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哥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以后都是哥们。”

戚军点了点头,我们又寒暄一阵。

后来,我上床,找自己的被子,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张卡。

我的心一下凉了,难道是被这帮家伙偷了?

正在我焦急地猜测时。

“你是在找这个吗?”

我回头一看,是戚军,他手里拿着一张卡,那是专门在监狱食堂买饭、在超市买日用品的卡。

“是这个。”

“好的,还你,钱还真不少,三千多。”戚军说着就把卡扔给了我。

三千多?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局里竟然给我存了这么多钱?

当天晚上,我就为自己改善了伙食,在监狱食堂,我买了鱼香肉丝、地三鲜、锅包肉、韭菜鸡蛋…我本想邀请戚军,没想到,他已经点了五个菜。于是,我就叫小海、横肉男与我一起吃。

“横肉男”真名叫李强,是戚军的打手,他外表凶狠,虽然是个大块头,却心思缜密,因为下午,我还看到,他在给家里写信,字迹工整,清秀,与他粗线条的外形截然不同。

我吃饭时,环顾周围那些人,我突然想起监狱局长说的那句话,他说有人会配合我,那个人会是谁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戚军对我仍然十好友善,但我想,这只是个表面,所以,晚上,我睡觉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夜里,我发现寝室里的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七 他有梦游症

那个老头是个经济犯,诈骗罪,他喜欢半夜里坐在床边晃脚。

他双眼看着寝室中间的水泥地,他晃脚的样子很自如,很欢快,就像在玩健身器材,但是,时间长了,越看越别扭,越看越难受,那种晃动就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

五十多岁的矮个男子是个强奸犯,睡觉喜欢巴嗒嘴,外加放屁,一个又一个,振得好像床都在晃动。

二十多岁的男孩是聚众斗殴,把刀子放到了别人的内脏上,他睡前给给女友写信。

四十多岁的瘦子是盗窃罪,专门半夜偷仓买,偷的时候,身上带刀,他后来说,只有是遇见有人要反抗,他就会用刀子。他喜欢用手指甲磨床的铁拦杆。

横肉男睡觉后,就跟死人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戚军喜欢夜里在寝室里来走动,走到谁的床前,都会定睛看上几分钟。

前半夜,小眼睛、瘸子、独眼龙、纹身控都还算安分守己。

我装睡到后半夜,实在难受,就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戚军不见了。

其他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我慢慢地下床。

推开寝室的门,走廓里的两个值星员,有一个已经睡着了。

另一个人看到我,问:“你要干什么?”

“上厕所!”

“去吧!要快点!”说完,他跟了过来,他是监督我上厕所的。

我快步走进厕所。

厕所里也没有人。

我自己蹲下来,感觉心情十分憋闷,像有块石头正压在胸口.

戚军会去哪儿呢?

我正在想着,突然门开了,一个男犯悻悻地走了进来,“这家伙真怪,总是喜欢梦游,今天又梦游到我的床上,真是受不了他。”

“他是大哥,整个分监区都知道他梦游,他一会儿就会回去的。”另一个犯人说。

我走出走廓里,正好看到戚军从别人的寝室出来。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怎么又梦游了,真是的!”

“戚哥!”我向他打招呼。

他变得很热情,“在天,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一同进屋。

他把我拉到他的床边坐下,“昨天的事,真是抱歉。”

“没什么的,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说句实话,你怕不怕我?”

“当然,你很有威严。”

“谢谢,你是第一个说我威严的人。看样子,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和他们不一样,一天天只知道吃饭睡觉。”

“哪有什么文化。”

“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今晚杀了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他说完就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像个死人。

八 他在考验我

我也上床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脖子很难受,呼吸困难。

我睁开眼睛,我惊呆了,戚军正瞪着眼睛,双手按着我的脖子,他是要掐死我。

他冷笑道:“你不想问我杀谁吗?现在告诉你,我杀的人就是你!”

我使劲挣脱着,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他很委屈,下了床,又回到了自己的床,呼呼睡了起来。

第二天,戚军对于他所做的事,一无所知。

晕,他一直在梦游。

昨晚监区里确实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用鞋带把自己吊死的,上吊的地方令人无法相信,因为他,他就吊死在床铺上,把绳子系在二层铺上,然后自己把头伸进去…监控室发现他后,立即通知了巡逻队,巡逻队开门,冲进去时,那家伙已经吊死了。

不过,监控显示,戚军并没有进入过那个寝室。

那名犯人确系自杀。

上午,我们监区出工,这是我第一次去,劳动地点就在5号生产区的一楼。

干的工种,和我们监狱的一样:电焊。

我不会技术,所以,只能和小海搬一些钢铁产品,很累,完全是力工的工种。

戚军负责计件、统计产品等工作。

我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不用害怕!慢慢来!我就在你身边,有事找垃圾。”

我很兴奋,把纸扔进了厕所,冲了下去。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电焊车间,机械切割的声音非常尖锐而刺耳。

电焊时迸发出的火花转瞬即灭,我想这正如生命一样短暂。

我站在车间门口,浑身上下满是铁锈和油污,小海推了我一下:“别发愣了,我们该干活儿了。”

我们两个一起抬那些铁皮,非常吃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戚军向我摆了摆手,我过去了,他问我:“数学怎么样?”

“还可以。”

“那好,你来帮我统计工效吧!”

“好的。”我答应了他,他后来又向民警请示这件事,民警最开始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戚军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

我想,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于是,从此以后,我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每天干重活,而是抄抄写写。

由于计算准确而字迹清晰好看,狱警也对我刮目相看。

监区还安排我加入了“服刑人员积极改造委员会”担任学习委员。

此后,一些民警制造学习笔记一类的事,都是由我代笔抄写。

一个星期后,由于我表现良好,监规还背得滚瓜乱熟,负责监督新犯人学习。

我和戚军的关系也逐渐密切,有一些抄写、计件、核算的工作,他都会找我来做,而他则在一边抽烟,或者和其他犯人吹牛扯淡。

小海依然每天在干累活,叫苦不迭。

这天,我正在生产区抄写东西,戚军走了过来,他小声说:“有人要挑战我?”

“谁?”

“五监区的马猴。”

“他想挑战什么?”

“他想挑战,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一件民警的警服。”

“这可有点难度。”

“而是难度很大。”戚军说,“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背后帮我的人,如果我向他求助,他也许会帮我。

只是戚军一面之词,我还不能信他,我只是嘴上答应而已。

过了三天,戚军又来问我,“弄到警服了吗?”

“没有,看样子我只能偷了!”

“那可不行,那样是会违反规则的。”戚军不高兴。

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发现真正的考验似乎刚刚开始。

九 她是我妹妹?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你,你会很不舒服。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要准备害你,你会很害怕。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死神可能已经向你慢慢走进。

三天后,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调到了监狱食堂。

在食堂,我们每天三点就要起床,为几千名犯人做饭。

过了早七点,犯人吃完饭后,我们就没事了。

灶房的雾气很大,既使监狱维修了多次,灶房仍然是雾气浓重。

刚从外面进入灶房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人。

犯人们在这里切菜,抄菜,做馒头…

在灶房工作,我有时会感到很害怕,雾气太大了,既使是谁弄死谁,都无从查证。

这天,我正在灶房工作,突然,有人犯人从背后扑倒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打我的脸…我只是轻轻踢了他一脚,他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音。

那家伙被抬了出去。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在打我的时候,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袭击,至于是谁,谁也不知道。

我想,那个袭击他的人,就是帮助我的人。

后来,在监狱医院,我见到那个犯人,我问他为什么打我?

他说他打错了。

我想这事一定是戚军指使的。

三天后的上午,我刚正在食堂洗菜,队长就叫我:“有人接见你。”

“啊?接见我?”

我来到这个监狱,只有局长一个人知道,谁会来接见我呢?

一个年轻民警带我去会见室,路上,他问我:“你家还有什么人?”

“家人都在外地。”

进了会见室,我看到透明隔离带外站了很多人。

这时,我发现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孩,一直注视着我。

她圆脸、大眼睛,清纯质朴,十分养眼。

我坐到了她的对面,我们两个都拿起了电话。

带我来的民警也拿起来了监听电话。

我想这个女孩也许是局长派来的。

女孩向我微微一笑,然后,说:“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是韩在琳啊!”

“哦,在琳,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是前些天才得知你在这里服刑的,所以,特地来看你。父母都很想你。”

“代我向父母问好。”

“我又换了新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她写了一串号码,放在透明的隔离带上,我记下了号码。

“如果卡里没有钱,可以联系我,我会定期来看你。”女孩说。

“好的。”我点了点头。

她走了。

民警把我带回了食堂,继续洗菜,有萝卜、白菜、土豆,戚军也和我一起洗。

他看了看我,说:“家里来人了?”

“是的,我的妹妹。”

戚军没有说话,继续洗菜,又过了几天,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莫名其妙地调回了原监区。

戚军说:“每天起得太早,我受不了。”

于是,我们每天继续在电焊车间劳动,我还是帮戚军计件,抄写。

我每天观察戚军的动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喜欢抽烟,而且很讲卫生,每次都把烟头仍到垃圾筒里。

一天下午,我和戚军被队长安排出去打水,我们一行九个罪犯,由一个民警负责;打水也是一项很不错的工作,既可以到生产区外放放风,又可以接触到其他监区的犯人,因为水龙头那里总是聚着排队打水的犯人,他们交头接耳,吹牛扯谈;有的人还利用这个机会“谈情说爱”。

戚军走到那里时,仍然把烟头仍进了垃圾筒,而且把手伸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