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擎:“那我等下去医院接你,东大门等。”

江澄溪忙道:“不用,不用。我等下打车就可以了。你特地过来转一趟,太麻烦了。”

沈擎笑道:“不麻烦,这有什么可麻烦的。我接了你下班,也就好意思留在你家蹭饭了。”想来他已经跟父亲江阳联系过了,否则哪里会有她现在的手机号码?

江澄溪便欣然应允:“那好吧,六点十分,医院大厅见。”

她下来的时候,只见沈擎拎了一个小纸袋,正靠在大厅的方柱边等着。

他依旧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人明显瘦了,衣服也时尚了些,灰色T恤搭了牛仔裤。怎么瞧也比以前清爽有型了几分。

江澄溪缓缓上前,客气微笑:“嗨,沈大哥,好久不见了。”沈擎转过头的那一刹那,眼底深处有明显的惊讶之色:“澄溪!你这小丫头都已经成大姑娘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不过出去交流进修了几年,可江澄溪却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印象中只是个清汤挂面的清秀小丫头,如今虽然依旧是柔顺长发,但眉目间清灵妩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娇娇俏俏的味道。特别是嘴角款款绽放的两朵微笑,仿佛世间最美的格桑花开。

沈擎拎着袋子的手轻轻摆动了几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甜品的,路过的时候就买了一份。”江澄溪接过,微笑道谢。

医院离江澄溪家不远,很快便到了。沈擎下午的时候就拜访过江阳和石苏静了,在江家待了一下午。所以等他们一进屋的时候,江阳的一桌子菜正好热气腾腾地端上餐桌:“回来了啊。沈擎,快来快来,今天陪老师好好喝几杯。”

几年不见的沈擎,也变得会说话了:“在国外这些年啊,就想着老师煮的好菜和泡的好酒。”提及那资本主义国家“万恶”的饮食,他真真是苦大仇深,“牛排、汉堡、披萨这种东西,难得吃一顿还算ok,吃三顿四顿也可以将就。顿顿都是这些的时候,你看到就想吐了。我这一回来,大家都说我瘦了,问我有什么减肥秘诀。事实上啊,我什么秘诀也没有,这是活活给饿瘦的啊。”

他这番话引得江家三口一阵大笑。石苏静直接给他夹菜:“那你以后啊,就多来串门,老师和师母啊,保证把你养的肥肥胖胖的。”

母亲这语意双关的一番话,令江澄溪夹菜的手不着痕迹地一顿。沈擎则含笑着连声应是:“谢谢老师,谢谢师母。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可以天天来蹭饭了。师母,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石苏静笑:“师母绝对不会,你就放心大胆地来吧。”

这一年里,江阳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给自己和沈擎斟了满满的酒:“你师母啊,也难得让我开怀畅饮。今天啊,我可是托你的福了。来,今天陪老师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

石苏静作勃然大怒状:“你这老头子,总把我说成母老虎。我一片苦心的,还不是为你好?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以为自己是壮小伙,可以上蹿下跳,绕着三元跑两圈呢?!”

江阳忙跌声道:“是是是。为我好,为我好。”又哄老婆,“我哪敢说你是母老虎啊?再说了,即便你是母老虎,那每天跟母老虎在一起的我,也是公老虎,对不对?”

石苏静“哼”了一声,嘴角却有止不住的微笑:“你知道就好!”

沈擎以前跟着江阳的时候,也经常来江家串门吃饭,自然知道师父和师娘之间的斗嘴小乐趣,与江澄溪对视了一眼,暗暗抿嘴一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江阳难得如此畅饮,有些小醉,沈擎告辞后他便回了房倒头大睡。

江澄溪陪石苏静收拾餐桌,整理厨房。石苏静进厨房的时候瞧见江澄溪在刷碗,便从她手里一个个接过擦干:“囡囡,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江澄溪嗯了一声。

石苏静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囡囡,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去多想了。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日子啊,还长着呢,要往前看。”

她见江澄溪低头不语,便继续语重心长地道:“不是妈着急,你现在也岁数不小了,三元城的婚恋市场是条件好的女孩子多男孩子少,听说比例是三比一,僧多粥少啊。这年头,女孩子要找个好的男人,不容易,像你沈擎大哥这样的,人品好,工作稳定,又知根知底的,真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江澄溪一直刷碗,用清水冲去泡沫,仿若根本未听见。这样的重复再重复后,她终于搁下碗,轻轻地道:“妈,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石苏静无奈地瞧着她,长叹了口气;“囡囡啊,你暂时不考虑,那要到什么时候考虑?你看,这才刚过完年,可眼睛一眨,如今又七月了,没多久又要过年了。你呢,又要再大一岁了。咱们三元城不大,二十五岁前,是女孩子挑人。二十五岁后啊,是被人挑。条件好的男人呢,都开始嫌你年纪大,瞧不上你。可条件太差的,爸妈也不愿让你将就。”

“妈说到这份儿上啊,也就把话说白了,过几年你就要到三十了啊,到时候选择余地就更窄了。在三元,这女的若是过了三十,一般也只能找离过婚的了。可一般离过婚、条件好的男人都挑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里会要这种三十出头、花都快凋谢了的?愿意跟这三十出头的女人结婚的男人,多半也是条件不好还拖家带口的。人家娶老婆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要找一免费的小孩保姆、免费的洗衣机、免费的洗碗机之外,另外晚上还兼职免费陪睡。

“囡囡,我们家虽然条件一般,可你也是独生女,从小被我跟你爸捧在手心长大。若是你嫁给那样的人,一嫁人就做了继母。妈妈我啊,想想就觉得要疯了。这继母是这世界上难度最大的工作,做得好是你应该的。可你一旦做的不好,那就成千夫所指了。一般人都是没有能力能够胜任,更何况你这种迷糊性格呢,所以啊……”石苏静顿了顿,“所以啊,囡囡,像你沈擎大哥这样的,一定要好好把握啊,可千万别错过了!”

“你沈擎大哥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加上这几年去了国外交流进修,所以才一直没定。他要是没出国啊,以他的条件在中医院,早被啃的连渣都不剩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囡囡,妈妈我是一片苦心啊。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好好想想。”

江澄溪好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妈,我也是离过婚的人了。”

石苏静瞪了她一眼,哪怕在自己家里,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周围,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这事又没什么人知道。”

江澄溪无奈地说:“妈,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了,就算你要赶鸭子上架,哪怕我肯,可人家沈大哥也不一定要!指不定人家啊,早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呢!”

石苏静“嘿嘿”一笑:“这个你放心,下午啊,妈妈早就打听出来了,不然我跟你浪费这么多口水干吗?”

江澄溪一时也找不出其他反驳的话,她盯着水池里的洗洁精泡沫。一个人的过往不是碗上这些白色的泡沫,用水冲冲就可以冲走,用布擦擦就可以擦去。

许久后,她轻轻地答:“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哪怕是让父母稍稍放心也好。人长大了就是要承担责任了,人不能够仅仅只为自己活着。

回房后,她打开了电脑,登陆了自己的网页。昨天发了一条微博:习惯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静静地思念一个人。她还配了一张自己在路边抓拍的孤独背影。

有好几个人给她评论了。其中有一条,令她印象十分深刻:“虽说昨日不可追,但如果有机会,你可愿意追回?”

如果可以追回的话,她一定不会对贺培安说“是啊,我巴不得你去死”这几个字。

如果可以追回的话,她一定会跟他说:“贺培安,我是赌气的。”

如果可以追回的话,或许她会真正勇敢一次,告诉他:“贺培安,我好像喜欢你、爱上你了。”或许贺培安照旧会用冷冷的眼神瞧着她。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可是,再没有机会了!

贺培安已经永远不在了。

每个人,永远是等失去了,才知道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贺培安生日那天,她没有上班,又一次打车到了他与她一起度过许多日子的地方,远远地瞧着藤蔓缠绕的围墙和房子,一个人默默地凭吊哀伤。

她也去过凤姨那里,可也只是远远地看着身着围裙的凤姨里里外外憔悴地忙碌。

她与他们,在签字离婚的那一刻起,便再无半点关系了。她以什么资格去安慰凤姨呢?她的出现只会让老人家想起贺培安,平添她的痛苦。

沈擎果然不负石苏静热烈殷勤的期望,隔了一个星期后,便给她打了电话:“澄溪,我回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三元城多了哪些美食呢,不知道你有空愿不愿意带我去品尝品尝呢?”

江澄溪停顿了数秒,淡笑地回道:“好啊。本帮菜、川菜、沪菜、粤菜、淮菜、鲁菜,不知沈大哥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给你接风洗尘。”

沈擎:“哪能啊!再怎么我是男的,也应该是我来啊。”

江澄溪微笑:“沈大哥你又不是外人,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沈擎闻言,连声道好:“好好好。那就你请客,我买单。这样吧,反正你也快下班了,我来接你,好不好?”

江澄溪应了一个“好”字。

下班后,她在门口的老地方看到了沈擎。她提出了去吃沪菜,沈擎自然是毫无异议。

车子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行驶而去。沈擎找话题跟她聊天:“单氏医院各方面的待遇都不错。我在国外的时候,他们的人事部门也跟我联系过,希望我回国后能去他们的单位。说实话,我也考虑过。不过你知道的,我爸对中医院有很深的感情,我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就被他一口否决了。不然啊,我们还有机会做同事呢!”

沈父跟江父一样,一辈子都待在中医院直至退休。那一代的人,对工作是全情投入,讲究奉献牺牲,医院在他们心目中比家还亲,哪怕是退休了,也难以割舍其中的感情。

江澄溪:“有道是做生不如做熟。中医院也很不错啊,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沈擎笑:“是吗?希望可以借你吉言。对了,你怎么会到单氏医院的?”

江澄溪似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慢了数秒才开口:“我爸的诊所关门后,我就无所事事,成了无业游民。后来看到单氏医院在招人,试着投了一份简历,结果很顺利地被录取了。”

聊到江阳的诊所,沈擎无不遗憾地道:“听我爸妈说上次那脑瘫孩子的事情闹得确实是很大。可后来不都查清了,跟老师和诊所没有关系。那户人家还登报道歉,消除影响了。既然这事早就过了,那老师的门诊也可以继续营业的呀!”

江澄溪苦笑地道:“沈大哥,你是从事这一行的,你也知道,现在的医疗事故、医疗纠纷这么多。我爸都这岁数了,万一再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我们真的是想想都怕!再说,我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靠那点钱买米下锅。所以啊,那件事情过去后,我爸也有点心灰意冷了,跟我妈一合计,就决定把诊所关了算了,两个人过点清闲的日子,说什么趁腿脚还利索,全国各地走走。”

江澄溪自然没法说,是因为她与贺培安离婚了,然后她为什么与贺培安结婚的事情也摊了开来,被父母知晓了。江父知道缘由后,把自己反锁在书房,第二天一早打开书房门,就对母亲和她说:“我决定把诊所关了,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

沈擎道:“这倒也是。老师和师母这一代的人啊,年轻的时候不容易,没少吃苦头,如今退了休,是该到处旅游玩玩,好好享受享受老年生活。下次老师和师母出去的话,可以叫上我父母,让他们组成一个夕阳红团队,互相有个照应。”

江澄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啊。”

幸亏车子很快到了沪菜馆门口,江澄溪其实也没有吃过这一家,只是听于爱陌提起过几次,说里头的醉蟹醉虾十分棒。

她一下车,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环顾四周,一抬头就怔住了。这家沪菜馆的旁边竟然就是MOMENT西餐厅。从她的角度,可以从二楼落地的玻璃看到里头的灯火。

沈擎停了车过来,见她一动不动地杵着,不由得问:“怎么了?澄溪?”她缓缓转头,笑笑:“没什么,我们进去吧。”沈擎瞧见了她嘴角的淡淡梨涡,仿佛是花瓣上盈盈颤颤的清亮露珠。

至于那一顿,醉虾和醉蟹的味道到底好不好,江澄溪实在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沈擎总是时不时地给她打个电话,偶尔相约吃顿饭。江澄溪也不知道她跟沈擎这样相处像什么。她其实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当年跟陆一航之间,只能算是青春期的小而朦胧的好感吧,种子还未发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而她与贺培安之间,从开始就是贺培安强势地主导一切,两人之间是从婚后开始相处的,根本没有任何的过程可言。

沈擎不提,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意思问:“沈大哥,你这是在跟我交往的意思吗?”

若是从前,她还可以问问王薇薇,可是如今,她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了。

江澄溪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想起当年两个人的点点滴滴,然后无限唏嘘!母亲石苏静曾经长叹一声:“薇薇这孩子啊……”可是除了长叹还能再说什么呢?

沈擎在中医院的工作也忙,所以两人也不过一两个星期见一次面。这样的频率,江澄溪倒也不排斥。

她也会经常想起母亲石苏静那天在厨房里跟她说的话,她能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她也愿意试一试!哪怕仅仅是为了父母脸上的笑容!

但越是尝试,她却越是发现贺培安一直牢牢地住在她心伤。她没有办法忘记他!

每个深夜,她辗转难眠的时候,凝望着眼前墨一般的漆黑夜色,总是会默默地问:贺培安,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把你忘记?

可是,她回答不了,也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Chapter 10 谢谢你爱我

秋日的下午,阳光斑驳,温度适宜。在完成了祝安平那边的例行检查后,江澄溪推着午睡后的吕老太太去楼下的花园散步。

大约是由于气候的关系,吕老太太最近的精神头颇好,一路絮叨:“江护士,上次我跟你说的我那孙子怎么样?不是我瘌痢头儿子自己好,我那孙子各方面真的不错,就是玩性重了点。他啊,就应该要配你这样的姑娘,好把他的玩性杀一杀!”

江澄溪含笑不语,然而吕老太太却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月底他来的是祸,你再好好瞧瞧。”

江澄溪淡淡微笑:“老太条,你们家我可不敢高攀,这个社会,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再说了,我的性子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也就你不嫌弃我。”

吕老太太:“你这是啥话?我要是嫌弃你的话,怎么会给你介绍呢?!”她一路不肯死心,“要不,我把你的电话给我孙子,你们先联系瞧瞧,怎么样?”

江澄溪正不知道如何拒绝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祝安平。

天空如碧,团团白云低低掠过。绿树下,草坪上,一把白色长椅。祝安平穿了白衬衫、简简单单的一件黑色毛衣开衫和配套的牛仔裤。他就侧着脸坐在那里,这么的清清静静,简简单单,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风景里。

江澄溪发现祝安平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对她十分冷淡。不过她只是个护士,谨守本分,尽职地做好分内工作后,便欠身离开:“祝先生,今天一切正常。有什么事的话,你随时按铃叫我。”而祝安平有的时候则是淡淡点头,有的时候则是连点头也欠奉。

此时的江澄溪见了他却仿佛见了一个救星,避而不答地推着吕老太太上前,打了声招呼:“祝先生,你也在这里啊。”祝安平转过了脸,微微颔首。

吕老太太体恤地拉着江澄溪的手,道:“江护士,你推着我走了两圈,也累了,坐下休息一下。”盛情难却,江澄溪在祝安平长椅的最远那头坐了下来。

吕老太太:“我刚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我孙子真的不错,人呢,你上次也看到过了,外形什么的,跟电视里的明星比起来也半点不差……”

祝安平依旧保持着他原来的姿势,可江澄溪的脸却不明所以地灼热了起来,她真的低估了老太太的决心和毅力,原本借祝安平想岔开话题的,结果好像越弄越糟糕了。她赶忙敷衍地道:“好好好。”唯一想的不过是希望借此打住这个话题。

吕老太太乐了,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等下就把你的电话给我孙子。”

江澄溪只好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祝安平似乎未听到,静静坐着。

江澄溪起身:“老太太,我们回房吧。”推着吕老太太离开前,她又朝祝安平欠了欠身,“祝先生,你慢坐。”

而祝安平头也不回。

那天傍晚,江澄溪例行公事,在给祝安平量常规的体温血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摸出一瞧,显示的是沈擎,因在工作,她下意识地便想按掉,却听祝安平淡淡地开了口:“没关系,你接电话吧。”

于是,江澄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到了角落,接通了电话:“沈大哥,找我什么事?”

沈擎说:“澄溪,俄罗斯芭蕾舞团最近受邀来三元演一场《天鹅湖》,你有没有兴趣?”

这个演出是江澄溪一直很想看的,闻言后她精神都为之一振:“有啊,我很想去。她们几号来演出?我得查查那天空不空。”

沈擎:“8号,下个星期五,你值班吗?”

江澄溪松了口气,庆幸微笑:“太好了,下个星期五我不用值班,可以去看耶!”

沈擎喜道:“那好,那到时候我先来接你,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去剧场。”

江澄溪应了个“好”字。

含笑着按下结束键转身,江澄溪不经意撞上了祝安平的目光,深深沉沉的,竟有些莫名的古怪。她从未如此直视他的眼睛,一时间隐约觉得有些幽微熟悉,想定睛再看,可不过一秒的光景,祝安平已经极其平淡地移开了目光,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然模样。

江澄溪以为是自己通电话时间过长,他有意见了,便歉意地道:“祝先生,不好意思,我重新给你量血压。”

祝安平也无他话,十分配合。

8号那天,江澄溪正瞅着时间准备回休息室换衣物下班的时候,只听滴滴滴的呼叫声响起。一瞧,是6房。呀,这不是祝安平的房间吗?

江澄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