且极有把握的样子。

“啊,对,找过。”

“什么时候?”

“您问哪次?”

一句跟一句,不是只有你聪明。

“最近一次。”

“好像是前几天吧,严律师问他顾问费的事情。”

“你?”王律师终于明白文卿是跟她打马虎眼,瞪了瞪眼,收了骄横,“严律问什么顾问费?”

“不知道,他们谈的。”

“那米倍明单独找你呢?”

文卿脑子转得飞快,难道王律师知道了?

“文律师,您是问工作,还是问生活?”文卿小心翼翼地问,但是话却说得不客气,“严律师一再叮嘱我,同事的业务虽然要帮忙,但是没有请求还是不要碰的好。我觉得您这样问,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王律师看文卿水泼不进,干脆说:“我听海月轩的人说,米倍明上个月见过你?”

文卿心想,餐厅的人怎么记性那么好?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单单记住自己了?可这话说出来没有意义。

文卿想了想,点头,“是,上个月见过米先生,不过不是单独的,他来找严律。严律不在,正好赶上饭点,吃了顿饭。”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律师,好像看着一个为爱昏了头的女人。

幸好,不是昆仑饭点那一次。文卿暗道一声险,若不是自己沉得住气,还真让王律师诈出来!

王律师摸摸脸,挤出一丝笑意,“呵呵,小王别误会,老米最近神经得很,连裴融那个疯女人都找。我听说他来找过我,非常替你担心。”

“王律,我虽然和伍兵分手了,但是想必您也知道了,宋沙现在是我男朋友。”文卿第一次觉得宋沙做男朋友也有好处。

“是是,我知道。”王律师皮笑肉不笑,站起来拉着文卿的手,格外亲热,“呵呵,我就说嘛,咱们小文这么漂亮,怎么能便宜了伍兵那小子?宋沙可是不错,又年轻又有前途,长得好还有钱,后半辈子都不用这么辛苦挣钱了,走吧,一起吃饭吧。”

文卿拍拍手里的风衣,“不啦,我约人拉。谢谢王律。

“呦,约谁拉?”王律师笑成眯眯眼。

文卿打开门,笑了笑,没回答,走了。

店主胖胖的,和赵丽的身材有几分相似。文卿一口气在她那里挑了五件衣服,说是裴融介绍来的。店主对裴融有印象,了然地笑笑说:“你是不是也恨谁家的大婆,让我帮你看着?”

文卿有些讶异,但还不动声色,“呵呵,裴融都跟您说了?”

“倒是没说您,不过裴小姐不是有这麻烦事。您是裴小姐介绍来的,又一口气买这么多衣服,看您穿的戴的,这风衣没个一千块钱下不来吧?到我这儿买东西?哼!”

“您真爽快。”文卿也不客气,“我是通过裴融听说您的,不过,并不是裴融介绍来的。这种事,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好讲。”文卿拿出一盒摩尔,递给店主,店主也不客气,两人点着对着喷。

自从伍兵走后,文卿发现抽烟是个不错的凝聚思路的方式。

“嗯,看您就是个皮儿薄的人,说吧,什么事?我这儿收费按难易程度,没统一价格。”

“我还不知道您贵姓?裴融说的贾艳秋是您吗?”

“那是我在淘宝上的账户,我男人的,我姓万,你叫我小万就行。”

原来贾艳秋是男人!文卿想起合同上的签字都是贾艳秋,又问:“咱们这事儿。。。。。。能订合同吗?不是我不信您,实在是真金白银的,不好说。”

“能!不就签字给钱吗?我老公来办。他管钱。”

哦,贾艳秋是这么来的。

文卿点点头,看了看她,半天没说话。小万有点儿纳闷,又有点儿心虚,横着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瞪着眼睛吓谁呢。”

文卿笑了笑,“我怎么听说您收了钱不办事呢?至少裴融请你接触的那个人,好像。。。。。。”她故意不说下去。

小万突然寡了,然后梗着脖子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裴融都没说啥啊!。”

“我掏钱总得有个保镖吧?您拿钱不办事,我这算哪回事儿?”

“屁!反正赵丽的行踪裴融都知道,她吸大烟也知道,你管是不是老娘干的!”

文卿心里一激灵,感情还不是夫妻店,后面还有人!

站起来,文卿说道:“看来我找错人了。我可不希望最后连谁做的都不知道。对不起,打扰了。”说完就要走。

小万伸手拉住她,“好嘛,好嘛,油画好好说。我不过是个打前战的,后面有各种不同的姑娘,保证能把你那个大婆灌得五迷三道,求着离婚。”

文卿笑笑,“您就当没见过我,打扰了,再见。”

不管小万的挽留,文卿快步走出批发街,一直走到动物园对面的104车站下车,不远处可以看见泉韵,然后走两站就到律所的大厦。说起来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不过,她是从泉韵后面的小街绕到前面,再沿大路回去。这条路已经走得很熟,昨天做梦,还走了一遍。

没走多远,大铁门突然一阵乱响,文卿下意识地躲到树后面。泉韵的后门原本只开一个小门,现在整个大门都打开了。先有两个人抬着一人,蹭地仍到路边。文卿一看,被仍的那人脚上少了一直鞋,捂着脸在地上扭曲着。

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身高不足五尺,一脸横肉,脖子上三层肉垫子,最下面一圈金链子,手上是明晃晃的金戒指,腕子上市明晃晃的金表,斜叼着烟卷,正跟旁边的人比画着说话。样子好像很抱歉?

文卿愣愣地看着他旁边的人,板寸,平头,黑西装,白领子,能把西装穿成军装的,除了伍兵不作第二人想。不过,此时他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打开着,微微敞开,露出一点儿胸膛,好像刚刚打完一架,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矮胖子,下巴点了点地上那个男的,态度非常倨傲。矮胖子连连点头,几个人过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人开始还呻吟,几下之后,便动也不动了。

伍兵在门口站着,矮胖子一伙人架起那人就走。文卿这才认出来,被打的竟然是顾余。

“啊!”赶紧捂住嘴巴,可是伍兵已经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文卿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伍兵看了看,转身跟着人群走进大院。文卿松了口气,心头又空落落的,一个念头强烈地撞击着她的大脑:喜欢就去追,哪怕他穷凶极恶!

高跟鞋打在石板砖上嗒嗒响着,不长的一段路显得极为漫长。她低着头,数着菱形方格,浪漫的是想法,懦弱的是勇气。就算那个穷凶极恶的人是伍兵,文卿自问没有胆子去爱。

但是,辩护除外。

“文卿。”伍兵追了过来。

“呃?你不是走了吗?”文卿转身见是他,惊喜之余脱口而出,所有的幽怨全释放出来,“干吗再出来?”

“这个,”伍兵递给她一箱牛奶,“睡前喝一袋,有助睡眠。别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文卿下意识地把手里装药的塑料袋藏在身后,欲盖弥彰的动作引起伍兵的怀疑,“你拿的什么?”

“没什么!”

“给我看看。”

“不给!”

伍兵放下奶箱,伸手去抢,文卿紧紧护着,怎比得过身高马大的伍兵?那人双臂一环就将她扣住,长手一探究夹住塑料袋,一拽就脱离了文卿的控制。

不知道想什么,或者的确没来得及想,在伍兵环住她的那一瞬间,文卿眼前一片漆黑。此时的想法反倒分外鲜明:“就这样,永远都这样!

手上的牵挂刚一消失,伍兵身子一动正要离开,文卿毫不犹豫地抱紧他的腰,紧紧的,不放手。

伍兵犹豫了一下,闭上眼,仰起头,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肩膀微微一沉,终于承受不住,猛地抱住文卿。激烈的动作让文卿明白自己不是单方的,她惊喜地抬头,幽深的潭水里,满满的都是深情与不舍。不需要说什么,她知道他依然舍不得。

踮起脚尖,文卿寻找更深的贴合。忘掉别人的鲜血,忘掉自己的罪恶,忘掉所有的评判与规则,此刻只有他和她的伍兵。

法国梧桐的落叶在他们脚下打着旋悄悄掠过,那是风的痕迹。伍兵的鼻子在文卿的唇上流连,闭上眼沿着熟悉的轮廓,痴痴地搜索着熟悉的气息。没变,什么都没变,和每天午夜梦回时的一样。就是这样的弧线,就是这样的味道。。。。。。唔,弧线

拉长, 一定是她笑了。摩挲到嘴角,果然有些微的裂缝,是什么在他鼻子上轻轻一点,湿漉漉的,有点甜?

不,不用睁眼。只要撬开最丰满的地方,叩开守门的卫士,就可以找到刚才那只调皮的兔子。不过,现在不着急。

伍兵闭着眼,仔细的在文卿脸上嗅着,每一个毛孔细细的在他的鼻尖下过滤……蓦地,伍兵停下,睁开眼睛,“你,抽烟?”

不是偶尔抽,是经常性的,一天若干盒的抽。

文卿像做错了事,低下头复又倔强的抬起,若不是他,自己能这么颓废吗?

伍兵捧起她的头,大手张开,所有的头发都捋到后面,只有一张干净而苍白的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面前。

“对身体不好。”

“能让我忘了你。暂时的,也好。”文卿也很倔,这时候的倔强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伍兵清醒下来,叹了口气,慢慢放手,替她把头发抚平,捡起地上的牛奶箱,“我还有事,不送你了。对了,以后离宋沙远点儿。”

“你不是不反对我和他来往吗?”

“情况不一样。我以为他要做好人,现在看来,是我幼稚了。”

文卿接过牛奶箱,“你还回来吗?”

伍兵看着她,没回答。

“我等你。”

斩钉截铁,不容也不需要男人的回复。

文卿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问道:“你刚才打的是顾余?为什么?”

“他吸毒。”伍兵很干脆,“现在不打醒他,以后求死都难,白累了顾老伯!”

文卿立刻想起赵丽曾到这里找贾艳秋要毒品,惊道:“俞露贩毒?顾余来这里要毒品的?”

伍兵一愣,立刻反驳,“胡说!”嘴唇抿成一道直缝。

“她可能组织了一群人,专门引诱别人吸毒。”文卿放低声音,柔声道,“你小心一点儿。干不了,就出来吧。不管怎样,我都等你。”

她转身,不再看他的脸,反正,他的心已在自己的怀抱。

回到办公室,路亚挤眉弄眼,文卿半天才搞明白,宋沙在等自己。这人也是个问题,文卿揉了揉额头,放好牛奶,拿着纸笔,一本正经的走进会议室。

宋沙志得意满负手而立,看文卿关上门才说:“我说过,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文卿头都没抬,“我不是东西。”打开笔记本,“宋总,什么事?”

宋沙伸手合上文卿的笔记本,一手扶着文卿的椅背,一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问道:“我见我的未婚妻,算不算大事?”

“宋沙,我、我似乎没给你任何暗示吧?”文卿有些无奈。

“没有。这是我应得的。”

“啊?”

“我救了你,你以身相许。”

宋沙凑得近,文卿向后微仰,碰到椅背上的那只手,好像自己投怀送抱似的,赶紧尴尬地拉开些距离。

“我这人蛇蝎心肠,不懂以身相许,你理解错了。”

“没关系,以后我会教育你的。现在,我找你还真有正事。”

“什么事?”

“晚上和陈局的饭局,老严也去,你跟我一起。”

“宋沙,我不是你女朋友,也不是你未婚妻,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就越尴尬。你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告诉别人,把我甩了。”

“不!”宋沙挑高了尾音,好像逗小孩,“偏不。我就要你,我不仅要你做我女朋友,还要你做我未婚妻,做我老婆,将来做我孩儿他妈!”

“我没兴趣,你不要一相情愿——”

“行了!”宋沙猛地打断文卿的话,沉下脸,“晚上七点,泉韵二层,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来接你。”他俯下身,咬着文卿的耳朵,邪恶地说,“逼急了我,直接接你到我家住,看你还矫情不矫情!”

说完,颇为得意地大笑起来,好心情地向文卿摆摆手,离开了律所。

文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秋雨绵绵,然后渐渐变黑,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她去,则今后有无数个这样的饭局等着;如果她不去,宋沙的威胁犹在耳边。

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宋沙的自尊,从不去羞辱女子。

夜色阑珊,秋雨淋淋,一个盹儿过去,东方渐白。

手机里有条短信,宋沙的:

晚了,我不找你了。怕见到你,不得不做什么。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想伤害你。

寥寥数语,原来他也寂寞。

一行泪,毫无征兆地流下。

倘若,她遇见他在前,倘若他们的开头换个方式——

“小姐,今天天气真好。”

或者,“文律师,很高兴与您合作。”

她想,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终于赌赢了一把,可是——反倒像她真的欠了宋沙什么似的。

第二十六章 好与坏,黑与白

我被打了,而且是在一个斯文的地方,被一个斯文的女人打的。我理解她,可是我不能理解自己,难道社会在教会了我如何宽容和谐的同时,也教会了我打不还手?

文卿警告伍兵的正是她对赵丽之死的猜测。

挑拨离婚失败之后,裴融无意中接触到小万。小万牵头,背后是俞露提供的各色女子,也许有男子,借着机会接近对象,引诱对方吸毒。一般都是赵丽这样有钱的主儿,一旦出事,又可以将责任推到裴触这样的委托人身上。俞露和她的集团深藏不露,顶多查到小万头上。

王律师查到的是接触赵丽的人的照片,可能是俞露出于某种目的亲自出马,被王律师认了出来。王律师不知背后的复杂,直接推测俞露化名贾艳秋与裴融接触,裴融指使俞露将赵丽带入毒品的黑色漩涡。所以,王律师可能认定,毒品的采源是裴融,而且她也说过,裴融吸毒。但是,文卿却觉得,也许裴融吸毒也是被人引诱的?

看多了电视剧的情节,有时候真相不是我们推测的那样,必须一查到底。但是文卿的生活哲学告诉她,执拗于真相无助于美好生活。

对她来说,真相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在赵丽这件事上,她无能为力,也无利益相关。

不知道小罗查到什么地步,严律师一直没再提裴融的事情。文卿想了想,悄悄地把裴融的资料装进书包,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刚盖上书包盖,内线电话响了,严律师找她。

文卿心虚地进去打招呼,严律师也不客气,“昨天你没去?”

“嗯,没去。”

“宋沙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没同意。他救了我,要我给个约会的机会。没想到是他的生日宴,更没想到他单方面宣布了。”

严律师点点头,“跟他说清楚,不要拖拖拉拉。昨天你没去就对了。”严律师顿了顿,“宋沙不肯从泉韵撤资,陈局很不高兴。我想今后他们可能会有麻烦,你离他远点儿。”

“泉韵要出事?”

“说不好。最近有太多闹事的,都指向泉韵。还有外地公安局的,似乎也对这里感兴趣。我看,早日脱身才好。”

“什么、什么外地公安局的?”

“云南那边的,来了很久了,陈局竟然不知道。”

文卿想起伍兵的两个战友,那日伍兵分明是拒绝了他们。 难道——不可能!

“这么神秘?”

“跨区办案,又不跟这片的同志打招呼,这些人哪,越来越不把程序当成事了。”老严突然讲起程序问题,文卿觉得好笑。

“跟泉韵有关的案子?云南的,毒、毒品?”

“谁知道,就知道老陈挺火的,昨天和宋沙呛起来,我也很难做。”

“我听说是俞露捏着宋沙什么。”

“我们不管。宋沙吃了那么多年俞露的好处,结账是他们的事,擦不干净就不要怪别人。”严律师猛地提高声音,很气愤,“找时间跟宋沙提一句,不要玩儿过火!”

文卿心想,你不让我跟宋沙交往,还让我提醒宋沙,我怎么躲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