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妈妈,那鞭子是干嘛用的。

妈妈说,那是人死以后,去阴间打狗用的。

三 锡纸裙子

我想,这是一定又是老王指使的,这个变态精神病。

我在床上躺了下来,我突然发现这张床很舒服,那种舒服的感觉,我似曾相识,我没有多想就睡着了。

我梦见了马师,她站在茫茫雪地里,她光着脚,她哭着,她说她想我,很想我,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银色裙子。

我走上前去,我说,这裙子真漂亮,别哭了,我们一起回家!

我用手摸着那裙子,硬硬的,是锡纸裙子…

我从梦中惊醒。

突然,我看到窗外竟然站着一个人,正双手趴在玻璃上,向屋子里面看。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竟然不见了。

我开门出去追,她已无影无踪。

我站在雪地里,回望这座记忆犹新的二层小楼——这座房子就是我第一次来黑雾村住的房子,就是马师的家。

我一夜未眠。

我拿出手机,却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又一幕,QQ里的马师到底是谁?老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前两次来黑雾村都会碰到他,他都像精神病一样?戚军和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窗下的那个人是谁?

突然,我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哭声…那种哭声断断续续,却十分凄惨。

我轻轻地推开门,那哭声变得更近了。

我慢慢向大路走去,这时,一个满头长发的女人从路的另一边直直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看着她慢慢地走过来。

她手里攥着一个东西,长长的,拖拉在地上。

那是我晚上扔出的那把鞭子。

她拿那个干什么?

她走到我的面前,她抬起头,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睡觉啊?”

“我没有家。”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回家吧,否则,他们会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

说完,她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抽着前面的雪,“滚,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她走过的地方,有一块牌子,写着阳光超市。

她是林风的妻子。

四 在寿衣店扎纸人

第二天早晨,一辆丰田汽车停到了我的门前,戚军从上面走了下来,“跟我走!”

“去哪儿?”

“上车,你就知道了。”戚军笑着说。

然后,我上了他的车,发现老王竟然坐在旁边,老王看到我,脸色通红:“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我没理他。

老王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抽。

车子驶出了村子,上了公路,进入了土阴县城。

到县城以后,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们进了城以后,拐了几个弯,在城里一家寿衣店停下了。

戚军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寿衣店,我也跟了进去了。

店里摆满了花圈、纸人、纸马…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脸皮苍白,双手正沾满红色的染料,他看到戚军笑呵呵地说:“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介绍你一个人,这是韩在天。”

老板满手油污,没有和我握手,他的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你好啊!小伙子!”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做生意了!”戚军说。

“我们在这里?”我十分诧异。

“当然,我们也要自食其力,我决定发展殡葬业。”戚军的话有点玩世不恭。

我点了点头,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了?如果他真的是毒贩老大,那他真的是太会伪装自己了。

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寿衣店,因为死人的生意,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有,所以,我作为小弟的,就要熬夜值班。老板在里屋扎纸人,我坐在面对门口的桌子前,傻呆呆地等着生意到来。

半夜十二点,戚军来了,他站在我的面前,望着我。

我在想,他又是梦游了?但看他微笑的样子,我想现在应该算是正常的。

“今天扎纸人的活儿太多,他干不过来,你帮帮他吧!”

“好的,我能做些什么?”

“扎纸人吧!”戚军说完,就回到了里面,拿出一个札了一半的美女。

于是,我和戚军就面对着桌子而坐,札纸人。

弄得我满手浆糊,可是美女的胸还没成形。

札这东西是个技术活儿,又要精细,又要有质量,哪点粘不好,就会不美观,客户看了也不会高兴的。

我的手机就放在我的旁边,我真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现在一切都很好,这样很容易暴露出我的身份。

半夜,来了三单死人的活儿,一个是做寿衣,一个是定制两个花圈,还有一个是购买骨灰盒的,看来今晚又要加班加点了。

零辰三点,戚军穿好衣服,对我说:“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看到他走出了大门,街边有一辆车正在等他。

他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继续呆呆地扎美女,早晨五点左右,有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低着头,问我:“骨灰盒多少钱一个?”

“这我还真不清楚,你看一下标签吧!”我继续扎着我的美女屁股。

“你太不敬业了!”男子拍了拍我的肩。

他的说话的声音很耳熟,我抬起头,天哪,是田小乐,他继续装腔作势:“如果你能便宜我就买两个。”

我强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太好了,我真想上前去拥抱他。

既然田小乐来了,周边应该还会有我们的人。

田小乐和老板又讲了几个回合的价,最终无疾而终,走了。

五 我们在转圈圈

早上八点,戚军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马上走。”

“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们去哪儿?”

“上车你就知道了。”戚军换了一服衣服,同时,递给我了一样东西。

原来是假身份证。

我们还没来及得吃饭,我就和戚军坐上了火车。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戚军一直在发短信,我坐在他的对面,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一看号码,晕,是田小乐的。

我的汗刷地就下来了,戚军看出了我的紧张,“什么短信,给我看看。”

戚军夺过我的手机,翻看起来,看了一眼,又扔给了我。

我一愣,他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一个办假证的广告。”戚军说完,又开始玩自己的手机。

我再一看田小乐的短信,果然是个办假证的。

我回过头,扫视车厢,在车厢的一角,正好坐着田小乐,他正看报纸。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旅客们,开始检票了,请把手中的车票准备好。”一个年轻女列车员在低头检票,她那蓝色的工作服,又让我想起了顾美,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我的心有点发酸,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车票。”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握着火车票夹,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啊?是顾美。

我们四目相对,她也愣了。戚军还在专注地玩着手机。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张嘴刚要说什么,又闭了回去。

我看到田小乐正焦急望向这边,我的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顾美,求你了,无论我以前和你说过怎样无情无意的话,现在,千万别吱声!!

她不是辞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的表情由喜变怒,似乎她又想起我当初对她说的那些伤害的话。

她狠狠地拿起我的车票,就像扯下我的一块皮肉一样,令她心情舒畅。

之后,她就开始检戚军的票,以此类推,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等到他检到田小乐的时候,田小乐站了起来,小声和她说了句话。

我和戚军在省城下车,然后,上了一辆灰色面包车,之后,又换乘了三辆不同的车型,车子颠簸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山区一家豪华的滑雪场。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我们先吃饭。”戚军说完,就和我身边三个身高在180的男人上了楼,我紧随其后。

吃过午饭后,戚军叫我一起去滑雪,滑雪场人满为患。

我和戚军却享受了一片独有的区域,他从徒坡上直滑而下,在我身边划了个圈,以优美的姿态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滑?”

“看你滑得漂亮。”

“我从小长在北方,滑雪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完,他跟下山去,我也滑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呼刮过,真搞不懂,戚军每天在想什么,神出鬼没。

我和戚军在走出滑雪场跑道时,我看到田小乐正领雪具的地方,我也到前台去退雪具。

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注意,这几天他们有大买卖。”

这天夜里,我住在戚军的隔壁,他和其他几个人开会到很晚。

半夜十点,他把我叫到他的房间。

他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箱子,交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问他。

“钱!”

“啊?这么多钱?”

“对。”

“要我做什么?”

“把钱看好。”

我点了点头,于是,每天就守着这些钱度日。

此后三天,戚军每天除了滑雪就是打保龄球,毫无动向。

第四天,他又突然叫我上车,之后,我们又换乘了三台车,进入了另一个城市。

我们在那个城市里呆了不到三天,又转移进了山区。

在山区呆了三天,又转移了。

在一天夜里,我们又回到了黑雾村,那只装满钱的大箱子依然在我手里。

在村委会,我看到了横肉男,他出狱了,他抱住我的肩膀,说:“兄弟,照顾大哥,你辛苦了。”

这天夜里,我又被矮子送到了原来的马师家。

远远的,我就看到马师家的灯是亮着的,等我走到房子门口时,却发现灯是灭的。

我推开门,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问他:“刚才,我明明看到这里是亮灯的。”

“这里除了你以外,不住任何人,怎么会有亮灯的呢?”

夜里,很早就睡觉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身边有动静。

我睁开眼睛,发现黑暗中一个人正站在我的床前。

我刚要大叫喊,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她是个女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你个挨千刀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啊?

我大惊失色——马师?

六 深夜来访的人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女人还用手捂着我的嘴。

这时,她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站在我的身边,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

男人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说:“臭小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晕,是田小乐。

我坐了起来,小声说:“田小乐,你吓死我了,我想死你了。”

我再定睛看眼前这个女人,原来是顾美。

“顾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火车上吗?”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你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啊?你是谁啊?你和我什么关系啊?”顾美火药味十足地说。

“你还是关心我的,如果你不关心我,你怎么会跟我到这里呢?”

“别自作多情了,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顾美望向窗外,发现没有什么情况,然后,又坐了下来。

“别和他瞎扯谈了,告诉你吧!顾美现在是缉毒支队的警察,她这次来是配合你行动。”田小乐小声说。

“她是列车员,怎么会是警察?”